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回到了那年夏天，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周围的喧嚣让他清楚的明白，一切早都结束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节体育课是十七班和三班同时上，两个班的男生商量着打场篮球赛。
才刚刚打了半场，意外就发生了。
“陈釉——”
篮球场中央陈釉抱着自己的脚踝躺在地上。
“没事吧？”
“还能上吗？”
陈釉倒吸口冷气，摇了摇头：“换人吧。”
顾屿扶着他坐到一旁，懊恼地看了一圈，陈釉本就是主将，换谁都没有他能打，更何况平日里他们三个打球最多，默契也早就练成了，换谁都差点意思。
一旁的的人突然喊道：“杨冲，杨冲会打球。”
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接上：”杨冲，能过来替一下吗？”
“对对对，我见过他打球。”
“会同意吗？都没见过他跟我一起过。”
唐祎琛和顾屿对视一眼没说话，也把目光放在了杨冲身上。
刚才的比赛，陈釉的受伤，杨冲都是看见了的。这会儿这么多人找他帮忙，他不可能不同意。
陈釉见杨冲点头，朝唐祎琛眨了眨眼睛，诶呦喂地抱住自己的左腿。
一旁的叶允姝提醒：“右腿。”
“噢噢噢。”陈釉连忙换只腿抱。
杨冲虽然没有陈釉同唐祎琛顾屿默契，但也实力很强。拿下跟三班的比赛绰绰有余。
整个比赛，唐祎琛和顾屿有很多次故意把球传给杨冲，当然，杨冲也没让人失望，一次次的三分两分，看得让人热血沸腾。
叶允姝和沈盈抱着水坐在一旁，结束后唐祎琛和顾屿走在前面，后边是杨冲，她也递给他一瓶。
杨冲看了一眼拒绝：“谢谢，我不渴。”
“那你帮我打开。”叶允姝面不改色。
“……”杨冲面冷心软，他们早就拿捏了。拧开瓶盖准备递回去时，叶允姝快速拧开一瓶与他手中的相碰：“干杯。”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趁着杨冲没有反应，叶允姝转身走到沈盈几人身边，她的身体挡着的是几人偷偷竖起的大拇指。
杨冲看了几眼，收回目光往一旁走去。
回到教室，沈盈拿着零食走到后排，给顾屿，唐祎琛，陈釉一人一包，然后绕到右边趁着杨冲不注意在他桌子上也放了一包。
杨冲抬头时，只看到一个背影。教室里嬉闹声传入耳中，他望着桌子上的零食和矿泉水出神。
同班同学快一年了，他刻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个透明人。他不想过多地被关注也不想关注别人，独来独往这么长时间，也只有顾屿这傻子乐此不疲地来找他说话。
可这次他清楚地感受到被喧嚣包围，有一瞬的恐慌。可这几人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厌倦不起来。
“沈盈，我想吃那包巧克力味的。”顾屿靠着后排的桌子，把手中零食袋里最后一颗倒进嘴里：“还有没啊？”
旁边的唐祎琛也是同样的动作，附和道：“巧克力味的确实好吃。”
“……”沈盈无语地转过身，张了几次口不知道要骂些什么，最后认命地扔过去两包。
“杨冲，没想到啊，你打球居然那么好，以前体育课怎么没见你跟我们一起打？下次再一起玩啊。”
刚才一起打球的同学特意来到他身边说，他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也知道以前他们没有说过话。
课代表在讲台上嚷嚷着交作业，窗户旁是刚上完体育课推攘着吹风的人，前桌在激动讨论着某个明星又发了新歌。
杨冲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热闹这么近，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些近乡情怯。
他离开热闹太久了，刻意地把自己困在封闭的包围圈里。
突然风铃响起，有人带来了春天的消息。
第16章 细节
“好饿啊……”叶允姝趴在沈盈身上。后脑勺突然被拍，陈釉从身后过来：”走啦，吃饭。”
一行人正准备出教室，迎面撞上进教室的杨冲。有几秒的时间，几双大眼睛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今天早上到现在，几人没有说过话，所有的事都是不约而同默默做的，如今面对面撞在一起，居然还有一丝丝尴尬。
杨冲最先回神，往旁边走过几步擦肩而过。
陈釉扯了扯顾屿的衣角，顾屿反应过来，回过头叫杨冲：“……吃饭了吗？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这话其实说出口，几人已经不报希望了，毕竟今早给他递个水都拒绝。
没成想，杨冲只是愣了下，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几人发愣了，惊讶和惊喜在眼神中流转千回。
“那那那走吧？！”
到了菜馆报完各自想吃的之后，服务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
陈釉接上：“一份不要姜。”
“诶呦呦。”叶允姝八卦之心熊熊燃气：“谁不吃姜啊？”
