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熠故意大声道:“既然周小姐同意了,那走吧。”
小唐走过来,扯着周芷雯衣摆,提醒说:“姐,他们都在看着。”
周芷雯眼角余光一一扫过,想到自己的艺人身份,抿抿唇,推开椅子,拎上包朝一侧走去。
路过导演身侧时,她停下步子,柔声说:“导演,我先走了。”
导演已经被眼前这出搞得头都晕了,摆摆手,“好好。”
周芷雯示意小唐先走,然后她落后两步,苏熠在她后面,她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去了拐角的地方。
那里是死角,其他人看不到,她停下,转过身,冷声道:“苏熠,你搞什么。”
苏熠就是想和她多独处,他伸手去拉她,“雯雯,我想你了。”
周芷雯一把拍开他的手,讥笑道:“苏熠,我说过的,别招惹我。”
苏熠是不想招惹,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去找她,快去找她。
“雯雯。”他上前一步,同时扣住她的手腕,指腹按上她掌心,“原谅我一次好吗?”
“就一次。”
周芷雯低下头,眸光落在被他握着的手腕上,只说了两个字:“放开。”
苏熠似是挣扎了一下,手指慢慢抬起,然后收回,有风吹拂过来,呛得他喉咙一阵疼。
他咳嗽了一声,扯动上胸口,心脏那里也疼起来,像是被人在用刀子戳,那人用的还是钝刀子,刀锋不平且有刃。
插进胸口后,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了黏连的血肉,细看下还有皮肤。
“苏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随着周芷雯话音落下的,是刀子再次插了进去,这次力道大,整个刀锋都陷入其中,只余刀柄。
那里似乎在突突冒着血。
苏熠下意识的去捂胸口,好像只要这样捂着疼痛才会轻些,他身子微弯,双眉皱在一起,脸上表情痛苦,“雯雯。”
“别碰我。”周芷雯厌恶地后退两步,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完全没有一丝心软,“我那天就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怎么,苏总是记忆力也下降了吗,还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他想见她,想时时刻刻见她。
苏熠手指颤抖着攥住了她的风衣衣摆,他好想抱一抱她,一次也行。
心里的期翼太重,贪心太重,他没忍住,手臂一用力,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扣进了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按上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动弹。
“雯雯,雯雯……”他心悸唤着,终于可以抱抱她了。
周芷雯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她,面对侵犯的人她不会手软,抬手拎起包包朝他砸去,一下接着一下,她也不记得砸了多少下。
总之手砸酸了,依然还在砸。
苏熠也是铁了心,后背和后脑都被砸肿了,还是不松手,脸埋在她颈窝,颤着声音诉说心事。
“雯雯,我真的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五年来无数次的梦中他梦到把周芷雯抱在怀里,醒来后怀里却空荡荡的,那种心酸除了他以外无人能体会。
这会儿心愿达成,别说是挨打,就是她真要拿刀戳他胸口,他也会受着。
周芷雯真戳了,不过不是刀子,是她放在包里的刮眉刀,胡乱摸到,她拿出来,对着苏熠的侧腰划去。
刮眉刀是新买的,刀片锐利,触上他侧腰的那刹,痛意袭来。
显然苏熠没料到她会真下手,征愣中松开了手,周芷雯趁机推了他一把,拉开距离后,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不同于上次的巴掌,她这次用了全力,“苏熠,你要是再敢冒犯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昔日乖巧柔顺的女人变的倔强果敢,似乎没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了,他更不能。
