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总裁那张脸是真好看,只是眼神太冷了,对视一眼总会反思一下自己工作是不是没做好。
助理看了眼时间迎上去,“李总,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李星闻声脚步未停,助理紧随其后,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助理从另一侧上了车赶往拍卖会现。
今天这场中外古今竞品均具的拍卖会气氛轻松,李星带助理赶到的时候恰好赶上主办方准备的中场茶歇
或单或成伙的人们讨论着上半场几个拍品的价值,助理为李星找了处人少的桌前落座,主办方一名经理立刻端来一杯咖啡,附上下半场的拍卖清单,寒暄道:“李总百忙之中光临,实在荣幸。”
商圈新秀、本省九年前理科高考状元、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与计算机双学位硕士,如闪光圈一般加注到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而且平启投资公司自成立至今所参与的项目收益稳且多,短短几年跻身投资商圈,锋芒不可挡。
甚至有圈内人士笑称哪支股票只要被李总看过一眼都会涨一涨。
“您客气。”李星淡漠的响应,垂眼看清单,如果真有这个经理说得这么荣幸,他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清单上压轴的是美国 DBXT 奢侈品牌十八年前展出的一款耳环,当时只借给当红影后出席了一次颁奖仪式后被 DBXT 集团收回,DBXT 这两年进军开发中国市场,架子依然端得高,先借中国拍卖会造势。
平启投资总经理三次到场,两次高价拍走竞品,国内代理拍卖行以此宣传,却没给李星助理一个未上拍品清单的其余珠宝内购联系方式。
一位曾经合作过的生意伙伴经过此桌前来打招呼,李星未见其人,先见其啤酒肚,起身与其握手。
“还真是李总,好巧,”中年男子笑谈道,装饰艺术品和首饰确实不像李星会涉猎的爱好,“李总雅兴。”
李星的性子依旧是不爱与人闲谈,但对待生意上的伙伴礼数周到,中年男子走后,两个年轻女子结伴而来,其中一名女子在李星西服口袋里塞了一个名片,风情地摆摆手,然后进了拍卖厅,下半场要开始了。
李星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半露的名片,是一家新兴的潮牌女装,名片捏在手里有一股茉莉混合橙花的香气,扑鼻而浓烈。
不像向日葵,只有匆匆而过抓不住的一抹淡淡气味。
李星把名片放在圆桌上进了拍卖厅,反正也是闲着,李星想到家里装饰物甚少,随手参与拍了一件巨丑的花瓶。
“老板这审美如果进军艺术圈,裤子都得赔没。”助理孙一南没忍住在一旁付腹诽。
李星第一个出价,刚才塞名片的美女紧跟着叫价。
无意与人相争,李星没再跟价,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卖力鼓动,可花瓶实在丑,台下无人青睐。
在花瓶花落女装美女家前,李星轻转脑袋看向名片主人,没看到期盼和开心,美女向同伴撇撇嘴诉苦:“又丑又贵,我的钱啊,我得卖多少件衣服,呜呜。”
李星朝助理眼神示意举牌,接下了这个花瓶。
一分绅士风度,九分……,李星是真不觉得这个大肚子花瓶丑。
无人竞拍的三件艺术品落入李星囊中,也不是很贵,填补一下空荡荡的家。
DBXT 的耳环出场,主持人激情达到到本场高潮,揭价以前用数倍时间介绍本轮拍品。
最后主持人吐沫星子都飞完了,眼神看了李星一眼,报出了起拍价。
台下一片哗然,很有纪念价值,全球限量一副,但是起拍价足足高出当年耳环估价的四倍。
李星的视力还是那么好,轻靠椅背,把拍品看得清楚,低头整理袖口。
在他心里已经结束了,没有他要找的,出于礼貌,李星还是等到最后一件拍品竞拍完以后才离场。
助理孙一南留下处理后面的手续和流程,李星大步朝门外走。
孙一南眼看拍卖会主办方经理要跟上李星,先一步拦在其身前,笑眯眯道:“刘经理,我们李总还有下一个会议,剩下的流程由我来负责,周一直接送到公司联系我就行,麻烦你们了。”
压轴拍品流拍,刘经理脸色难看得要死,他曾信誓旦旦地跟上司保证,李星一定会出价,后面也会有人跟拍。
“孙助理,李总他……”李星已经进了电梯,刘经理苦笑,“算了。”
刘经理现在以为是价格劝退了李星,他望着李星的侧影想通了,李星再喜欢也是个商人,要考虑商品实际价值。
孙一南摇摇头,笑而不语。
孙一南一边签单子一边叹息,为什么我这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老板想要的根本不是 DBXT 的首饰,而是装首饰的陶艺盘。
