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楼梯这个大boss,姜议语的腿酸得麻木,效果宛如打了麻醉,正常走路,正常上楼。
有人带了DV过来,想着记录一下运动会最后一天。
“欢迎来到云一直播间,我是今天的主持人童伊凡,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当事人苏先生。”童伊凡举着虚拟的话筒,伸到他面前,“请问苏先生为什么即将成年,还要吃两岁宝宝才喜欢吃的旺仔小馒头呢。”
“滚。”苏先生拒绝回答。
童伊凡收回话筒,微笑面对镜头,“好的,苏先生的回应是滚,果然是两岁宝宝呢,还只会说一个字,看来卧槽,错了错了哥,救命啊!!!”
“苏先生一拳捶到他胸口,主持人匆忙逃脱,但苏先生仍紧追不舍,看来今天的主持人难逃此劫啊。”罗契接上镜头,“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姜小姐,请问你昨天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的呢,能描述一下当时的心情吗。”
姜议语有模有样地接过虚拟话筒,说:“其实前面没什么味道,但后调是甜的,如果没有那几个小馒头,我可能当时就要昏倒了,所以大家以后都可以随身携带一包。”
“好的,谢谢姜小姐的回答哈哈哈哈哈。”罗契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演不下去了,真演不下去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掌镜的人换了一波人拍摄,玩闹中,已经到了操场,这几个人的项目全都比完了,就差个罗契的乒乓球,还是在最后。
姜议语安心地坐到观众席上,看远处某个比赛。
童伊凡扭着手腕松筋,问:“你看到教学楼里那个大屏没,就是标批评的那个。”
“没有啊,我好像从来都没看过那个。”姜议语说。
“昨天扔石头那个找到了,二班的一人。”童伊凡表情颇为嘲讽,说:“披了层三好学生的皮,从来不犯纪,不违纪,成绩也不错,背地里扔石头绊人。”
姜议语满脸懵,“找到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去问田老。”
罗契下巴往她旁边那人的位置努了努,“有他在,哪还需要等你问。”
“你昨天去找了?”她拍拍他胳膊。
苏诀说:“无人机找的。”
“那不还是你去拿的监控。”
苏诀表示,“监控自己往我这掉的。”
“你不去找,监控怎么……”
“好了好了。”罗契打断这俩人无意义地battle,“田老去找二班那秃头的时候,他不相信,说是我们班人自己摔的赖他班头上,那女的还不承认,又是哭又是发誓的,说自己没干过,要不是监控上清清楚楚,还真得被她唬过去,她不当演员真是屈才,田老监控一出,都傻眼了,得亏我们学校设备好啊,连无人机上的摄像头都是高清的,再加上主席台附近的两个监控,都有那女的过来看跑道的记录,连她捡石头都录上了,证据摆得明明白白。”
童伊凡接着说:“你们昨天晚上没来不知道,就在操场上,给田老气的,喊着叫着必须给咱班姜议语一个交代,还说你就是因为上午摔那一跤,影响下午的比赛,说你现在还在医务室挂针,必须照校规处罚。”
“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那女的接下来干了什么事。”罗契讲故事不讲完,非得留悬念。
姜议语说:“她也到跑道上摔了一跤,说扯平了?”
