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过程中姜鹿鹿也没消停,毕竟之前她也怵这人的拽王脾气,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从他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节制再到他撬朋友墙角,从头到尾能找到的问题都提了个遍。
条条状状的“罪名”无一例外地被放大了好几倍,但谢淮京只是泰然自若地听着,偶尔恰到好处的风趣接几句,他对着姜鹿鹿也可以有说有笑,但分寸感拿捏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到最后林颂枝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扯了扯姜鹿鹿的胳膊:“要不咱停一下炮火?”
“你向着他啊?!”她立马挑起眉头。
“没有。”林颂枝起身给她舀了一碗汤,卖乖道:“我的意思是,你这样都吃不好饭。”
她还不忘给谢淮京使眼色,‘你怎么回事?’但后者只是冲她笑笑,又用公筷往她碗里添菜,“你尝尝。”
见他消极抵抗,姜鹿鹿也觉得没意思,吃完饭跟她道别后上了车,阖上车门前还不忘来一句:“他让你不高兴了就告诉我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林颂枝挥手,帮她关上车门。
回身就看见结完账出来的谢淮京,他今天套了件灰色卫衣,额发蓬松,眼瞳里含着点慵懒的倦气,看上去像个男大学生。
“你今天怎么啦?”她迎上去,习惯性地揽住他小臂。
“什么?”谢淮京抓住她的微凉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你刚刚怎么就随姜鹿鹿说你?”林颂枝心里好奇得不行,来之前她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个环节,只不过姜鹿鹿有分寸,而谢淮京估计也不会老实任她损,她也就抱着个看戏的心态。
“开玩笑而已。”他又恢复成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凑近她,用混不吝的语气反问道,“现在心疼我了?刚刚怎么也没见你向着我?”
“我干嘛要向着你?而且我还帮你说话了!”林颂枝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她本来以为是挺有意思一局,被他这么一搞就不好玩了。
谢淮京之前也被媒体捕风捉影地拍过照片,只要他身边有个女生都能编出来一个身份,他一开始还觉得好玩,这群人看图写作是不是满分,后面也烦了让助理去联系删除。
但不可避免有几个漏网之鱼,而姜鹿鹿又是个网上冲浪选手,刚才吃饭的时候没少搬出来。可林颂枝呢?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应该说她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介怀的。
他强压下心里那股道不明的情绪,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我下次一定跟她争论回去。”
——
假期结束以后陆续开工,谢淮京有个展览需要他亲自跑一趟上海,两人从在一起后就没分开过几天,林颂枝听见这个消息以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注意到他眼睑低垂似乎有点不高兴。
她倾身凑近到谢淮京面前,长发在重力作用下垂落,一部分落在他肩膀上,柔软的发丝上隐隐还残留着洗发水的香味,几缕黑发在她胸前晃动:“你不是说你最多一周就回来了么?你上次去纽约去了一个多月我都没说什么。”
那会哪能跟现在比?他想。
男人天生对会晃动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还带着她身上的气息,不管是头发还是耳坠,应该说,在跟林颂枝有关的东西上他都毫无抵抗力可言。
但这种话谢淮京不能告诉她,她脸皮薄,连生气的时候表情都带着几分娇憨。
他伸出手把林颂枝揽进怀里,“那你送我去机场。”
林颂枝点头答应了。
抵达机场林颂枝陪着他办理好值机手续,走到海关入口处,周遭有不少送别的人群,其中也有不少情侣,此刻都有些依依不舍。
把她心里那股不想跟他分开的情绪也勾了出来,但刚刚说不在意的也是她,林颂枝此刻不愿意跟他撒娇。
谢淮京低颈看她:“我走了?”
“嗯。”这人怎么没来机场前一副恨不能把她一块带走的模样,这会儿连句其他的话都没跟她说。
他看见后面有几个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过来,揽过林颂枝的肩膀走到一旁,忽然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看了你的课表这两天没什么重要的课,你跟我一块去,你不是一直喜欢星黛露?带你去迪士尼?”谢淮京拉着她的手,声音低沉地几乎像是在诱哄。
林颂枝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她来之前已经答应了温迎跟她去广州参加画室同学的婚礼。就算没有这件事,她此刻一件行李都没带,怎么跟他过去?