可以说是那些珠宝的赠品。
DBXT 前年开始推出中西古今结合的陶艺盘,色彩搭配极佳,画风独特,线条也不拘一格,内容以常见的动植物或是风景为主。
陶艺盘右下角有一个超小的瓶子标志,算是 LOGO,产量极少,一款只有一个,且不单独销售。陶艺盘一经推出,褒贬不一,有说它用在珠宝行业不伦不类的,有说它艺术造诣极高的。
但无一例外的是捆绑销售的珠宝都一售而空,其背后的设计师是哪方神明,无人得知。
不伦不类的设计师此刻在美国小镇里正在捏泥巴,似感又有人在骂她,手里捏着泥巴猛打两个大喷嚏。
旁边的另一人对喷嚏没感觉,专注地给手里的盘子上颜色釉料。
她自己身体弱,爱生病还爱传染人,半个门框高的小人儿跑出来,叫喊道:“唐水,你有病有治,可别传染给我啦。”
第60章
黑色宾利停在一处旧影棚内,零散几台摄影机后面的人在百无聊赖中终于兴奋举起机器,对准越野车后排。
“我靠,今天没白来,还真逮住个大的,”一名记者狂按机器,“那是平启的老板吧。”
“还真是,”另一个记者扔掉烟头,“长得比里面那些演员上镜多了。”
几名不同的媒体小记者被派到新导演的视镜现场拍一些没什么大波澜的新闻,最后一批演员的视镜,一个有名的演员都没有,小记者们估计这场电影没什么期待。
可李星来了就不一样了,李星此刻出现在这儿,估计是导演请到了李星做投资人。
“这算文艺片吧,还是故事片,主角好像是小孩儿,”场外的记者还在闲聊,“不是有一个还算知名的演员嘛,叫什么……兰薇……”
“兰薇算个屁的知名,全靠黑料炒起来的。知道的人是不少,全靠看上去就胸大无脑。”刚才随地扔烟头的记者不屑道。
这一小堆有三个记者位,另一个好半天没出声了,扔烟头的记者一手搭在另一男人腿上,没出声的那个穿黑色风衣男人突然站起来,扔烟头的记者没坐稳,朝一边歪倒,为了护住手里的机器,侧躺着栽倒了,“我靠,你……”
“有闲心在背后议论女演员,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一把年纪还混这种小外场。”黑风衣男抬脚朝内场走,最后一轮视镜马上要开始了。
烟头男被怼得哑口无言,明明对方也是小记者,跟他拽个屁啊,可惜他还没回怼,风衣男已经走了。
新导演,新电影,恨不得从剧本写第一个字开始就宣传,一点也不想捂着,只是新导演这种刚入圈没几年的,在电影圈没什么建树,也没什么大媒体关注。
“李平来了,快来坐这儿。”导演让出半个监视器的位置,亲切熟络地招呼李星。
导演姓顾,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坐在监视器后面,只能露出个头顶。顾导演借着亲弟弟和李星是大学室友的关系,拉拢了李星过来投资,他信誓旦旦地跟李星保证,这电影李星一定会感兴趣。
顾导演递上剧本大纲,之前没给李星看过,一是觉得李星太忙,不一定有时间看,二是还想保留份神秘,他要亲自跟李星讲讲这部电影的核心。
比起其他项目,电影投资是回款快,收益比较高的一项;李星虽然对娱乐圈的人和八卦头条不感兴趣,但娱乐圈的项目,是现下最热、最能以小收大的。
李星粗略地翻看剧本,一个很好理解的小故事,翻了两页就讲封面合起来,没给顾导演讲解的机会和时间。
“呵呵……,咱们边看边说,”顾导演不觉得尴尬,指挥工作人员开始视镜,“来,先上女主角小时候第一场哭戏。”
主配角基本敲定了最后人选,还有一些角色有两人或者三人的选择,顾导演想顺便让李星给点参考意见。
台上的小女孩儿不过七八岁,面对这么多人和镜头,呆愣了一会儿,才开始表演。
小女孩儿刚来福利院几天,在福利院受到了欺负,白天已经哭过一次,她没交到任何朋友,今天她没吃上晚饭,而且其他人都走了,只留她自己打扫教室卫生。
小演员需要把教室的凳子一个一个倒放在桌子上再扫教室,做完几个放凳子的无实物表演以后,小女孩累意和委屈涌上心头,蹲在桌子底下哭起来。
“我好想回家……”小演员哭不出来,只能吸吸鼻子。
这场戏重点表现小女孩儿到福利院的不适应和对离开原有家庭的想念,不过就这么干巴巴地演,台上台下都很难进入场景。
“然后是男主小时候出场?”李星适时发问,回忆剧本大纲的内容。
“对!”顾导演拍了下大腿,工作人员立马安排了另一名小演员上场,“小男孩儿帮助了小女孩儿,两人成了好朋友。下一场是小男孩儿被收养的时候,男女主告别。”
台上的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牵手面对面而立讲着事先背好的台词,不像告别,精致的服装和造型倒像是婚礼上的一对小花童。
李星视线离开监视器,后靠到椅背上,直接看台上的一对小演员。
多年被人监督养成的好视力,李星能看清台上人的小动作。李星盯着台上的小女孩儿,找到一丝根本就不像的影子,抿着嘴,神情不自觉地凝重。
顾导演还暗道有戏,李平多次向福利院捐款,还刚刚成了基金会,有新闻报导过李平小时候在福利院待过,所以顾导演认为李平会有共鸣。
