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府?那她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也许她很快就会来找你。”
楚山心想他们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起争执,昨天白念那么确信不是徐景苍对给他下毒,这么冷的天又要过年了,许多客栈都关了门,她一个人会到哪里去呢,楚山决定去找她。
“雷原,我的事不用你费心,从今以后你我就当作从未认识。”
楚山依然记得襄城那个寒夜雷原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也许每个人在长大的过程中都会犯错,雷原一直被人欺凌难免心思与常人不一样,自己没有办法做教导他的人,希望有人能让他走上正途。
雷原没想到这么容易脱身,他转身便要走,在门口迎面撞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那人手里捧着一个空碗笑嘻嘻地看着他,他们二人对视良久,男人突然一把抱住他。
“小公子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雷原闻到男人身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让他想起了过去乞讨的日子,他一把推开男人,“哪里来的疯子,臭死了!”
楚山起身想去扶起男人,“他也住在这里,寺里的师父们说他受了伤脑子有些糊涂。”
雷原听罢抬脚又要走,男人再一次扑到他身前,撩起自己凌乱的头发,努力把脸露了出来,“我是廖忠,小公子我是廖忠!”
雷原呆住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男人的脸,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小公子,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廖忠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雷原也湿了眼眶。
“忠叔你怎么在这儿?你活下来了,那我父王母妃呢?”
“王爷被困离城将近三个月,徐景辉那狗贼派了徐景苍来劝降,王爷宁死不降,可离城的百姓却偷偷与徐景苍勾结,徐景苍在城外火箭攻城,百姓们就在城内放火,城破之时王爷在将府引火自焚,他和王妃最终尸骨无存,我出城求援被徐景苍的手下围堵,我死里逃生来到这里,装疯卖傻苟且偷生。”
楚山越听越心惊,“雷原,你到底是什么人!”
相逢的喜悦让雷原几乎忘了楚山还在场,听到楚山说话他才意识到方才说得太多了,他把廖忠拽进屋子关上门,眼里的杀意已经表露无遗。
“山哥,我很感激你把我带到宜临城,让我有机会接近徐景苍,我虽然给你下了毒但我并不想要你的命,不过现在,由不得我了。”
雷原看看廖忠,他们二人对付一个虚弱的楚山应该是绰绰有余,廖忠当年也是英勇彪悍的猛将,虽然老了许多,但看起来体格还很结实。
廖忠二话不说就朝楚山冲了过去,几记重拳打出去楚山毫无抵抗之力,楚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廖忠一把拎起楚山就把他扔到了门上,年老失修的木门被撞裂,楚山便摔了出去。
廖忠正要继续下手,雷原眼尖看到院子里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便是徐来,雷原四下打量一下拉着廖忠走到柜子旁,“楚山已经不行了,一会儿我想办法先结果了他,忠叔你快点躲起来,徐景苍认识你。”
“不行,我护着你逃走,我的命无所谓,不能让你再冒险。”
“忠叔你听我的,我混在王府那么久徐景苍都没认出我,”眼见着徐来带人越来越近,雷原推着廖忠躲进柜子里,“等我脱险就来找你。”
雷原打碎茶壶握着一片碎片朝着楚山而去,徐来已经到了门口,他一脚踢在雷原的手上,侍卫们蜂拥而上按住了雷原。
徐景苍让解霜带人去给白念送了许多吃的喝的,自己却没敢前往,他不能接受自己伤了心爱的人,更不能接受心爱之人是妖,他还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和妖怪共度余生。
解霜只得了个地址,并不知道东西是给谁送的,等她到了青鱼巷见到白念后,她的心一瞬间坠入冰窟,放下东西她便离开了。昨夜刚有的希望今天就已经破碎,解霜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论出身她是寻常百姓,白念来自西域身份不明,论样貌她自认和白念平分秋色,论身手她逊色不少,可论起和徐景苍在一起的时间,她比白念多得不是一年两年,况且她还曾有过孩子。
爱情的真谛不就是陪伴吗,她陪在徐景苍身边这么久,在白念未出现前徐景苍对她也颇为关心,若不是叶青鸢的死,她此刻已经换了身份做了侧妃,明明一切都很好,究竟哪里错了。
解霜前脚刚回到王府,后脚徐来就到了,回来的路上他先把楚山搁在了医馆,押着雷原到徐景苍面前。
楚山不在场正好给了雷原脱罪的机会,他路上就想好了,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解霜身上,若是能侥幸逃脱就回去找廖忠另行想办法,若是徐景苍不放过他,他就以命相搏,只要能杀了徐景苍,他的命也不重要。
徐景苍皱着眉头听徐来说完,看着低头不语的雷原问道,“本王记得是楚山把你从襄城带了回来,你为何恩将仇报反倒要杀他?”
