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声轻轻一笑：“是我。”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在苏酒面前显现出来，黯淡无光的潜渊顿时有了一抹光亮。
“那日在千极塔中，我虽解了你的三日红颜之毒，却早料到会有今日，因此留了一缕神魂在你体内，所为便是今日。”
那幻天仙子目光温柔的看着苏酒，再次问道：“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不怕死吗？”
苏酒想了想，诚实道：“怕的，我还怕痛。仙子，你说这神剑，能杀死人吗？我怕我等会儿死不了就算了，还要得破伤风，那也有点太惨了吧？”
幻天仙子被她的话逗笑了。
“这可是神剑。”她道，随即缓缓抬手，指尖拂过剑身，原本暗淡生锈的剑，一下子便破开上面的封印，瞬间变得雪白明亮。
那剑光陡然冲破昏暗的潜渊，直直朝九天之上射去。
头顶的怨气纷纷四处躲避来，厚重的乌云也被冲散，一缕冬日的阳光，不温暖，却明亮的落了下来。
落在了苏酒脸上，刺的她轻轻眯了眯眼。
体内魔女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将意识沉了下去。
苏酒拿回身体所有的控制权。
幻天仙子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小朋友，”
她的手掌轻轻触碰过苏酒脸颊，然后散作一阵风：“你很勇敢。”
苏酒胡乱点点头，当是接受了她的夸赞。
幻天仙子最后道：“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她说完，轻轻的挥了挥长袖，身形便化作了一阵风。
风吹过的地方，一簇一簇的迎春花盛开在荒瘠的潜渊之上，黄灿灿的，开在嶙峋的枝头上。
苏酒就站在迎春花丛里。
这是象征着春天的开始。
新的一年，原来已经到了。
苏酒握紧了手中的剑，在雪白的剑刃上看到了她雪白的脸。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有害怕。
但更多的，是坚决。
魔女嘶吼惨叫着，想要从苏酒体内离开。
可苏酒已经将所有的灵力都用来施展囚灵诀，用以囚住她的神魂。
她无法逃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雪白的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剑身上盛开了好几朵鲜红的花，苏酒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在意识将近消散时，才想起，她还没和墨临说她的要求呢。
苏酒一手捂住往出汩汩冒血的脖子，艰难的翻了个身，用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
臭小子，要开心
最后一个点落下，苏酒浑身发冷。
血液好像凝固了，她也睁不开眼，只能平躺着，去看头顶那一丝微弱的光，落在她眼皮上，
那样温暖。
四周有那样安静。
直到恍惚间，她听到有人说：“苏酒，欢迎回家。”
第119章 if线之假如师尊先表白（一）
意识到自己从破庙捡回来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是那日她哭着来同他说她流血了。
沈忘尘着实慌了一阵，直到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三岁的苏酒有些怯怯地看着脸色难看的他，说话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师尊，我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又哭起来，因为害怕沈忘尘而不敢放声，耸着肩膀一抽一抽，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好委屈的样子。
沈忘尘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有些尴尬的答：“不是。”
于是苏酒便睁着双还含泪的眼，雾蒙蒙的看他：“那我到底怎么了嘛。”
沈忘尘难以启齿，可被苏酒看着，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个，对于你们女孩子来说，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说明，说明，”
沈仙君卡壳了一下，才结巴道：“说明你，长大了。”
“长大？”苏酒一怔，还有些搞不明白。
“长大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个大人了，她还会保护小师弟，大师兄前两天还夸她已经长大了呢。
“我已经长大了。”她撇着嘴巴小声道。
沈忘尘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头疼的捏了捏额角：“长大，就代表着你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可以和别人成亲，生孩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忘尘自己先微微一怔。