苏熠腰痛,手痛,哪哪都痛,最痛的当然还是心,心脏一抽一抽的,痉挛了一次又一次。
像是随时会停止跳动,又像是随时会爆/炸一样。
他看着周芷雯,颤抖着唇欲说什么。
周芷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没给机会,转身朝门外走。
苏熠再次想到了五年前她决绝离开的那幕,盯着她背影看了几秒,拔腿追上去。
“雯雯,你……”
服务生端着酒水走过来,周芷雯停下,拿起其中一瓶酒,拧开盖子,朝他泼去。
泼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至于苏熠,脸上身上都是红酒,眼睫上也是,眸子也像是被红酒染了色,猩红一片。
狼狈不堪极了。
他这副样子,要是给记者看到还指不定怎么写呢。
大抵又会上热搜。
张朝有事去忙,折返回来,看到狼狈不堪的苏熠,轻嘶了一声,谁这么敢,不要命了吗。
……
这天晚上苏熠很不好,一直在做恶梦,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喃喃呓语,“雯雯,我错了,我真错了。”
梦里的女人没有丝毫感情地冷声说:
“苏熠,你怎么不去死。”
第21章 三合一
梦境还在继续, 苏熠抱着周芷雯不让她离开,“别走,别走。”
周芷雯推开他,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他两巴掌, 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似乎吓坏了挂在树梢上的弯月。
月儿悄悄躲了起来,地上那片柔地像纱一样的银白月光消失不见, 只留淡淡的橘黄灯光, 映在他们身上, 照亮了彼此的脸。
周芷雯眼神清冷,手臂高高举着, 似乎只要他敢靠近, 她便会再次打下去。
肩膀上的光泻到了她后背,她逆光站着,人显得愈发冷凝,看苏熠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她周身透着三个字:我恨你。
苏熠的心像是被什么捆绑起来,生生扭成了一团,不能动弹, 不能用力呼吸, 胸口又酸又胀又疼。
痛到全身战栗。
他有些站不稳了, 但还在试图挣扎, 乞求, “雯雯, 这四年我变了好多, 你看看我, 看看我……”
他踉跄着走上前,努力站定在她的面前, 希望她能正眼瞧他一眼,没有血色的唇轻唤着她的名字,冷白的手指颤颤巍巍伸出,在即将碰触上时,被周芷雯一把挥开。
“苏熠,你有完没完!”周芷雯生气地把他再次推倒在地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也变得猩红一片,在他还没站起时,抬脚踩上了他的胸口。
她脚上穿着皮鞋,鞋跟又尖又细,踩上苏熠胸口那刹,隔着衣服疼痛翻涌袭来。
苏熠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疼,真的好疼。
“雯雯。”他吃力地唤一声,笑得牵强,“要是这样你能出气,那你使劲踩,我绝不反抗。”
他能为她做的不多,只要她能消气,让他怎么样都行。
死都行。
苏熠身体里好像有好多个自己,温文儒雅的,矜贵高冷的,腹黑狠戾的,卑微乞求的。
现在出现在梦中的是卑微乞求的那个,他求她,求她不要对自己手下留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越狠越好。
周芷雯骂他,疯子。
苏熠笑笑,那个卑微乞求的他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腹黑狠戾的他。
深邃桃花眼里浮着异样,橘黄灯光打在他脸上,侧颜线条凌厉清冽,神情里透着几分肃冷。下颌紧绷,挺立的喉结滚动,他淡声说:“为了你,疯了我也愿意。”
他站在光下,发丝凌乱,唇上还淌着血,眼神却坚定无比。
周芷雯顺手捞起沙发上的靠枕去砸他,男人轻而易举抓住,唇角轻勾,“用这个砸怎么能行,来,用这个。”
沙发前面是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烟灰缸,他站起身,弯腰拿起烟灰缸放周芷雯手里,拉长声音说:“用这个砸,越用力越好。”
周芷雯连骂了他好几声,疯子,疯子。
苏熠冷笑着说:“嗯,我就是疯子。”
梦境再变,周芷雯托着行李箱要离开,苏熠去拦,他手腕上淌着血,血滴落到白色地毯上,像是开出的绚丽嗜血花,刺的眼心颤。
周芷雯似乎怕被血脏到,下意识后退,“你手怎么回事?”
