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姜映月沉默了一会儿,挠了挠头:“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也颇有文采……”
“那你觉得让他做我们姜家的女婿怎么样?”
“姜家的女婿?!”姜映月瞪大了眼睛:“他要娶我哥?!”
姜竣海用手中的玉珠子敲了姜映月一下:“瞎说什么,自然是娶你。”
“啊?”姜映月听闻这话满脸的不可思议。捂着并不怎么疼的额头,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可是这……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姜竣海眉头一皱:“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姜竣海说着,一拍大腿转身走了。
姜映月看着父亲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翠荷走上前,担忧的问到。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翰林院编修吗?”
姜映月闻言不甚在意的又坐回了秋千上。
“管他的。听天由命吧。”
反正这事儿也成不了。
姜府欲与翰林院编修结亲的消息,虽然姜竣海有意隐瞒,但在皇城中还是隐隐有了传闻。
文宜安最近心中十分焦虑。虽然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进皇家,但也不希望她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这么随意的拉一个人嫁了。
“那柳回舟在皇城中根基尚浅,娶月儿这合适吗?”
姜竣海对柳回舟虽然十分满意,但也理解夫人的顾虑。
“改日若有机会,为夫便把他带来给夫人看看。如此夫人也能放心了。”
文宜安闻言无奈的点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姜竣海见文宜安的神情依旧忧虑,索性便凑近文宜安的耳边,将自己的打算直接说了。
文宜安听着,顿时眼前一亮。拉着姜竣海的手,连语气都亲昵了许多。
“若是能入赘就再好不过了……”
“那是,那是……”
姜竣海顺势将夫人搂进了怀中,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
翰林院中,柳回舟怒气冲冲的直奔孙六奇的官位,将人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是你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孙六奇明知故问到:“什么消息?”
柳回舟将孙六奇推回了椅子上:“就是我和姜府的事情。”
“你和姜府?”孙六奇仰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戏谑的笑了一声:“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说出去有什么不好的?”
“你知道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能随便往外说呢?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吗?”
柳回舟实在是怒不可遏。
孙六奇啧啧两声,神情老道的拍了拍柳回舟的肩膀。
“我说你就是没见识吧?兄弟我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对你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姜府是何等人家?就算他们现在看得上你,但说不定明天就变卦了。如果你把消息散布的尽人皆知,那姜府就算是想反悔也骑虎难下,不得不认下你这个女婿了。你懂吗你?”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居然还跟他发起火来了。
第45章 赐婚。
柳回舟听闻孙六奇这话心中愠怒, 讥讽的笑了一声。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倒不用拿我来做这个幌子。”
孙六奇玩世不恭的神色一变,阴沉沉的看向柳回舟。
柳回舟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两人不欢而散。
孙六奇看着他的背影, 不屑的轻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乡巴佬,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自那以后,柳回舟与姜府来往越发密切。文宜安为了帮女儿把关, 也在屏风后打量了柳回舟许久。见这柳回舟确实如夫君所说,仪表堂堂, 文采斐然, 心中也满意了几分。
当晚, 夫妻二人便商量着。未免夜长梦多, 不如就先将这门婚事尽快定下来。
姜竣海闻言拉着夫人的手, 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萧辞镜自然知道这皇城中的传言。也能猜到几分姜府的打算, 忍不住冒着酸气的嗤笑一声。
想不到向来老谋深算的姜丞相, 居然也会做这样无谓的挣扎。所谓关心则乱, 当是如此吧?
