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部带的定制款,独一无二,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哭过,声音带点鼻音,伸手接过时,低声问:“你从家里拿东西要付钱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用的。”提起这个就来气。
原本这条手链周嘉熙喜欢,爸妈一直吊着她,神神秘秘地说今年有个很好看的生日礼物,结果周嘉忱看一眼立刻截胡。
斤斤计较的周爸周妈想了很久,这个成本和等待的时间必须得算上,于是乎,从他卡里要走了六位数。
周嘉忱:“......”
邢易:“那实际上?多少钱。”
她语气有些生硬,听上去,她是要还给周嘉忱的意思。
这万万不可能。
“实际付了几万刀保险,小数额。”
“也不小了。”邢易微微皱眉,打开盒子后看了一眼就合上。
周嘉忱:“不喜欢吗?”
邢易平静说:“喜欢,很喜欢。”
“那怎么......”
“在想怎么偿还你对我的好。”
经过赵晟泉一刺激,她说话也同之前不一样。突然开始算起账,总觉得变得生分。
警察在前面开着车,没法避开,他仍然故作轻松地散漫开口:“你知道怎么偿还,就几个方式。”
“......”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但她这次没有笑,神色仍然严肃,“别来这套,你为我花了很多钱,不可能不算。”
周嘉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身旁的人抱臂偏过头去拒绝沟通,这通谈话不得不暂时打止。
...
到了警察局,报案人需要完成一些记录。邢易在旁边安静地等着,过了会儿有一个女医生过来,柔声告诉她伤口需要处理。
邢易不知道自己受伤。直到药水沾到伤口时,刺刺麻麻的感觉才逐渐传入中枢给出反应。
刚才那样的紧急情况,她连痛都没感觉到。
“伤口在额头上,不是很深,这两天按时上药不要沾水,就算留疤也几乎看不见的。”
医生见她是个秀气漂亮的小姑娘,怕她因为破相焦虑,继续压着声音小声安抚着。
邢易已经恢复大半,听完认真地跟她说了句谢谢,便见她拿着医药箱离开。
等待的过程有些难熬,周嘉忱一直在和警察沟通,低头填写相关文件和表格。临近结束时,门口匆匆停下两辆车。
看到那个熟悉的女人,邢易下意识去找周嘉忱的目光。他已经完成记录,朝邢易大步过来。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瞟一眼,看到当没看到。
“走吧。”他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吓到你了——”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女人上前打断他么俩的对话,语气出奇的冷静,听着反而有种诡异感。
周嘉忱低笑一声,看向身上已经没什么饰物的女人:“杀人未遂,现在在里面待着。”
“阿晟怎么会做这种事!都是被你们两个逼的——”她面目狰狞,脸上肌肉颤抖,用力扭头,指着邢易语气更是尖锐,“都怪你!都是因为你,阿晟才会误入歧途。你们邢家和周家每一个好东西,阴险狡诈的小人,我要你们下地狱!!!”
警察在旁边目睹全程,又气又好笑,值班的两个男人已经抄起工具准备将这人制服。
“这里是警察局,请你注意言辞。”
“注意言辞?”赵晟泉母亲面色轰然崩裂,像一棵油尽灯枯的枯树,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不公平,“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全部都是一伙的,我的阿晟,怎么命这么苦啊......”
警察皱眉,“他这个情况最多判十年,而且他有错在先,人家受害者还没说命苦,你在这里怨什么?大厅保持肃静,再喧哗就要把你请出去了。”
说完,他回到前台敲键盘,继续进行忙碌的工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第一个赶来的只有赵晟泉母亲,他爸常年在外出差,基本不着家。而且性格和儿子一样,重利薄情,估计得空了也不会再来。
邢易站在那六神无主,什么也不说,刚才这么吵,她也没有任何反应,神色淡漠。周嘉忱都看在眼里,轻轻晃了晃她手臂,低声说:“走了。”
等了两秒,她才回,“好。”
她有点应激,到外面听不得别人争吵的声音。就算别人只是在玩闹,她也下意识以为那边剑拔弩张,危险等级拉满,充满恐惧。
看她的状态,继续上课是不可能的,他直接拿邢易手机在网上和辅导员请假,在家时尽可能避免发出太大声响,免得让她二次受伤。
他还把snow重新接了回来。之前去西蘅玩后,就让管家带走,免得snow变成小流浪狗。算下来,邢易已经有半个月没接触过那只小绿茶。
宠物向来是最治愈的,周嘉忱就怕snow吠时吓到她。在门口接回这笨蛋时,管它听不听得懂,揪着它耳朵说:“不许吓姐姐,听到没有!”
snow懒得理他,挣扎着想从他手上抛开,手脚并用地踹着。
“......”
