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付强带来到警局,最后以家庭纠纷的名义撤案。我就知道我要完了,我再也逃不出去了……
然后……然后……
陈茜的心沉了下去,“然后怎么了?”她看向肖玉,她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仇恨,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
她接下来说的话让陈茜全身僵硬,愣在原地。
然后我被强制注射输卵针了。
“你说什么!!!”
饶是在国外报道过许多案子、跟着老板实习三年、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的攸宁也被吓了一跳。她如遭雷击,整个后脊背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渐渐温热的血,流向麻木的四肢。
经历了肖玉的两次背叛,付强决定用绳子拴住她,他监禁了肖玉。
小红楼房间多的是,他把肖玉关在了一个小房间,然后他直接给肖玉连续十几天被强制注射催卵针,之后被戴上眼罩送到某个私人诊所取卵,没有注射止疼药。
这次取卵对肖玉造成严重的腹腔积水,住院一个月才治好,与此同时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后来肖玉得知,这不是付强第一次这样做,代孕的女人至少有三个,包括她在内两人都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孩子。
付强狰狞着告诉她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物品,如果个人不能发挥她的全部价值,那么他就把她们榨干!
晓晓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掀开帘子,然后有些愤怒:“结果你求助了林巧,求她让你走,结果她说什么?她劝你好好过日子,跟着付老板。然后她和付老板说我们这些女孩子有想法,要加强看管,现在我们连出门都没办法了。”
肖玉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以为女人总会心疼女人的。”
“她才不会,她是付强从老家带过来的,遇事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怎么不听呢?”她意有所指,然后她从上面低下头来,轻声地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们不要信任林巧么?”
“因为……因为她为付强剪掉输卵管了……”
“你说什么?”
陈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似乎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时间静止了几秒,陈茜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握住肖玉的手是抖的,她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害怕。
真相被揭露的一瞬间,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呈现在这两个女孩子面前,她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看向肖玉的眼神里绝望而惶恐:“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自救吗?”晓晓说:“付强这个老狐狸,幸好我爸妈去世的早,也不用看他们女儿在人间遭受受这大罪。喏,她指着肖玉:“她也一样,父母早亡,哥哥嫂子才不管她呢,你没有发现我们的保洁阿姨也住在小红楼里,规律上下班吗?忘记告诉你了,这里的保洁和保安基本都是其他女孩的家属。那请问其他人怎么自救呢?”
陈茜望着这房间里的富丽堂皇的吊灯以及墙上的古装美女画,她感觉画里的不再是招手的美女,而是变成了野兽口中的獠牙。
陈茜内心烦乱,口中紧咬唇,忍住情绪的爆发,不让自己失控,她想了想,然后嘱咐肖玉,“不要和他对着干,总有办法的。我们一定会逃离这里的。”
陈茜有些后怕,她刚从国外学成归来,舅舅是江州市的宣传部长,母亲不愿意她跑一线,特地嘱咐舅舅让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让外甥女去实习。
正逢江州经济频道招节目助理,舅舅顺理成章地就推荐给了她,但舅舅告诉她,经营权在付强这里,并且告诉他付强这个人可能有经济问题,上面可能会对他展开调查,让她想好了再去。
她年轻胆大,想着母亲不让她跑一线,她就曲线救国,如果真的发现付强的问题,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她没有想到事实以这样一种异常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了她面前。
对于这些情况,舅舅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的呢?
想到此,她拨通了李卫的电话,没有想到电话里却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呼叫失败。”她不死心,又继续打了母亲的电话,依旧是冰冷的女声。
此时,林巧从外面走进来,她看到陈茜在打电话,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和她道:“这边现在信号不好打不出电话的。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林姐,林姐可以帮你解决。另外,今天晚上有一个老板很重视的宴请,老板点名让你参加哦……”
第三十一章 红楼往事(4)
“为什么是我?”陈茜发出疑问,自从她找了肖玉和晓晓之后,她还没有办法面对表面是宴请,实际则是“陪酒”这一选项。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林巧留下一句话飘飘然离去。
夜晚,陈茜踏入了这座会客厅,她仔细打量着这里:左右墙体,均以黑色大理石作外包围,内嵌横竖各6块白色装饰板,每块装饰板有鎏金细纹,装饰板中央,为方形凹陷的长方形鎏金色块,果真是金碧辉煌。
一群男人在里面吞云吐雾。
陈茜穿着一套淡粉色水纹样的旗袍,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圆头平底鞋。
小姑娘穿这一身都好看的,她的手有些发抖,电话还是拨不出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和冒失了。
因此她一直低着头,弓着背,想让别人注意不到她,但她微低着头的姿态,就像一枝新探头的荷花苞,透出清新秀美、不容忽视的光华。
王所眼睛亮了:“隔额小姑娘卖相老灵额,老赵侬眼光好的很!”
