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对我的裙子这么感兴趣啊?我问问造型师,这家的成品能不能量产,送你两条。”就算她破财免灾。
如果许知意真那么脸皮厚的话。
姜淮答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打得一手好太极。许知意见导演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看,赶紧匆匆揭过这事,把话题往《丹华》上引。
采访结束后,摄影师上前来,给大家拍合照。
许知意站在C位,笑意可亲地冲姜淮招手,“你躲在角落里做什么,这么漂亮,要让大家看到才行。”
姜淮原本就不想出风头。
她微笑着摇头,表示和她不熟。
邵从嘉也绅士地礼让她,“行了,去吧。我把CP位让给你。”
然后剑眉微挑,和姜淮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姜淮心知他不想跟许知意站得太近,给CP粉莫须有的幻想。不好继续僵持,便挪到中间去。
许知意挺了挺傲人的曲线,在按下镜头的那一刻,主动挽上姜淮的手臂。
都是女人,姜淮有点儿搞不懂这位的脑回路。
她同样对镜头报以微笑,脸上不见对许知意的亲昵。眼眸干净明亮,完全和剧中的邪恶女二不沾边。
婷婷立在那儿,自然而然便能发光。
连温沫看了样片,也不禁感叹姜淮那张漂亮脸蛋像是被造物主亲吻过,骨相亮丽,各个角度都很上镜。
但私底下,她散漫得令人发指。头发懒得打理,随意编了个麻花辫。连淡妆也懒得上,仗着自己天生丽质,画个眉毛就出门了。
别说,还真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脱俗美感。
温沫想打电话给化妆师,替她捯饬一番。结果被姜淮给拦下,说不必讲究。
娱乐圈是个充满野心和欲望的地方,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努力往上爬。
她完全就是个异类。
温沫怒视她两秒,要是换个人,她早就一番教训。但面前这个人是姜淮。
后台很硬的姜淮。
没救了。温沫认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继续把视线投向电脑屏幕,到了单独采访的环节。
画外音问许知意:“剧里面你和姜淮水火不容,会不会把这种情绪延伸到私底下。毕竟容易割裂。”
许知意不解地微微睁大眼睛,“怎么会?小淮人很好,和剧里完全是两个人。她是个小吃货,大家都喜欢投喂她。平时她很节俭,很会过日子,我作为同龄人,也十分佩服。别看她平时穿得都不是太出众的牌子,但审美在线,搭配得相当漂亮。看过她的路透照吗,美翻了!”
这不就是变相说姜淮穷吗?
姜淮第一次被人贴上“穷”这个标签。
温沫不禁皱眉,把这段视频回放一遍。
之前许知意就买过通稿黑姜淮,温沫当然不觉得她是在单纯夸姜淮。她到底想做什么?
见温沫沉吟半晌,姜淮将下巴搁在抱枕上,灵动的眼眸微微转动,“都看见狐狸毛了,狐狸尾巴还会远吗?”
采访一经播放,负面效果就出来了。
原本《丹华》热播,姜淮久无波澜的人气有升温的迹象。国内一线杂志看重姜淮在戏中的灵气和张力,还有自带故事感的表现力,正在和温沫接触,想让她上一次封面。
一说起姜淮穷,就不禁让人想起她活动现场那身限量高定。
穿山寨是时尚界的坑,谁掉下去谁就难以超生。
上封面的事儿便搁置下来。
温沫也清楚现在圈子里的女明星,流行营销白富美人设,粉丝也吃富贵公主这一套。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打了水漂,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她在一旁黑着脸,吐了半天气,姜淮亲手给她剥了个橘子,“吃吧,这可是我全身上下仅有的家当。”
她的心情好像完全不受影响,眼眸仍然亮晶晶地,澄澈得像一张白纸。她心底有另一个世界,宁静淡泊,任何不和谐的声音,都飘不进去。
不争,有不争的好处。
温沫伸手接过橘子。帮身边这条咸鱼,找了个借口。
等姜淮这边结束,天色已晚。正好周羡南在附近有个商务会谈,末了便捎上她,两人一起回家。
许知意的采访视频一经播出,便有黑粉借此对姜淮冷嘲热讽。
可能平时她演坏女人的次数太多,在剧粉眼中黑入味儿了。黑粉还真不少。
其中当然也少不了许知意的推波助澜。
这些黑子真够无聊,扒出她曾经的一张路人照,热烈讨论她穿的牛仔裤是真破洞还是款式使然。
其中有个名叫“格格巫”的人叫骂得最厉害。姜淮点开她的主页一看,竟然是姜伊的粉头。
阴魂不散呐。
姜淮正感叹,手机忽然被抽走。
她错愕地抬头,便对上周羡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看人总是轻飘飘地,但莫名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感。让人自然而然地不敢造次。
“看什么,这么好看?”从一上车,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手机。
他好像有些不满。姜淮不懂他为什么不悦,挠了挠脸颊说:“网上有人说我穷,还有人为我发起募捐,说要扶贫。”
周羡南转着她的手机,眼皮轻撩,“零花钱不够花?”
