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下意识吞口唾沫,只觉得像是吞刀片般,沙哑说两句:“嗓子不太舒服。”
说完翻身坐起,说是要去片场试戏。
覃辛一把握着她的手:“你别去了,我给你请了假。”
“啊?可以吗?”
“综艺回来以后你没怎么休息,若是不休息,身体便会生病强制你休息,看来的确如此。所以我给你请了假,今天就好好呆在家里。”
而后抓起被子,连人带被子把她按回去。
“可是……,我没有换的衣服。”
如今正住在覃辛家里,虽然一墙之隔,但她也拿不到自己的衣服啊。
覃辛站起身:“我过去拿,你房间密码是多少。”
夏梨说了,他点点头,起身就要去。
她忙叫住他:“覃老师。”
覃辛转头过来:“嗯?”
她生若蚊蚁,不好意思:“帮我拿套内衣。”
她嘟嘟囔囔,脸儿都涨红了。
覃辛压下身来,像是没听清:“什么?”
“换洗的,内衣。”
她扬起头,在他耳边轻轻咬词。
覃辛的耳朵一瞬间红了圈,活像玫瑰花瓣边缘,他咳了咳:“嗯,我过去了。”
夏梨哦了一声,手落在被褥上,听见覃老板窸窸窣窣起身,脚步声渐渐远了,最后迎来一声叩门。
她才缓缓吐口气。
羞死了。
倘若一直住在一起,肯定会发生更多的这样的事。
要是哪天一不小心走错了房门,那就更尴尬了。
过了十来分钟,覃辛可算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一边在她面前打开。
说拿了睡衣、内衣、好几天换洗的外套,还有鞋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直接住进他家了呢。
夏梨心跳的很快:“其实要不了这么多的,过几天,我就住回去了。”
覃辛蹲在地上,微微一顿,继而点头:“嗯,我买了咳嗽糖浆,一会和早餐一起到,吃完饭记得喝。”
“嗯,那你呢。”
夏梨下意识问他,他天天日理万机,总不能留下来陪她吧。
她会过意不去。
“今天有一个试镜,得早点过去。”
他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衣柜后:“对了,你这两天先不要洗澡,不然小心重新翻病,在家就好好休息一天,若是明天还不利索,继续休息。”
夏梨嘴上答应着好,实则心里可着急了。
她好不容易拿到演戏的资格,怎么能因为一点小感冒就不去演戏了呢。
不洗澡,不洗头,那更不可能了,她也要注意形象,不能臭烘烘地,给覃老师留下不好印象。
覃老师出门后,她休息没一会儿,便爬了起来,选了一条珍珠白吊带蚕丝睡裙,就这样洗澡洗头去。
昨天被淋了一阵水,本就粘粘糊糊不舒服,眼下洗这个澡,可舒服了,她一边哼歌一边搓,也在第一时间把身体擦干,头发擦干,保证没有沾到一丝凉气。
为了睡觉舒服,她里面真空,外面就穿了层薄薄的蚕丝丝绸,吃过饭,喝过药,再次躺进被窝,舒舒服服睡去。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
睁眼时,外面天气黑了,她醒来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从卧室走出来,绕到洗手间,迷迷糊糊上了个厕所。
感觉到头又开始发烫了。
夏梨下意识摇晃着脑袋,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不是吧,哪有那么脆弱,分明已经好了,怎么洗个澡,又不行了。
她扶着墙缓缓往回走,私以为这就是她的住宅,很自然进了主卧室,黑暗中,摸到一块床头,只觉得被窝温暖无比,好像有火炉子在烤,她贪恋地掀开被褥,一下缩了进去。
覃辛本一夜没睡好,白天又出去试戏,下午回来时,看了夏梨睡在被窝里,便没忍心叫她,只快速洗漱上了床,一觉睡到半夜,却听见有脚步声朝房间走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块温暖丝滑的玉朝他贴了上来。
他呼吸一禀,精神头立即清醒,脚碰着脚,手臂碰着手臂,脸对着……她的脸。
她闭着眼,双手朝他拥了拥,嘴里喊着:“大熊,今天这么温暖,抱抱。”
她把他当成玩偶了?