罗契忍不住鼓掌,“一模一样,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她还真就去你摔那位置,两腿一绊往地上倒,演员啊,什么叫演员,这就是。”
姜议语也不知道该说啥,接着听讲。
童伊凡说:“二班那秃头还说什么这就算了,同学间小打小闹道个歉就完事,这田老肯定不干啊,我们还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当时情况多危险,得亏你反应快拿胳膊垫着,不然那个速度倒地上肯定会骨折啥啥的,还说你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班人都看到了,监控里也看得清楚,就不干,两人争得差点动脚,班长去把唐主任找过来了,他听完了全程,看了监控,当时就说通报批评,就按破坏公物算,还有个蓄意伤害同学,反正她这学期的三好学生是没了,保送梦破碎喽。”
“别说保送,文科生能走保送的少之又少,她成绩也没顶尖,就算拿三年三好生,也没那个本事。”罗契瞅着旁边那闪亮亮的物理竞赛金牌得主,说:“有本事的,就算风纪分是负的,从来就不跟三好沾边,还能被平大的老师追着问,想法子让他消分。”
姜议语的关注点又偏题,“你是全国竞赛的金牌,那你不就高一就有保送资格了,这个好厉害啊,高一就能过的几乎没有。”
“不是保送,就是允许跳级,提前高考。”苏诀跟她解释。
“你要是答应进那什么训练营了,不就是保送。”童伊凡想起来就气,说:“人家想进进不了,他偏偏与众不同,这畜生可了不得,轻飘飘就放了这机会,说他想体验一下高考,毕竟中考没体验过,给人家老师全说懵了,你说气不气人。”
姜议语摇了下头说:“进训练营,太模式化了,而且时间还很紧张,如果是真的喜欢的话,不如自己摸索,过程比较重要。”
苏诀笑了下,拍拍她头说:“还是你聪明。”
愚蠢罗一号:“……”
蠢笨童二号:“……”
最后一个乒乓球比赛,罗契拿了块银的,金牌被九班一个从小就练的人夺了,但讨论的人不多,更多的人还是比较关注旺仔小馒头。
直到下午去操场集合颁奖,才被突如其来地降温转了注意力。
“是不是降温了,怎么我穿着外套还这么冷。”罗契蹦哒了几下升温,“他还得说多久。”
由于比赛项目过多,选手本人上台的话,速度太慢,所以都是由班主任上去领自己班上的奖牌和奖品,田晓军此时胳膊上挂了一串牌,金的银的铜的全有,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搞批发的。
校长仍在讲话,“此次运动会让我看到了同学们的热情与……”
天空往下掉点,热情被小雨浇灭,校长接着说:“好,下雨了是吧各位,我相信,这点困难不会难倒你们,你们的激动我看到了,同学们!你们是新一代……”
“下大啦!别讲了校长!”台下有人吼了一嗓子。
通过校长一绺一绺的头发来判断,他也被淋得不轻,但仍在坚持,装作没听见,接着讲:“我们的先辈在台风中还能坚持,我们的战士在洪水中还能抵抗,下这么点雨……”
雨水打在他头上,顺着结绳的头发直往下流水,他眼睛模糊,看到地上打的大水泡泡,实在是说不出小雨这话,转成,“散场吧同学们,我们自认懦夫。”
他是放弃了,台下还有群倔的。
“这点雨算什么,高考的时候把天劈裂了都得考。”
都湿着头发衣服,何必非得争这口气呢各位。
天一下子就黑了,不仅下雨,还刮风,呜呜地吹,且速度逐渐变大,不管是风速还是雨速,尤其是刮风,就跟来了台风似的。附近放着的桌子凳子,挂着的气球彩带什么的,倒的倒,移的移,甚至有个桌子直接从跑道的一边滚到另一边,方向逐渐偏离到草坪,操场上一片混乱,不管是四处漂移的桌凳,还是慌忙逃窜的老师和学生,老天爷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云城这天气,真是见鬼了。
极端的天气打响了入冬第一枪,秋季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吹断的树枝,逃窜的人群,激烈的雨打,都在为它伴奏。
“卧槽!跑都跑不急啊!”
“篮球场下面有个躲的,先跑了再说。”
“我去,我就喊了句话,怎么台风就来了。”
“诶呦我去,救命,我要被雨打死了。”
“扯我一把,这!风!太!大!了!”
老师们还在指挥,“往房子里跑。”
主席台两侧有一排小平房,距离操场不远的后院也是小平房,都能做临时避雨处。
屋子里,屋檐下,挤着一堆落汤鸡。
罗契甩了甩手上的水,破口大骂,“去你的,我都快跑回去了,你给老子拉回来,吃屎去吧你。”
“淋雨好玩嘿嘿嘿。”童伊凡死死扽着他胳膊,“一起淋雨啊嘿嘿嘿。”
姜议语有随身带纸的习惯,刚拆开撕条分了一人,就停在童伊凡前面,面露惊恐地问在擦脸的苏诀,“他怎么了。”
