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得说。”
姜议语说:“你吃完我再告诉你。”
盒里的冰淇淋不多,没一会就被扔到了垃圾桶,苏诀拿纸擦手上的水珠。
“今天我妈过来了。”姜议语低头握他的手,“我第一次见她。”
苏诀终于知道她今天反常的原因了,问:“她说了什么。”
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了白天的情绪,姜议语把他的手摊平,手指塞进他指缝里,“她说,跟我爸关系不好,矛盾很大,不该和他结婚,从认识就是错误。”
握紧后,接着说:“本来没打算生下我,因为月份大了打不了,再加上奶奶劝她,所以才留下,我从生下也是个错误。”
“我跟阿诉出生后在医院住了一年还记得么。”
“记得。”姜议语点头。
“准确的说,是一年多,也就是在你出生后的二月才脱离危险。”
姜议语仰头看他。
苏诀另只手摸了下她头。
“我们阿定不是错误,是福星恩赐。”
第74章 抢人
“去哪了。”姜超坐在沙发上问。
屋里只有他一人, 夏青蓉估计是去接姜沐晨了。
姜议语站在一旁,诚实道:“苏诀那。”
空调挡板上下扫动,姜超的头发时飘时不飘, 问:“你跟他在一起了?”
“是。”她说。
高中三年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从不撒谎,自负学费,不早恋,高考后才跟喜欢的男生在一起, 除了去报美术学院, 她没做任何违背他的事。
姜超想过无数次,他把对陈文的恨意转到女儿身上, 是对是错,对她要求过高, 是对是错,明目张胆偏心于儿子, 是对是错。
以前他不会反思,张献静走后,才开始后悔, 细想这十几年的事, 问:“你现在怎么不喊我了。”
“喊什么呢。”姜议语心情还不错,并不想现在跟他说这些,转身准备回房。
姜超拦住她, 说:“你妈当年婚内出轨,我才跟她离婚, 这些她都没跟你说吧。”
姜议语停住,他的话还在继续, “我每个月的工资全给她,让她在家里休闲,她偏要出去上班闯荡,跟那些个男的混在一起,每天都在吵架,没想过离婚。后来被我看到她跟一男的不清不楚,她又主动说她爱上那男的了,我接受不了,离婚后马上就跟你夏阿姨结了。”
“后来有了你,对你没过好脸色。”姜超说:“我对不起你行吧。”
姜议语转身,面色冷静,说:“你们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我以前也没怪过你,但也只能这样了,抱歉。”
空荡的房子,再次只剩下姜超一人,电视里的光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构出阴影轮廓。直到电视黑屏,他才拿手抹了抹脸,坐在沙发上接着看错过的电视剧。
姜议语回了房,心里出奇得平静。
她突然发现,这些人对她的影响已经渐渐变少,以后更是。
窗帘还拉着,她忽然很想看看黑夜,拉开后,坐到飘窗上往楼下看。
却在楼下的花坛旁看到一个人影,她连忙去拿了眼镜戴上,与此同时,电话响起。
“我走了。”他说。
姜议语整个身体都坐上了飘窗,打开窗户,手机放在耳边,“你在下面站了多久。”
“等到你房间灯亮。”苏诀说:“我受不了异地恋,怎么办。”
姜议语笑了下说:“步行二十分钟,开车十分钟,这哪里是异地啊。”
“在学校,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有十六个小时都跟我在一块。”苏诀往前走了两步,踢走了一个小石头,“现在连两个小时都没有。”
头一次发现他粘人的小秘密,姜议语说:“那怎么办,暑假就是很长啊。”
苏诀说:“阿诉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来家里玩。”
“是阿诉吗。”姜议语顿了顿,轻声道:“不是阿诀吗。”
夜色模糊,月亮高挂。
阿诀说:“嗯,我想你了。”
迫于某人的深夜告白,姜议语在十天后,被闲得发慌的苏诉邀请到家里玩一个星期。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以前每次去,都是跟苏诉睡一块,这次却被苏诀拆开到她自己的房间。
“你干嘛呀,我们睡一起怎么了。”苏诉就等着她来,床都收拾好了。
苏诀站在房门口,靠着门板说:“她有男朋友。”
“谁啊,谁啊,在哪,在哪。”苏诉四处乱看,“我怎么没看到她男朋友。”
苏诀往前进了一步。
“行行行。”苏诉摆摆手,说:“你又不能跟她睡一块,费那劲干嘛呢。”
苏诀:“闭嘴。”
姜议语在楼下被柳习拉着栽花,苏诉扒着扶手,大声喊:“姜姜!”