覃辛手微微抬起,最后落在她后背,将她往怀中微微一带。
没叫醒她。
也不愿意叫醒她。
第58章 58
夏梨再次从温暖寝被醒来,床被香气和平时不大一样,不是纯白梨花香,倒像是长白山人参的味道,沁入肺腑。
奇怪,昨天晚上就觉得自己窝在一处火山边,温热驱寒,原本以为会旧病复发,却在一个安睡后精神十足。
她缓缓撑开双眼,眼前一片炫白,只抬手揉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晰,阳光透过薄薄蚕丝被,落在面前光裸上身的男人身上,距离近,她恍若能看见男人呼吸时此起彼伏的浮动,夏梨瞳孔骤然收紧,呼吸一屏,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晚上,她因为感冒发烧,急匆匆走错了房间。
眼前光着上身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覃辛。
而她的脑袋正好对着他隐隐凸起的胸肌。
视线往下,从双肩开始渐渐收紧,腰线窄,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小腹上布满像藤蔓一般蜿蜒的血管,墨蓝色的内裤边缘雕刻着一圈英文字母。
夏梨呼吸一滞,忙抬起头,耳根子红了一片,蓝色的帐篷。
她眨眨眼,天啊,她这是遇见了什么。
覃老师醒了吗?
她整个脑袋缩在被子里,根本看不见覃辛的表情。
她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身体慢慢往后移,弄得被辱窸窸窣窣的,试图就这样逃之夭夭,蒙混过关。
好不容易退出了两个拳头距离,夏梨后背抵在了墙上,再怎么想动,却动不了。
她没控制住呼吸,一阵滚烫的气息扑在男人胸口。
眼前的男人动了动,伸手一把揽住她,将她搂了过去。
夏梨闭上眼,整个身体再次贴近滚烫的肌肤,丝丝贴着,不透一丝缝隙。
脚踩着脚,心口对着心口,腰盘着腰。
她惊得叫了声,连忙把杯子往下一拉,露出小脑袋,仰头望向覃辛。
求救似地看着他。
覃辛同时间睁眼,垂眸看着她,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异。
好像抵到她了。
但是,这个时候忽然松开,显得欲盖弥彰。
夏梨也不敢动,只把这个事当做意外,眯起眼睛笑了笑:“覃老师,早。”
覃辛瞳孔微微怔开,半天响应过来:“早安。”
她这才故作镇定坐起,一手拢开头发:“昨天晚上我好像走错了。”
覃辛也跟着她坐起身,身上被子滑落,露出上半身来:“我也,记不得了。”
夏梨眼神移开,站起身往外:“今天不能再休息,得去上班了。”
她忙找借口,从他房间出来,回到房间后咬牙跺脚,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她忽然回忆起来,覃老师的身材好好,还很有活力。
天啊,她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试图忘记那蓝色帐篷,可越是想忘记,越是清晰。
刚到剧组,夏梨忽然接到物业电话。
对方是物业经理,特意打电话来道歉,说前两天跟踪她的那个人已经处理了,让她放心。
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松口气,这两天麻烦覃辛,总算是能搬出来了。
刚好,她不用天天面对他,不然一些尴尬的东西以一种狡猾的方式,钻进脑子里。
她想好了,就等覃辛不在的时候悄悄搬了,再手机上给他招呼一声就是。
真是聪明!
光想着,她不忍笑出声来。
出神间,右前方斜出来一个人,洛桑穿着粉白花衬衫,蓝色牛仔裤,颓靡地靠在大树下,一脸无奈地叹着气。
夏梨很少见他这般表情,便走上去和他打招呼:“洛老师。”
“夏老师。”他像是有了点力气,但和平时差太远了。
“你生病了吗?”
看他满脸苍白,她不忍问她。
洛桑做了一个皱眉表情,哎哟一下,伸手拦住了她:“夏老师,我角色被换了,这将是我这也生涯最为滑铁卢的一幕,我好难过。”
“啊?”
夏梨比他还要惊讶,作为演员,知道被换角色是最为痛苦的,这对于一个天之骄子的人更为难接受。
她安慰了他两句,却见他已经靠在她肩上,已经有些亲密了。
便又毫不留情把他推开:“洛老师,是谁换了你的角色啊,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有人踢你出局。”
洛桑泪眼汪汪抬起头,再次朝她靠来,满是可怜,嘴唇颤抖:“是万恶的资本家,夏梨,你赶紧退组吧,那是一个十分阴险狡诈的男人,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和你对戏,才让我出局,故意亲近你的。”
“啊,连你也不知是谁吗?”
夏梨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她很快了冷静下来,张导演不会胡乱对这部戏的:“不可能,张导是艺术家,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演。”
洛桑摇头叹息:“那是因为钱给的够多,所以,才会让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人来演霸总,而让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演男二,这不公平!”
夏梨半信半疑,跟着他一路往演艺厅走。
听说男一号已经定完妆,试完戏,现在在会议室等着,等着他们几个演员围读剧本。
洛桑一路上骂骂咧咧,扬言见了男一,一定要让他下不来台。
夏梨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能够拿下男一。
两人走到会议室,里边传来讨论的声音,夏梨和洛桑对视一眼,一起推门而入。
门咯吱打开,室内灯光如昼,红色座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一束光自上而下落在他黑色鸭舌帽上,只露出一张干净小脸。
夏梨和洛桑嘴巴顿时张大。
“覃老师!”