“龙王转世,一下雨就这破德行。”苏诀左手拎着湿透的外套,右手拿着纸。
雨势变大的时候,就有人脱了外套搭在头上,两人或三人挤着一起,苏诀的外套在姜议语头上,人在罗契衣服下,童伊凡那龙王跟疯子似的,没做任何措施,撒开了欢跑。
即使人都在屋檐下,也挡不住狂躁的大风。
空旷的裤管嗖嗖直吹,那些体重较轻的人都有些踉跄。
姜议语费力抓住防盗窗上的铁栏杆,还是没挡住攻击,一个卷风过来,直接被打到旁边人的怀里。
第46章 高烧
算不上拥抱地拥抱。
风吹雨打, 所有人都狼狈极了,只想着抓住一个靠谱的东西,以防被吹走。
地上不断扫过截断的树枝, 作运动会装饰用的彩带在空中飞舞,像九天仙女的衣绸丝带。
姜议语抵着他胳膊,后背是一阵又一阵的大风,把她往他怀里推,空气中漂浮着雨水泥土味,但她只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像颗薄荷糖, 又清又淡。
“跑不了,放心。”苏诀握着她手腕说。
“……嗯。”她应。
窄窄的走廊上, 不断有人被吹动,一会往前跑, 一会往后退,要么挤成一团, 要么手挽着手,虽然狼狈,但也别有一番乐趣。
直到老师们举着大棚来救他们, 两人抓一个杆, 都差点抓不住被吹跑,“一组一组啊,都别挤。”
才说完这话, 大棚上搭着的塑料就被一股子风刮跑了,只剩下几个铁架子, 和瞬间成落汤鸡的几位老师。
“快快快,进去进去。”田晓军往檐下跑, 抖落掉满身的水,“只能等雨小一点了。”
姜议语拽着苏诀胳膊,脚步不稳,看着外面的场景说:“这雨下得比祺贵人求情那天还大。”
苏诀说:“你怕是把依萍忘了。”
姜议语问:“依萍是谁。”
“一个女性。”
“……”说了跟没说一样。
乌云密布的天空,狂风暴雨的天气,极速下降的温度,一个人的话是惨,一群人的话就是快乐了。
直到雨势小了一点,打在地上的水泡由大转小。
“快跑,抓紧时间跑,等会还要打雷!”田晓军率先出去招呼。
一班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块,听田老的话拔步就跑,脚踩在地下的水坑,溅起一串串水珠。
风仍然很大,苏诀握紧姜议语的手腕,与雨赛跑,同风较劲。
高二教学楼,多了一群抵着膝盖喘气的人,“呼——”
“跑挺快啊你,我差点撞树上。”
“谢谢啊,我这鞋不能要了。”
“这天牛逼,我衣服都在往下滴水。”
“到底是哪个说不许走的,不然我早就回去了。”
姜议语扒着扶手往上爬,每天下六楼,上五楼,下五楼,上五楼,下五楼,上五楼,下五楼,上六楼,这还是一般情况下,一学期下来,不瘦十斤都对不起爬过的楼梯。
还不能用劲,不然胳膊疼,摔那一跤的淤青还没散。
等到了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勇士,都是抗着大雨回来的,衣服几乎全是湿的,头发也是,在对着空调暖风吹。
姜议语只有外套湿了一部分,没了外面的冷风,进到教室里面,一下子又打回夏季。
“还好空调线没拔,不然今天得冻死。”罗契拿纸擦干头发,怀疑道:“天气预报不说明天才降温,怎么今天就来了。”
童伊凡脱了外套,里面衣服是最干的,除了头发,仿佛没淋过雨,说:“这玩意就跟我妈的脾气一样,阴晴不定。”
透过玻璃,外面的雨势果然变得更大,还隐隐带了雷电的声音,教室里也逐渐吵闹,站到前后窗户那往外面看。
“树断了,你看。”姜议语面向窗户,招呼人过来,往后招手,却没招动。
苏诀的声音很近,“你往哪拍。”
碰到的地方是他心脏,姜议语猛地收回手,耳朵泛了点红,垂下眼说:“不好意思。”
他没说别的话,就站在她旁边,看玻璃上流动的水柱。
良久,他戳穿,“你耳朵红了。”
“我太……”
“教室里很热。”苏诀往后面看了眼,弯了下唇角,说:“空调温度太高了。”
姜议语眨了下眼,“嗯,是太高了。”
下午的课全是自习,自由安排时间,到明天才恢复正常上课,田老过来发了奖牌和奖品,就是本子笔那些,质量都很好,尤其是本子,皮质软包,活扣内页。
风渐渐停了,雨也是,只是温度一降再降。上午应该还有个二十五度左右,下午可能只有十来度,每一个出门上厕所的人,回来的话无一不是在说外面冷的。
临近吃饭的那个自习,教室里只剩下一半的人,一直有细碎的声音,或在聊天,或在学习,还有好几个在睡觉。前门被敲了两下,柳习站在门口,“阿诀。”
苏诀放了手上的笔,往外走。
柳习从里面翻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带了毛毛夹层,赶紧盖到他身上,“外面只剩下几度了,你穿个短袖不怕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