“啊?”她抬头应。
苏诉说:“你在我这住一个星期,我再去你家住一个星期怎么样,到时候咱俩睡一起。”
“好啊。”姜议语应下。
江随之回平城办公司的事,苏诉对象飞走了,偏想怼下她哥,“我能邀请她来家里,你能吗,我能去她家住,你能吗,我能跟她睡一起,你能吗,我能……”
苏诀往楼下走,无情打断,“你红包没了。”
之前说好能考上平大,她哥给她包八十八万的红包,苏诉连忙追上去,踩楼梯哒哒直响,抱着他胳膊,“哥哥哥……”
“我不能。”苏诀接着走,又顺便把她的手扒拉开。
姜议语听到声音,转头看,“怎么了。”
“不用管他们,几天都要吵一次,诶呦,烦得不得了。”柳习使劲剪多出来的枝叶,声音放大了点,说:“行了行了,都饿没,我做饭你们吃。”
“……”
这话一出,走路的,说话的,按土的,全都停下了动作声音。
苏诉眉毛有点皱,说:“妈妈,今天新月夕不开门啊。”
“哪能天天吃外面送的。”柳习说。
苏诉还想拯救一下自己,“那阿姨呢。”
“阿姨每周一来打扫,今天才星期几啊。”柳习站起来,准备往厨房走,十分自信地说:“我最近啊,看了好几个博主的教程,应该还不错。”
苏诀勾了下姜议语手,说:“不是好奇么。”
本来是这样的,但看到阿诉的表情后,姜议语说:“现在也没那么好奇了。”
苏诀笑了下,蹲下身收拾茶几上剪下的枝叶。
厨房传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几人轮番进去看,又全被赶出来。
二十分钟后,桌上摆了几盘菜。
青椒炒土豆条,黑不溜秋的鱼,只有这两个能看出来样子,其它的全是大杂烩,乱七八糟的食材。
柳习尝了口土豆,说:“那个博主教的步骤有问题,我明明是按那个量放的呀。”
姜议语也夹了一根到碗里,硬邦邦,齁咸。
“妈妈,有些人她就不适合厨房。”苏诉手肘撑着桌子,叹气。
“那咱们还是出去吃吧。”柳习也吃不下自己做的这鬼玩意,说:“去吃火锅怎么样,姜姜能吃辣吗。”
姜议语说:“能吃。”
“好,那咱们就去下馆子。”柳习优雅地起身,狼狈地喝了一大瓶水,麻溜地拿了车钥匙。
关于厨艺的讨论就此打住。
往后的几天,要么是几人一块在客厅看电视吃饭,要么是姜议语听苏诉聊小说剧情,再或者是几人一块看姜议语画画。
早上七点,阳光已经倾射进来,姜议语今天是为了写生才起得早些,坐在院子里拿着素描本。
“真好看。”柳习不知何时出现,夸道。
姜议语说:“阿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把它画成水彩,裱成画框。”
“很好啊,我喜欢。”柳习果断地说。
姜议语笑了下,往下翻了几个她曾经自己画的图,说:“有好几种类型,看想要什么样的,还是……”
“等下,我看看这个。”相册里的图很多,她翻动过程中难免会带上之前拍的。
柳习往前翻了几下,停在一组蓝色背景的照片,迟疑道:“怎么那么眼熟呢。”
这是她第一个单主馒馒,把画寄过去前还拍了几张照片,存到现在。
等的这几秒,柳习想起来,说:“我之前好像见过,说是阿诀的东西,寄在他爸单位附近,那时他好像是在平城参加什么物理竞赛,他爸给拿回来的。”
姜议语脑子里有个想法,但她没敢确定,概率有些低,明明信息上标着女性啊。
“可能比较相似吧。”她暂时说。
柳习看了好几款画法,最后还是选了水彩。
姜议语从早上就坐在这,画院里的花,脑子里还在回想那个鱼缸。
“起这么早。”苏诀走到她旁边,坐在摇椅上。
早上的空气清新,还隐隐有好几股花香,其中栀子花最为浓郁,初升的太阳不热,照到他头上,乌黑的头发被染成亚麻色。
姜议语停下笔,说:“馒馒是谁。”
“馒馒是谁。”他笑了下,重复。
姜议语确定了,“馒馒是你啊。”
“你猜啊。”苏诀偏过头,脚使了点力,摇椅慢慢晃动起来。
她抓住扶手,“就是你,你还改成了女性。”
苏诀笑,“不是。”
“是。”
“不是。”
“是。”姜议语作势要拿他手机,情绪上头了,在他口袋里找。
摇椅咯吱咯吱直响。
被苏诀制住手腕,“你耍流氓。”