雷原一声不吭把头埋地很低,解霜在一旁看着他,很想把他拖出去问问究竟为什么。
“本王在问你话。”
“王爷,何苦跟这种小人废话,把他交给城卫府,聂学真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徐来插嘴道。
“雷原,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为什么杀楚山?”
雷原依旧不说话,徐景苍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了,自己的事还没想明白,乱糟糟一团乱麻,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楚山此刻安全了,没有辜负白念的托付就是了,等楚山醒了之后也许就真相大白了。
“把他交给聂学真,楚山那边派人看着,你们都下去吧。”
徐来拽着雷原想拉他出去,雷原却还是一动不动,徐来用力一推,雷原脚下不稳跌倒在地,徐来恨恨地把他拽起来,看到地上掉了一支发簪。
“好你个小人,竟然还敢偷东西。”徐来捡起发簪让徐景苍看,那是一支翡翠镶金丝边的簪子,样式简单可那翡翠一看就是极品。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徐来的视线落在解霜身上,“仿佛是你的。”
不管是解霜丢了簪子被雷原捡到,还是雷原刻意偷了她的簪子,这原本都是小事,可解霜脸上的慌张出卖了她,徐景苍立刻就明白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他让徐来把发簪给他,又叫徐来出去只剩他们三个人。
“雷原,解霜的发簪为什么在你身上?”
雷原抬眼看了解霜一眼,接着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不说,那你来说。”徐景苍看向解霜。
“我不知道,兴许是我丢在什么地方了。”解霜眼神闪躲。
徐景苍这时才觉得解霜变了许多,从前跟着他行军打仗的解霜完全没有往日杀伐果断的凌厉,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反倒多了几分优柔寡断。
“如果真的是雷原捡到的,他为什么不说话?”
“雷原,你如实告诉王爷,你在哪里捡到我的发簪。”解霜的语气有些着急。
雷原还是保持沉默,低着头谁也不看。
“雷原你快说话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让王爷误会我。”
徐景苍已经从怀疑变成肯定,除掉楚山嫁祸自己,其目的显而易见,而这样做最终得益的也只有一人。
解霜眼见着徐景苍的脸色冷了下来,便又催促雷原赶紧说话,可雷原始终不言语,解霜突然明白,这是雷原故意要拉她下水,雷原只要一直不开口,那徐景苍就会认为是自己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雷原,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解霜拔剑抵在雷原的胸口。
雷原这时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竟还含着眼泪,“姐姐,我听你的吩咐行事,就算王爷把我送到城卫府我也毫无怨言,可你为何要拿剑对着我?”
“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心机,这厢接近我,那厢又陷害我,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姐姐的话真让人寒心,那日姐姐在府外放过我还收留我,为了让我帮你做事你还引诱我,姐姐到底图谋什么?”
“不许你胡说污蔑我!”
解霜挥剑便砍,雷原急忙闪身不过胸口还是被划了一剑,他捂着不断渗血的胸口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姐姐若想杀人灭口该等我离开王府才是,现在动手太早了。”
“解霜,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不过现在让他先说。”徐景苍冷冷地说。
解霜知道一切都完了,有些事她没办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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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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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原见时机成熟赶忙道,“王爷,是解侍卫让我给楚山下毒,目的是为了离间你和白念,昨夜白念离开后解侍卫又担心她牵涉其中,她说白念武艺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叫我杀了楚山就能死无对证。”
“楚山是你的恩人,你为何要听从解霜的吩咐?”
“我,”雷原有些羞愧,“我没能抵抗住美色的诱惑,而且解侍卫还许了我百两黄金。”
“雷原,你可知解霜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能容你作恶却不能容忍你污蔑解霜的清白。”
“解侍卫的腹部和后腰各有一道伤疤。”
解霜手中的剑哐当掉到了地上,她面如死灰欲哭无泪,命运的大手推着她不断后退跌坐在地上。
徐景苍双拳紧握走到解霜面前,“我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你心里有怨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糟蹋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解霜惨然一笑,“王爷杀了我吧,我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
“解霜,你让我很失望,我…”
“小心!”解霜看到他们身后的雷原捡起了地上的剑,朝着徐景苍的后背刺了过来,她用力将徐景苍推开,雷原手里的剑贯穿了解霜的胸口。
雷原见一击未中立刻抽剑再次向徐景苍扑过去,徐景苍三两招就夺过了雷原手里的剑,接着一剑就砍掉了雷原的左臂,雷原痛苦地大声嚎叫着,引来了徐来和一干侍卫。
“去找大夫,快去!”
