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阿顺调皮撒欢拆了书房,惹世子生厌,秋荷赶忙笑着替阿顺解释道:“小家伙爱多管闲事,不会屋里头有耗子吧?”
男子没回答,笑而不语。
青岑抱拳咳了声,“玉照苑不会有耗子。”
青橘费力拉住阿顺,气喘吁吁,别说玉照苑没有耗子,就是有,他们也不能察看世子的书房啊。
不能让阿顺再行造次,她叫来两个护院,合力将其拉走。
小小的闹剧收场,宁雪滢没有在意,注意力全被除夕的喜庆所占据,再者,人都会有秘密,只要不伤及身边人的利益,无可厚非。
她信任卫湛,不打算追问,拉着人回到房中,隔绝掉屋外的喧闹后,又带着人走进湢浴净手。
两日不见,她心中微妙,多了几分由思念编织出的亲切。
温水打湿冰凉的双手,男子侧头看向递过布巾的妻子,“这两日住在哪家客栈?”
“城北福生客栈。”
等男子擦干手走出湢浴,宁雪滢自身后抱住他的腰,用下巴抵在他宽健的背上,羞赧地唤了声:“夫君。”
高大的身形骤然顿住,男子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起,以拇指摩挲起掩在官袍衣袖下的银戒。
宁雪滢侧头贴在他的后襟上,有些狡黠,又有些撒娇的意味,“夫君不给妾身包个大一点儿的红包吗?别人都有了。”
出阁前,逢年过节,母亲都会给她包个厚厚的红包,里面塞满银票和金玉首饰。
自小衣食不愁,宁雪滢对财物没什么欲望,只是喜欢收获惊喜。
多少有些摸透了卫湛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她绕到男子的面前,主动踮脚勾住他的脖子摇晃起来。
与丈夫在三尺灯火中依偎,或许就是简单的幸福吧。
除夕有种魔力,能让人们暂忘哀愁、纠结、烦躁,心平气和地守岁迎新年。
夕阳褪尽,夜幕拉开,这一夜,温馨蔓延,缱绻无边。
宁雪滢也在这份无边无际中,肆意了一回。
男子掐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垂眼凝睇她的容颜,带着审视,可香软撞个满怀,他的动作先于了意识。
戴戒的大手慢慢上移,扶住了女子的后腰。
不知为何,明明做过更为亲昵的事,可宁雪滢就是觉得痒,本能排斥。她反手去掰腰上那双不老实的大手,“一会儿还要去二进院守岁呢,别乱来。”
男子挑眉,“不是你先开始的?”
“我是在老老实实要红包。”
“你就狡辩吧。”
宁雪滢忍住笑,用力踮起脚,啄了啄他的下巴,小声讨饶道:“夫君行行好,放过妾身吧,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守岁晚到,是会被府里人调侃的。
以前只知闭月羞花是来形容美人的,此刻竟有了鲜活的理解。在卫湛面前的宁雪滢,原来是这般模样。
卫九勾唇,想要试探一下他们之间到底有多腻歪。
是的,廿九已过,到了大年三十,卫湛没有准时“醒”来。
对此,卫九也是不解的,莫不是自己要与卫湛平分这具身躯了?
在不能确认的情况下,他打算以卫湛的身份,与身边人如常的相处相处,也好体验卫世子光风霁月的一面。
做了太久的影子,谁不渴望被正视?
