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还会定期举办各种艺术论坛,请知名艺术家来开讲座,增进大家的艺术交流。
可说实在的,艺术这条路并不好走,除非有过人的艺术天赋,能创造出供人鉴赏的艺术品,或者家里有矿,能一直往里砸钱,才又机会长远的走下去。
可现实里,多少人凭着一腔热爱走上艺术的道路,最后却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向生活低头。
而江宁又是以发展经济为主,艺术创作更是艰难。
许兰亭目前对陶艺这条路,没有多大艺术层面的追求,只想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每天有活干,顺便赚点钱就行。
商业街太过喧嚣,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赵姐领着她来到了一家门店,给她介绍道:“这家门面上下一共两层,使用面积有一百七十多平米,完全附和你的要求。这堵墙是上一任店主装,你觉得占地方的话可以打通。后门还有个地下室,大概三十平米左右,你可以用来放设备材料什么。”
许兰亭打量了一圈,“这装修挺有创意的,不过看着很新啊,感觉没装多久。”
“可不是。”赵姐说:“上一任店主是两个搞绘画的年轻人,合伙开了这个画廊,据说这些装修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只不过生意不好做,不到半年就关门改行了。”
“半年?”许兰亭惊讶了,“这么夸张吗?”
“一点儿也不夸张,我经常跑这个园区内,三天两头就会看到新开张的门店,转让的也不少,真正长久做下去的并不多。”
赵姐真诚建议:“所以啊,我觉得你就别执着于文创园,找个租金便宜点儿的地方先开着,回头生意做起来,有了客源,你想搬过来再般。我觉得吧,在这些地方搞艺术就是烧钱,你一头扎在这里,可能会吃不消。”
“你说这里房租多少?”
“一万八一个月,一年下来光房租就得二十多万了,再说你搞陶艺烧窑什么的也费电,在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得不少钱。”
许兰亭知道不便宜,但没想到会这么贵。
张水莲开在城中村的水果店,三十多平米,一年下来都不到两万块。
一个追求基本的温饱,一个追求精神的富足。
同一个城市,天差地别的价值。
许兰亭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二十多万的成本投入确实太大了,再看看别的,你不是说帮我物色了六家合适的店面吗?我们一家一家看。”
“行,那我们先去大学城,那边的租金比这儿便宜不少呢!”
赵姐带着她跑了一整天,粗略的把六个店面看了看。
其中文创园和市中心一个商业街的门店租金是最贵的,但贵有贵的价值,店面的排面,周边整体的商业规划和人流量都是最佳的。
其他几个地方倒是便宜,但也只有便宜这个优点了。
晚上回到家,唐厉行问她店面看得这么样,她敷衍着说还在看,问她要不要帮忙,她也果断拒绝了。
她想看看,靠自己能走多远。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寻求任何人的帮助。
隔天,许兰亭又叫上了赵姐跑去了文创园复看。
纠结了一个晚上,她还是更喜欢这里的氛围,独具特色的环境设计,随处可见的涂鸦,大大小小的画廊、文创馆,以及满大街,充满热情的艺术创作人,都让她觉得激情满满。
复看完,许兰亭心一横,说:“二十万就二十万,就定这里了。”
“你确定选这儿了?”
赵姐是个一心只想赚钱的俗人,搞不懂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所追求的东西,不过想想她开的那辆保时捷,大概也是不差钱的。
“确定。”许兰亭坚定道:“赵姐,你快约房东,赶紧把合同签一签,我怕我一会儿会后悔。”
她虽然这么说,但赵姐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便联系了房东。
合同当天下午就签了,租金付了半年的。
钱是从唐厉行给的彩礼里转的。
冲动消费时倒是痛快,可当她看着手机银行里余额的变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尤其是想到接下来的装修,以及需要购买的陶艺设备和材料,顿时觉得心疼肉疼,哪儿哪儿都疼。
好不容易还完债,有了点小存款,马上又要变穷光蛋了。
老天保佑,工作室可一定要赚钱啊!
晚上回到家,唐厉行询问她情况,她直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老公,我口袋马上就要空了,在变成小富婆之前,要继续靠你养了。”
结婚以后,许兰亭说过无数次要靠他养,但她从没有真正靠他养过。
他明明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她却坚持要去房产中介上班,做被人呼来喝去,没有尊严的工作,后来她又决定考大学,决定学习陶艺,以及今天当机立断的租下工作室的店面。
她永远都在靠她自己,独立得让他这个丈夫时常感到挫败。
可这样的她,又那么令人着迷。
社会给女人贴上了男人附属品的标签。
然而在他们之间,许兰亭不管处于任何境地,都能坚强勇敢的面对一切,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只有他才是那个离不开她,永远只能看着她,追随着她脚步的附属品。
而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附属品。
唐厉行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重复那句说了很多遍的话,“好啊,养你。”
第90章
工作室定下来以后,许兰亭立刻着手准备装修。
赵姐说这家店原来是画廊,原店主看起来应该是两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整体规划和设计都极具艺术气息,也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许兰亭很喜欢,没打算大动,只是小改了一下。
一层主要是陶艺品的展示区,放了些大大小小的展示柜,二层是制作瓷器的工作区,又规划出了不同的区域。
装修队也是赵姐介绍的,价钱都算是熟人价,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至于需要的工具设备,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系统的讲解过,牌子、性能、大小等等,也带他们亲自到当地的实体店参观过。
许兰亭当时就加了老板微信,签了合同后直接联系对方下单。
展示柜买了几套,定制了几套。
木质的,玻璃的都有,整体风格以简单随性为主。
装修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转眼就到了唐厉行生日这天。
这是结婚以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人过生日。
许兰亭本来打算订个包厢,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可唐厉行觉得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们一起过生日的,今年想单独和她过,两人一合计,就在一个以情侣为主题的餐厅定了位置。
他们约定六点见面。
这天下午,装修师傅下班走了,许兰亭正准备收拾收拾去赴约,忽然接到了物流公司的电话,说是她有几个大件的包裹一会儿就送到,她便留在店里等,结果一直等到七点多了才送到。
