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侍卫出了院子,叶青安假意好奇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爹还派人专门盯着你。”
“没什么,是我爹小题大做,三哥来找我有何事?”赵正中扶着腰招呼叶青安坐下。
“我来找你打听一个人,流莺居的若离姑娘。”
“三哥不是要出尔反尔吧?你上次明明说不会和我抢人。”
叶青安摇头,“你和她认识多久了?可知她是哪里人氏,家中是否还有亲人?”
“我不知道,我与她认识不到半年,第一次见她…”赵正中想了想,“就是你和平王在城外遇刺那天,我从流莺居回来就听说你失踪了,我爹也派了许多人到处找你。”
“未免也巧了,”叶青安沉思片刻,“你既时常去找她,我想知道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赵正中心里咯噔一下,柳姑分明告诉他若离上了年岁已经两三年未曾接客,她性子冷不爱说话时常得罪人也少有熟客,因此才敢找人假扮若离,除了自己若离不见任何客人,他反问道,“三哥怎知她身上有伤?”
“不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三哥是来兴师问罪的?”赵正中面露不满,“这些日子我被我爹关在房里,居然给了三哥暗度陈仓的机会。”
叶青安的脸微微发胀,他最不喜人在男女之事上开玩笑,徐景苍说说也就罢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只感到羞辱。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不要扯无关的事。”
赵正中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是我小瞧了若离的能耐,不过是些不疼不痒的皮肉伤罢了,也不知她使出了什么解数竟然能把不近女色的三哥都迷倒,还让三哥来替她出头,改日我非得拆了她的骨头,看她究竟有多少斤两!”
叶青安对若离的伤有很多猜测,但万万没想到是伤在赵正中手下,“正中,这是天子脚下,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
“她能得了我的鞭子就是她的福气了。”
“你别忘了她曾经救过我。”叶青安双拳紧握,克制着想动手的冲动。
“三哥也别忘了,整个宜临城都知道她是我的人,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请三哥不要插手,三哥一向自视清高爱惜名声,有些话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叶青安起身走到赵正中面前冷冷说道,“这件事我管定了。”
说罢叶青安拂袖而去,赵正中忿忿地咬着牙,心道叫你一声三哥是看在叶将军的面子上,若不是我爹受了伤,他也该是当朝大将军,哪里轮到你跟我耍威风。
赵严此刻坐在书桌前,身侧站着他的亲信郭阳。他正盯着面前的两根一模一样的银针,一根是若离暗杀赵正中时留下的,另一根是在流莺居找到的。
“侯爷,昨日她被陆练带去了平王府,到现在都没出来。”郭阳的眼睛也在银针上来回扫着。
“等平王问完话也就该放了,刺杀一事跟她无关。”
“侯爷为何如此肯定?”
赵严拿起一根银针朝窗户用力丢过去,银针微微刺入木中,只片刻就掉了下来,“有这样的本领,十个平王都插翅难飞。”
叶修竹寿宴之后,赵严曾经问过叶青安在流莺居是如何获救的,叶青安便将若离用银针打掉袖箭的事说了,赵严立刻派人去流莺居搜查,在后院地砖的缝隙里找到了这根不起眼的银针。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一个男人推门进来,此人也是赵严的亲信名为许艰。
“叶青安来做什么?”
“小侯爷把人赶到了院子外头,他们听不真切,仿佛在为了什么人争吵。”
郭阳把方才丢出去的银针捡了回来交给赵严,赵严拿两根手指捻着银针道,“派人盯着平王府,她一出现就给我抓回来。”
“小侯爷亲自给她作画是她天大的造化,她为何还要刺杀小侯爷?”许艰不解地问。
“等你把她抓回来,我让你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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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真相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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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处理完政事在任公公的陪同下来到安庆殿,那里是闵妃的住所。闵妃是三朝元老闵祥公的侄孙女,三年前刚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不过却没能保住,她曾经疑心是皇后让她滑胎,可私底下查来查去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指向皇后。
她天生一双弯弯的笑眼,对外大方得体,对着皇上却是个小话痨。她很喜欢把儿时的趣事讲给皇上听,皇上也十分喜欢她这活泼的性子,喜欢听她说话,她总是精力充沛的模样让皇上也觉得年轻几分。皇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不怎么说话,却常常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宫里的嫔妃大多像叶贵妃一样,不争不抢不主动,闵妃却不同,尤其小产之后更是隔三差五送汤送糕点去见皇上。