姜淮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
他以为自己在哭穷。
金钱上周羡南从不限制她。不禁不限制,甚至可以用挥金如土四个字来形容。
可是姜淮不想欠他太多,便一个劲摆手,“不是,我没有!”
周羡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着深静。眸中光影交缠,鉴照其中。他薄唇轻启,“知道了,这个月零花钱翻倍。”
姜淮欲哭无泪。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她皱着一张脸,犹豫着该如何拒绝。男人俯身,木质香味入侵她的嗅觉。
周羡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高兴得连道谢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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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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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藏着暗流丛生的沟壑。
要是换一个会来事的女人,遇上这么大手笔的老公,肯定嗲嗲一笑,倚在男人怀里痴痴撒娇。
但姜淮就像石化了一般,一脸呆滞。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丝抗拒。就像他们结婚这么久,她仍旧不习惯和周羡南做夫妻间的亲密事,一想到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般大汗淋漓的感觉,便满身不自在。
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半垂着眼眸,睫毛在眼下罩着半圈阴影,轻颤着,带出琉璃般的脆弱,显得楚楚动人。
她试探着凑上去,在周羡南嘴角吻了一下。
意识到前面还有司机,她勾住周羡南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头,“哥,不要对我这么大方。人都是会贪心的。”
周羡南任她搂着,鼻端满是她身上的馨香,嘴角微勾,“下次让我看看,你的贪心是多大胃口。”
......
再过两天,姜淮又要进组。她抓紧时间睡懒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有动静,她费劲力气撑开眼皮,便看到窗帘后面,一丝微光都没有。
周羡南一向都是六点半起床,生物钟比闹铃还准时。
人又不是机器,那么自律做什么。
感觉到周羡南正轻轻挪开她的手臂,姜淮手一紧,重新勾住他的脖子。
她含含糊糊地说道:“今天是周六,多睡会儿。外面很冷,别去跑步了。”
“运动完我要去一趟公司。”他声音低低地,饱满磁性。
坐拥千亿资产的周总,克扣起自己来,比谁都狠。姜淮腿夹着他精窄的腰身,“钱是赚不完的,我用不了那么多零花钱。”
周羡南觉得啼笑皆非。
理智告诉他,时间宝贵,他的行程计划精确到分,没有必要浪费在床上。但身后温热娇软的躯体贴着他,整个后背像陷进一团云里。
周羡南重新躺回去,“给你五分钟,你睡着我就起来。”
“不要,你陪我睡到八点,我起床给你做早饭。”她白嫩的脸颊在他肩膀上轻蹭两下。
“你以前没有黏人这种恶习。”
“我哪儿是黏人。你想想昨晚自己几点睡的,睡眠时间够不够八小时?”她边说边打了个呵欠。
然后,睡过头的人变成了周羡南。
等他睁开眼,已经八点半。身旁的人不知去向,一摸被窝,还残存着一丝温热。
他洗漱完,下楼。
姜淮穿着印花衬衫和牛仔裤,海藻般的慵懒卷发被斜条纹发巾丝带束着,睡饱之后皮肤粉白细腻,整个人元气满满。
她把蒸好的奶黄包,和热气腾腾的奶香麦片端上来。觑了眼周羡南煞神一般的脸色,心里不禁打鼓,嗫嚅道:“我看你睡得香,没忍心把你叫醒。”
“嗯,司机来了吗?”他到底没说什么。
姜淮放下心,“来了,你慢慢吃。我打过电话给崔昀,他说你会议原本就安排在十点半,来得及。”
她倒是机敏,不会耽误他的正事。
周羡南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她最多今天记得住,时间久了,还不是故态萌发。
他吃完早餐便去了公司。家政阿姨来收拾了一下房间,姜淮在家无所事事。
中午她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转账短信。
一笔巨款到了她账上。
周羡南说话算话,她这个月零花钱翻倍。
......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假期会毫无波澜地过完。但第二天,就起了幺蛾子。
有个娱记大V突然爆出一张姜淮上了辆库里南的照片。
“不是说姜淮很穷吗,今天就豪车代步?”
