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豫为乔瑞辩驳:“人家是药物中毒。”
“好了,你快起来,洗脸刷牙吃饭。”
童豫不情愿地起身,不情愿地吃早饭,不情愿地去见人。
西图澜娅餐厅内,童豫和他妈妈坐着,朱厂长的女儿和朱太太坐着。
童豫妈妈是昨天去买超市的时候和朱厂长太太遇见的。工厂没倒闭之前,在几次年会宴上,童豫妈妈和朱太太打过好几次照面,两人也算是熟人。
许久未见,一聊起来就跟讲故事一样。各种往事如杯中水,都倒了出来。
朱太太得知童豫已经长成了大男人,便提议让自己的女儿跟他相亲。
童豫妈妈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朱厂长在国内的厂子虽然没了,但听说在A国开了一家旅游公司。那以后结了婚,童豫也可以去A国了。朱厂长也没有别的孩子,以后的家产就全是童豫的了。想到这,童豫妈妈心里更欢了。
因为是早上,大家都刚吃过早饭,所以叫了四杯咖啡,六寸的榴莲千层。
朱厂长的女儿叫朱可可,鹅蛋脸,鼻子高挺,头发如绸缎,一看就是个美女,唯一的缺点就是黑眼圈太重,眼睛无神,看谁都很迷离,还一直打着哈欠,童豫怀疑她是不是没睡饱。
两年轻人没话,两大人一直在谈。
朱可可继续打着哈欠,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童豫以为她饿了,把榴莲千层切了,分一小块给她。
朱可可没吃,而是拉了拉她妈的衣袖。
朱太太转过头来,看见朱可可的样子,拿起包对着童家母子说:“抱歉,我和可可有点事要回家一趟。”
说完,便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童家母子。
童豫乐得自在:“人家姑娘也不爱相亲,都是你们大人一厢情愿。”
童豫唤来服务员给榴莲千层打包,他对着他妈说:“我要回去补觉,晚上还得上班。”
童豫提着榴莲千层回家,在巷口遇见沈青山,他说:“沈老师,这西装我等会给你送来。”
“没事,合身就拿去穿。”沈青山说,“相亲那么快啊?”
童豫提高音量:“我和女方都互相看不上眼。”
“年轻人还是自由恋爱好。”
“沈老师不愧是老师,思想开明。”童豫恭维道。
第21章
沈青山在巷口见到了赵子娟。自从昨天周永诚对他说了那些话,他回去想了一下他和赵子娟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和赵子娟并排走的时候,他有意识地往外挪了几步。
赵子娟正在说着乔瑞的事情,发现沈青山距离她越来越远,她不开心了,说道:“你走近点,要不然我说话还要大声讲,浪费力气。”
沈青山这才往里走近,他说:“你的病怎么样了?”
昨天刘丽芬告诉他,赵子娟得了流感,他心里很紧张,但是因为周永诚那些话,不敢再去探望。
“早好了,今天早上一起来神清气爽。”
听到她这样说,沈青山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今天出太阳了,赵子娟打了把遮阳伞,她让沈青山也进来伞下,她说:“不防晒,老得快。”
沈青山说:“我本来就很老了。”
“是吗?不觉得。我总觉得你还和以前一样,就是我刚搬来那会。”
沈青山没有回答,但他听了很开心。
一路上,沈青山又把童豫相亲的事说了出来,赵子娟笑得合不拢嘴,那么年轻的人竟然会去相亲。
他们两个人就像上学时分享八卦的学生一样。原来快乐那么简单,你我共分享一个八卦,如果不行,那就两个。
学校食堂内,孙辛迪拿着餐盘和许清宴坐一桌。
孙辛迪冲着许清宴眨了眨眼睛,说道:“有个外快赚不赚?”
