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林矜舒拎起包包,“兮兮,他要是骂你,你就走,别理这个糟老头。”
“混账东西!”江外公一拐杖扔出去,林矜舒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他抱歉地看向映兮:“让你见笑了。”
映兮表情严肃:“我没笑。”
江外公:“……”
江景既憋着笑:“小傻子。”
映兮看向他,表情茫然。
她确实没笑啊。
江外公清了清嗓子:“景既,你先出去,我跟映兮有些话说。”
时隔六年,他记住了映兮的名字。
江景既掌住映兮的脑袋,弯腰低声说:“外公要是说话不好听,你就出来,不用委曲求全。”
说完,他敛眸:“外公,我追她六年,好不容易追到,不想她受一丁点委屈,哪怕那个人是您。”
“你这是什么话?”江外公有些恼:“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说完他回想起当初对映兮的态度,不怪江景既不放心,主要他有前科,他理亏地放低声量:“放心,我不会吓唬她。”
江景既:“也不能说重话。”当年他没立场护着她,现在他明目张胆。
他一副不答应就不放人的架势。
老婆奴,生出个小老婆奴。
江外公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不说话。
“阿既。”映兮适时给江外公台阶下,推了推江景既:“你去外面等我一下。”
“好。”
江景既从善如流地退出去。
“你看看他,看看他那目无尊长的样子!”江外公抬手指着大门,跟映兮告状,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映兮抬起头,直奔主题:“不知道您想跟我说什么。”
这是不接受他的告状,明晃晃的袒护,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
江外公吃了哑巴亏,不动声色地续上话题:“这些年,你事业有成,恭喜。”
映兮不敢揽功:“是阿既陪我上台,为我伴奏,才有了我第一首成名曲。这些年有他在背后支持,我才能顺风顺水。”
“你还能记得他的恩情,也是性情中人,之前是我对你有成见,不尊重你,给你道个歉。”
“您言重了。”
“景忱是云儿的第一个孩子,我确实对他偏心了一些。至于景既,我知道他对大哥有怨,但你是他大哥的未婚妻,他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惩罚他。”
“他早就出轨了。”
“我知道。刚才那些,是我之前的想法。这些年,我已经看明白,想明白了。”江外公说:“我留你说话,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映兮:“您请说。”
“江家的人,感情都执拗,认定了谁,得不到回应,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景忱是,景既也一样。”江外公说:“好在,景既生性善良,他只会严格要求自己,不会去控制别人。”
“是这样……”映兮若有所思。
“你能被他们同时爱上,一定有你独特的人格魅力,我相信他们的眼光。”
江外公从抽屉拿出一份合约,放到桌上:“这上面是我三分之一的产业,只要你承诺嫁给景既,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离开他,这些,就都属于你。”
映兮看了看合同,问:“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现实。六年前,你为了钱嫁给景忱,为了目标离开景既。”江外公将合同推到映兮手边:“因为你现实,所以我跟你谈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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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映兮将合同推回去:“我不能答应您。”
“你想好了?这可是你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到的产业。”
“我想好了。”映兮声音温软:“我挣不了这么多,也花不了。”她很坚定:“我不想我的婚姻被钱绑架。”
“任性。”江外公笑:“你这性子,难怪他们会喜欢。这世上没几个不爱钱的,你算是一个。”
“我也爱钱。只不过,不爱束缚自由的钱。您给我钱让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收下了。”
“开玩笑。到时你又会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怀疑我有什么阴谋诡计。”
“您说对了。”
两人相视一笑。
映兮不接受这笔巨额产业,要纯粹的婚姻,原因不用多问。
江外公很高兴,江景既喜欢的女孩也同样对他用的真心。
林矜舒已经好多年没见父亲笑得这么开心了,她趴在门缝,抬起头,看到偷听的江景既,后者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走出几步,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江景既忍不住笑了一声。
就算映兮收下那些产业,他也不会说什么。
但她没要。
他高兴得快要疯掉。
“笑什么?”映兮出来就见江景既在笑,开他玩笑:“江总一笑,年轻了十岁。”
江景既扬眉:“年轻十岁,我十五,喜欢这么小的?”
“不喜欢。”映兮摇头,“就喜欢你这么大的。”
“原来你这么喜欢。”江景既斜下来,在她耳畔低声问:“今晚早点伺候你?”
映兮脸颊骤红:“你正经一点!”
第55章
“遵命。”
江景既牵过映兮的手握在掌中, 迁就她的步伐慢慢走,走出大门,他低声问:“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你在偷听?”映兮用的肯定语气。
江景既也不掩饰:“不能听?”
映兮知道江景既是不放心她, 担心她受欺负。他好像一直把她当六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女生, 怕她被长辈严厉的语气说哭。
六年前她刚来北城,又刚办完爷爷的葬礼, 加之被未婚夫拒婚, 难过的事堆积在一起,映兮当时心理真的很脆弱, 哭是唯一的情绪突破口,每次情绪爆发又都正好被江景既看到。
在他眼里, 她是个爱哭的坏女人。拿眼泪当武器利用他,欺骗他。
可他还是深爱着她,总是小心翼翼托住她最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江景既出身名门,没有少爷脾气。
不是没有, 是对她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特定的偏爱她一开始忙于生计忽略掉没有发现, 后来不用再奔波为生活发愁, 静下来细细回忆,才意识到少年看她的每个眼神都盛满爱意。
那些被她忽视的情感,写满她和他的回忆。
分开的这些年, 她好像明白了爱是什么。
映兮反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
她总是把自己的委屈大事化小, 江景既有些心疼:“你不是为钱嫁给大哥, 也没从他手里拿不该拿的。”
“我被误解还好。”映兮说:“提他会揭林先生伤疤。”被误解不好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
江景既定定地看她几秒,倾身低下来亲她额头。
“小傻子。”
“才不是傻。”映兮语气带点撒娇意味:“我是不想让你的亲人伤心。”
江景既心窝一软, 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变甜了。”
过几秒,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又说:“舍不得让我亲人伤心,就舍得让我伤心?”