大件包裹是电窑和拉坯机,以及一些其他的小工具。
等她将所有东西归置好,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瓢泊大雨。
许兰亭在心里把物流公司上上下下骂了一遍,套上外套,马不停蹄地下了楼,边走边打开了微信。
她不久前给唐厉行发了微信,让他等一会儿,他前后回来两条微信。
——别着急,慢慢来。
——下雨了,你在店里等着,我过来找你。
早知道让物流明天在送货了。
许兰亭有些懊恼,打电话过去想让他别来,自己马上过去,唐厉行直接说还有十分钟后就到,她只能作罢。
下雨天路况不好,过二十分钟了,他还没到。
许兰亭心里有些着急,又不想催他,只是裹着一件呢子大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着。
暴雨如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
江宁的冬天不怎么冷,连日来的艳阳天还有几分春秋的温暖,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冷空气一下子降了下来。
许兰亭冷得有些发抖,却始终不肯进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打开手机拨通了唐厉行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首先传来的是“哗啦啦”的下雨声,紧接着是男人清晰的声音,“我到了。”
她还来不及问到哪儿了,唐厉行的身影就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撑着一把伞,手里提着一个好几层的食盒,就这样印着风雨,朝她走来。
明明已经到了,还接通她的电话,和微信秒回一样让她愉悦。
但她还是下意识吐槽了一句:“都到了还接什么电话啊?浪费电话费。”
“怕你着急。”唐厉行走到屋檐下,带来了一阵潮湿的气息,“降温了,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怕你找不着路,出来给你当灯塔。”
许兰亭接过他手里的伞收上,拍了拍他身上沾湿的雨水,拉着他进了屋,又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这盒子里是什么?不会是饭菜吧?”
唐厉行点头:“嗯,我让人帮忙打包了。”
“对不起啊,老公。”许兰亭一脸歉意,“明明答应了要好好陪你过生日的,结果物流公司磨磨唧唧,搞得这么晚。要不我们还是回餐厅去吧!”
“就在这儿过吧!”
“可是这里还是乱七八糟了,连个好好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没关系。”唐厉行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笑着道:“你的这些设备到了,一定迫不及想打开看看,就别等到明天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懂她啊!
许兰亭拽着他的大衣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老公,谢谢你这么理解我,等明年你过生日,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好好陪你过。”
“嗯。”唐厉行揉了揉她发顶,“哪有桌子,我们先吃饭。”
“楼上。”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上了二楼。
事实上,楼上比楼下更乱,箱子、桌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装修工具,摆得到处都是。
她从角落里拉出一张装修用的木桌,随意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品一一端出来。
五菜一汤,分量不多,但足够他们俩吃了。
盘子餐具都是餐厅的,上还印有专属的logo,瓷器的设计精致漂亮,菜品的色泽和装盘也很精美。
还有一瓶一看就不便宜的红酒。
这一桌本该浪漫的烛光晚餐,和这乱糟糟的工作室,还沾有油漆的桌子实在不符,甚至连烛火都没有。
许兰亭双手叉腰,皱眉盯着桌子看了看,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匆匆下楼了,撑上伞跑进了雨里。
附近有一家花艺店。
她挑了几支香槟玫瑰,让店主简单包装了一下,又要了两根白蜡烛,匆匆回到店里。
唐厉行不知道她要去干嘛,也跟下来,站在屋檐下等着。
没多久,许兰亭抱着一束花,撑着伞,穿越雨林朝他跑来,在他面前站定后,举起了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眸中闪着明亮的光,“虽然吃饭环境很糟糕,但鲜花,蜡烛不能少。老公,生日快乐。”
大雨滂沱,路灯倔强的亮着。
隔着雨幕,光线变得朦胧暗淡,暧昧却疯狂滋生,心跳也跟着加快。
这么久了,他还是那么轻易的因她心动。
唐厉行长久的凝望着她,眸中溢满了温柔。
他缓缓抬手,接过花束,声音低低的,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今天,可能是我三十一年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柔软的男人好让人心动。
许兰亭点滴脚尖,摸了摸他的发顶,“那我会让你接下来的每个生日,都比今天更快乐。”
“老婆,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快回去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工作室的环境虽然乱糟糟,但这个烛光晚餐依旧浪漫。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鲜花、蜡烛,还有红酒。空调的温度暖烘烘的,落地玻璃窗外,大雨转小,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
饭后,许兰亭拿出了一个小蛋糕。
这是在园区一个创意蛋糕店订的,下午就取回来在工作室放着了。
点上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许兰亭用力鼓着掌,随后又问他:“老公,你刚刚许的愿望是什么啊?”
唐厉行没打算告诉她,“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跟我有关吗?”
“嗯!”
“那就行。”
庆祝完生日,唐厉行才有时间正儿八经的参观工作室的装修进度,“装修已经差不多了吧!”
“嗯,再有两天的时间收收尾,就差不多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许兰亭显得有些兴奋,“到时候就可以把架子运过来,我的瓷器就能上架了。”
唐厉行又问:“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许兰亭忍不住叹气,“我脑袋都要想炸了,实在不知道气什么名字好?老公,其实我很喜欢‘亭外亭’这个名字,要不我也用这个名字吧!你们应该不会告我吧?”
唐厉行知道她在开玩笑,配合道:“你不怕有顾客进来让你做碗面,我没意见。”
这个男人越来越幽默了。
许兰亭被他逗笑了,“算了,我揉揉泥巴可以,揉面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