“少桀!”
两人同时急声,可眼下已经晚了。
宋屿川疾步从电梯口走来,陈蕊在见到宋屿川后,连忙抓着佟少桀跟两人道歉:“苏总,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今天在竞标现场受了气,都是胡说的!宋总,对不起,苏总很累了,您带她先休息,改日我们再跟您汇报!”
佟少桀被陈蕊急忙拉进电梯。
“佟少桀,你太恶毒了!”
陈蕊只知道佟少桀前段时间为了苏陌去国外,但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泄愤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可佟少桀并没觉得自己做错。
这口气,自他再见到苏陌起,便一直在胸口憋着。
再者,他跟老五去绑人的时候,那人是提到苏陌病了,人在那种科室就职可不就是精神病。
至于精神病后面的那段话,却是他为了让她难堪顺口编的。
两人走后,走廊里静了下来。
苏陌站在原地,视线空洞茫然。
宋屿川站在她面前,她在看了一会后,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转身。
宋屿川拉住她,“苏离。”
苏陌定脚,目光垂在宋屿川的那只手上,“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屿川不知道佟少桀说了多少。
他抓着她的手没出声。
他知道她在前几日就起了疑心,在两人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后,她整个人常常陷入一片迷茫中。
这次苏陌没逃避,她转过身,站在宋屿川对面,坚持问他:“宋屿川,告诉我,我到底是苏离还是苏陌?”
宋屿川眉心微动,眼底一片晦涩。
她不让他有半分闪躲的机会,目光直直面对他,“你放心,我现在思绪清楚,头脑冷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答应你的也不会食言,不会逃跑。”
宋屿川眉眼动了,在见到苏陌眼底的坚持与平静后,他几动眉心,抓住她的那只手不断攥紧,“为什么一定要问?我们不是说好了,从那天起,我爱的人就是苏离。”
苏陌在听到这句以后,顿时明白了。
她忽而扯出笑,“宋屿川,原来不止是我,你也会自欺欺人。”
宋屿川眸光微惊。
苏陌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笑的有些惨淡,目光也跟着垂了下来,“真糟糕,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第283章 傻子
宋屿川看着她压眉,猛然拥住她,将她搂的很紧:“陌陌,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苏陌眼眶酸涩,在他那句“陌陌”终于出声,她的泪水也瞬间滑落下来。
她没推开眼前人的怀抱,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她带着哭腔,“宋屿川,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发现他珍藏在床头柜子里的那些凤凰宝石后,她整个人就恍惚起来。
她很清楚,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Dani不会骗她,可这几日她联系他快联系疯了,他也没接她电话。
她要去找他,可真当行李收拾妥当,在出门前她又开始害怕。
如果一切成真,她该怎么面对宋屿川,又该怎么面对Dani。
她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
怔怔的,空洞的,迷茫的。
直到佟少桀将这一切都戳穿,她才明白,原来不信她是苏陌的,从来就只有她而已。
她像个傻子一样,执拗地活在Dani为她编织的美梦里。现在梦醒了,可任她想破脑袋,脑海中也没有半分她与宋屿川相处过的记忆。
宋屿川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在抖,他不觉将人搂的更紧了,心口像被什么勒着,一下一下,开始抽痛起来。
……
苏陌哭过以后,整个人很安静。
宋屿川将她抱进房间,她也没反抗。一双眼红红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里。
等宋屿川问她要不要上二楼时,她摇头。
于是宋屿川就把她抱进那个专属的一方天地内。
苏陌躺到床上便蜷着身子,拉过被盖住自己。
宋屿川看着这里。
一张床大的地方被苏陌布置的温馨,床上摆了很多娃娃,昏黄的灯光照过来,宋屿川光是看着这里,就有点舍不得离开。
他在床边坐下来,见苏陌背后露了缝隙,他轻手拉过被子帮她掖好。
等她呼吸平稳,宋屿川才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后到楼上打电话。
为了不让苏陌听见声音,他特地将二楼的玻璃门拉上。
佟少桀那边接通后,宋屿川冷声告诉他:“以后别太放肆,我与苏陌之间不是你该管的事。”
佟少桀刚与陈蕊吵了一架,这会听见宋屿川又来训,本来想服软的心瞬间荡然无存。
“我就这样,看谁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改不了。”
宋屿川眸光泛冷,声音也冷,“改不了就回川城,老太太最近一直在跟我念叨让你回去。”
“大哥,我这都是为了你!”