“不要。”她昂起下巴,有十足的条件拒绝谢淮京,“我答应了别人要去参加她的婚礼的,怎么能因为你鸽了她?人万一以为我是不想给份子钱才临时爽约的怎么办?”
他女朋友还真就一点都不会舍不得他,谢淮京伸手轻轻弹一下她的额头,不等她反应过来,迅速闪身进了海关入口。
林颂枝捂着额头,到底是不敢强闯海关,只能骂他:“幼稚鬼!”
她转身就走,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颂枝一回头就看见他拉着行李箱又回来了,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蓄力锤在他肩膀。
谢淮京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随她打,单手揽过她的腰,偏过头吻她。
他气势汹汹,吻得很深,交缠着不愿意放开她。
周遭人流稍有驻足,这种亲密行为在机场并不少见,但林颂枝还是有些害羞,没一会儿就用手掌抵住他肩膀,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第53章 破坏欲
她推了两下, 无济于事,身子往后仰,谢淮京又追上来亲她, 体能无法接受这个别扭的姿势太久,只能揽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他退开脸, 垂眸看见林颂枝潋滟的唇瓣和晕开的色彩,用指腹蹭了下,估计自己嘴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颂枝又气又羞, 她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跟人做过这种事,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 他低笑着把她揽进怀里, 哄小孩似的语气:“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他说话时喉结贴着她皮肤滚动,有种莫名的欲.感, 林颂枝闷声应,手指下滑:“嗯。”
她刚想掐他腰上软肉,头顶传来谢淮京带笑的声音:“我错了,回来再跟你赔罪。”
机场广播提醒乘客登机,他敛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正色道:“我真走了。”
“离陆醒远一点,你也看到了,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真有人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啊?
“你管我呢,你前脚走后脚我就去广州找个……”
林颂枝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忽然捏了捏她的脸颊,快速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没有后脚, 拜。”
没等她反应过来,谢淮京走得大步流星, 进了海关又把手机搭在耳边,示意落地以后给她打电话。
——
两天后林颂枝便跟温迎一同前往广州,这是温迎离婚后两人第一次碰面,她已经恢复到正常身材,脸颊不再透着不正常的红,披肩的头发也被染回了黑色。
“染了黑色是不是很难染发了?”林颂枝忍不住问。
“也可以的,但是需要漂,漂头发好疼的。”温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意温柔,“我之前染蓝色就是因为盛玠限制了我很多东西啊,可能激起了我身上的反骨。”
她已经可以不带情绪地提起那段时间的经历了,难过不甘心的那段时间似乎把她所有的情绪都耗尽了。那段时间被盛玠以“为她好”的名义否认了太多东西,几乎让温迎喘不过来气。
“你是不是跟谢淮京在一起了?”温迎岔开话题,之前因为她的事情两人一直都有意避开感情的话题,但她自然看得出来她跟谢淮京之间的不同。
林颂枝点点头。
“我还记得当时上完课都快十一点了他还过来接你。”温迎回忆起之前的事,深圳的夏天蚊虫颇多晚上更甚,有的时候能看见谢淮京等得胳膊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当时也有女生大着胆子想去跟他要个联系方式,但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温迎想到陆醒,之前她也能看出来他对于林颂枝的不同,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其中原因或者只有他们清楚。
林颂枝笑嘻嘻地应声:“那会觉得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啊?说不定就是怕我一个人走夜路碰到鬼了。”
“我感觉他像无神论者。”温迎笑着,跟她一起上了出租车后座前往婚礼现场的酒店。
婚礼跟林颂枝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司仪先是说了不少煽情的话语,末了又让新娘再回头看一眼娘家人,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面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尴尬神情,被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牵着上了台。
“我听说他们俩是相亲认识的,真真正正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温迎把椅子往她那边拉近了点,“不过我当时在国外办的订婚宴,当时一群人坐在下面看,估计我跟盛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跟林颂枝提起婚宴上的趣事。
“我还以为婚礼都很浪漫。”林颂枝压低了声音,看见台上的司仪一直在努力走流程,奈何两位新人不是很配合,场面一时间很尴尬。
新娘平时是个很细心的女生,估计是怕宾客不熟会放不开,林颂枝坐的这桌都是当年一起学习绘画的同学,久别重逢大家都习惯性地谈起了当年的事情,难得一聚,话格外多,林颂枝和温迎在其中稍显安静,也没人主动拉着她们俩讲话。
饭吃到一半,两位新人过来敬酒,大家都举着酒杯站起来,红光满面地笑说几句祝福语,林颂枝只抿了一口酒。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谨慎点总归没错。
等新人去下一桌敬酒,有人随口提了一句:“我前段时间去深圳出差碰着李纨了。”
“当年给咱上课那个李纨?”