几个侍卫急忙跑了出去,徐景苍说罢也赶紧去查看解霜的伤势,只见她身下的血迹已经蔓延了一尺远,鲜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口往外冒,徐景苍脱下衣袍按在解霜的伤口上,对着徐来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止血药。”
徐来一溜烟地跑了,而解霜的脸色愈来愈白。
“解霜,你再撑一会儿,大夫马上就到。”
“王爷,对…”解霜努力地抬起手,徐景苍赶忙去抓,可还没等他碰到,解霜的手就重重地坠了下去。
“解霜,解霜!”徐景苍摇晃着她的身体,她的眼睛还睁着,可她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徐来拿着药跑到徐景苍身边,一看这情形他怒气冲天地转身朝雷原而去,一脚又一脚狠狠踢向躺着地上捂着左肩不停蠕动的雷原。
雷原一边哼哼一边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在解侍卫房里睡了这么些日子,死也值了。”
徐来的脚愣在半空看向徐景苍,门口的几个侍卫急忙低下头假装自己没听到,徐景苍抬手把解霜的眼睛合上。
“把雷原先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他,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大年初一徐景苍照例进宫,皇上和他走在御花园,看着太子由宫人们带着去挑红梅,皇上忍不住咳了几声。
“外面太冷了,我送皇兄回宫吧。”徐景苍像个霜打的茄子,一点笑脸都没有。
“朕瞧你兴致不高,出什么事了?”
徐景苍隐去了白念的身份,说自己和白念因为楚山起了争执,把之后的事大略讲了一遍,又蔫头耷脑丢了精神。
皇上长叹一声,拍了拍徐景苍的肩膀,“朕该早些册立解霜,若她在府里有名分,也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做出这样的事。”
“是我考虑不周,我总想着解霜出身低想给她换个身份,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她的错有我一多半的责任。”
“朕派人去西域打听过,没人知道越支族到底在什么地方,白念的来历你自己弄清楚没有。”
“她其实就是一个逃奴,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不过她的品行我很清楚。”
太子这时摘了一株红梅,跌跌撞撞地朝他们二人跑了过来,开心地把红梅塞给了皇上,徐景苍便假装不高兴逗太子,太子又跑回去给徐景苍折梅。
“你信得过她就行,朕见识过她的身手,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朕也放心,等过了十五朕就封她做你的侧妃,至于将来你要不要正妃你自己决定就好,朕希望你不要再重蹈覆辙。”
“皇兄,这样不合规矩,而且册封的事不急。”徐景苍看了一眼一直跟着他们的任公公,任公公就招呼侍卫走远了些。
“楚山说听到了雷原和一个男人的对话,那个男人自称廖忠,他们言语间提到了安王徐景义父王母妃这些,那个雷原,可能是安平王的小儿子徐原。”
皇上很是吃惊,一口凉气吸入体内又咳嗽起来。
“皇兄不必担心,雷原已经在我手里,我派人搜查了云隐寺,廖忠已经逃走下落不明,我告诉陆练发现了逆党余孽让陆练去追捕他,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皇上摆摆手喘匀之后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不知道,我审问过雷原他不承认是徐景义的儿子,我那时才第一次仔细打量他的长相,我相信他就是徐原。”
皇上看向不远处被宫人高高抱起的太子,太子笨拙却很执着地一定要亲手折到想要的梅花,皇上淡淡地说,“杀了吧。”
“是。”
“那个楚山也不能留。”
徐景苍一惊,“皇兄…”
皇上没等他开口求情就朝着太子缓步走了过去。
楚山被五花大绑捆进了平王府,和雷原关在了一起,雷原斜靠在墙角,他见到恩人高声笑了起来,“山哥,没想到黄泉路上还是要和你一起。”
“你说什么?”楚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起来,一路上也没人告诉他原因。
“山哥,下辈子学聪明点,只凭着一颗善心怎么能活下去?”
楚山还是不解,“雷原,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是雷原,我本名徐原,我是安王的儿子,你那日不是都听到了吗?”雷原又笑了起来,“你肯定把这些都告诉了徐景苍,徐景苍不会放过我,同样他也不会放过你。”
楚山似懂非懂,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换了我是你,我就不会告诉徐景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不会给你机会胡乱去说,所以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你心肠歹毒别人却不是你这样。”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人,”雷原稍稍挪动一下身子,失了左臂他很难保持平衡,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你下辈子别当人了哈哈哈。”
楚山正要开口,开门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徐景苍缓缓地走了进来,徐来跟在他后面,手里端着一壶酒。
“山哥,你我的催命符到了。”雷原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徐景苍身前,徐来把酒壶搁下,一脚把雷原又踢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