苏酒虽不懂她现在和之后有什么区别，可她是懂成亲，生孩子的。
她脸颊红起来，却还是大着胆子问沈忘尘：“师尊，成亲生孩子，就是可以和别的男孩子睡在一张床上吗？”
她又问：“睡在一张床上，然后呢？要脱衣服吗？还是就那样睡啊？对了，我还听二师兄说男孩子和女孩子可以亲亲，师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也可以亲别的男孩子？
沈忘尘脸颊升起一层薄薄的烫意来，素来清冷的琉璃眸含了三分怒火，轻瞪了苏酒一眼。
“你一个女孩子，张嘴闭嘴说的什么话？”他羞恼道：“不知羞耻。”
苏酒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被沈忘尘所吸引。
平日里的沈忘尘更多是像一幅水墨画，美则美矣，却太过清淡。
可此刻的他脸颊升起一片红霞，耳尖通红，眸中含着几分羞意的模样，竟如同水墨画上了色彩，动人的不像话。
苏酒看的有些呆了，忍不住将身子靠过去，喃喃道：“师尊……”
沈忘尘那一刻，也突然像是呆住了似的，怔怔的瞧着苏酒靠过来，直到少女柔软的脸颊挨上他的侧脸，清甜的少女香，让他陡然清醒过来。
沈忘尘猛地后撤了一大步，扭头时避无可避的，少女的唇瓣划过了他的侧脸。
那样软。
“苏酒！”
他压抑住面颊上升腾的热意，低喝：“给我滚出去！”
苏酒回过神，很轻的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一下子不敢看沈忘尘了，连自己来干嘛的都忘了，提起裙摆便跑了出去，甚至在门槛处还绊了一跤。
沈忘尘冲到桌旁，倒了满满一大杯凉茶，一口饮尽，却还觉得面颊燥热。
燥热的不仅仅是面颊。
沈忘尘不知为何。
苏酒终究还是在其他的师姐处那里弄明白这是个怎么回事，然后同她们要了自制的垫子，自己试着垫上。
慕云卿当晚得知此事，给她送了碗热腾腾的红糖水。
“师妹不必因为这种事情而害羞，这很正常，说明师妹以后是真正的大人了。”生性温和的大师兄笑的温润，摸摸苏酒的头：“喝了这碗红糖水便早些休息，这几日的早练，师兄会同师尊说的，等你日后再补上。”
苏酒感动的泪眼汪汪。
“谢谢师兄。”
慕云卿笑笑，替她掩了门离开。
刚巧在院子外，碰上了沈忘尘。
“师尊。”他忙后退一步，抬手行礼，顺着沈忘尘的目光回头看了看，笑道：“师尊是来看师妹吗？”
沈忘尘单手负于身后，移开了视线，道：“不是，为师随便走走。”
慕云卿并未戳破他，配合着道：“今夜月光确实不错。”
沈忘尘道：“嗯。”
慕云卿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但还是道：“既如此，那师尊便先赏月吧，弟子先回房了。”
沈忘尘点了点头，清冷的“嗯”了一声。
慕云卿离开不多时，苏酒房中的烛灯便也灭了。
沈忘尘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脚步，雪白衣角拂过夏日的地面，细微的杂草被衣摆扫过，而后又立起。
沈忘尘轻轻开了门。
苏酒睡的有些不安稳，蜷缩着侧身睡在床边，一只手从被中伸出，垂在床沿边，寝衣的袖子被带到手肘处，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臂和伶仃的手腕来。
另一只手则藏在被中，看被子鼓起的形状，似乎是在捂着肚子。
睡梦中的少女将细细的眉毛轻轻的拧着，苍白的脸上带了几分不舒服，很低的哼唧了一声，呢喃似的唤：“师尊，肚子痛……不舒服……”
沈忘尘立在床边好一会儿，唇瓣抿住，将那声叹息隐于唇齿间，缓缓俯下身去，捞住苏酒放在外面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替她放到了被子里，而后又坐到了床边，琉璃眸中划过几分犹豫，慢慢抬起手，隔着被子，将掌心放到少女小腹的位置上，轻轻的揉了起来。
于是苏酒拧着的眉毛便松开，她睡的安稳些了。
沈忘尘手下动着，静静的看着她。
月光从一旁半支的窗户外照进来，洒下一片清亮的银辉。
不染凡尘的沈仙君微微俯下身，唇瓣很轻很轻的落在少女额前，嗓音低沉而温柔：“晚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忘尘越发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对那个捡回来的女弟子，似乎已经不再只是师徒之间的情谊了。
他看着她站在那里，便想走过去看着她，看她喜怒哀乐，哪怕是无聊的坐在那里发呆，都觉得甚是可爱。
看到她和慕云卿走得近，沈忘尘也不知自己心中生出的是怎样的情感，尤其是慕云卿笑着摸她的头，而少女笑着仰头看他时——
沈忘尘便想，她为何不同我笑？
苏酒在沈忘尘面前总归是有些害怕的，他既是师尊，于她而言便是长辈，是如父亲般的存在，除了那次鬼使神差之外，苏酒见了他，往往是要一副很乖巧的模样低下头，任由沈忘尘说什么都一副规规矩矩受训的模样，可一扭头，却能对着慕云卿笑嘻嘻，也能搂着比她还低一个头的小师弟出去玩。
甚至会和向来看不顺眼的二师兄拿剑对打。
她都是活泼的。
唯有在沈忘尘这里，她乖巧，但乖巧到把自己的小世界封闭起来，叫沈忘尘无法窥探。
他有些失落。
但师者和长辈的身份让他说不出口，只能在背后那样注视着她。
事情的转机，似乎是第二年的夏日。
第120章 if线之假如师尊先表白（二）
沈忘尘夜间睡不着，一股没来由的燥热让他难受至极，偏偏素来高高在上的沈仙君是向来不屑于自己解决的，便同往常似的，来到了后山寒涧处。
他脱了衣裳，静坐在飞腾而下的瀑布下，发丝凌乱的披在雪白的后背和前胸上。
