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朝他伸手,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唐厉行的眼里含着眼泪,他背过身去擦了下,才握上她的手:“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和我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庭。”
底下掌声雷动,不少感性的人跟着抹眼泪。
其中张水莲哭得最凶,旁边的徐盛给她递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文雯也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碍于脸上的妆,只能睁大了眼睛,小心的擦着眼泪,表情看着有些好笑。还有刘念佳、肖檬檬等人都没有幸免。
当然,台上的陈肖也感性的抹了把眼泪,“哎呀,新娘子太会说了,把我一个大男人都说哭了。老唐,接下来是你的时间,你要是不把新娘子也说哭了,别怪兄弟我看不起你。”
唐厉行此刻的眼里只有许兰亭,完全顾不上陈肖的挑衅。
他深吸了口气,同样没拿发言卡,接过话筒说:“其实,我从两个月前就在准备婚礼上的发言稿了。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但是那天晚上,我一口气就写了十几页纸,密密麻麻的,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但是后来我撕掉了,因为我发现,十几张纸远远不够,我可能需要用一辈子,慢慢说给你听。”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唐厉行无视掉了,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拿着话筒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你刚刚说,我为你付出了很多,让你觉得很感动,但实际上,你为我付出的,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在认识你以前,我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只是麻木的活着,一天一天的熬着,仿佛生来,就是在等待死去。”
他的用词太严重了,许兰亭又想起了刚知道他没有味觉那天,他无助的眼神,他伤痕累累的手,心尖又酸又疼。
她去牵住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
唐厉行反握紧了她的手,继续说:“你的出现,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让我对生活有了期待。我期待未来的每一天都有你的陪伴,能随时看到你的笑容,听见你的声音,我期待着和你迎接每一个日出,送走每一个日落。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现在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的睡脸,但我还是觉得不真实,我只要一天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许兰亭很感动,但也听得很糊涂。
他们认识才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吗?还有他说的那句“是不是又在做梦”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他在认识自己以前,就已经做过很多回关于自己的梦似的。
她还来不及细究其中的意思,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带走了。
“我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余生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我也必将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疼你、爱你,为你遮风挡雨,陪着你慢慢变老。”
他满眼真挚:“许兰亭女士,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爱你,永远,永远。”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不会说甜言蜜语,其实私底下并没有少说,许兰亭已经被他感动过无数次了,但此刻,也许是婚礼的仪式感,也许是气氛的烘托,她感动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
她踮起脚尖,直接搂住了面前这个深情告白的男人,用实际行动回应他浓浓的爱意,“谢谢你,老公。我也爱你,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他们长久的拥抱着。
陈肖刚刚嘻嘻哈哈了半天,此刻难得正经起来,安静地站在边上跟着众人鼓掌,眼眶湿润,一脸感动,跟老父亲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似的。
等他们终于舍得分开,陈肖也收起了情绪,继续接下来的流程:“两位新人的告白,可以说是非常真诚了,我看到好多女孩子都被感动哭了。那接下来,我们开始交换戒指吧,给这份真诚热烈的爱情,一个浪漫的仪式。”
话音落下,两个小花童捧着花缓缓上台,将戒指盒交到陈肖手里。
许兰亭和唐厉行在一众宾客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甜蜜拥吻。
接下来是父母上台发言。
张水莲已经紧张好几天了,等真正站上台,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虽然声音哽咽,但还算顺利的发完言。唐厉行这边发言的是爷爷,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两天都没犯过病,面对这么多陌生的宾客,还能逻辑清楚的聊起唐厉行小时候的事情,吹牛逗大家笑,可爱得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
婚礼正式结束后,许兰亭换上了舒适的小礼服,和唐厉行一起入席,给宾客敬酒。
宴席是以自助餐形式,在草坪旁边的宴会厅举办。
唐厉行话不多,但为人沉稳,待客有道,许兰亭落落大方,热情好客,不管面对谁,认不认识都能侃侃而谈。整个用餐的氛围轻松而愉快。
宴席结束,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有事儿的人提前走了,爱玩的年轻人选择留下来参与了下午和晚上的活动。
下午设置了很多娱乐的小游戏,还有奖拿的那种。
晚上则是一个小舞会。
参与的人不算多,但架不住陈肖会来事儿,一整天的婚礼都是热热闹闹的,甚至到点了,还有很多人觉得不尽兴。
晚上十点,婚礼的所有流程正式结束。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后,唐厉行和许兰亭也回了自己家。
从早上八点起床到现在,许兰亭一直没休息过,身体早就累散架了。她本想到家就睡觉,脸都不打算洗的那种,可开门进屋,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家里被布置的焕然一新,整体风格跟婚礼现场差不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鲜花气球,墙上贴着“新婚快乐”四个大字。一片清新浪漫布置里,见缝插针的贴上了不少大红色的“囍”字,喜庆又亮眼。
这些“囍”字是奶奶亲手剪的,唐厉行说她为此特意去学了一个多月的剪纸。
许兰亭抚摸着一个个精致漂亮的大红“囍”字,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怎么了,老婆?”唐厉行拉着她的手问。
“没什么。”许兰亭擦掉了眼角的泪,笑着摇头,“就是觉得,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真好,特别幸福。老公,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嗯,我以后不说了。”
话音落下,许兰亭终于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三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那是什么,送给我的礼物吗?”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看看。”
“什么啊?”许兰亭好奇的打开了第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双老款的耐克运动鞋,男士的,款式设计偏少年,应该是穿过一段时间的,看着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
许兰亭一脸懵,看向身边的男人,“这谁的鞋?你的?”