说着便要揽住陈茜的腰,陈茜往后一退一大步,王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
这个时候林巧和付强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巧只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但浸淫这种场所多年的直觉使她一把握住王所的手,“小姑娘害羞啊,不要吓着人家!”
旁边的赵处笑着打圆场,“是啊,王所,你最好和你老婆打个招呼,不然一会儿又要视频了。”
王所讪讪,忙问林巧信号屏蔽器撤了吗,林巧回答说撤了,他站起身来躲进厕所,“哎,老婆,是我,今天晚上单位聚餐啦,晚点回来……多晚也肯定会回来,你放心,爱你哦!”
原来是装了信号屏蔽器,难怪我打不出电话。
陈茜心里暗喜,能发出信号就好,这样她可以求救了,这些资料直接发给报社也够定这些人的罪了吧!
她第一次产生了半途而废的想法,她有些害怕了。
她看着这些人,江州是她的第二故乡,她从小在市委大院里长大,后来十几岁父亲生意做到京州,为了避免聚少离多,他们居家搬到了京州。
她又在国外呆了几年,头发染过,现在的她的气质完全找不到她幼年的影子。
看着这些人的脸孔,有些人还是曾经抱过小时候的她。她认出了其中的三个人,一个是法院的陆华,一个是发改委的杜伟,还有一个是公安局的江城。尤其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杜叔叔也在这里,所以人总会变得吗?
她一阵心寒,刚刚的那一阵风波似乎已经过去,她默默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她还记得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工作也很忙、又不会做饭。
杜伟经常喊她去他们家里吃饭,“宁宁,你长大后要不要嫁给杜宴哥哥啊?”
“我才不要嫁给他,我要嫁给像杜叔叔这样的人!”幼年的她趴在杜伟肩膀上,小声地嘟囔。
“为什么呀?”杜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宠溺地笑。
因为你和方阿姨关系好,你很爱阿姨,每天你们都会一起吃饭。我一回家就是冷冷清清的,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不会做饭。她在心里说道。
而如今,这是成年的她和杜伟第一次的相逢,她没有想到是在这里、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
杜伟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姑娘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他脸上每一寸皱纹都在烟雾中晦暗不清。
陈茜半边脸颊滚热火烫,她知道那是自己软弱的、一钱不值的眼泪。
付强并不知道陈茜和这些人的因缘,他只知道要伺候好这些大佬,他在江州就能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闻言,急忙吩咐陈茜,“你快坐到杜主任旁边,快去!”说完,便向陈茜使了个眼色。
不用你来,我自己去,她猛地站起身,眼圈红红的,直愣愣地跑过去,发狠似地坐到了杜伟旁边。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ʝʂɠ都不作声,这个时候笑面虎赵处又开始说话,“哎呀,难怪这个小姑娘不搭理王所长,原来是看上我们的杜主任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出几声羡慕的笑声。
因为还有人陆续未到的缘故,会客厅的门半掩着,目睹了这一切的郑屿眼神复杂地看向了陈茜。
他知道这个女孩这几天经历的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范畴,她在接近崩溃的边缘。
“你怎么了?”杜伟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杜叔叔,求你认出我来,你只要认出我,这些我收集的资料我会有所保留,请你认出我来!
陈茜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大片被水烫过的痕迹,形成了一圈烫疤。虽然不明显,但是离得近就能看出来。
当时她还小,和杜宴两个人在玩。方琴出去买菜了,杜伟准备给他们两个冲奶粉,忽然听见她撕心裂肺地哭声,原来是厨房的开水壶里还有一点开水。杜宴很小不懂事,直接拿着开水壶挥上挥下,开水被他泼了出来。
李攸宁下意识去档,开水飞溅到她的手腕,直接把她烫的哭了起来。
事后,方琴和杜伟紧急把她送往医院,杜宴挨了好大一顿揍,吓得有大半个月没有和她说话。一见到她,总是嘟着嘴,眼神是愧疚和委屈并存。
那时候她父母在哪里呢?父亲正在京州忙他的事业,母亲也在外地出差。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方琴和杜伟。
杜叔叔,我以后是不是会不好看了?她的小脸紧缩,苦巴巴地望着男人。
她还记得杜叔叔和她说,宁宁,不会的,你看这个环住你的手腕,像不像一个手镯啊?以后你嫁不出去让杜宴这小子负责!