曾经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只承宠两次就有了身孕,可也是因为小产,皇上以让她休养为由足足半年年都没有宠幸过她。
她分明感觉到皇上是喜欢她的,明里暗里想着法儿让皇上去她那里,可皇上总是拒绝,一次次失望的叠加让她心理越来越失衡。
这两年来她侍寝的日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皇上年长她许多也不是她年少时梦想的情郎,可她已经进了宫,她的未来如何只取决于皇上一人。借着自己的生辰,她终于软磨硬泡把皇上请到自己宫里,只要皇上能在此过夜,她就是嫔妃里最独特的一个,很快就能和叶贵妃比肩了。
“皇上您来了。”闵妃欢快地走到院子里向皇上行礼。
“嗯。”皇上点点头走进正殿。
“金锦阁的手艺真是叫臣妾叹服,皇上您瞧臣妾带上好看吗?”闵妃的发髻上插着两对赤金缠珠点翠梅花步摇,是皇上赐她的礼物。
“好看。”
“皇上对臣妾真好,”闵妃亲热地搀着皇上坐下,“酒菜都已经备好了,皇上今晚可要多陪陪臣妾。”
皇后在昭阳殿左等右等皇上都没回来,眼看着已经过了亥时,皇后走出宫殿在巷道外引颈张望,等来等去还是不见踪影,便带着贴身婢女毓秀和一干宫人赶往安庆殿。
半路上皇后碰到了脚步匆匆的任公公,一见面任公公就道,“启禀娘娘,皇上多饮了几杯有点头晕,歇在安庆殿里了。”
“狗奴才,本宫怎么交待你的?”皇后骂了一句不等任公公解释就急忙赶路,皇上一向自律甚少贪杯,何况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若不是其中出了差错,皇上绝不会留在安庆殿。
任公公小跑着跟着她身后道,“奴才三番五次要把皇上带回昭阳殿,可闵妃硬是不让,奴才人微言轻没有办法,所以赶紧来禀告娘娘。”
说话间皇后已经到了安庆殿外,殿外守着的宫人齐齐跪倒,皇后二话不说便要进去,被闵妃的侍女紫香壮着胆子拦住。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歇下,此时进去怕是会惊扰皇上。”
“毓秀,拖下去掌嘴!”
“是。”毓秀一把扯过紫香将她拖到一边。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惊扰皇上奴才们都是死罪啊。”紫香不依不饶地叫着。
皇后正要发怒,突然听到寝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皇后知道大事不妙,推门而入的同时让所有人等在外面不得进入。
皇上的衣服几乎褪尽,闵妃跪坐在皇上身侧,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他的身体,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丝毫没注意到皇后的到来,皇后几步走到床榻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给皇上迅速穿上。
闵妃的脑子里闪过她侍寝的一幕幕,伸手不见五指的太清殿,从不言语的皇上,任公公送上的坐胎药,还有她的孩子,那究竟是谁的孩子。
一张想要吃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闵妃眼前,皇后盯着闵妃恨不得立时将她碎尸万段,闵妃顿时反应过来,跳下床榻朝殿外跑去,皇后紧随其后在门口将她一把抓住,赶忙先将她的嘴捂上。
殿外的人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皇后性子温和从不与嫔妃为难,连重话都不曾说过,此刻却目露凶光狠狠拉拽着闵妃。
“闵妃意图谋害皇上罪大恶极,任公公把皇上送回昭阳殿,毓秀去宣太医进宫给皇上诊治。”
皇后一声令下毓秀就跑了出去,任公公也赶忙招呼人进殿,安庆殿一时嘈杂起来,闵妃感觉到皇后的手稍稍松了一下,抬起手肘用力向后一击,挣脱束缚冲出了殿外。
叶贵妃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每每睡下不到一刻就心烦躁热,明明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却总觉得身上汗津津的。
“小姐又睡不着?我去端碗安神汤吧。”锦儿守在床边,听到叶贵妃不停地翻身。
“不用了,”叶贵妃坐了起来,“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已经快到子时了,小姐还是别出去了,就在院子里走走算了。”
叶贵妃没有理她,起身去拿衣服,锦儿悄悄地打个哈欠替她更衣。
锦儿提着灯两人一路无言,绕过御花园重重假山后,叶贵妃坐在了荷花池旁边。
“小姐,夜里的风已经有些凉了,这里虫子多,不如早点回去吧。”
叶贵妃轻轻摇头,视线越过荷花池看向远方。
“小姐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除了夫人进宫时,小姐脸上连点笑都没有,要不明日我找人送信给夫人,让夫人来看看小姐吧。”
“锦儿,你想出宫吗?”
“出宫?”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锦儿仿佛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也想,也不想。”
叶贵妃沉默着等锦儿继续。
“我没有亲人,夫人和小姐待我都好,我愿意一直伺候小姐,不过有时候又觉得这宫里太无趣了。”
是啊太无趣了,叶贵妃浅浅叹气,日复一日的日子一眼就看得到头,也许母亲说得对,若是有一个孩子日子也有些盼头,否则等新皇登基她就只能孤独地老死宫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嘈杂的叫喊声,锦儿举高灯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不过十步之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高声喧哗?不会…有刺客吧?”