不得已将它放地上,snow立即飞奔到室内,目标十分明确地跳上沙发,左蹦蹦,右跳跳地朝刚午睡醒的邢易摇尾巴。
“小snow?”她少有地说了句话,双手把它直接揽在怀里。低头用下巴一直蹭它脑袋,闭上双眼,画面休闲治愈。
周嘉忱站在门边没出声,一边是感慨这狗的治愈力,一下就让邢易肯开口讲话了;另一边,他非常嫉妒。它现在待的地方,周嘉忱已经两天没待过。
邢易不肯和自己亲密接触,碰手都会下意识缩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一定是因为赵晟泉。
一天两天还可以接受,但一直这样,周嘉忱真的有点内耗。
请假结束的前一天,他一早堵在邢易房门口,不让她逃避。看上去她也没休息好,黑眼圈很重,皮肤也没以前好。
邢易抬头,声线有点哑:“怎么了?”
一句直接给他胸口堵满气,缓了又缓,周嘉忱才问:“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邢易,你很异常。”
“我受了惊吓。”她这样解释。
“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什么和你朋友都能正常聊天,偏偏对我这么冷淡?”他微弓着背,这几天的郁闷和委屈全部宣泄出来,“我做错了什么你能直接跟我说吗?我会改,但是——”
“不要不理我,不要冷落我,好吗?”
邢易左手还扶着门把手,听到这话,她头都不敢抬。指尖微微用力,攥得发白。
“这两天想了很多事情,让我理一理好吗?”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想。你这样排斥我,让我很受伤知道吗......”
邢易:“我不是排斥你。”
抬头的一瞬,她吓了一跳。呼吸猛的一滞,原先措辞全都没用上,慌张地抬手擦他脸上的眼泪,被他伸手挡开。
“你不能这样对我。”他声音微哽,眉间皱着。
愧疚感涌上心头,邢易也没控制住情绪,转身捂着脸崩溃流下眼泪,周嘉忱看着她背影肩膀抽动,顿时心如刀绞。
“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有什么问题一起摊开来说,两个人解决总比一个人解决好,好吗?”
邢易背对着他点头。
周嘉忱走进房间把门关上,随后绕到她前面,抬手直接把人按在怀里,右手揉着她发顶,“别哭了,看到你哭我也想哭。”
“哪有这样安慰人的......”邢易哽咽着,带着哭腔说他,“明摆着是威胁。”
“能威胁到就说明有用。”他低笑说。
“好坏!!”
“我对你最好的。”
“......”
平复了十分钟,他们两个都擦干眼泪坐下,桌上摆着一杯热牛奶,周嘉忱刚才下楼给她煮的。
他不说话,静静地等着邢易自己开口。
“赵晟泉那天砸窗前跟我说了很多话。”她抖着声音开口,不是害怕赵晟泉,她现在更怕说完这些会伤害和周嘉忱的感情。
“我就是在害怕......”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目光炽热,更觉得自己生出这样的质疑与顾虑十分不好。
“我害怕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弃子。”
周嘉忱眼眸微深,想说话,却没打断她。
“你们的世界每天充满着算计,不主动算,就会被别人算。现在ML能屹立在各世家当中,但如果以后你们有危机,我,我害怕你会放弃我,也害怕你像他一样利用我。”
周嘉忱思索了一会儿,非常认真地回答她的顾虑。
“首先,管理公司只是帮父母分忧,我自己有感兴趣的领域,不然我也不会继续读研究生。”
“我目前在钻研的领域,足够让我就算没了ML也不让你过苦日子,我可以向你保证。而且——”他语调一转,忽而变得温柔又带着点骄傲,“我们易易这么优秀,不需要我来养。”
邢易撇了撇嘴,没反驳。
“赵晟泉本身靠自己父亲积累的财富得势,仗着年轻气盛敢投资,赌对了几次,不乏有输精光的时候。他本身就是个不稳定的势力,所以他做的所有决定都带着紧急性。”
“但是我不是,易易,我不是那样的人。只有弱者才会绞尽脑汁想怎么这边偷那边抢别人的资源。他把你当成筹码,因为他手边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
“你说我没有价值么?”邢易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开始开玩笑似的抠字眼逗他。
周嘉忱低笑,“当然不是。”
“我家易易是无价之宝,拿什么换我都不给。”
“假如有人把刀架你脖子上威胁呢?”