只要龙椅上那位还在, 姜映月的婚事就永远不可能由姜府做主。
萧辞镜想到此处,眸色阴沉。面无表情的将木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
可是该死的, 他明明知道这门亲事成不了,但他的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始暴虐,烦躁。
小夏子听闻屋内的声响,端着手中的事物默默的退下。他伺候了主子大半年,本以为可以更了解主子了, 却没想到, 这伺候的越久, 他反而更看不透主子了。
因着姜府的提携,柳回舟在皇城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姜竣海跟柳回舟说了入赘一事。柳回舟考虑了一天便应允了。但却在次日被大内总管请进了皇宫。
柳回舟鲜少被皇帝召见, 也不知道陛下召见自己是因为什么。心下有些忐忑的跪在御书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6章 赐婚(二)
“平身。”
北渊帝王在高台上俯视了柳回舟一眼。神情淡漠的抬了抬手。
“谢陛下。”
柳回舟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视线却停驻在自己的脚尖不敢往上。
北渊帝王倒不至于为难一个后辈,便尽量和颜悦色的问道。
“柳编修初入皇城过的可还习惯?”
柳回舟闻言拱了拱手:“劳陛下挂念,微臣一切安好。”
北渊帝王抬手捋了捋微微发白的胡须。又接着问道。
“听闻柳编修弱冠之年还未曾婚配?”
柳回舟闻言一怔, 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但任他想破了脑袋, 也不知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微臣……”柳回舟停顿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到:“微臣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只是暂时并未婚配。”
北渊帝王沉沉的嗯了一声, 似乎只听见了柳回舟的后半句话。
“朕有一位公主,名唤安乐, 你可知道?”
柳回舟沉吟一瞬, 斟酌着回答到:“回陛下, 微臣在翰林院时, 曾听同僚提起过。”
“那柳编修觉得, 朕的安乐公主如何?”
柳回舟被问的额角渗出一滴冷汗。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分外疼痛。他勉强打起精神, 硬撑着回答到。
“……安乐公主金枝玉叶, 微臣怎敢评价?”
北渊帝王听闻这话微微颔首。
“朕的安乐公主, 知书达礼聪明伶俐。如今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便想着,将她许配给你。如此朕也能放心了。”
柳回舟闻言一惊, 赶忙跪了下来。
“微臣出生低贱,安乐公主千金之躯。这如何使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柳回舟人虽然聪慧,但到底涉世未深。在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急躁。
北渊帝王神色一凌,将手中的折子往玉桌上一扔, 沉闷的声音让跪在下首的臣子身躯一抖。
“莫不是柳编修心高气傲, 还看不上朕的公主不成?”
柳回舟伏跪在地, 心跳到了嗓子眼。听闻这话便赶忙否认到。
“陛下言重了,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微臣出生穷乡僻壤, 又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安乐公主金枝玉叶又聪明伶俐,是微臣配不上公主。”
柳回舟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便闭着眼睛将头死死的磕在地上,态度软弱中又带着几分坚决。
北渊帝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挥了挥手说到。
“好了,此事便就这么定下来吧。朕则日便给你们赐婚。朕的公主朕知道,她知书达礼是不会介意你的出生的。”
柳回舟听闻这话心中难以置信,抬眸逾越的看向上首的北渊帝王。表情苍白之余还有些悲伤。
“可是陛下……微臣心中已有心悦之人……”
第47章 赐婚(三)
“哦?”北渊帝王眉头一皱:“那柳编修喜欢的姑娘是何许人也?”
“……微臣……”柳回舟一时语塞, 他不敢说。
北渊帝王见此便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既然柳编修不想说,那朕也不会勉强与你。朕的公主模样端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未必就比不过你的心上人。你且回去等候圣旨吧。”
“陛下——”柳回舟闻言焦急的抬起头:“微臣——”
“……嗯?”