她就知道。
映兮问:“我跟你哥签的那份合同,你看过吗?”
江景既略一皱眉。
这事儿他不太愿意回忆,也不想聊,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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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大概没正常男人能接受喜欢的姑娘去陪别的男人。
也不会同意女朋友有未婚夫。
他接受了。
同意了。
只要映兮高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跟她在一起后他的脾气全被磨没了,他把这辈子仅有的温柔都给她。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挤在后排偷偷看她登台的样子有多狼狈。
喜欢一个人到没有尊严没有底线,挺丢人。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事:“换个话题?”
“你只看了前半部分对不对?”
映兮很执着这个问题。
江景既无奈,只能点头:“嗯。”他不敢想,后面有什么更过分的。
“看看这个。”
映兮划开手机,点进相册,把拍下来的合同条款拿给他看:“第17条第2小项。”
“这么高违约金?”
江景既抬眸。
想到映兮跟他分手的某种可能,他观察着她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终于确定:“怕连累我。”情绪让他此刻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受训这一条写的确实模棱两可,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映兮平静地解释:“我没有默许跟他发生关系。”
她是否同意跟别人发生关系,江景既其实已经想开了。
就算是,他也不介意。
可当映兮给出否定的答案时,他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倏地松懈。
他只是愿意接受她做错事,不代表他心里不会难过。
映兮说:“除了婷姐,还有齐茵茵也被收买了。”
江景既眼神错愕,有些无语。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顾着伤心忘了防人之心。
“她当晚留下来照顾你一整夜,比我哭的还伤心,我没怀疑。”
映兮抓重点:“比你哭的还伤心。”她着重那个“哭”字。
江景既扬起下巴,冷笑:“年少无知。”
映兮踮脚,歪起脑袋看他:“头抬那么高干嘛,怕被我看见你在心虚呀?”
江景既:“……”
映兮勾住他的脖子,软乎乎的身子挂在他身上,让他无处可逃,她笑吟吟:“当初年少无知,现在呢?知道了没。”
压抑多年的憋闷感被她三言两语破除。
江景既掌住怀里这颗不老实的小脑袋,低声:“知道了。”
当年那事,他没去查。也不敢查。
糊涂着接受最坏的结局,最起码还有个念想,还能给她找借口。查清真相后发现结果更坏,清醒着痛,才最致命。
事情已经发生,没必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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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他不想被困死在过去。创造和她的未来才是他的目标。
爱上一个坏女人,他早就认了。
可当他毫无保留的把底牌亮给她看时,又收获意外惊喜。
“你没骗我,那天是临时改的签约时间。”
江景既不再回避当年的事。
“嗯。”映兮表情有些委屈:“我根本没跟她说过这个事。一切都是你大哥的计划,想让我们起冲突。也怪我,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没好意思说付不起违约金。”
竟然是因为违约金。
这小傻子。
江景既捉紧她的手,声音微哑:“不是跟你说过,我比你想象中更有钱么,多少我都付得起。以为你男朋友吹牛呢?”
寒冬将树枝染上一层薄霜,树叶被固定形状,私人疗养院外的广场空无一人。
江景既站在树下,低垂着眼看她,眼里满是疼惜。
“可是我也不能总花你钱呀。”
映兮踮脚亲了亲他:“我不想让你后悔喜欢上一个无底洞。合同是我自己签的,后果也该我自己承担。”
“记住了,以后再有困难,我陪你一起承担。”
江景既将她的手背放到唇边:“我是你的人。”
映兮点头:“记住了。”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脸颊白皙,鼻尖被冻得泛红,半张脸裹在围巾里,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江景既抬手替她挡住冷风,把人拥进怀里。
如今映兮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小天后,清冷坚定是她独具一格的标签,然而在江景既眼里,她依然是他的小姑娘。
他把她小小的身子裹进风衣,下巴抵着她发顶,语气懊悔:“那晚对你那么凶,疼哭都不知道说。”
吵架跟她做那晚江景既几乎失控,在她身上使了一夜疯劲,确实很凶。
“不疼呀。”映兮耳尖发烫:“还挺舒服的。”
江景既一愣,后撤一些,歪起头,垂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表情仿佛写着“喜欢这么玩是吧”“小姑娘口味挺重啊”“果然要重你才有感觉”。
“……”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映兮羞耻地移开眼:“你什么都没听见。”
江景既淡淡“哦”了声:“我聋了。”
他表情平静地抬起头,眼帘一掀,视线从她头顶平视向她身后,留给她一道优越的下颌弧线,忍了几秒,他没忍住,低笑出声。
映兮板起脸揍他:“不许笑。”
“遵命,公主殿下。”
江景既唇角绷直,不敢笑。
见他听话的一本正经,有点像野完一身疯劲回到家立即被制裁的大狼狗,映兮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
江景既低头,眯起眼看她:“笑什么。”
映兮双手拽着围巾笑了好半天,嘴角梨涡浅显:“笑你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