卫湛因宁雪滢要与他离心,那他就让卫湛尝尝代价的滋味,即便他不喜与人有肢体的触碰。
大手隔着一层层的衣料彻底掌控住女子柔韧纤细的腰,十指陷入粉白的绸缎中,卫九将人提起,大步走向茶水桌。
宁雪滢被放在桌面上,双脚悬空。
“凉,放我下去。”她仰头抗议,眉眼水质温柔。
卫九一哂,原来,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难怪会柔化卫湛的心。
虽是试探,但卫九非但没有感到舒爽,还有一丝丝不平衡。
扣在女子后颈的手愈发用力,他附身靠近,与之呼吸交缠,“想要红包,说点儿好听的。”
话一出口,含了不该有的喑哑。
后颈传来阵阵冰凉,宁雪滢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在目触男子食指上银戒的一瞬,被掐住下巴抬起了脸。
卫九又靠近一寸,逼她集中注意力。
各自眸底,有了彼此的虚影。
窗外炸开一簇簇烟火,渲染热闹,窗棂上的明瓦被映得五彩斑斓,卫九指尖一掸,掸灭了屋里唯一燃亮的烛台,使屋里陷入黑寂,更为凸显屋外的绚丽。
砰砰的烟火声炸开在宫城的方向,意味着新年到来了。
卫九眨眨眼,笑着吻住了女子的唇,一下下吸吮起来。
卫湛,与我离心,只会让你痛上加痛。
被夺走呼吸,宁雪滢反手撑住桌面,感受到丝丝入扣的陌生气息侵袭而来。
这记吻不似先前几次温柔,甚至有些生疏,伴着清冽气息,让她生出惴惴之感。
腰肢和脖颈被一再后折,她不得不揽住男子的肩,缠绕过一双素手,才堪堪稳住身形。
唇瓣有些微痛,她本能抗拒。
模糊的视线里,吻她的男子闭了眼。
卫九含弄了会儿,品尝到了极致的酣甜与温软,扣住女子后颈的力道愈发收紧,不容她逃离,骨节匀称的手微微颤抖,是受到了情绪的剧烈波动。
用另一只戴戒的手扣住女子左肩,向后推倒,他索性沉浸在新鲜的触觉里,沉溺了自己,只当是报复卫湛。
“吱”一声细微涩响溢出薄唇时,他蹙眉拉开距离,看向仰躺在茶水桌上的女子。
水润的唇被含弄得变了色泽,殷红欲滴,散发幽香,他呼吸略重,将人扶起。
就在宁雪滢以为已结束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身体被轻轻一拨,倒入一抹干燥的怀抱。
卫九再次锁住她,含住了她的唇。
烟火烨烨璀璨,轰隆作响,掩盖了唇上的涩响和两人的气喘。
宁雪滢在一阵狎昵中,软了身子,无力倚在男子胸膛。
第43章
烟火燃尽,卧房漆黑一片,宁雪滢抿抿微肿的唇,低头缓释体内不可抑制的燥。
脖颈线条被镀上皎白月光,柔美婉约。
卫湛向来自持,动情也是有所保留的,不能说不投入,而是性情使然,连偶尔流露的坏都是温柔克制的,会照顾宁雪滢的情绪,除非克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快于理智。
而卫九,肆意恣睢,吻技生疏,不得章法,偏偏又强势霸道,一味探索,不给宁雪滢缓释的余地。
不知是求知欲太强,还是那两瓣唇太过嫩滑,在周遭陷入黑寂能遮掩一切情绪时,卫九乱了心率。
儇狎过后,是一段漫长的静默。
卫九抬手捂住怦怦的心口,闭上了眼帘。
因守护而生的他,是在报复卫湛的背离。
仅此罢了。
再睁眼时,凤眸水洗清霁。
薄唇微勾,不知是自嘲还是在戏谑。
指尖勾起宁雪滢的颔,卫九为她擦掉唇上的湿润。
被粗粝的指腹来回蹭动,原本就殷红的唇色变得异常娇艳,宁雪滢感到唇上干涩,不由舔了舔,刚好舔到仍在作恶的指尖。
卫九一顿。
突然,门外传来董妈妈的声音,催促他们去守岁。
“年夜饭上桌了,大夫人让世子和大奶奶赶快过去膳堂呢。”
卫九松开手后退半步,不懂方才因何深陷,却觉这女子比鸩酒还要毒烈,侵蚀理智。
呆坐在桌上,宁雪滢有些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红、红包。”
“先过去,少不了你的。”
留下一句话,卫九迈开步子,想让自己清醒些。他不是卫湛,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继而忘记前世的教训。
伯府的年夜饭极其丰盛,来了好多宗亲,宁雪滢陪在两个陌生婶子中间,听着家长里短,插不上一句话。
她看向另一桌推杯换盏的男郎们,目光锁在“卫湛”的身上,想起那个缠腻的吻,红了耳根。
倏然,瓷盏被碰了下,她抬眸看去,是卫馠在举杯。
争强好胜的小姑子从不会对谁示弱,这是头一回,连与妯娌相谈甚欢的邓氏都看了过来。
宁雪滢执盏,慢慢饮尽盏中酒。
见状,又有其余庶妹前来敬酒。
不胜酒力的她勉强维持清醒,可还是逃不过醉醺的份儿。
相比儿媳,邓氏的酒力要略胜不止一筹,她笑着揽过宁雪滢,塞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狗坠子。
景安二十七年是狗年,也算应景。
宁雪滢双手捧起仔细观看,莞尔一笑。
另一桌上,后厨呈上一盅盅姜撞奶,说是有驱寒暖胃之功效。
香醇微辣的口感深受众人喜爱。
瞥了一眼淡黄的表面,卫九刚要拒绝,余光捕捉到临桌的女子看了过来,只能默许后厨将瓷盅摆放在他的面前。
那股子味道,光是闻到,就有了排斥感。
一旁的卫昊舀了一口,点头示意一桌子的宗亲兄弟,“味道不错,诸位都尝尝。”
一桌都是卫氏嫡系,卫昊没有摆架子装矜冷,反而沉浸在热闹里,排解着最近读书吃的苦。
看长兄恹恹的,他扭头问道:“一晚上都没见大哥怎么动筷,是没胃口吗?”
