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见埃里克时, 那种漫不经心, 游刃有余的感觉相比, 最近的他……似乎在经历着什么事情。
总是带着一身血腥味出现，无法控制形态……虽然感觉他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痛苦也在膨胀。
少女担忧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全身，柔声问：“小、小克……？你还好……”吗？
夏沐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根触手猛拽了过去。
她跌跌撞撞地倒在男人怀里，慌乱想逃, 可男人力道太大，连活动一根手指都难。
她鼻尖蹭着男人柔软光滑的上衣布料, 鼻息间闻到比上一次还要浓烈的血腥气味，其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感受到女孩再一次回到自己怀中, 埃里克满意地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几天积累的所有的愤怒与杀意, 全部都在一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别动。”男人结实的两臂紧紧扣住她双肩，将她纤细小巧的身体牢牢禁锢在他滚烫的体温里。
夏沐慌慌张张：“小克、我……你……”
“……安静，让我抱会。”埃里克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颈, 嗅着她颈间淡淡的体香。
夏沐不说话了。
她轻轻将手搭在男人的腰侧，单薄的布料之下，时而有柔软的触手滑过，让夏沐有些不知道该抓在哪儿。
埃里克扣住她的十指。
夏沐：……
好嘛, 这下不用愁，该怎么放手指了……
夏沐怕自己脸上烧的太厉害, 努力不去想“他们是不是正在牵手”这件事。
毕竟埃里克现在很难受的样子。
虽然他之前说，那都是其他神明身上的血腥味, 但是……这一次，埃里克好像是真的受伤了。
她透过男人的拥抱，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对方微微颤抖的幅度，一并动着。
他不那么强硬强大的一面，以前也曾有其他人类见过吗？
……
不要想那些事了。
她只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存在了。
即便是在同类的社会里，都是那么的渺小不起眼，
夏沐从他的禁锢中抽出了手，一点点滑向男人并不比磐石坚硬的后背。
她抱着他，拍了拍，像是母亲般温柔的力道，包容着一个比她庞大伟大千百万倍的生命。
男人微微一怔。
从他身体里肆意蔓延出来的触手，原本已经撩开了女孩的裙摆。
他硬生生克制住侵略的欲/望，任由她抱着自己，安静地陷入梦乡。
确认夏沐已经完全熟睡以后，他化作黑色的雾气，从她怀里抽身出来。
夏沐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挠了挠那雾气。
黑雾一瞬间乱了形态。那一刻，埃里克连想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他最后还是没能走的干脆。
临行前，他捏着夏沐的指尖，又用触手轻轻缠住少女的脖颈。
用那尖尖的触手顶端，一点点撬开少女柔软的唇齿，像是接吻般搅弄着她的舌头。
这每一个触手的每一个吸盘，都紧紧连通着埃里克的感知器官。
他口中泄出一声长长的吐息，感受着那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柔软触感，陷入长久的默然。
如果时间可以将他切割成无数个切片，那么一个月以前的所有他自己，都会想要杀死此时此刻的他。
贵为神明的存在，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产生低级的欲/望和眷恋？
埃里克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又会在什么时间点回来。
他所诞生的主位面，在秩序逐渐失衡以后，神明与神明之间的杀戮稀松平常，每一秒都有新神诞生，旧神陨落。
为了修复均衡，制定新的秩序，生活在白昼里的神明们联合起来，去抵抗黑夜的降临。
埃里克――或者说，他这个被尊称为埃里克的邪神，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力量已经过于庞大，彻底违背了均衡的规则。
人类的恶意就像是一缕源源不断的甘泉，上至杀戮，下至一个轻蔑的眼神，让他的力量取之不尽。
出生于白昼与光明的神明们，像蜂拥的白蚁一样，举着和他们一样渺小无力的武器，想要将他讨伐。
反而被埃里克吞噬，吸收，全都融入了他的血与肉里。
现在，那些神明似乎学聪明了。
他们不再盲目地聚集成群，而是选出了一个最最强大的神明，作为首领。
他们一个个掏出自己的心脏杀死自己，将一个个神明的生命与躯壳堆砌成尸山，献祭给那位最强之神。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埃里克。