没想到她一下把情况拉到最极端,周嘉忱还想了想。
邢易低哼了声,嫌他反应慢。下一秒,听到他答非所问。
“无论如何得在死前保证你脱离危险。”
人直接愣住,这跟想象中的回答一点不搭边!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再次滑下来。
邢易:“你这人总是犯规!!故意的。”
周嘉忱大方承认:“没办法,你比什么都重要。”
默了默,淡声补充。
“比我自己都重要。”
第57章 赖皮
57.
夏天一到, 邢易早晨都不忍心赖床。窗外鸟鸣,小区道上多的是遛狗的人,偶尔孩童爽朗大笑,都觉得这份寂静是被治愈打破的, 不打紧。
期中过后有个五一长假, 国内旅游城市摩肩擦踵人挤人, 她想出去玩,却拔剑四顾心茫然,等要买票时, 所有票都需要候补,没了机会。
至于家里的另一个人, 自从ML的危机解除,他们一季度的销量翻倍,远在国外的周爸周妈偶尔会打个电话过来夸他两句,加上毕设顺利, 生活不要太滋润。
临近的票买不了,周嘉忱看了看机票,问她想不想去海边。
游泳她是没兴趣的,但是晒太阳,乐意至极!
当即买了飞圣灵岛的机票, 那里有一片很漂亮的白沙滩, 邢易会喜欢。刚才还在愁无处可玩的人,下一秒就要准备收行李。
收行李焦虑又来了。
“......”
周嘉忱看着她直笑,什么也没说, 去阳台把衣服收下来整齐叠好, 装进筐里后,上楼把行李箱推进电梯, 运到一楼收拾。
他抽了张纸,在上面迅速列了个收拾list,之后像个机器人一样,一行一行搜索,在家里找到放入箱子中,再打个勾。
看他来回几次,邢易坐那都觉得不好意思,正要起身,周嘉忱应该知道她意图,随意开口便吸引走她的注意。
“闻嵩早晨打电话给我,说赵晟泉从看守所出来了。”
“啊?怎么会!”这招奏效,邢易登时僵了僵,坐在那没动。
说不担心被报复是假的,只是,他那样的重要情节,竟然也能被释放吗?
“突然生病了,戴着手铐送去的医院。”
“他不会装病吧......”其实她心里还在想,这人会不会趁机逃脱之类的。只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把自己再往火坑里推,非但逃不掉,还会让他犯罪行径更加恶劣。
“朋友在医院认识人,跟我说了。”周嘉忱语气很淡,边讲手里还在往箱子里放东西,多线程工作,“测出来HIV和梅毒都是阳性。”
邢易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后,随之而来的是庆幸。
还好当时每一次他提出要亲密的举动,都被邢易严正拒绝,天知道他这个病什么时候染上的......
“这对赵家简直是灭顶之灾啊。”不敢想这么大一个家族,独子接连遭到重要打击,估计他父亲立刻就会有举措,“要是有个女儿倒还没这么可怜,没了继承人,赵叔叔可怎么办。”
周嘉忱扯了扯唇角,心中感叹她的天真:“你不用替他操这个心,离婚挑一个重新结的事。”
她错愕抬头,听他面不改色说:“赵渊在外面很多女人 ,私生子都有几个。继承只是小问题,看样子,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那赵晟泉妈妈怎么办?”
“她啊。”周嘉忱没立刻给出结论,自己也在思考。
没记错的话,她妈妈家里以前生意也做的很大,只是一次投资失误,整个家族没落,再没什么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