沈盈默契接上：“反正不是我。”
顾屿哇哦一声：“反正也不是我。”
“难不成是我？”唐祎琛也跟着看向陈釉。
“……”陈釉：“无语了我。”
在座的人都能吃姜，只剩下没赶完作业要晚会儿到的云瓷。云瓷这么长时间的追人，他们都看在眼里。那种满眼都是喜欢的人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吃饭时的位置，他们有心让杨冲坐在几个男生中间，这样不会让他显得孤单，也有话题可聊。
落座的时候，很巧唐祎琛刚好坐在了叶允姝旁边的位置。
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像是敲打她的心门，不经意间的接触就能让她小鹿乱撞。
但叶允姝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她挺起腰板，故作随意，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叶允姝是骄傲的，她漫长的生活中，唐祎琛充其量就是个扔进湖里的小石子，泛起了波澜。
湖底的波涛汹涌不能让岸上的任何人察觉。
杯子里的水空了，水壶刚好在唐祎琛的右手边。几个男生正说的热火朝天，叶允姝看几眼默默放下了杯子，想着等会儿再喝。
刚放下的空杯子被人拿起，叶允姝看向手的主人——唐祎琛依旧在和杨冲说话，没有给她一个目光，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水倒满，叶允姝伸手想接过，唐祎琛巧妙地避开帮她放在了桌子上。
杯子里的热水冒着的热气暴露了它的灼热，男生不经意间的动作就如那热气，让人心悸犹存。
吃完饭走到门口等车时刚好八点，沈盈呢喃了一声：“时间到了。”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单词本，倚着一棵树默背。
顾屿远远地就看到了，走到她身边抽出单词本：“不是吧？这么卷？”
沈盈被这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懵，解释道：“八点是背单词的时间。”
“谁规定的？”
沈盈不说话了。
“规定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顾屿把单词本直接放到她书包里，“出来玩就好好玩，别想那么多。”
单词本被收起来，沈盈也就没再拿出来。只是好多年的习惯突然被打破，有些回不过神。叶允姝在她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顾屿——”
路对面的一个女声吸引了这边人的目光，叶允姝看向她身上短裙，有低头看了眼自己厚厚的卫衣。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真的不会冷吗？
短裙女孩儿跑过来亲昵地搂住了顾屿的胳膊，朝他撒娇：“我都等你好久了。”
在场的诸位如果再不明白这两个是什么关系就有点没有眼力见了。
叶允姝看了几眼女孩，忽然觉得她有些熟悉，好像在学校里见过。
顾屿搂着女孩儿的肩膀：“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家，拜拜。”
瞧着两人的背影，叶允姝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因为沈盈在二十班受了委屈，她怕沈盈接热水再烫到，又怕二十班的人万一小肚鸡肠寻机报复，主动揽过了接热水的活。去茶水间的时候也总是特意关注过二十班的人。
那个女生是二十班的，她见过的。
想起来的瞬间，叶允姝激动地看向沈盈想给她分享这个发现。没成想沈盈愣愣的盯着街道上，目光无神。她叫了两声，才回过神。
“怎么了？”
叶允姝反问：“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儿。”沈盈笑了笑，只是笑意有些勉强，扯开话题：“车怎么还不来啊，我都要困了。”
叶允姝狐疑的看了两眼，却看不出任何的不一样，只能作罢。
*
学期过半，所有人都在备战即将迎来的期中考试。这也是唐祎琛转班后的第一次重大考试，学校里的人都在默默关注他，等着他普写辉煌或者跌落神坛。
刘啸旗只觉得压力山大，校方给他下的任务是如果唐祎琛这次学习成绩下降，让他把人劝回一班。
当时他就无语了。人自己不想回去，你们也劝不回去，这恶人就让他来做？
打工人的命就不是命？
这些事刘啸旗又不想让唐祎琛知道，怕给他增加无形的压力。但又实在怕他成绩真的下降。
唐祎琛来到十七班后的情况，他有特别关注。不是跟陈釉打篮球，就是跟着顾屿找人女生要零食，要不然就是一群人围在杨冲身边讲题，一下课更是人都找不到，溜得比谁都快。
刘啸旗是又担忧又头疼。他们班人什么德行他最了解，这么好的状元苗子要真在他手里堕落，那他可真成附中千古罪人了。
“要我说，你就是担忧过渡。”语文老师端着热茶站在窗户旁，听他说完后才开口：“唐祎琛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心里有谱，周围人要是能这么轻易影响他，他就不会那么决然来十七班了。再说十七班虽然比不上一班，但他们都很努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语文老师谈涵跟他所教的科目一样温和有涵养，常穿着白衬衫，平日里不管是讲课还是私下说话，都给人一种淡然温和的感觉。