苏熠又是一声轻嗤,他握住周芷雯的手,眼睑轻抬,阴冷的让人心悸,“雯雯,你心疼了是不是?”
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心疼了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伴着骤然响起的雷声在房间里回荡,橘黄的灯光一下暗了很多,他的脸缀在暗影里,五官模糊不清,但眼神狠戾无比。
似乎流着血的不是自己,他锁着周芷雯的眸,用带着血的手指去碰触她的脸颊,在她耳后,侧颈上留下绽红的涟漪。
“雯雯,你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就是我的……”
梦境再变,又是那个卑微乞求的苏熠。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衬衣上都是褶皱,胸口那里像是被什么刺破了一样,黏黏糊糊的。
他顾不得理会,去求眼前的人,声泪俱下,“求你,留下。”
梦境最后,灯彻底灭掉的那个瞬间,周芷雯的声音悠然传来,她挣脱开苏熠的桎梏,咬牙切齿道:“滚——”
……
两日后,周老太太再次发病且病情来势汹汹,当天便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几个医生轮番抢救,机器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嘀声。
商芸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睨着门内的情景轻扬了下唇角,淡声说:“这次老太太八成是挺不过来了,我告诉你的事记住了吗?”
周蕊抬手撩了下肩上的发丝,朝前走两步,挽上商芸的手臂,轻笑说:“妈,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终于等到老太太要没了,真是好开心。
顿了下,周蕊想起什么,挑眉说:“对了,爸在国外,要不要通知他?”
“等人没了再通知。”商芸轻哼一声,“省的他回来误事。”
周蕊想了想也确实那么回事,她爸愚孝,无论老太太说什么都听,而且耳根子还软,老太太眼圈一红,什么反驳的话都不敢讲,只会附和。
就拿这次的遗嘱来说,明明他们才是周家的人,周芷雯什么都不是,老太太倒好把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都给了周芷雯。
还叮嘱律师不要告诉她们。
哼,老太太大概是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给点恩惠什么事都能问出来。
周蕊想起那份遗嘱,轻扬的唇角倏然放下,下颌紧绷,眼神犀利吓人,周家的财产一分都不能给周芷雯那个贱人。
不然她这些年在周家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周蕊从来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周家收养了她,那周家的一切必须都是她的。
至于周芷雯,她算个屁。
周蕊算计着周家的财产,商芸也在算计着,老太太手里的股份她一定要得到,这样,她便可以掌管周氏集团了。
论做生意,周家那一群废物,哪个比的过她。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含笑对视一眼,随后又齐齐看向病房内,半晌后,医生出来,商芸拦住,问道:“老太太怎么样?”
医生皱眉说:“只要挺过今晚便会没事。”
周蕊道:“要是挺不过呢?”
医生摇摇头,“要是挺不过,周太太就请您节哀了。”
医生离开,商芸睨着周蕊道:“老太太病情恶化这事,不许告诉周芷雯。”
周蕊也是这么想的,绝对不能告诉周芷雯,“妈,我去安排。”
周蕊转身离开,和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擦身而过,男人挑了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侧眸看了眼周蕊,随后又看了眼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穿着华丽的女人,眼神里闪过异样。
等离远些后,他给负责重症监护室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见是大老板找,不敢耽搁,匆匆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阳光充足,暖意盎然,就是男士香水的味道有些过于浓郁,医生掩唇咳嗽了一声。
随后道:“陆总,您找我。”
陆廷坐在座椅上,身体后倾,慵懒靠着,瓷白的手指覆上腕表表盘,轻轻摩挲。
这是他惯常的小动作,心里有事的时候便会这样,但不熟悉他的人不知道。
“刚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女人怎么在那?”
“哦,那是周太太。”医生说,“她家老太太生病了,情况很不好,人正在监护室抢救呢。”
“抢救?”陆廷顿住,抬头,扬眉道,“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