“要不是知道这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云城。”
佟少桀瞬间没话了。
宋屿川警告他:“不要再对苏陌心存恶意,但凡让我发现,佟少桀,别怪我没提醒你。”
佟少桀心里一惊,掌心冒出凉意。
“为了那个女人,你当真连兄弟都不要了?”
这句话楚浩三年前也说过。
宋屿川并没理会佟少桀的心凉,“再敢对她不敬,看我要不要你。”
电话挂断后,宋屿川下楼,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苏陌躺在帘幕里也是睁了一夜的眼。
等宋屿川起身过来唤她时,她终于翻了个身,对他说:“宋屿川,我现在很乱。”
宋屿川知道。
他在帘幕外站了一会,然后走到床边拨开。
苏陌背对他,对于他的“闯入”也没恼怒。
可她越是这样,宋屿川心里越不踏实。
他在她床边坐下来,伸手去探她额头,确认没生病后,他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音色里透着不安,“陌陌,回头看看我。”
苏陌没反应,宋屿川缓缓拉掉她攥在手心里的被,俯身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此时的苏陌除了没睡好,看起来像是无恙。
她看着他,似乎又没在看他。
可这模样落在宋屿川眼底,心底的那股不安就又加重了几分。
苏陌在与他决裂前,也是这般安静。
以至于,很久的后来,他都格外怕回到这里。
怕一个人独处,怕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摸着苏陌那张脸,此时此刻,他宁愿她是生气或者发怒的,可她没有。
他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着,“陌陌,跟我说话,我怕。”
苏陌听到宋屿川低声说出自己怕时,眼神动了。
视线焦聚到他脸上后,没多久,她又晃起神来。
她说,“宋屿川,我好像被困住了,被困在一片沼泽里,越挣扎越往下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泥沼吸进黑暗里,挣扎不了,也动弹不了。”
宋屿川抱着她,像以往那般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告诉她:“别怕,那只是梦而已。”
“是梦吗……我感觉现实也是……我以为自己是苏离,可现实却是苏陌,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
宋屿川压紧眉头,嗓间苦涩,“傻瓜,就算是傻子,你也是这世上人人都羡慕的傻子。”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屿川抽回身子看她。
摸了摸她眉眼,在她还没说出后面的话之前,他便吻了过去。
轻柔的,疼惜的,心满意足的。
他的唇角摩挲在她温软的唇瓣上,在吻了很多遍以后,他停下,“陌陌,你不需要焦虑怎么办,我是你男人,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苏陌心里念着。
宋屿川见她安心些了,起身从地上拿来拖鞋为她穿上。
穿好后,问她:“知不知道你以前最爱吃什么?”
苏陌双脚搭在床下,看着他摇头。
宋屿川唇角带笑,揉了揉她的头:“走,先去洗漱。”
苏陌被他带到卫生间,在她进去洗漱时,他走到厨房挽起衣袖忙了起来。
苏陌洗漱完走到厨房门口。
宋屿川不光煎了鸡蛋,还煮了粥。
她靠在门边,见宋屿川有条不紊地忙着,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减轻了一点。
宋屿川将金灿灿的荷包蛋端出来,苏陌敏锐发现了洒在鸡蛋上面的胡椒粉。
他在餐盘上放好筷子,转身带她走到餐桌旁边。
苏陌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搭配,有些难以下手。
宋屿川示意她先尝尝。
苏陌见他很有把握的模样,尝试性地拿起筷子占了一点胡椒粉。
刚入嘴,她感觉到一股怪味
“我不吃。”
第284章 情愫
苏陌连煎蛋尝都没尝一口,将盘子推到宋屿川面前,“你吃。”
宋屿川其实也不爱吃。
他用筷子将煎蛋分成几半,然后用里面的流心黄占了一点胡椒粉,递到苏陌嘴边,“再试试。”
苏陌看着,人也往后退了一点,“不要。”
见她是真的不想吃,宋屿川没再勉强,自己吃了。
吃的时候苏陌在看,而且很专注。
宋屿川想,如果当年苏陌愿意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是不是两人就不会错过这三年。
可惜没有如果。
“宋屿川。”苏陌唤他,“你还没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苏离还是苏陌。”
宋屿川神思顿住。
苏陌:“或者说,你希望我是谁。”
她其实知道自己纠结这个是没意义的。
可她还是想知道。
他对她的爱始于苏陌,但她没有半分苏陌的记忆,更没有办法体会到曾经与他的相濡以沫。
她承认在与宋屿川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有点动心,可她也明白这点动心,是作为苏离的意识,而不是苏陌。
她是清醒的,那宋屿川呢?
