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
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牌子的豆腐渣。
李寂都懒得搭理丛涵:“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贪生怕死吗。”
丛涵:“……?”
这时,江舟池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药箱。
丛涵一看,自顾自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去避难,而是去拿药了啊。
看着打开的药箱里放着种类齐全的药盒,丛涵凑了过去,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家里备这么多药了?”
说完,他又自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江舟池左看看右看看,担心道:“是不是你最近太忙,没休息好,免疫力下降了,生了很多病?”
一听这话,连赵慕予都不由地把注意力放在了身后的客厅里。
因为备药确实不是江舟池的风格。
之前他还住在她家对门的时候,有一次他生病了,她跑去看他,在他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翻出来一盒感冒冲剂,结果一看有效期,已经过期半年了。
赵慕予还在等着江舟池的回答,却迟迟没听见他的声音。
她有些疑惑,正想回头看看客厅,视野里却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江舟池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这次没有再蹲下来,而是站在椅子旁边,一只手的掌心里放着不同颜色的药丸,另一只手拿着水杯,递到她的面前。
赵慕予愣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舟池的声音又忽地从头顶落下,嗓音懒散,缓声道:“需要我喂你吗。”
赵慕予:“……”
她回过神,坐了起来,接过药和温水,想和江舟池说一声“谢谢”,不料话一说出口就变成了:“你该不会想趁机毒死我吧。”
毫无根据的一个揣测。
江舟池哼出一丝笑,告诉她一个常识:“通常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有这种担心。”
赵慕予:“……”
她最近确实对江舟池做了不少亏心事。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赵慕予就当没听见,没再给自己挖坑,若无其事地吃完了药,又听江舟池问:“在这里睡,还是回房间。”
“这里。”
赵慕予懒得挪窝了,说完这话便继续蜷缩在躺椅上,不再和睡意抗衡,闭上了眼睛。
感冒药很快就发挥了药效。
没过多久,赵慕予便感觉客厅里丛涵说话的声音正在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世界变得清净了。
赵慕予沉沉地睡去。
中途,她被热醒了一次,艰难地半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瞥见了一道人影,正俯着身,用温热的毛巾替她轻轻擦去覆在额头颈间的那一层黏腻的汗水。
她浑身上下顿时清爽了不少,但不太确定这个tຊ好心人是谁,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江舟池?”
而后,她听见了一道低淡的“嗯”。
赵慕予缓了三秒,完全睁开了眼。
虽然她的意识还模糊着,但视野里的景象已经变得清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从躺椅抱到了卧室,心想在床上确实比在躺椅上舒服一点。
江舟池放下了毛巾。
见床上的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难得有这么呆愣的时候,他轻轻一笑,替她拂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低声问道:“还睡吗。”
赵慕予眼睛一眨,突然清醒过来。
等意识到了这些行为有多亲密,她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立刻拉高身上的薄被,盖在自己的脸上,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帮我把门关好。”
江舟池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空气里响起的关门声代替了他的回答。
赵慕予还闷在被子里,脸颊早已红透,眼睛却没闭上,反而睁得比刚才还要大,还在想刚才的事。
其实,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江舟池那一天开始,她除了一边克制自己的感情,还在一边偷偷观察江舟池,因此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过的细节。
比如。
江舟池把她的每个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会在她每次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好出现在她的身边,会在主席台上演讲的时候,只看着她一人,会在难过的时候只依赖她。
也会像刚才那样,细致地照顾她。
而她还在江舟池的眼睛里看见了和她相同的情愫。
这个发现就像一罐被剧烈摇晃过的汽水,在被打开易拉环的瞬间,汽水如同烟花一样绽放,却不像烟花那般灿烂过后便了无痕迹,而是在她的心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甜味。
也让她找到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份喜欢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她对江舟池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他,而是因为她害怕江舟池不喜欢她。
可现在,这种担心消失了。
光是想到江舟池应该也是喜欢她的,赵慕予的脸颊就忍不住微微发烫。
她心情是雀跃的,窃喜的,还有一点点不可避免的忐忑。
被子里的空气逐渐稀薄。
在缺氧之前,赵慕予终于探出了脑袋。
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又翻了个身,双手双脚够缠着被子,埋在被子里,鼻息间全是属于江舟池的味道。淡淡的,像被阳光晒了一整天的云。
于是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嘴角轻弯着,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等一会儿睡醒了,就去找江舟池好好聊一聊。
谁知也许是因为身心放松了下来,这一睡,赵慕予直接睡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
而她也是被饿醒的。
感冒带来的难受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赵慕予原地复活,下了床,打开房门,走到客厅,却发现丛涵和李寂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江舟池也不见踪影了。
赵慕予一阵奇怪,但也没急着去找他,打算先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可这时,书房里传来一阵动静。
秦山的声音透过没关严的门缝传出来,听起来很是无奈,重重地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虽然我确实想让你谈个恋爱,找找演感情戏的感觉,但也没让你利用你的小青梅啊!”