姜议语瞬时握紧拳,大脑回归正常,这才反应过来她摸的是什么地方,脸有点红,说:“那你把手机给我看看。”
苏诀侧过身,背朝着她,说:“没带,房里。”
“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啊。”姜议语摇了摇他肩膀。
“等我睡醒。”
现在八点都不到,他怎么起这么早的,姜议语坐在他旁边等待。
平均以五分钟一趟的间隔走过去看他眼睛睁开没。
一直磨到近九点,太阳的温度都大起来了,苏诀才起身,牵着她进了房间,从床头拿了手机给她。
“我不知道密码。”姜议语说。
“六个七。”仍是以前那个,没变过。
其实也不用看手机确定,姜议语已经看到他书桌下靠着的画了,说:“你就是馒馒。”
现在再想,真是哪哪都像他,头像是随便拍的旺仔小馒头,估计id也是临时取的,再加上那说话方式,简直一模一样,她就是被那个女性信息蒙蔽了。
房里的空调蹭蹭运转,在无比安静的房里嗡鸣,姜议语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弯腰从里面抽出来画框。
“你是没被骗过。”姜议语转过头看他,竟然现在才发现,闷闷不乐,“你都是在骗别人。”
画框被放下,敲在地上,姜议语被他腾空抱起,身下从椅子变成了桌子,手抵在光滑的桌面,说:“你让我下去。”
“不。”苏诀歪了下头,“我就被你骗过。”
姜议语仰起头,腰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痒意,唇间是他断断续续的触碰。
她闭着眼,睫毛安静的垂下。
直到下唇被咬了一下,双唇分开,感受到对方的试探。
唰的一下,姜议语白皙的脸沾染微红,手也从桌上放到他肩上,攥着衣服细细承受。
阳光炙热,温度升涨。
“等……”姜议语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身子往后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说:“今天九点出分。”
苏诀手还在她腰间,喉结动了一下,“嗯。”
说罢,再次低下头,吻上她唇。
“……出。”姜议语默默补充,微小的声音从唇缝漏出,“出分……”
他是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苏诀坐在椅子上,桌上的人正拿着手机输入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
“怎么看不到你的。”她弯弯的眉毛蹙起。
苏诀单手使力,揽住她腰,“我看。”
时间不过两秒,姜议语眨个眼的功夫,又被他抱到腿上,卡巴了一瞬,把手机给他。
屏幕上只显示了姓名学校,其它的一概没有。
“屏蔽了。”他说。
这个制度,姜议语知道一点,高兴地说:“那你肯定是全省前五。”
苏诀低头输她的身份证号。
现在查看的人太多,短暂的缓冲后,跳出来她的成绩。
“七百零五。”苏诀笑了下说:“以文化分第一和艺考第一进校,给我沾沾喜气。”
姜议语说:“你还是状元呢。”
“对我这么有信心啊。”他笑。
“嗯。”她点头,手搭在他肩上,说:“我沾沾。”
苏诀摸到她头,“是这么沾。”
后面,姜议语的话彻底淹没在嘴里。
院子里,太阳的照射下,浇灌在花上的水早已蒸发,蔫巴的软下。
急促的铃声响起,余光留意到是陌生来电,被无情挂断。
对方紧追不舍,再次响起。
姜议语按着他肩膀,拇指抵在他锁骨处,说话速度很慢,呼吸断断续续,“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在找你,接一下吧。”
果不其然。
“是苏诀同学吗,我是平城大学的,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晚上就到你家,千万别走啊。”对方的语速极快,像是生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