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赶牛车的宋老头旁边，笑眯眯的打招呼：“宋爷爷早上吃了没？”
“吃了吃了，柳家丫头这是要买啥去啊？”
柳青青呵呵的笑：“我娘让我去买点盐啥的。”
随便侃了会大山，察觉林余墨盯着她的视线移走，她才悄咪咪的闭上了嘴巴。
心里嘀咕这林余墨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直盯着她，搞得她心里发毛。
到了武宁镇，柳青青跳下牛车拍了拍有些麻的屁股，活动活动手脚缓解全身的僵硬感。
这可真是遭老罪了。
一路直奔户籍登记处，办事员瞅了一眼介绍信:“就你自个来的？没有家属跟着？”
柳青青……
我改名又不是生孩子，要什么家属陪同。
知道这是要找茬了，心里麻麻批，脸上笑嘻嘻的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
“嗯就我一人来的，麻烦同志了，这个拿着甜甜嘴儿。”
办事员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一看东西脸上带了笑:“哎呀，同志你客气了。”
把糖揣进兜里后，也不再说什么废话，手脚麻利，几分钟就办好了。
这要是顶着动嘴皮子，说不准得个把小时。
柳青青没有停留转身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旁边是粮站，邮局，副食品商店，国营饭店，但凡是对外经营的店，都在这条街上了。
她抬脚往供销社里走，余光瞥见林知青的身影。
犹豫了下，还是跟上去瞧瞧。
就看见对方进了废品收购站。
柳青青眼睛一亮，想起但凡年代文里都会出现的废品站宝贝。
她估摸着，林知青身上是有些气运在的，应该能捡着好东西。
她走到大门旁，看见门口站了个顶着大肚子女人。
女人脸色黑沉，很是不耐烦的模样。
她这身子本来就沉，不愿意动弹。
有人来她还得起来盯着。
柳青青一走过来，她更是烦了:“咋？你也要买破烂？”
“我就随便看看，大姐你这是几个月了？”
本不想搭理这种没正事的，不过提到孩子，女人还是搭了话:“七个多月。”
柳青青露出惊叹的表情:“哟，那大姐你家孩子可养的挺好。”
看肚子是挺大。
大姐抿嘴微微笑了一下:“还凑合吧！家里人都紧着我。”
“大姐命好，找了好婆家。你看我吧，结婚都一年多了也没怀上个孩子，看见你可羡慕了。”柳青青心说都没往一块住，怀个屁呀。
“妹子你都结婚啦？可真看不出来。我这都是第三个了，有经验。姐告诉你这事别着急，越着急越难，慢慢来肯定能有。”女人被柳青青的话一捧，也有心闲聊了。
“大姐你都仨孩子啦？可一点也不像啊，也太年轻了，那得是结婚早吧！”
女人咯咯咯笑起来:“你这妹子可真有意思，走咱俩进屋里坐会儿。”
柳青青从善如流，嘴里答应着，手上动作也不慢，挽着女人进了值班室。
一进屋里靠窗就是个木头桌子，上面摆着笔和本，还有一个搪瓷杯子。
屋子正中间是个铁炉子上面坐着一壶水，不过还没到冷时候，里面没烧火。
女人坐到一个椅子上，指了指另外一把:“妹子你坐。”
“哎。”柳青青答应一声坐下:“姐，还没问你贵姓呢。”
女人其实有点后悔一时冲动领了个不认识的人进屋，想着说几句就打发走。
“我姓鲁，叫我鲁姐就行。”
柳青青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态度没那么热络了。
“鲁姐，我叫柳青青，桃山村的。”说着假装从兜里抓出一把大白兔。
大约有五六块，塞进了鲁姐手里。
鲁姐惊愕了一瞬，本来听说是个农村人，更不想搭理了，结果对方一出手就给了她一把大白兔。
对面这个农村人这么有钱？能买得起这种糖？
“鲁姐，你怀着孩子得好好补补，都说七颗大白兔就是一杯牛奶呢。”柳青青憨憨的笑着。
“这不太合适，快拿回去。”鲁姐连忙推给她。
柳青青把糖塞进对方兜里，笑着道:“放心吧鲁姐，刚从供销社买的。我对象在部队上，我这不刚收着津贴就寻思来买点吃用的。”
也得把身份摆出去，免得人家不搭理你。
一味装可怜弱小没用，人与人的交往都讲究个对等。
鲁姐一听，谈话的态度又热络起来。
看着穿的不咋地，没想到是个有部队关系的军属。
两个人正聊着，鲁姐透过玻璃看见林余墨抱着几个盒子从废品院子里出来。
她开门迎了上去:“哎，谁让你拿的这些东西？你不是说找点报纸吗，这是报纸？啥玩意都敢拿，小心我叫巡查过来。”
至于过来干啥，她不说也懂。
林余墨打开手里的盒子给鲁姐看，证明是空的:“同志，这个不能买吗？我挺喜欢的，想拿回去装点雪花膏啥的。”
“呵呵，你喜欢，你喜欢就都能拿了？封建糟粕懂不懂，我看你这样说不准就是什么资本家出身。”鲁姐上下扫视林余墨，这细皮嫩肉的。