他不断去杀死不断去吞噬，却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就算他的神身死去，想要复活自己也不难，只不过那样的话……
混乱与均衡如果制造出新的秩序，位面里的时间概念也会被重启。
等他回到夏沐身边的时候，人类的世界就算过了亿万年的岁月，也不奇怪。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该去哪里寻找夏沐的灵魂呢？
他还没有将她染成自己的颜色，还没有把她占为己有。
不论是时间，寿命，还是别的什么玩意，那些神明所创造出的规则，休想从他的手中夺走夏沐。
下一秒。
黑色的雾气，亦或是一团夜空般漆黑的烟雾，类似于诅咒般非实体的存在，
在夏沐的房间上空，消失了。
当夏沐再度醒来的时候，她摸了摸旁边，什么也没有了。
她茫然地坐起身子，感觉到下/身传来有点奇怪的触感，一掀开被子，发现被窝里有一大片被自己焐热的浅紫色花瓣。
她伸手触碰那些花瓣，惊喜地看着一瓣瓣花瓣在她指尖下，变成了一只只漆黑的小鸟。
虽然那些小鸟在几天内就变成一张叠成三角的小黑纸，不会动了，但是，还是给了夏沐很多惊喜与快乐的回忆。
最后一只小鸟消失时，夏沐想，埃里克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
那之后呢？
她……她不记得了……？
记忆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剪短的胶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迹可寻。
夏沐唯一能想起来的，是那本童话书的大结局――
~3~
“公主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可她仍然在寻找美梦”
“一个年迈的老妇，向她祈求――”
“求求你，善良的女孩，只有美梦才能救活我的女儿”
“求求你，为我们带来美梦吧”
“女孩为她流下眼泪”
“请告诉我，美梦在哪里？我一定会帮助你们”
“老妇哭着说，美梦就在一朵美丽的桔梗花里”
“女孩说，我有一朵桔梗花，她钻进了我的心里”
“可是，那是魔王送给她的桔梗花”
“听说美梦只存在于爱人的双眼里”
“魔王怎么可能会拥有美梦呢？”
“老妇送给她一杯茶，从此女孩再也没有睁开眼”
“众人扑了上来”
“他们将女孩拆开，在她的血肉里寻找了很久”
“终于，他们得到了一朵美丽的桔梗花”
“多么漂亮的梦”
“美梦被卖给商贾，换来了许许多多的金币”
“最后，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
“HAPPY END”
……
……
思绪回到现实。
此时此刻，在这个曾经只是一本小说的世界里――
夏沐看了看四周，这一切场景太过真实，反而让她有些困惑。
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堪称魔幻的现实，究竟是现实？还是埃里克想让她经历的“现实”？
想到这儿，夏沐心里好像映着火光的一面墙，只见火光摇曳，却不知道明火究竟在何方。
她试探性地在心里问：“欢乐系统，影后系统……你们都还在吗？”
影后系统轻松的声音：“在喔~宿主~”
欢乐系统冷静的声音：“我在，请问宿主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们一件事，听起来或许有点奇怪……”夏沐捏了捏手指，垂眸轻声问：“你们、算是这个世界上的神吗？”
欢乐系统沉默了几秒：“……不。”
影后系统回答的很快：“当然不是啦，神明可是高我们好几级的存在，至于我们嘛……顶多算是‘神明的手机’这样的存在？”
夏沐：“噗。”倒是挺形象的。
解答完夏沐的疑问，两个系统又回到了安静的数据世界里。
夏沐原本以为，“穿书”这件事是与“系统”绑定的，所以，系统应该拥有着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
这么看来，无论在哪里，最高权限都掌握在神明的手里。
夏沐还以为自己回想起一切之后，埃里克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把她吓一大跳。
然而，并没有。
夏沐反而有点意外。
她身体还有些疲惫，在医院休养了好几天。
期间，林嘉许终于抽空过来，短暂和她聊了聊案件的事，顺道还帮文炀他们送了些东西上来。
前后说话说了不到5分钟，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夏沐这才知道，文炀和卷卷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送点慰问品过来，可是医院拦着，即便是他们也没办法。
夏沐在微信上一一谢过他们。
当晚，入睡的时候，朋友们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一帧帧闪过，走马灯一样飘了过去。
想要见面的话，出院了，随时都能见面。
但是，埃里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夏沐迷迷糊糊地陷入梦乡，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过分宽敞昏暗的巨大房间里。