北渊帝王皱着眉头看向柳回舟。
柳回舟被看的呼吸一窒。思绪乱成了一锅粥。北渊帝王为人温和, 也曾数次礼贤下士, 在民间享有盛誉颇有威望。但即便是再温和的皇帝,也不会允许臣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自己。
柳回舟深吸一口气, 思量再三。最后对着北渊帝王再次叩首,做最后的挣扎。
“吾皇恕罪。微臣寒窗苦读数十载, 今年方才金榜题名有所成就。只是在殿试之前, 微臣家中有一位亲人离世, 微臣为表孝心, 暂时未有接亲之意。只想一心一意报效朝廷, 为祖上增添荣光, 也好为亲人祈福。还望陛下……收回成命。为安乐公主, 另择良配。”
“……”
北渊帝王听闻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柳回舟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地板,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良久, 他听到北渊帝王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朕便也就不再勉强了。”
北渊王朝最重孝道。柳回舟见陛下松口, 便知道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而且若要深究,他其实也并未说谎。他出生于柳家村,左邻右舍皆是同宗亲人。殿试之前也确实有一个姑姑离世。当时村长还给他写了一封家书。只是他殿试在即,柳家村又路途遥远,便没有回去参加葬礼。这也算是他的遗憾。
北渊帝王话锋一转又说到。
“只是这亲人离世, 孝期最少便是三年。柳编修可是打算三年不娶妻?”
柳回舟闻言一愣, 刚松了一口气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他的嘴唇嚅嗫了半响, 最后捏着拳头硬着头皮微微颔首。
“回陛下的话。微臣……正是打算如此。”
北渊帝王听闻这话目露欣赏:“看来柳编修不仅文采斐然,为人也颇有孝道。北渊正是需要柳编修这样的人才。”
“……”
柳回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只是默不作声的叩首应了一声。
北渊帝王达到了目的,便挥手让大内总管李圆春将柳编修请出了御书房。
当天下午,北渊帝王便下旨褒奖柳回舟。夸赞了一番他的孝心,又升了柳回舟的官。柳回舟一脸呆滞的接了旨,在府内静坐了一宿。
隔天,柳回舟为亲人守孝,三年不成亲的美名便传遍了整个皇城。
恭贺柳回舟升官的同僚数不胜数。但柳回舟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他几次想求见姜丞相,却又胆怯的立于门口,不敢踏入一步。
姜竣海一脸冷峻的听着属下人的来报。
“老爷,那柳回舟又来了。”
第48章 落空
这几日那柳回舟老是站在姜府门口若有所思, 但却又没有求见的意思。定是居心不良。
姜竣海听闻这话撂下手中的册子,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他还来做什么。”
下属低着头缄默无言,不敢吭声。
姜竣海叹了一口气:“罢了, 让他进来吧。身为堂堂的翰林院学士, 又是新官上任,老是在我这姜府门口转悠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姜府欺压了他这位朝中新贵呢。有损我姜府的威名。”
下属闻言立马领命退下:“是, 老爷。奴才这就去给他开门。”
柳回舟站在姜府门口踌躇了半响,几次欲上前叩门, 却又犹豫着收手。他目光无神的看向大门两旁的石狮子, 神情忧虑的想了很多。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失落的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 乌黑沉重的大门嘎吱一声向内打开。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柳大人请留步, 我家老爷有请。”
柳回舟闻言一怔, 赶忙回头, 面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喜色。他微微俯身, 对着小厮客气的拱了拱手。
“劳驾小哥带路。”
看来, 姜府还是在意他的。姜丞相愿意见他,就说明姜府还并没有完全放弃他。
柳回舟不由的心中宽慰,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捋了捋袖子,确认自己衣着得体之后,那颗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的心才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姜丞相端坐于正堂见客。柳回舟上前便行了个礼。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姜竣海看了他一眼,抬了抬袖子。
“柳学士多礼了。本相这几日事务繁忙,未曾恭贺柳学士升迁之喜, 倒是有些失礼了。”
姜丞相嘴中虽然说着失礼, 但语气中却满是令人忐忑的冰刃。他在官场中少说也混迹了二十多年了。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官威, 自然不是柳回舟这个毛头小子能比得了的。
柳回舟知道姜丞相这是话中有话,顶着头顶上的压力, 立马便想解释。脸上那谦和有礼的笑容也变得分外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