“不然还有哪个李纨?”先说话那人摇了摇杯中的酒液,酒意上头,说话间的顾忌也少了许多,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许清月是不是没过来?怎么没看见她人?李纨当年可是把她夸上天了。”
“谁知道啊?也没见谁当年跟她玩得好啊?”
许清月是当年和林颂枝一同学习绘画的同学之一,但她跟班上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她穿着打扮是跟名字相反的热辣张扬,但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也没怎么看见她跟其他人说话。
除了李纨,他是个很少夸奖学生的人,当时林颂枝也因为经常被他否认而有些自卑,可许清月不一样,李纨经常夸她有天赋。
“李纨不是说有几个学生是他的灵感缪斯吗?”最先说话那人笑着反问,目光满不在意地打量过桌上的女生,“就是不知道咱们班有几个女生有幸成为他的缪斯女神咯。”
林颂枝忽的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桌上的其他人忍不住看过来,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水龙头濯濯的水声让林颂枝混乱的思绪慢慢平复下来,当年她离开画室不久,李纨便以要准备婚礼相关事宜无法兼顾学生为由而关闭了画室,婚后的第二年他创作出了‘少女系列’的画作并以此迅速走红,成功跻身中国近现代画家名列。
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常常提到:“我很感谢当年在一个小画室听我上课的学生们,有一部分人是我的灵感缪斯,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因为这段发言也收到了不少圈内人士的好感。
“还好吗颂颂?”温迎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拉出来,“我看你刚吃饭的时候好像不太舒服?”
林颂枝回过神来,关上水龙头,笑着说:“我没事就是坐车坐久了脑子有点晕。”
等她们俩回到餐桌上时其他人已经换了话题,婚宴接近尾声,人群各自散了。天色已晚,林颂枝和温迎在提前预约的酒店里歇下。
睡前跟谢淮京聊天,她不是喜欢打字聊天的人,前两天他一下机就给她打电话,一直打到他回酒店。
进了电梯,通话自动中断。
等谢淮京来到酒店房间,又重新给她拨回去。
“刚刚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电梯信号不好。”
林颂枝小声咕哝:“我还以为是我网不好呢。”
他跟哄小孩似的语气逗她:“怎么能打扰我给女朋友打电话?真是罪该万死。”
“……”
今晚她洗完澡爬上床,确定谢淮京那边忙完以后才给他打电话,提到刚刚在婚宴上的事情,她小事嘀咕:“本来就挺烦李纨说什么缪斯的事,他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无语死了。”
“营造人设吧。”谢淮京在圈子里也听过李纨这人,风评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林颂枝曾经的老师,他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她,岔开了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来都来了起码玩两天再回去。”林颂枝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你回酒店房间了?”
“嗯。”
她奇怪:“不对啊,那今天电梯信号怎么没断?”
“我都没注意。”谢淮京声线带笑,用混不吝的语气跟她跑火车,“肯定是酒店担心影响我给你打电话,给电梯里装信号器了。”
一旦发现端倪,她很快听出来他说话间气息有点喘,心里像是被摇晃的碳酸饮料一般咕噜噜地冒着小气泡:“你住几楼呀?”
谢淮京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住27楼,舍不得在电梯里的几分钟,转身推开安全通道门,一步步往上走。
长长的阶梯盘旋而上,一时间看不到尽头。空旷昏暗的楼道间只有谢淮京的脚步声和电话里女孩子清甜的声音,他气息微促,一步步往上走,面上笑意不减,甘之如饴。
“那能不能打视频?”林颂枝顺了顺头发,难得跟他撒娇,“我有点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