窗外涛声阵阵，是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夏沐吓了一跳，像颗掉到地上的小豆子似的，一下子蹦到了床脚。
床头传来一声嘟囔声，一个小孩子抬起头：“你醒了，夏沐小姐。”
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清秀可爱，脸上透着三分稚气，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漂亮小绅士。
夏沐盯着他看了好久，有点不敢相信，怔怔道：“你是……埃拉里克？”
看起来明显比上次小了好几岁，个子也矮了好多。
“是的。”埃拉里克微微一笑：“我的力量在减弱，只能维持这样的身体了。”
夏沐想了想，担忧地问：“那、世界的均衡是不是就会变化……？”
她记得，记忆里的过去，还有埃拉里克，都提到过“均衡”这件事。
邪神原本是统治黑夜与恶意的神明，只拥有一半权能，但是在杀死白昼的神明们后，世界的均衡却被打破了。
为此，邪神将自己吞噬的白昼之神们分离出一个单独的切片个体，作为自己的分//身“埃拉里克”，存在于这个位面里……
“没错。”埃拉里克答得平静又坦荡：“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夏沐小姐完成了影后系统的任务，我就能够依靠你所收集的情绪，重新回复能量了。”
夏沐：？！
原来影后系统还有这种功能吗？！
梦境的位面里，埃拉里克领着夏沐离开“魔女的房间”，一步步走向地下室。
因为记忆复苏的缘故，夏沐很信任埃拉里克。
可是看着周围越来越黑暗闭塞狭窄的环境，夏沐还是害怕了。
埃拉里克扶着她走在湿滑的石阶上，一步步走到地下室的大门口。
埃拉里克伸手想要打开那扇木门的时候，夏沐颤颤巍巍的声音，问他：“那个……这、这里是哪里呀……？”
埃拉里克看了看她，一笑。
“这里面――就是最后一个‘主线任务’了，夏沐小姐。”
话音刚落，埃拉里克轻轻一推，打开了门。
和昏暗的地下室，还有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古堡不同，这扇门里，居然有着阳光。
夏沐往里面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出租屋里，她自己……名为夏沐的女孩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小刀，鲜血从伤口里涌出，在她蜷缩的小小身躯底下，积了好大一滩血泊。
“最后一个‘主线任务’，就是这个了。”
埃拉里克望着那具尸体，静静地说――
“夏沐小姐，请你找出杀死‘夏沐小姐’的真凶吧。”
第74章 帮我杀了他
#74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玩家夏沐, 已触发主线任务“梦魇”。】
【不可拒绝，不可取消，不可回头。】
【向前走吧。】
夏沐眼前所看见的景象,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那间小小的屋子, 虽然她住的时间不长, 可是装满了她喜欢的小家具，书, 还有和埃里克的回忆。
明明是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却让人凭空生出眷恋的感觉。
可是，面前的景象，又有那么一点违和。
“十”字形状的窗棂, 映入夕阳暖红色的光芒，然而那光仿佛是死的, 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当然, 最最让人感到违和的……还是地上的那一具尸体。
她的, 夏沐的，尸体。
少女的鲜血红到刺眼，那一柄小刀仿佛是在血泊上开出的一朵银色枝干的花。
她半垂着眸, 黑密羽睫下半遮半露的瞳孔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黯淡的像一颗尘封已久的玻璃球。
夏沐呆呆地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
喔……原来那个世界的她，已经死了？
怪不得埃里克离开以后的那一段记忆不见了, 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她死前的最后一段回忆吧。
现在, 这是要她来破案？
夏沐看向埃拉里克：“那个、我能进去看看吗？”
穿着古典欧式服装的漂亮小男孩，朝她笑笑：“当然可以。”
得到允许后, 夏沐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走进房间，看向四周。
果然是她熟悉的那个房间，一切家具的布置与陈设都还维持着记忆里的原样，时间仿佛不曾流逝过。
夏沐走到日历前。
日期停留在11月28日，那一天，应该就是她死去的那一天吧。
她往前翻了翻，看到11月21日，有着一个小云朵标记。云朵画着一张小哭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埃拉里克走过来，看着日历，仰头问夏沐：“这一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