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不见,你瘦了不少。”
贺伶秋望着孟栖,眼底生出愧疚,“对不起!”
孟栖睨她一眼,“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我……”
陆母拉住贺伶秋的胳膊,示意她先别说了。
“小孟……”
陆母喊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改口询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阿姨觉得怎么顺口就怎么叫。”
说实话,孟栖有些意外,这个称呼只有她亲近的人才会叫。
不过陆母一直叫贺伶秋小秋,连陆谨都叫小谨,肯定是喜欢这样称呼晚辈,也显得更亲近些。
“小孟,你和小谨的事我都知道了。”陆母嘴角的笑褪去,眼底闪过一抹疼惜,“阿姨向你道歉。”
说着陆母站了起来,作势要给孟栖鞠躬。
孟栖连忙扶住制止她,“阿姨你这是干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替别人道歉!”
这个“别人”的指向很明显,贺伶秋看了一眼孟栖,很快挪走视线 。
“我没有替任何人道歉!”
陆母说,“如果六年前,我对小谨多上上心,早点让他把女朋友带回来,那……”她试探着拉起孟栖的手,“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孟栖没有挣脱开被拉住的手,只是别过头,鼻尖的酸涩到底还是把眼睛逼出了泪水,她微微仰头,不让泪水掉落。
到底是多善良温暖的人,才会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
当年,陆谨把见家长的事都安排好了,是她临阵脱逃,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是她活该,就是伤害了陆谨。
“阿姨,跟你没有关系,只能说……”孟栖强装镇定,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和陆谨……没缘分。”
“谁说你们没缘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这就是最好的缘分。”
陆母声音又轻柔了几分,“阿姨知道,你心里还有小谨,他的心里同样还有你,这点你肯定比我清楚。”
“当年的事我们无法再改变,但是我们可以把握当下啊。”
孟栖低下头,不敢直视陆母的眼睛,以前她觉得陆谨的眼睛会让人沉沦,现在她发现,陆母温柔的眼神同样会让人沉溺。
那种温柔,是她印象中妈妈的样子,可惜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体会到了,琳妈看她的眼神更多是心疼。
一大颗热泪砸在陆母的手上,她眼底的温柔顿时被疼惜替代。
贺伶秋把孟栖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身世遭遇,和陆谨分手的原因,她不敢想,一个女孩是如何挺过这些年的。
“忘记跟你说了,阿姨和你叔叔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在乎她的品行,更重要的是小谨喜欢!”
陆母抬手擦去孟栖脸上的泪水,“如果你能做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的话,我和你叔叔会很开心的。”
“你叔叔今天本来要过来的,学校那边临时有事,他不得已了回南城,他让我跟你说,等下次回云城再来看你。”
恍惚间,孟栖像是看到六年前,陆谨带她回家见他父母的场景,父亲儒雅气度,母亲优雅大方,做事有礼有节。
眼框的泪水擦去,视线变清晰,她被拉回现实。
“阿姨,谢谢你和叔叔不嫌弃我……”
即使说过很多次,可她还是抽泣着半天说不出来,“但我和陆谨……真的不可能了!”
“谁说的?”陆母依旧很有耐心,像是在哄小孩子,“他一直在那,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过去牵他的手。”
“我……我昨晚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孟栖停顿下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他都没有回复我,我们真的结束了。”
“我对他的伤害太深了。”
陆母这次不仅没安慰,反倒还笑了起来了。
“傻孩子,他几天前出差考察项目去了,大山里没信号。”
第42章 机会
陆母离开之前跟孟栖说, 陆谨在家躺了一个多礼拜,公司的事不管不顾,待在家里谁也不愿意见,饭也不吃, 实在饿了, 随便煮包泡面垫垫。
最后还是陆父从南城赶回来, 把他骂一顿,他才下床。
公司开发的旅游项目已经提上日程,还需要实地考察一番, 考察是很重要的一项。
陆谨不在公司,公司的大小事情都由文思祁处理, 考察的事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李川刚结婚不到一个月,这时候让他去出差,还是大山里, 没信号没WiFi,多少有点没人道了,最后,他决定自己去。
出发之前,陆谨来公司了, 说考察的事他亲自去, 文思祁看他状态恢复了很多,找个事干总比在家躺着强,就没跟他争。
孟栖收到陆谨的回复, 是在三天后。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 每天半夜都会醒。
这天依旧如此,眼睛刚睁开, 手机短信提示音就响了一声,像是早就掐好了时间一样。
孟栖没有理会,闭上眼睛试图强行入睡。
两分钟过去,她的大脑却越发清醒,突然想到刚刚的短信提示音,连床头灯没来得及开,摸到手机摁亮屏幕,亮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太阳穴都扯着疼。
急于求证脑子里蹦出的猜想,她强撑着睁开眼,完全看清通知栏那一行字时,她的心跳也跟着悬停一瞬。
【挺好的,你呢?】
发件人正是阿拉伯数字6。
缓了一会,再三确定这不是梦,孟栖才点开信息框。
【我也挺好的。】
就在她以为这条信息和上次一样石沉大海时,提示音又响了一声。
她一刻没犹豫,举起手机,亮起的屏幕再次映入她眼帘。
【这么晚还没睡?】
【失眠了,你怎么也还没睡?】
这次,孟栖没有等到秒回。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久,那头才回复还在忙!