他真的能分清么?
宋屿川一直没回答。
苏陌耐心等着,不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她告诉自己,都不要失望。
不失望,就不会难受,也不会自找烦恼。
宋屿川在沉默了片刻后,握住她的手对她说:“我说过,无论是苏陌还是苏离,你都是你,做自己,忠于自己,而我,这辈子只会忠于你。”
见她还是不安心,他又强调一遍:“不论你是谁,我认的,只是你。”
苏陌心口跳了。
她没想到宋屿川会这么说。
握住自己手背的掌心温热,苏陌在抿了抿嘴唇后问:“如果像佟少桀昨晚所说,我患上了精神病,治不好的那种,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宋屿川目光顿住。
就在苏陌没等到答案,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时,抓住她的那只手紧了。
她看向他。
那人目光炽热,眸子饱含深情,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受。
那是股强劲有力的跳动。
“感受到了吗?它为你跳动,这颗心,这条命都在你手里。只是病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苏陌抿紧唇,看着宋屿川那副真情的模样,她承认,自己被打动了。
她莞出一丝安心。
宋屿川起身将厨房刚煮好的粥端来。
一人一碗,他将苏陌凳子拉到自己身边,搂着她吃完早饭。
一上午宋屿川都没出门。
他安心陪苏陌待在家里,也想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会不会寂寞。
苏陌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自己确实很无聊。
偶尔待不住的时候会骑着暗影去兜风。
大部分她都是在练练瑜伽,冥想,睡觉。
这也是她整个人逐渐安静下来的原因。
阳台里,两人一个坐躺椅,一个坐在单独的沙发上,像朋友一样谈心。
苏陌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宋屿川的手就覆在她的手上。
暖洋洋的光线洒下来,没多久苏陌就有些犯困。
一夜没睡,她也确实困了。
宋屿川望着窗外说,“陌陌,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有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久久没听到回应,宋屿川去看苏陌。
在发现她已经睡着后,他唇角上扬,摩挲着掌心里的那只手,他也终于能安心闭眼睡上几分钟。
苏陌在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第一次见到另一个“自己”。
长长的卷发,明媚的杏眼,清瘦的身躯。
两人站在双面透明镜子的对立面,苏陌动一下,对面就跟着动一下。
她抬手想去触摸镜子里的人,那人也同样抬起手想来触摸她。
两人掌心在镜面上同样位置重合。
苏陌问她,“你是苏陌?”
镜子里的人笑笑,没回应她。
苏陌:“为什么来找我?你该找的应该是宋屿川。”
那人目光垂在旁边沉睡的男人身上,在浅淡望了几秒后,对她说,“你就是我,也是宋屿川心底爱着的那个人。”
苏陌抗拒,往后退着摇头,“不,我不是你,我根本没有你的记忆,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那个朝三暮四,冷心冷情的女人。”
镜子里的人只是无声在笑。
苏陌被这抹笑意惹得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苏陌,别再自欺欺人,你爱上了宋屿川。”
苏陌停止了后退的脚步。
镜子里的人目光再次垂落在睡熟的宋屿川身上。
她说,“苏陌,有没有记忆不重要,过去的始终过去了。眼下他爱的人是你,一心要守着的也是你,在我看来这就已经足够。”
足够你去爱,将自己重新交付于他。
苏陌:“可他的爱自始至终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哪,跟谁在一起,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相遇!”
对面的人反问:“那又如何呢?你这么在意记忆的存在,不过就是想确认宋屿川到底是爱三年前的你,还是三年后的你。可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是你,宋屿川也从来没要求改变你。”
苏陌觉得她同宋屿川一样,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自己真正的芥蒂。
可镜子里的人却说,“真正搞不清楚自己心意的人是你。”
“如果你真介意宋屿川的过去,为何不把它理解为一段感情的结束与另外一段新感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