余光中的女子转过脸不再注意这边,卫九用戴戒的手将瓷盅推至胞弟面前,“近来劳累,应多补补。”
卫昊愣住,原来,长兄也知他读书辛苦。
长兄变了,越来越关心他了。
等瓷盅见底,卫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弟弟的肩,给予了肯定,令卫昊感动了一整晚。
酒气上头,宁雪滢晕乎乎的,随意瞟着各桌,压根没注意到姜撞奶这一细节,甚至不知年夜饭是何时散场的,又是怎样回到的卧房。
将迷迷糊糊的小醉鬼放到床上,卫九掸掸褶皱的衣袍,勾过一把绣墩坐在床边。
小醉鬼坐在被褥上,撇开一对小脚,摇摇晃晃不再有人前的端庄。
恶从心底滋长,卫九拍拍腿,“过来。”
对卫湛毫无防备的宁雪滢爬过去,跨坐在他的腿上,欣赏起他侧颜流畅的线条,“夫君。”
简单两个字,咬字已不够清晰。
这声夫君听着怪别扭的,根本不是在喊他。卫九勾起她的下颔,目光再次落在那两片红唇上,再度生出求知和探索欲。
腿上传来她的温度,真真切切的体温,卫九有些口渴,“饮酒了?”
“嗯。”宁雪滢重重点头。
“什么味道的酒?”
她吹出一口气,“你闻闻。”
卫九喜欢酒,却不喜欢有酒气的人,可女子吐气有兰香,极为好闻。
抚上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卫九以薄茧剐蹭,“宁雪滢,我是谁?”
“夫君。”
“叫我的名字。”
“卫湛。”
凤眸寸寸深沉,卫九兜住她的尻,将人竖抱起来,大手稳稳抓牢。
宁雪滢细吟一声,还来不及稳住自己,就被丢在床上。
卫九转身离开,背影孤冷,几分不自在,几分不平衡,可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何忽然不快,以致不想再听到卫湛的名字。
明明他与卫湛才是同心的。
大年初一,炮仗声起,碎红满地。
宁雪滢顶着乱蓬蓬的长发从被窝里爬出来,掀开帘子满室大亮,她醒了醒脑,唤来秋荷侍奉梳洗。
大年初一就没有去往公婆面前请安的世家儿媳怕是不多,宁雪滢简单上妆,通过铜镜看向忙着为她绾发的秋荷,“姑爷呢?”
“姑爷入宫了。”
这会儿宫里应该在举办朝会,卫湛和公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宁雪滢喝了一碗燕窝,去往婆母屋里。
同样是大年初一,季懿行在不见天日的柴房里踹飞了前来送饭的小喽啰。
小喽啰起身拍拍布衫子上的尘土,拾起撒在地上的饭菜呵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寨主的命令,小爷可懒得理你!”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季懿行倔强着不肯吃饭。
稍许,房门被再次推开,尹轩端着冷掉的饭菜走进来,掰开季懿行的嘴强行往里灌。
被饭粒呛到,季懿行不停咳嗽,喷得到处都是,“谁要一直吃素?!”
“寨中快要掀不开锅,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你降啊!”
尹轩冷脸,自腰后取出匕首。
察觉到自己激怒了他,季懿行向后退去,不停扭动被缚的双手,“你做什么?你别乱来!”
尹轩手起刀落,一泓鲜血飞溅而出,洒在一旁的草垛上。
他掐开季懿行的嘴,任腕部的血流入对方口中,“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尝到血锈味,季懿行使劲儿摇头。
疯子,疯子!
“谁要喝血,你滚啊!”季懿行跪在地上干呕,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鲜血染红衣袖,尹轩垂下手,拽住青年的衣领,将人扯出柴房。
山巅被山匪们啃食的寸草不生,尹轩就冒险带着季懿行去了山脚下冰冻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