“李平,怎么样?”顾导演觉得叫李平比李总更亲切,李平又比他还小一岁。
“别为难小孩儿了。”李星不懂镜头,不懂电影拍摄手法,但他哪怕作为一个观众,俩小孩儿演得太没感觉了,对方还问他怎么样。
“好,那换女二号出场。”顾导演还解释道,“俩小孩儿紧张了,之前视镜演得都不错。这部戏的女二号视镜的可是兰薇。”
本想在女二号这儿挣点颜面,没想到兰薇也掉链子。
因为兰薇本以为女二是艳压女主的那个角色,没想到是女主小时候的养母,还要演女主长大以后她变老的场景。
兰薇的经纪公司给她接了这场视镜,她是要演技有演技,要黑料有黑料的那类女演员,不过兰薇可没打算接下,她在娱乐圈还没美丽够。
兰薇的咖位不是很高,但这种没什么名气的电影,她直接来最后一次视镜就行。
慈爱的养母被兰薇演绎成白眼刻薄后妈。
虽然不是正式彩排,但朴实的继母身穿华丽礼服,实在有点出戏。
不过这身材和脸蛋在简单的旧影棚内格外有看点,内场记者纷纷拍了几张照片。
顾导演在李星面前气势变弱,争取道:“后面还有男女主长大后的场景……”
“抱歉,我欣赏不来,”李星起身,声音不大,不够二楼的记者听见,“顾导另请他人。”
李星拒绝了投资合作,离场以后小演员还在原地待命,兰薇已经站在南边楼梯阶上要去二楼收拾自己的东西也要离开。
南北共两个楼梯,黑风衣记者本来在南边,见到兰薇上楼迅速移动到北边楼梯处往下走,北边楼梯的最下边正挨着旧影棚的门口,能直接离开此地。
风衣男尽力做出一副“没什么看点,我也要走了”的姿态,准备悄悄离开此地。
其他记者拍得也够了,也移动着下楼,一名记者朝前喊道:“哎,你是哪家媒体啊,你让我看看你拍的啊,你拍兰薇的角度最好。”
风衣男下楼梯的脚步更快,他只想赶紧离开,他要知道今天能遇到兰薇和李星两个人,打断他一条腿他也不来。
幸好他全副武装,黑风衣,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比明星还像明星。
没人打断风衣男的腿,不过楼梯会惩罚每一个不好好看路的人,风衣男在距离地面大概一米半的距离,踩空了一阶,伴随一声骨折的脆响落地。
李星微微侧头,他本来已经一脚踏出门口,他侧头不是因为声响,而是那个身影实在像……
风衣男咬着牙没哼出声,他猜,兰薇不会看记者摔倒,李星应该更不会;一双长腿出现他眼前,伸手扯掉他的口罩。
李星居高临下地端详了风衣男良久,冷笑一声:“哥,好久不见。”
第61章
唐盏讪讪一笑,“哥脚疼。”
正好助理孙一南从拍卖会现场处理完手续赶到,顾导演和几名场务围过来,把坐地上的唐盏围成个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总的哥吸引,没听说过李总还有哥啊。
李星看唐盏的右脚踝,刚才摔下来来的声响挺大,微微蹙眉道:“能起来吗,我背你上车去医院。”
孙一南赶紧道:“我来背,我来背。”
几个场务见状,迅速让开门口的道路,唐盏没让人背,还不至于,单腿他也能蹦。
孙一南把唐盏的右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搀扶着唐盏出旧影棚的大门。
唐盏借力的时候迅速瞄了一眼二楼,兰薇正扶着栏杆看着他这个方向,俩人视线交汇不足一秒又挪开。
“司机呢,跑哪里去了,”孙一南见不着宾利,弓着腰掏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对方隔了很久才接起,“赶紧过来,正门口。”
对面支支吾吾了两句,孙一南把电话挂断,扯了下嘴角:“小王说肚子疼……”
顾导演赶忙安排了一辆商务车开到正门口,平启投资今天还有一个短会,孙一南道:“李总,小王说一会儿就回来,我跟……我陪您哥去医院吧。”
“医院门口等着。”李星没让助理跟着,自己上了商务车。
司机行驶进医院道路,路上车辆较多,司机开得平稳又缓慢。
后排李星坐唐盏对面 ,他们九年未见,唐盏倒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听说眼睛大又爱笑的人过了三十五岁眼角会比别人多一条小纹,但唐盏没有。李星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朗朗少年变成了成熟气质又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可明朗的是十八岁,不是十八岁的李星。
本该有说不尽的话语,车门关上就陷入了沉寂。
李星好像更不爱说话了。眉眼比少年时更冷。
唐盏更不知道说什么,当初他们兄妹两个抛下李星去了美国,明知道李星自己会很难,却从没想过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