第13章 谁也不傻
柳青青早在鲁姐出门时就站到了门边。
这个角度外面看不到她，她却能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没多久，鲁姐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她抱着几个雕工精细的首饰盒子进来时，看到门口站着的柳青青惊讶道:“妹子要走？”
“这不是看鲁姐你忙嘛，我寻思就先走吧，等你有空我再来。”
鲁姐笑着往里推她:“没事，已经打发走了，这些个想捞好处的，净想美事呢，谁不知道这都是好东西？”
难道就她们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的？
不知道这些被搜刮出来的是好东西吗？
就连参与者都知道，可谁敢动？
还不是老老实实送到收购站来了。
也许金银玉器这类的都被他们瓜分了，那些就算有风险，可也有巨大的收益。
像这些表面上精致的好东西，实际值不了多少钱，可抓把柄是一抓一个准的。
送她这边来，也算是交了账。
有的东西她也眼馋，也只能眼馋着。
柳青青把目光从盒子上扫过，林余墨发现的东西，里面应该得有些说法吧？
这也就是空间没到手的结果，如果有空间肯定能把想要的收入囊中。
各种想法翻涌，她面上不显，继续和鲁姐闲聊。
约好下个月“拿津贴”时再来找她玩，就告辞离开了。
鲁姐望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还以为是个有所求的，结果只是闲聊了会儿，连打听事都没有打听。
出乎了自己意料。
进供销社逛了一圈，实在没什么买的，有想要的，犹豫了一犹豫还是放弃了——万一抽奖抽着了呢。
自从能抽奖，她都变成葛朗台了。
想起自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她她逛悠到自行车销售区。
说是自行车销售区，也就摆着两台自行车。
柳青青围着自行车打量，然后摇头。
真买不了，就这么高的车架，这么长的大梁，她一米六出头的小身高恐怕是跨不上去。
“同志，买不买？不买就别在这转悠。”
柳青青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一个脸颊瘦削的中年妇女，最醒目的是两个黑洞洞。
哦呵，这还用鼻孔看人呢。
柳青青双手往腰上一叉。
“咋滴？供销社不让看？谁定的规矩，这是你家开的供销社咋地。”
中年女人是看她穿的土里土气，还四处撒么，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售货员的优越感让她就想嘲讽一下这些泥腿子。
“我就问你买不买，不买就别影响其他人，再说你有票吗？”这两辆自行车放这难倒是因为大家都买不起？还不是票难得。
柳青青把票从她眼前晃过：“看见没？这是啥认识不？识字不，哎我瞅你这态度不高兴，就不从你这买。”
趾高气扬的拿鼻孔也藐视了一下对方。
“同志我没那意思，那你慢慢看。”中年女人默了一下微笑着说。
话落闪到一边盯着柳青青沉思。
柳青青也没了看下去的欲望，转身离开。
“大妹子。”中年女人叫住她。
她快步追上，到柳青青身边后小声说：“你那个自行车票，换吗？”
这时候除了正规的买卖，私下里都称作是“换”。
柳青青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
中年女人四下打量了周围一眼：“后面有个残次品库房，要不你和我上那说。”
“行。”柳青青点头。
俩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中年女人路过旁边柜台时喊了一声：“小江，我亲戚来看残次品，你帮我盯着点。”
“知道了陆大姐，你去吧。”叫小江的售货员挥挥手，心里明镜着呢。
什么亲戚，刚刚还呛呛了几句的亲戚？
不过这种事见多了，她也不是那欠嘴的。
两人走到后头库房，插上了房门才开始讨价还价。
“大妹子，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是大姐嘴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陆大姐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年轻气盛的。”好话谁不会说，又不掉块肉。
陆大姐满意的抿嘴笑：“那大姐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儿子结婚，正想要个自行车，就是没票……”
供销社前几天才到了一批自行车，十辆。