随着话音落下,赵慕予的脚步也定在了原地。
秦山每次见到她,总是“小青梅”“小青梅”地叫,所以她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可是。
“利用”。
这两个字清晰地落入赵慕予的耳朵。
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空气又响起了江舟池的嗓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不以为意道:“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感觉。”
秦山:“……”
书房里。
秦山听了这话,双手叉腰,看着窗外的夜色,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担心道:“那你再这样下去,要是让你的小青梅误会了怎么办。”
江舟池坐在桌前,垂着眼,看着手里大头贴。
照片里是静止不动的,可他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说着。
——也不喜欢。
——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喜欢。
江舟池神色平静,声线拉得毫无起伏:“她不会误会。”
赵慕予听到这里,转身离开,没有再待下去。
下午来的时候,她是和李寂丛涵坐的出租车,而现在回去,她没有选择任何一样交通工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周末的夜晚比平时热闹,却没能取代刚才的一切。
在书房门口听见的那些对话仍不断回荡在赵慕予的耳边。
其中,那一句“她不会误会”最为清晰。
现在回想起来,赵慕莫名想笑,没想到自己在江舟池的眼里这么有定力,可以完全不被他动摇。
看来这段时间她的演技也骗过了他。
对此,她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庆幸自己的喜欢没有被江舟池看出来,庆幸在和他告白之前听见了这些话,否则现在可能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
赵慕予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
然而。
她视野里的画面还是逐渐被一片滚烫的水汽模糊。
她只感到了难堪。
原来她以为的那些喜欢,都是他演出来的。
可是,她之前明明警告过他,就算以后进了娱乐圈,也不准在她的面前和她演戏。
-
“姑娘,醒醒,到云城了,该下飞机了。”
陌生的声音叫醒了赵慕予。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她隔壁的阿姨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见她醒过来,阿姨又递给她一张卫生纸,关心道:“这是做了一个很难过的梦吗,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闻言,赵慕予一愣,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上面全是泪水。
一声“谢谢”后,她接过纸巾,在阿姨已经离开后,才轻声说了一句:“是做了一个帮我重新找回勇气的梦。”
没做完的梦的后半截,是她过去十年如何像厌恶垃圾一样厌恶江舟池。
原本一开始,她没打算做到这种地步,也没打算自取其辱,找江舟池问个清楚,只想着慢慢疏远他就好。
毕竟谁的青春没一笔黑历史呢。
可是,那晚过后,每当江舟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好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起他和秦山说的那番话,想起自己的愚蠢,于是那些难听的伤人的话成了她报复他的武器。
哪怕在刺伤江舟池的同时,她的难受不减反增,她也不在意,只要可以让他也感到痛就好。
这种近乎自残的快感在她的身上持续了十年之久。
直到昨天,当江舟池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帮她挡下雪球的那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还是很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不想和江舟池就这样就结束。
喜欢到她想要勇敢一次。
哪怕往前一步就是会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她也愿意朝江舟池迈进这一步。
所以,她想相信他一次,相信他的愿望是他的真心。
-
二月中旬。
距离最后一期节目拍摄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结束了寒假的云城大学也开学一周了。
大二英语组,办公室。
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开始了摸鱼。
童静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去洗杯子,却发现对面的赵慕予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实在不符合她以往的风格,不禁好奇道:“赵老师,你在等谁的消息吗?”
赵慕予一听这话,放下了手机,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等快递的消息。”
童静倒是没怀疑什么,也没问是什么快递值得她这么期待,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想想之前每周五这个时候你已经飞去银河市准备录节目了,今天却还坐在这儿。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怎么不知不觉就录完了呢。”
这话一不小心戳到了丁晓晓的痛处。
她立马坐着椅子滑到赵慕予的旁边,趴在她的椅背上痛哭道:“呜呜呜赵老师,节目还没有播完呢,我就已经开始难过了!以后没有你和我儿子甜甜谈恋爱的日子我可怎么过啊!”
赵慕予拍了拍丁晓晓的肩,安慰她:“一笑而过吧。”
丁晓晓:“……”
她的难过因为这话稍微缓了一缓,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赵老师,你是不是被我儿子传染了,怎么也开始讲这么tຊ冷的笑话了呢。”
一听这话,赵慕予收回了手:“好好说话,别骂人。”
丁晓晓:“……?”
说他俩越来越像也是骂人啊?
难道几个月节目录下来,两个人的感情一点儿都没升温吗?
可她看节目的时候,明显看得出来赵老师的前后变化啊,广大网友也看出来了。
丁晓晓憋了一个寒假,终于憋不住了,悄悄打探道:“赵老师,就是,那个啊,你现在和我儿子还有在联络吗?该不会录完最后一期节目就拜拜了吧?你知道他明天飞去洛杉矶是有什么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