有点像哦,她又喜笑颜开了。
她永远记得童年杜叔叔身上清新的肥皂气息、他把她举过头顶用胡子扎他弄得她咯咯笑,他每次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杜宴的场景。
后来怎么就失联了呢?她想不通。
母亲一方面带着她离开江州惹怒了外公外婆,另一方面母亲对于她的烫伤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就渐渐不联系了。
她的右手腕靠杜伟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的烫疤。
她的左手在桌子底下,停留在“发送键”上。
“小女孩害羞呢!”江城眯着眼睛看了眼陈茜,“老杜,你被人看上了……”
杜伟不介意她的冷淡,甚至语气还更温柔热切了,转过身来摩挲她的右手,摸到了一片疤,他眼神微冷,嫌恶地看了一眼,陈茜的心掉到了谷里。
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娇笑,“李部长来了!”
身着西装的李卫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三十二章 红楼往事(5)
他一看到坐在杜伟身边的陈茜,瞬间不淡定了,“宁宁,你怎么在这里?”
陈茜心中腹诽:是啊,自从我来这个地方面试,我就再也没出去过。舅舅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你在这里又是什么角色呢?
“什么?宁宁,你是宁宁?”杜伟最先反应过来,尴尬地把凳子往外移了一点,“没想到宁宁都长这么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说完便盯着她手上的烫疤,神情冷漠,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伟话音刚落,江城和陆华也记起了什么,大家有一瞬间沉默,人人神情各异,没有半丝声音。
认识陈茜的人觉得被一个小时候抱过的女孩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肮脏、可怖,感觉自己有些下不了台。
不认识陈茜的人觉得一个陪酒小姐竟然和李部长认识。来头不小,摸不清楚来路,自然不敢先开口。
陈茜的心有些冷,她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每个人都变了。
付强和林巧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说话。
陈茜他们原本是打算用来钓李卫这条大鱼的,现在怎么感觉这些人都认识陈茜。
过了一会儿,江城率先打破沉默,他一拍桌子:“老付,你真是胡闹!你怎么能把宁宁带到这里来陪我们!”
付强有些懵,但他还是谄笑着解释,你们误会我了,陈茜是我运营的江州经济频道的节目助理,来这里只是因为这儿是面试地点,而且……而且这几天我要和她交接具体工作,所以才住在这里。
这节目,正好江州电视台台长徐总也在,徐总,您告诉大家我们这个节目都是正规的……
被点到的男人有些不悦,但仍一字一句地答道:“的确,我们江州经济频道是在招节目助理,她符合一切流程,也办理了入职手续……”
说完,众人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个时候李卫打破了僵局:“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去你该去的地方。”
他不耐地看着陈茜,目光锐利。
陈茜的脑海里陡然闪现一丝光亮,影影绰绰感觉到了什么,她赶忙站起身,忽然又有些不忿,然后她朝她认识的三个男人各鞠了一个躬,“杜叔叔、江叔叔、陆叔叔,我先走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杜伟:……
江城:……
陆华:……
出去之后,她径直走到了女生宿舍,肖玉还在床上躺着,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走到肖玉面前,“你能帮我个忙吗?”
肖玉抬头,看见攸宁坦荡坚定的目光。
第二天,目送李卫出门的付强和林巧站在一起,“搞定李部长了?”
林巧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这是他第一次留下来过夜。”付强有些得意,“你看我们下的这盘棋还是有用的。”
林巧点点头,“昨天晚上那个情形我还以为糟糕了,毕竟有些尴尬。”
付强摇摇头,“不会,那是因为陈茜是熟人。男人被看穿之后的心理,无外乎不安尴尬、愤怒抵触,刚开始他们是这种心理。”
因为李卫来了,他又是陈茜的舅舅,但是他留下来过夜了,付强细细分析,巧巧你知道男人怎么才能建立起坚定的革命友谊吗?
愿闻其详。林巧给足了付强面子。
付强神秘地一笑:“那就是他们一起干坏事儿,男人只有一起干坏事儿才能真正成为哥们儿。”
他目光一转,看见披着衣服出来的肖玉,神色有些变化,“你过来!”
肖玉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抬手,捏住了肖玉的脸。肖玉吓得浑身抖动,就像一只被掐住脖颈的猫,他轻轻地说“你这次表现得还算可以!以后也要这样,才有好日子过,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