许清宴无声,继续低头吃着饭。他可不想再当壮丁了。上次被拉去当壮丁,一毛钱都没赚。
“嘿,”孙辛迪拿着筷子在许清宴面前晃着,“这次你放心好了,肯定不像上次那样,我们先收钱。”
许清宴抬起头说:“这三瓜两枣的你留着自己花吧。”
“别介啊,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呢。”孙辛迪把米饭拨弄到一边,吃着猪排。
“那这蚊子肉是多大?”许清宴被说得心动了。
钱是个好东西,谁能不爱呢?能赚则赚,能省则省。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为了一袋免费鸡蛋都能打得头破血流。
许清宴还是想多攒点钱的,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年轻人。
孙辛迪口里的猪排还没咽下去,一大块全在嘴里嚼着,她含糊不清地说:“你…放心…”
待咽下去了,她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晚上我把账号发给你。”
孙辛迪最近不知道从那找到这么一份兼职,专门给十八线明星的微博评论和点赞。这位十八线明星的经纪公司也真够下血本的,竟然请了真人来评价,而不是机器人。
孙辛迪这么勤快主要还是为了去白飘飘的演唱会。再过一个月,白飘飘的演唱会就要开始售票了。
白飘飘已经红了二十多年,歌迷年龄上到八十,下到奶娃娃。连孙辛迪这种十七岁的高中生都轻而易举被她俘虏了。
下午,周永诚在刘丽芬家里喊了一嗓子,确认没人,才拿出手机。
电话拨出的时候,他点燃一根烟。
“喂。”电话那边女声传来,有些阴阳怪气,“你好久没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假戏真做要回到那边去了。”
周永诚吐了一口烟,说道:“都是你瞎出的主意,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我在这边待得也挺烦的。”
听见有脚步声,周永诚迅速挂掉了电话。
是刘丽芬来了。
刘丽芬自从把房子租给周永诚后就十分后悔。平日里,对于周永诚,她也不怎么爱搭理。
周永诚掐灭烟,说道:“小刘,回来了。”
刘丽芬冷漠地说:“嗯…”
周永诚见刘丽芬不想和他说话,懒得自找没趣,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又点燃一根烟。
刘丽芬把烟灰缸拿出去倒了,自言自语道:“这是找了个租客,还是找了个大爷,天天抽烟,还要给他倒烟灰缸。”
周永诚躺在床上,复盘了这几天自己的作为。自己的好父亲表演已经演得连自己都不耐烦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赵记粥铺洗碗,洗菜,切肉。这些工作量,在外面能赚不少钱了。
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他唯一的血脉。
赵一娴在他心里当然算不上自己的孩子,女儿而已,还不跟自己姓。
不久前,他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视频,他在里面看到了赵子娟。
没想到这么多年赵子娟过的还可以,而且还有一家生意不错的店。反观自己,到了外面了还不如在老家。
他又从几个老乡家里得知了赵子娟的家,没想到赵子娟的家还要拆迁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赵子娟一个人摊上了。
拆迁的事一直没着落,他都快急死了。沈青山说得也对,他在这个地方已经是个“死亡”的人了。拆迁就算有着落,他也分不到钱。但在这拆迁的事上捞不到钱,在那个粥店捞点也不错。看来好父亲的人设他还要多扮演几天。
过了几天,乔瑞出院了,去赵一娴店里吃粥。
他住院这几天,巷子里的邻居都来看过他,唯独赵一娴没有去。
一碗粥上桌,两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仿佛好像不认识一样。
干贝虾仁粥,满满的料,快要溢出来了。这是因为他病刚好的原因吗?平时他来吃粥,都没这个待遇的。
吃进一口粥,把这几天的思虑也一同咽了下去。
吃过粥,要扫码付款,店里人不多,他在柜台前说:“你怎么不去探望我?”
赵一娴正玩着游戏,眼皮连动也没动,说道:“等你死了再去探望。”
乔瑞把脸凑到她面前,贱兮兮地说:“那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赵一娴没好气地说:“你死了就死了呗,顶多我多包点钱给你。”
她又补充道:“快四十的人了,吃药还能吃错。”
乔瑞动了动,眼睛看向她:“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赵一娴眨了一下眼睛,“我是怕你死在隔壁,阴魂不散。”
童豫家里,童豫妈妈正在厨房里炖着鸡汤。党参枸杞加一只鸡,给乔瑞喝的。
香气四溢,推开房门要去上厕所的童豫闻见了,忍不住要掀开盖,被他妈拦住了。
趁这机会,他妈妈说:“那个朱厂长的女儿明天约你。”
童豫站在锅前,感受到锅里的热气冒着。他一怔,朱可可怎么会约他?上次那样子,不是双方都看不上吗?肯定是大人逼迫的。
童豫揉揉头发,说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他妈妈轻轻拍了他的手,说道:“别在厨房揉头发,小心头皮屑掉在锅里。”
他妈妈又说道:“都约好了,怎么能不去。”
“总之我不去。”童豫进了卫生间。
童豫的确没去,第二天,朱太太带着朱可可来到了她们家。
童豫妈妈不知道她们要来,催着童豫去买咖啡。
她以为她们在国外待久了,会喝不惯茶。
朱太太坐在沙发最中间,双手交叠着在膝盖,旁边朱可可懒洋洋地坐着。
童豫妈妈说:“怎么好亲自让你来。”
朱太太说:“没事的,我来看看。像现在这种巷子不多了,都在拆。”
童豫妈妈说到拆迁就掩盖不住喜悦,她说:“我这里也要拆了。”
“哦?”朱太太神色轻快,“什么时候?”