“老覃。”
洛桑摇手指着他,一面咬牙切齿:“原来是你!”
说罢,上去和他抱在一起:“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覃辛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反撇在座椅上,没让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覃,你不够意思。”
覃辛松开他,微微勾唇:“我来争取喜欢的角色,不可以?”
洛桑转过头,仰头看他,眼睛红成一片:“你、你。”
覃辛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往夏梨的方向走过来。
夏梨挺直腰板,轻抿薄唇,仰头看着他:“覃老师。”
他点点头:“未来三个月我们都要一起演戏,夏老师,多多指教。”
她的脸一下红了,说什么想要回避,看来是回避不了一点。
第59章 59
不过,眼下除了覃辛,夏梨似乎还找不出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覃辛可塑性强,什么戏都能演,虽然为人看上去冷淡疏离,但实则最为细心温柔。
因为自小家境优渥,周围的人都是好人居多,可能受过最大的屈辱便是高中时期的长发。
没办法,谁让他长相介于阳刚阴柔之间,素雅,就像高枝上的玉兰。
见他来了,周围导演、编剧,以及工作人员都十分开心,纷纷上来和他打招呼。又说起第一场戏,他也点头说准备好了。
夏梨方才还纠结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忽然心中很平静,宁和,和覃老师在一起,总觉得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应酬好的覃辛转而笑着看她,刚好撞上她久久凝望的目光,微微一愣。
她仰头勾起唇角,给了他一个无声的微笑。
洛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中间,他抱着双臂,侧头看向夏梨,好似看清她内心一般:“准备拍戏了。”
第一场戏,男女主人公在雨中街道相遇,因男主故意给女主溅一身泥水,两人相互对视的一幕。
夏梨换好衣服,一件象牙白绣梨花短袖长款开衩旗袍,脚踩一双漆黑蝴蝶结小羊皮粗跟鞋,手里撑一把鹅黄色雨伞,春雨似油,丝丝浸入在雨伞,滴落时声音滋润,空气中泛着嫩芽破土泥土芬芳。
步伐匆忙,两片岔开的旗袍迎风起,像翻飞的硕大花瓣,露出一对珍珠萤白腿。迎面开来一辆黑色迈巴赫,车轮驶过巨大水坑,并未放缓速度,反而狠狠往前一冲,唰啦啦飞驰而来,泥水顿时飞扬,溅湿在制动的裙摆还有萤白玉腿,宛若鹅毛般的宣纸上沾染了泥污。
她惊异掀起雨伞,侧头望向那辆名贵的豪华车。
后驾驶座的车窗,没有摇上去,露出一张矜贵冷淡的脸,汽车溅了路人一身水,他并不像不知情,反而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她,似笑非笑,不经意对视后,眼睫毛垂落,汽车很快驶向远方,并没有停下来,载着那个高傲不羁的男人,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中。
“喂,有钱人了不起啊,真没礼貌!”
“卡!”
第一场戏结束,导演带头鼓掌,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就是这个味!”
霸总强制爱的味道太冲了,就一个眼神足够了。
夏梨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刚的覃老板就跟霸总附体了一般,他和洛桑不一样,洛桑是痞帅带着野,他是披着温润外衣,内心扭曲的衣冠禽兽,让人汗毛竖立的一款。
很符合原著气质。
她不忍想得遥远,要是覃老板当初追她用的是另一种方法,是不是她早就委身他身下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着,覃辛从身侧走了过来,将一雪白绣梨花桑蚕丝手绢递过来:“擦擦。”
一面低头看着她裙摆还有腿上的泥土。
夏梨谢过,接过来手绢,却没有擦,只把手绢卷起收好。
一整天,除了第一场戏,她基本是拍与家人、洛桑之间的戏份。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导演立即叫停场外拍摄,摄影组忙护着机器一路狂奔,道具组也收拾好东西一路小跑,各大演员们都四处奔走,跑向了各自家的房车休息。
夏梨正好和众人跑散,回眼一看,极具年代感的旧街道上寥寥无人,只在路两边停了与民国时期建筑风格不搭的白色大车。
她刚好落了单,一人躲在青砖瓦下,看着一条条水晶项链般的雨水,沿着檐上往下掉落,红色土壤很快被淋成一排漏斗似的小窝,滴答滴答,砸出动人声音来。
眼下已是深秋,她们演绎的却是春天季节,秋雨便当做春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