孟栖想说早点休息,身体比工作更重要,想了想,现在好像没什么身份说这些话,一番犹豫,最后发了句:【那不打扰你了。】
不到一分钟,陆谨回复。
【找我有事?还是有话要跟我说?】
孟栖愣愣地盯着屏幕,眼眶莫名发胀,很快,视线蒙上一层雾气,屏幕上的字迹变得模糊。
有的,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可隔着冷冰冰的屏幕,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打字也变得艰难起来,最后只能输入“对不起”三个字发过去。
那头像是在等她的短信,秒回。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隔着屏幕,她似乎能看到陆谨皱着眉头,望着她无奈又失落的样子。
孟栖迟迟没回复,那头有些等不及似的,又发过来一条催促的短信。
【说话!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良久之后,孟栖才慢吞吞输入几个字,踌躇了好一会才按下发送。
【陆谨,你后悔跟我在一起过吗?】
看到发送成功的显示,她迅速摁灭手机,闭上眼睛不再期待那头回复。
可手机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连续响了两下,她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的沉重感和大脑的昏沉感,越来越明显,听到手机铃声,她想拿起手机,可是胳膊就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
次日八点半,孟栖才悠悠转醒。
阳光顺着窗帘缝隙照射进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晴了。
虽然昨晚失眠,但她的睡眠质量却很不错,没有做梦,醒来也不觉得很累,脑袋也没有之前那种昏沉感。
打开手机看时间,通知栏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让她倏然一怔,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短信和电话均来自“6”
孟栖先点开短信。
第一条和她昨晚最后发的那条短信的时间一样。
【怎么?你后悔了?】
……
第二条隔了一分钟。
【还是说你后悔追我了?】
第三条只隔了半分钟。
【你到底想干什么?招惹我之后,又晾着我,折磨我你很开心?】
……
【你非要逼我现在回去吗?】
……
【接电话!】
……
【孟栖,你到底想干什么?惹完就跑是吗?】
……
【我只是出差,不是不回去了,你最好趁这几天想清楚你要怎么办,你欠我一个交代!】
【我早就被你折磨的刀枪不入了,所以,收收你那些什么烦了,腻了的话。】
【孟栖,这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看完短信,孟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紧张,难受,甚至还有期待。
紧张,难受她都知道从何而来。
可期待什么呢?
大概是能见到他了吧!
-
连续好几天,孟栖都没再收到陆谨的短信,她主动打的两通电话以及回复的短信,都石沉大海了。
陆谨就这样又消失了一个多礼拜。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又过了一个礼拜。
不是陆谨联系的她,而是贺伶秋。
一开始看到贺伶秋的电话,她直接摁了挂断,打过来几次,她就挂断几次,沉睡以久的回忆突然醒来。
六年前,她不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挂断陆谨的电话,所以她现在活该联系不上他,也见不到他,更不知道他的消息。
“叮——”
思绪打断,孟栖回过神,视线锁定在屏幕通知栏上,看清短信内容时,眼前突然一阵昏暗,腿也跟着发软,费了好大劲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陆谨受伤了,现在是云灵镇中心医院,你赶紧过去,我们正往那里赶。】
苏荷送她去的医院,一路上,她的脑子都在盘旋着贺伶秋的这条短信。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大脑总是控制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如果陆谨真的有什么事,她要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后背一阵阵发凉。
半个小时的车程,她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下车时,因为腿发软,孟栖直接摔倒在地上,最后是被苏荷扶着进去的。
苏荷这会还保持着清醒,扶着孟栖直接去了护士台询问,护士告知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没有生命危险。
苏荷悬着心跟着落下,孟栖的骨头像是突然软了似的,整个人没有任何支撑力朝地上滑倒,她一点力气使不上,很快,苏荷就拽不住她了。
“没事,让我缓一会。”
被松开后,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苏荷蹲下,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没事了,小孟姐,你刚刚听见了,护士说陆先生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一眼看穿,孟栖这是紧张过度造成的。
其中一个年长的护士看向孟栖,“没事了啊,别担心,你朋友没有生病危险。”
随后又对苏荷说,“小姑娘去给你朋友倒杯热水,让她喝点水缓缓。”
孟栖拉住苏荷,“不用了,扶我起来,我去看看他。”
病房里,身穿蓝色条纹病号服的陆谨,还在昏迷中,额头左上方缠着纱布,浸出一块刺眼的鲜红色,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孟栖看向跟她们一块进来的护士,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说不准,但你放心他没有生病危险,暂时有点虚弱,最迟晚上就能醒了。”
护士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苏荷也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孟栖坐在床边,拉起陆谨的手,眼眶顿时蓄满水光,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他手上,病床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一样,睫毛微微动了动。
“你不是说不会放过我了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倒是起来说怎么不放过我啊?”
声音很快染上哭腔,“陆谨,对不起,其实我折磨你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早就想跟你复合了,可是……我不敢……”
“我一直以为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贺伶秋说的那些话,又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六年前,见家长前夕,她亲耳听到陆谨跟人打电话说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话。
当时她没有完全听清,只听到一些零碎的。
陆谨问,“门当户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陆谨语气变得不太好。
“这仅仅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对我来说喜欢是最重要的,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压根就不在意!”
“那也是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另外,我跟孟淇的事,你们找人少打听,也少听别人瞎说!”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说的那些什么门当户对的人,我不会去见的。”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去。”
……
时隔六年,孟栖依然记得陆谨当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