唐厉行点头,“嗯。”
“……”许兰亭有些无语,“你送一双你穿过的旧鞋给我干嘛?我又不能穿。”
“不是送你的,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唐厉行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小声询问:“这鞋,你觉得眼熟吗?”
许兰亭仔细看了看这双鞋,茫然地摇头。
唐厉行眼里闪过了一抹落寞,又把第二个盒子推到她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许兰亭被他着神秘兮兮的感觉搞得一头雾水,还是乖乖的打开了盒子。
“这不是你书架上的那本《小王子》吗?”她拿起来书本翻了翻,书的页面已经泛黄了,还飘着旧书的味道。
这本书放在书房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她看到过很多次,却没有动过。
“你看过?”
“没有,我自己也有一本,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喜欢《小王子》。”
唐厉行勉强了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许兰亭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兀自拿起第三个盒子打开,“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盒子里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小段文字:
——小唐哥哥,我爸爸死了,家里还欠了很多很多钱,我们可能没办法再继续给你寄钱了。这是我今年过年的压岁钱,我已经用了一些,还剩下一万多块钱,都给你了。对不起,小唐哥哥,爸爸不能兑现他的承诺了,这是我代替他,最后一次给你的资助。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赚很多很多的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代我向爷爷奶奶问好,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你们的。
祝你一切顺利,许兰亭留。
字迹稍显稚嫩,但字体清秀,规规整整,看得出来是认真练过书法的。
许兰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字,她盯着纸条上的字看了好半天,目光被“小唐哥哥”四个字牢牢锁住——
熟悉,又那么陌生的称呼。
好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你是……”
她和这张脸朝夕相处了半年多,已经将它刻进了脑子里。
锋利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就连耳朵旁的那颗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一刻,她却莫名的感觉到陌生。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一寸寸游移,依稀从这冷硬成熟的脸上,看到了一张久远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脸。
那时的少年,青涩稚嫩,身形清瘦,脸颊却带着点儿婴儿肥,即便面无表情,沉默着不说话,依然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亲切感,和他现在冷峻、生人勿进的气质天差地别。
唯一相似的,是这双眼睛,同样的深沉、偏执,望向她时,一样的亮如星辰。
许兰亭愣了很久,看着他的脸始终不敢相信,“你,你真的是当年的小唐……”
她顿了顿,才吐出后两个字:“哥哥?”
唐厉行紧张的脸色忽然放松了,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却是那么苦涩、心酸,“我以为,你已经完完全全把我忘记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啊?”许兰亭终于接受了这个消息,伸手捶了下他的胳膊,“唐厉行,你可真能忍啊,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你居然能一直憋着不告诉我。唐厉行,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震惊于他们这奇妙的缘分,高兴于时隔这么多年还能与旧人重逢,愤怒于他对自己的隐瞒,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至于她的脑袋一瞬间空白。
“因为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唐厉行晚上喝了酒,猩红的眼中,是记忆里熟悉的偏执,而一向克制冷静的他,此刻嗓音低哑,暗藏着委屈,“是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可是许兰亭,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许兰亭脑袋还是懵的,但听到他这句话,隐约记起,自己年少时,好像真的跟他说过这句话,心里那点儿愤怒忽然消散了,反而被愧疚取代。
“我一直记得你啊,我只是没认出长大以后的你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变化太大了。”许兰亭狡辩完,又心虚地吹了一通彩虹屁,“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帅气又多金,魅力爆棚的男人,会是当年那个又瘦又黑,连鞋破了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一双的少年呢。”
“……”
她还是如此的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唐厉行看着她倔强又无辜的小眼神,心里那点儿委屈也消散了,轻笑了声道:“好吧,那是我的问题。”
“……”
这个男人是不会生气吗?为什么这种时候还是在迁就她?
唐厉行伸手搂住了她,带着酒香的热气扑在她的耳廓,“亭亭,谢谢你还记得我。”
许兰亭心里本来就愧疚,听到他的道谢更不是滋味儿了。
她安静的在他怀里待了会儿,才轻轻推开了他,又重新把他的脸看了一遍,表情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就是小唐哥哥,太不可思议了。”
唐厉行坦然的迎接她的目光,“嗯,是我没错。”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226天前,在‘借过’,你以为我们第一次遇见那天。”
“这么早?”
“嗯,那天有朋友过生日,在酒吧庆祝,我嫌闷,就自己出来抽烟了。你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在洗手。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你的脸。”
“真的假的?”许兰亭一脸不相信,“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都长变样了,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认出你来,你居然能一眼就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