童豫妈妈虽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但嘴上却说:“快了。”
朱太太说:“有什么补偿吗?”
童豫妈妈说:“户口上一人五十万,还有一套90平的小三居。”
“那不少了,现在的拆迁费不比以前。”
“是啊,一人五十万的确不少。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让童豫赶紧结婚,多个人在户口上,还能多分五十万。”
朱太太心下明了,说道:“她爸爸最近身体也不好,希望赶紧看到女儿出嫁。”
童豫妈妈见双方都聊到一块去了,脸部舒展开来,说道:“要我说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挺有道理的。父母看中的,总不会走眼。”
朱太太附和道:“是啊,我们这代人的婚姻都这样的。”
童豫在街口的甜品店买了三杯咖啡,付完款准备走出来,沈安安刚好进来。
沈安安的一头长发今天用一个丝绒发圈扎了起来,阳光下,她的发丝好像在发光。
童豫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沈安安看了童豫手里提着的咖啡,说道:“童豫,你喜欢上了喝咖啡?一口气买那么多。”
童豫说:“家里来客人了。”
宋宝瀚推开玻璃门进来,搂着沈安安问道:“要吃什么?”
沈安安低下头说:“我还是喝苏打水好了,最近的锻炼刚有成效,可千万不要毁了。”
童豫自觉退了出去。
宋宝瀚在她的耳朵说:“好,那我陪你喝苏打水。”
沈安安正想和童豫多说几句,却发现童豫早跑没影了。
童豫提着三杯咖啡走在巷子里,迎面而来周永诚。他和周永诚不大熟,只知道是娴姐的父亲。
周永诚见了他,却很热情地说:“是小童吧?出门去啊?”
童豫点点头,继续走回去。
周永诚却有意要和童豫讲话,他说:“你和一娴挺熟的吧?”
童豫停了下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周永诚笑眯眯的,说道:“你知道一娴喜欢什么吗?我看你平时叫她娴姐,想来你们关系应该还可以。”
童豫想了一下说:“我和娴姐差了十几岁,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这个你可以问孙辛迪。就是娴姐的女儿。”
周永诚心里骂着这个傻大个,但嘴上却说:“那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的,老伯。”童豫说,“你是要弥补娴姐吗?”
“对,你说的对,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修补我们的父女之情。”
童豫不想进家里,心想和这个老伯说说话也挺好。
童豫说:“老伯,你要送东西就送生日礼物。你这么多年缺席了女儿的生日,如果一下子补偿她,她会很开心的。”
童豫和周永诚去了公园里,商量了该买什么礼物好。童豫热心地替他出谋划策,要走的时候,童豫还把一杯咖啡送给了周永诚。
童豫掐好时间,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那对母女刚走。
他妈妈见到他买咖啡买这么久,很不高兴,他妈妈说:“人都走了,你才来,就我一个在这里,太尴尬了。幸好朱太太人好,也没跟我计较。”
他妈妈看见他手里的咖啡,说道:“咖啡我也不爱喝,你自己喝了吧。”
童豫一口气喝完两杯咖啡,顿时不困了。觉是没法睡了,换了鞋子出去溜达。
周永诚往商场里去。
一岁的小孩过生日买什么?奶瓶?他走进一家母婴店,挑选了一只奶瓶,服务员还以为他要买给孙子用。
两岁的小孩过生日要买什么?围兜。围兜便宜,他的预算不多。
三岁的小孩过生日要买什么?袜子。袜子便宜,童装店门口打折卖五元一双,他买了一双。
…
三十七岁的女人过生日要买什么?随便买个耳环吧,女人不都是爱耳环吗?一百元一对,他肉疼极了。就两个环,扎在耳朵里,竟然那么贵。女儿果然是赔钱货。
他让收银员把耳环包装好点。收银员问他要送给谁的,他说送给女儿的。收银员直夸他是个好父亲。
旁边等着结账的女人向他投来眼光,那是佩服的眼光。给女儿买耳环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买了这一堆,花去两千块。真是未盈利,成本就花了那么多。
电话铃响,他接起电话。
那边一个男声传来:“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永诚手上提着那堆生日礼物,为了聊电话,把生日礼物放了下来,说道:“快了,快了。”
“爸,下个月我生日,你一定会准时到的吧?”
“一定。“周永诚极为宠溺,“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看中了一款电脑。”
“你的电脑不是去年才买的吗?
“都旧了,打游戏也不过瘾。”
“败家子。”周永诚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却是笑着的,“等我回去了再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