刘啸旗很喜欢他这种性格，有时候觉得这种才能做班主任，做事不急不躁学生们也愿意听他的，跟他这种毛毛躁躁的急性子强烈反差。
所以班里学生的情况，他总是跟谈涵商量，谈涵总是戏谑：“我都快是十七班副班主任了。”
刘啸旗表示：“你要愿意，我没意见。”
谈涵当然不会做这种给自己揽活的事，开过一次玩笑后再也不敢说第二遍，唯恐刘啸旗真的让他做副班主任。
“唉。”刘啸旗叹气：“我们班的孩子当然都是最好的，可我还是担心啊。”
“你自己慢慢想吧。”谈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上课去了。”
上完一节课的谈涵回到办公室，见刘啸旗还是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坐回对面的位置上。
刚坐下，敲门声响起。唐祎琛站在办公室门口：“刘老师你找我？”
刘啸旗疑惑：“我没找你啊？”
“谈老师说你找我。”唐祎琛看向对面的人。
谈涵朝刘啸旗笑了下：“你自己在这纠结一整天都没有直接问他来的快。”
人都到跟前了，刘啸旗再说没事就有些掩耳盗铃。唐祎琛这会儿也猜到可能跟自己有关。
“你……这次考试有没有把握？”刘啸旗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法。
唐祎琛一下就猜出来了，他选择转班时就见识过学校那位李主任的厉害，说什么一班才是最好的等等等等。这次恐怕跟刘老师说如果成绩退步要让他回到一班的这种话。
唐祎琛压下心中的厌倦，抬眸时朝刘啸旗笑了下，“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一听这话，刘啸旗坐不住了，差点站起来：“你说什么？！没把握？！”
“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哪科没把握？我让老师给你补课。”刘啸旗试探地问道：“……是数学吗？”
唐祎琛见刘啸旗误会了，忙安抚解释：“老师我的意思是，没见到卷子呢，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把握，是吧？”
“啊，是这意思啊。”刘啸旗深知是自己绷得太紧了，摆了摆手让他回去学习，还交代要认真努力。
回到教室，顾屿随口问：“刘妈找你干嘛？”
唐祎琛叹了口气，说道：“他说我这次要是不进步，就必须回一班。”
“什么？！”顾屿没控制好音量，一整个教室的人都往这边看，他双手合十道歉，等人都转过去后才低声问：“不是，怎么突然有这规定了？”
唐祎琛年级排名第一，哪有还有什么进步空间，充其量不过是保住第一。
顾屿回想这一个多月以来，唐祎琛都干了什么——他们先是天天烦杨冲，找他问一些对于唐祎琛来说再简单不过的题，再是好不容易和他有了同样的时间，拉着陈釉打篮球打到过瘾，接着‘大顺集团’的六个人把学校周围好吃的都吃了个遍，一打下课铃就没看过书。
顾屿咽了咽喉咙，一向对唐祎琛都自信的他第一次生出了不确定的想法。
第17章 第一
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的顾屿，转头就看到唐祎琛在翻看他的漫画书。
正准备开口让他别看了，窗户旁冒出一个头。付毓也看到了唐祎琛正在看漫画，幸灾乐祸：“看来这次我终于不是万年老二了。”
“……”怕什么来什么，顾屿现在就怕听到唐祎琛成绩退步，连带着看见一班人也觉得烦，拉上窗户：“回你们班上课去，老来我们班干什么？”
“唉唉唉。”付毓拍窗户：“这么燥干什么？”
顾屿眯着眼看向唐祎琛，这位还在专心致志地看他的漫画书，他咬牙切齿把书抢回来：“看什么漫画，快去学习。”
唐祎琛啧了声，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说‘犯什么病。’顾屿顶住了这个目光，“考完再看，考完再看，先学习。”
“就剩两页了。”
顾屿斩钉截铁：“那也不行。”他把他抽屉里的漫画书，小说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抱到陈釉位置上。不舍地拍了拍这一摞宝贝，交代陈釉：“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宝贝们，要是缺页少角的，我拿你试问。”
顾屿摸了摸自己眼角不存在的泪，语气夸张地对着漫画书安抚：“宝贝们，我没有不要你们，就是得等到考完才能见面了。好好的，再见。”
陈釉安安静静地看他演完：“……”
“不是，你没犯病吧？”唐祎琛也算是看完他的整场演技，问出了这一句话。
顾屿瞪他一眼，催促道：“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唐祎琛：“……”
*
唐祎琛要是保不住第一就要回一班这件事，顾屿连夜给‘大顺集团’的其余四个发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