“穷人乍富,大家细品。”
“万一人家原本就很有钱呢?”
“楼上什么意思,我们家知意故意往姜淮身上泼脏水吗?”
“姜淮一直很低调,之前也没听说她有多深厚的背景。她真的有金主的话,会一直在娱乐圈不温不火?”
“小道消息,姜淮拍吻戏都是用替身。她背后的金主巨富,可以在资本圈称王称霸的那种。”
......
一时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姜淮一条咸鱼,被拱上了风口浪尖。
她手机铃声响起,有电话进来。不出意料,果然是温沫。
“公司门口堵了十几个娱记,你暂时不要过来。”危机公关温沫习以为常,语气稀疏平常地叮嘱道。
“嗯,我知道。”
“我帮你向《沙坪雁落》剧组请了假。剧组也希望这件事早日平息。”毕竟姜淮的戏份比较重,要真出了事,剧组还得找人重拍,沉没成本太高。
“我又可以多睡两天懒觉。”
温沫沉默两秒,“你打算怎么做?”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爆出她已婚,嫁给周羡南的新闻。瞬间就能堵上悠悠众口。也好打脸那些图谋不轨的小人。
但在姜淮看来,这是迫不得已的一步棋。
毕竟周羡南低调持重,很少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把他卷入这种花边新闻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人设。
再者,她也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把自己和周羡南的关系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周太太这个头衔对她来说,挺有压力。
周羡南优秀成功得让人在看向他的时候,总会有个仰角。如果要配得上他,估计得拼了命才行。
姜淮还没当够咸鱼。
见姜淮不说话,温沫主动问:“要不要我联系周总那边?”
“不用。我看许知意当时说我穷,就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她说我穷,我就真的家徒四壁吗?”
“如果你不想公开,就先让那辆库里南不要上路。我这边发通稿,不然路人被黑料洗脑,事情会越来越大。”
挂断电话,姜淮打给司机,“小张,今天你开的哪辆车送周总去的公司?”
司机的回答,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那辆库里南。
她当机立断,语气坚决地说:“麻烦你帮我把那辆车的轮胎放完气,等会儿我亲自去接周总。”
“这......”司机有些犹豫。
“没事的,我有我的理由。等放完气,你就可以下班,剩下的我来处理。”
停顿片刻,姜淮特意嘱咐道:“这事不要让周总知道。”
“是,周太太。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之后,姜淮联系崔昀,问他周羡南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崔昀说还有大半个小时。
姜淮松了口气,换了件衣服,戴上口罩。在车库里挑了辆最不显眼的车,径直到了周羡南公司的停车场。
周羡南其实并没有在工作,是路方长桃花债太多,躲女人躲到他这儿来。
路方长在周羡南办公室转了一圈,“你这里大倒是挺大,就是太无趣,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给自己弄个恒温泳池,或者摆个台球桌,劳逸结合多好。”
一听就知道他平时有多不务正业。
周羡南看了眼腕表,下班时间到。他不打算陪路方长在这里干耗,起身拿了大衣挂在臂间,“要是饿了就自己点餐,我先走一步。”
路方长这人最怕寂寞,哪里肯放他走。
但他知道周羡南时间观念重,说下班就不会多留。路方长拿起水果拼盘里的橙子,上下抛着,“你这么着急,是想回去帮你老婆灭火吗?”
不出他所料,周羡南果然停下脚步,眼底的薄光渗透而出,“出了什么事?”
“谁让你满脑子都是工作,从不看娱乐新闻。”
周羡南不想听他废话,径直摸出手机。不一会儿,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路方长见他脸色凝寂,不禁幸灾乐祸,“小淮没跟你商量公开的事儿?”
周羡南眼眸忽明忽暗,不想跟他讨论姜淮的事情,只是凝声道:“该去哪儿去哪儿,我这里不是收容所。”
路方长被他凛冽的目光看得发憷,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来者是客,你干嘛发火啊!”
周羡南路过秘书室的时候,崔昀出来告诉他:“周太太在底下停车场等您。”
周羡南绷着侧脸,略点了点头,“她怎么来了?”
连崔昀都感觉到他情绪有起伏,气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说是您的车坏了,太太亲自来接您下班。”
周羡南思忖两秒,绷着侧脸道:“让保卫室把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调给我看。”
说完又折回办公室。
路方长怕触他霉头,趁机开溜。周羡南在办公室又待了半小时,才面沉如水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