因为供应紧缺，这批自行车是一年来的唯一一批。
眼看着就剩下两辆了，拖了一圈关系都没换到自行车票，儿子也一直跟她闹，她每天都很焦虑。
虽然自己就是卖自行车的，可也得有票才行，没什么优待可讲。
“行啊，陆大姐你说说咋换吧。”她也不知道市场价呀，有点抓瞎。
陆大姐看她没有报价的意思，沉吟着没开口。
柳青青耐得住，只淡淡看着她。
“要不妹子，姐也不坑你，就按市场价50块。”看她半天不说话还笑盈盈的，陆大姐先绷不住了。
“大姐你可说笑了，这玩意哪有市场价。”柳青青虽然她不知道价格，可她知道自行车票这东西是无价的，私下买卖是私下，哪有什么市场价。
她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陆大姐咬咬牙：“妹子，七十最多，黑市也不过就是这么多。”黑市上转卖自行车大概不到二百，供销社只要120。可实际上黑市是有价无市，还有就是自行车需要备案。黑市上买了也不好整，还得两个人到局里办转户，麻烦的咧。
柳青青想起她妈妈讲价，都是对半砍，她略一思索，索性也对半加了：“一百五。”
看着面前的陆大姐下巴要惊掉的表情，柳青青觉得，嗯，这个价格给对了。
怕就怕给完之后对方一口应下来。
“妹子你开啥玩笑呢，哪，哪有这价啊？”整得陆大姐都磕巴了。
她笑了笑淡淡说：“大姐，这票可来的不易，是我对象从汉省寄回来的，原是想让我买个自行车能轻快轻快，这不看大姐你需要，我才寻思先紧着你。”
票她可看了，都是全国通用的。
这瞎话编了戳不穿。
第14章 挣钱
“妹子，你这也太狠了，上哪都没这价的。”陆大姐想了想，这合起来都多少钱了，不如放弃的好。
柳青青察言观色，立刻改口：“不过我跟陆大姐这也是缘分，咱俩不打不相识，以后说不准常来常往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一定还有什么票。
陆大姐听她这么说欣喜之色又挂到脸上：“那，妹子……”
“大姐我也不说别的了，咱们俩也投缘，你再还个价，行就行，不行也没事，这把买卖不成，总有合适的时候。”
这一番操作属实难为住了她，陆大姐还以为柳青青会给个价，然后她再讲一讲。
现在没了这步，只得犹豫着，咬了咬牙：“就一百一，妹子，不是大姐不讲究，家里也就这些了……”
柳青青爽快点头：“行大姐，就交你这个朋友。”
陆大姐喜出望外，她实在没想到对方能同意。
毕竟这时候的讲价理念和后世还不同。
还没有漫天要价，就地还价的的说法。
俩人愉快的做了交易后，柳青青顺手买了些残次品——两个盆底有磕碰掉漆的搪瓷盆子。
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洗脸洗脚盆，这段时间她的洗漱全靠忍。
现在终于能买两个新的了。
这时候的东西真是便宜，这又是买的残次品，俩盆花了五毛钱。
牙膏牙刷，香皂肥皂，雪花膏这些，残次品库房都没有，就得到柜台上买了。
又在糕点柜台上称了一斤果子、一斤水果糖。
总共也没花上三块钱。
要办的事都办了，还有很多意外收获，总之这次进城很成功。
揣上热乎的一百多块出了供销社，也差不多到牛车回城的时间了。
宋老头还没有把牛车赶过来，周围已经蹲了几个桃山村的知青。
林余墨就在其中。
自从女主穿越过来，今天还是头一次吃瘪。
废品站上那个女人一点情面不留的把她好一顿挤兑，没拿到东西不说，她被撵的时候恰好被余红波看见，脸面还丢到了知青堆里。
离开废品站，她的心底又一次空落落的，感觉自己错过了重要的东西。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柳青草身上。
柳青青一出现，立刻感觉到林余墨的目光如影随形。
……
看不见、看不见。
爱咋咋地。
对于反常的林余墨，柳青青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上了车就闭上眼睛假寐。
七十年代也是法治社会，怕啥，真动手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呢。
一车人都是饿着肚子往回赶的，偶尔就能听到旁边人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噜声。
柳青青上车前就吃了个果子和一个煮鸡蛋垫吧垫吧，这时就没有其他人那么饥肠辘辘。
虽然叫果子，不过就是长得像鸡蛋糕形状的糕点罢了。
害得她一直对这个名字充满了幻想。
还别说，味道不错。
也可能是这具身体没吃过什么好的，吃嘛嘛香。
牛车晃悠到家，桃山村下午上工时间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