体内的燥热，在极冷的溪水下慢慢平复下来。
沈忘尘一手支着额头，后背靠在山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突然，他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修道之人五官灵敏，他一听那脚步声，便知是苏酒，下意识的要穿衣起身，可不知怎的，脑子里有要起来避让的想法，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让自己露出最为好看的下颌线来。
苏酒到了岸边，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幕。
飞流而下的水幕，清澈明亮的月光，
和赤身裸体的师尊。
他浑身都沾了滚圆的水珠，让本便白皙的肌肤越发盈润。
宽阔的肩，覆盖了薄薄一层肌肉的胸，精瘦而不乏腹肌的腰，
再往下，则隐于水面之中。
他发丝湿润的贴在身上，双目轻阖，像是睡着了，越发像个谪仙，生的那样好看，好看到几乎让苏酒屏住了呼吸。
她怔怔的看着那一幕，听到自己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跳。
跳的那样剧烈。
沈忘尘感受着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生平第一次因自己有一张令世人爱慕的容貌而骄傲。
果然，自那一夜，少女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三分爱慕。
她处心积虑的想和沈忘尘靠的再近一些，沈忘尘纵容着她。
苏酒给他递茶，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相碰，苏酒愣住，沈忘尘却似不经意般，指腹轻擦过她的指尖，接过茶去，而后在喝茶时，悄悄抬眸，看少女捏着指尖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来。
他教苏酒练剑，就不道殿外的院子里。
小姑娘耍小心思说她有一段不太会，沈忘尘也不多说什么，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将少女带入怀中，握着她的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她。
他的呼吸打在少女耳侧，他知道苏酒没有听进去，她耳朵那样红那样红，鼻子里发出的喘息又轻又软，让沈忘尘都有些握不住剑了。
那股熟悉的燥热感觉又涌上来，沈仙君丢开她的手，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专心些！自己去教。”
可实则，自己这个做师尊的都专心不到哪里去。
如此的事很多，他以师尊之名引诱着她，世人却只道是他们师徒情深。
只有沈忘尘知道，他这个师尊，包藏的是怎样的一颗祸心。
他在蓄意引诱她。
然后毫无意外的，他也确实引诱成功了。
有了小心思的苏酒渐渐疏离了慕云卿，成日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同他更近一些，就连往日最亲的小师弟都时常三两天见不到她。
沈忘尘对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喜闻乐见。
他也是人，自然有自己的心思。
他见不得少女眼里心里除了他外还有别的人。
苏酒一日日长大，很快从青涩稚嫩的小丫头，变成了个十七岁的大姑娘。
沈忘尘第一次做梦，梦见她。
梦里的少女，双眼那样媚，含着情似的看他，雪白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声声唤：“师尊，师尊……”
她凑上来，胡乱的吻着他：“我好喜欢你的。”
沈忘尘知道这是梦，他放纵了自己。
任由少女在他身下哭泣，求饶。
第二日，苏酒问他：“我对于师尊而言，算作什么呢？”
她问：“仅仅是弟子吗？”
她上前一步，大着胆子从身后环住了沈忘尘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小声而坚定的说：“沈忘尘，我喜欢你。”
她叫他沈忘尘，而非师尊，便说明她已然将他当做了一个成熟男性。
沈忘尘并不曾推开她，只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苏酒心底一喜。
便听沈忘尘清冷的嗓音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酒微怔。
他便慢慢的，将苏酒的手分开，而后往前一步。
“先回去吧。”
苏酒鼻头猛然涌起一分酸涩，她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
可沈忘尘却已然往门外走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苏酒怔怔的看着，那一刻，如同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
好冷。
苏酒自觉自己被拒绝，心里又羞耻，又堵着一口气，刚好又在路上听闻最近有新的历练名额，干脆冲过去报了名，回去收拾了东西，第二日便预备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