听锦儿一说,叶贵妃立刻起身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来到她面前,和她撞了个满怀。
“闵妃?”叶贵妃踉跄几步站好认出了眼前的人。
闵妃满脸的惊慌恐惧,紧紧抓着叶贵妃的手臂,“贵妃姐姐救我,皇后要杀我!”
“怎么会?皇后待人宽厚,你即便犯了什么错也不至有杀身之祸,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姐姐我们都被骗了,我见到了皇上的身体,我知道了皇上的秘密,他不会放过我,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你帮我逃出去好不好?我求你帮帮我。”闵妃说罢就跪了下去。
“皇上有什么秘密?你看到了什么?”叶贵妃心一紧。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闵妃起身又要逃,“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
不等闵妃继续逃跑,叶贵妃拉着她一起跳进了荷花池,闵妃完全没有防备呛了一口水,在水里扑腾着刚要露头,叶贵妃用力将她按了下去。
第二日,皇上登基五年来第一次没有早朝,任公公只说龙体微恙让大臣们退朝,留下叶修竹和闵祥公入内觐见。
皇上已经醒了,太医们都在一旁照料着,皇后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皇上,叶修竹和闵祥公进来请安后叶修竹先开了口。
“臣等听闻皇上龙体欠安,皇上可好些了?”
“皇上被闵妃喂食了逍遥散,太医已经行针清毒。”皇后看向闵祥公,闵祥公惊得一脸错愕。
叶修竹担忧得看向皇上,经过这一番折腾,也不知会对皇上的身体有多大伤害。
闵祥公冷静地说道,“微臣看着闵妃长大,她秉性纯善绝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不知闵妃现在何处,是不是听听闵妃的说辞?”
“闵妃已经死了。”
闵祥公听到闵妃已死,老迈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皇上,闵妃若真的偷用逍遥散危害龙体,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怎会处置得如此随意?”
“昨夜闵妃生辰,皇上陪她在安庆殿用膳,后来任公公突然来找本宫,说瞧见皇上有些神志不清,可闵妃却说皇上只是喝醉了强行把皇上留在安庆殿,闵妃以为第二日等皇上醒来后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她没料到本宫马上赶到安庆殿,见事情暴露闵妃便慌不择路逃走,结果失足掉入荷花池溺水而亡。”
“微臣不敢对皇后不敬,可只听皇后一家之言,微臣不能信服。”
皇上这时轻轻地咳了两声看向叶修竹,“闵妃落水时叶贵妃恰好在场,叶贵妃也跟着跳进了荷花池,不过没能把闵妃救上来。”
“那贵妃娘娘现下如何了?”叶修竹急着问。
“贵妃没事,稍后你去看看她。”皇上朝着叶修竹摆摆手,叶修竹吊起的心方才落下。
“皇上,”闵祥公跪地重重叩首,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此事干系重大,求皇上彻查!”
“安庆殿所有人本宫都已经细细查问过,如何与宫外联系,逍遥散如何到了闵妃手上,闵妃的婢女紫香交代得清清楚楚,紫香是你们府里的人,闵老大人不妨问问紫香,本宫可没有用刑,”皇后见皇上面有倦色,知道他累了想尽快了结,“皇上看重闵大人也不想无辜的人被牵连,只要闵大人交出给闵妃逍遥散的人就赦你们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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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四路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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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遇刺的事经徐景苍暗查、陆练明查之后证实与流莺居无关后,流莺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多数人不在意平王遇刺的事,茗翠依旧顶着若离的名字迎来送往,若离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日徐景苍和叶青安在若离的房门外敲了很久,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破门而入后发现若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徐景苍立刻派人在府里寻找也不见人。他虽然没有派人专门看着若离,可他几次遇刺,府里的侍卫十分谨慎小心,饶是这般也没一个人留意到若离的踪迹,也没人留意王府正门的屋檐下藏了一道灵符。
平王府的侍卫没有发现若离,不过府外赵侯的人却跟了上去,只是不到两条街就跟丢了。
徐景苍、叶青安、赵严和陆练,四路人马在宜临城内外悄悄地搜查起来。
柳姑笑眯眯地游走在各桌客人之间,她表面上一如往常,心里却异常不安。这半月陆练日日都来问若离的下落,叶青安也每日遣人来问,白日里无事的时候她都叫小孟出去找,可若离一点消息都没有,柳姑是真心把若离当亲人,实实在在替她担心。
“柳姑。”
柳姑回头一看又是陆练,“都尉大人,若离真的不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若离在哪儿。”
陆练的神情有些落寞,稀疏凌乱的胡茬又添了几分憔悴,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若离走的时候伤还没好,身上也没有银钱,她至少得找个地方养伤才是,陆练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