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怒之下在他们身后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
来到门口,周望舒远远就看见外面站着好些个酒店人员,个个手里拿着毛氅,看见他们出来便上前为陈迟俞披上毛氅,但因为陈迟俞要推着她,毛氅没办法裹住他全身,他却也没将轮椅假手他人,一路从这儿推着她到了酒店门口。
下山也需要两个小时,山路太过蜿蜒,玩儿手机会晕车,周望舒打算睡个觉。
闭上眼之前,她看了眼旁边的陈迟俞,确定他肩膀在什么位置,然后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
两分钟后,假装睡着的她倒向陈迟俞,脑袋精准地搁在了他肩膀上。
她不知道陈迟俞有没有识破她的小心思,她希望是识破了,因为他没有推开她。
直到在山下醒过来,她的头还枕在他肩膀上。
按她以往的作风,这不得趁机调戏调戏陈迟俞,但她刚醒过来时有点迷糊,她还在揉眼睛的时候陈迟俞就下了车。
陈澈爱去的那家烧烤店在一条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需要步行一百多米。
巷子里种了很多花草,景观很别致。
行至中途,周望舒突然惊喜地喊道,“含羞草!那是不是含羞草?”
“快!我要去让它害羞害羞。”
陈迟俞垂眸看她一眼,推着她过去。
到了含羞草跟前,周望舒一脸兴奋的去捏含羞草的叶子,但捏了好几下,叶子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周望舒表情疑惑,“这是个老不害臊的?”
陈迟俞:“这是苦参。”
周望舒:“……”
陈澈在后边儿哈哈大笑。
她回头微嗔地瞪陈迟俞,“你怎么不早说?还等我在那儿捏半天。”
“我也是刚刚才看出来是苦参。”
周望舒看陈澈在后边一副蠢蠢欲动想插话进来,赶紧抢话开口道:“苦参是中药材吗?”
“嗯。”
“你对中药材还有研究?”
“只是喝过苦参茶。”
“好喝吗?”
“苦参是最苦的中药材。”
他俩一问一答一问一答,等陈澈终于有机会开口的时候已经到烧烤店了,而且他俩的话题也从苦参聊到了茶叶,陈迟俞酷爱喝茶,对茶颇有研究,周望舒的每个问题他都能喝对答如流。
他们这圈子有很多爱用茶装逼格的人,买几个茶饼就出来臭显摆,装得跟茶学博士一样,结果一问三不知。
因为有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周望舒她对很多领域都涉猎,虽然都不怎么精通,但拿出来打打那些装逼男的脸还是很够用的,她把平常用来拆穿那些装逼男的问题也拎出来问了陈迟俞,不过没问几个她就闭嘴了,再问下去,装逼又被打脸的就是她了。
到了地方,大家进店坐下,今天店里只有他们几个客人,陈澈包了场。
这家烧烤店平时生意应该很好,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已经有好几波人光顾,个个载兴而来,悻悻而归。
这地方看装潢就是那种普通的烧烤大排档,环境和卫生条件都很一般,桌上全是陈年老垢,周望舒挺惊讶陈澈这公子哥竟然会来这儿吃东西,他跟陈迟俞看着都像洁癖很严重的那类人,结果他俩坐下后没一点儿嫌弃,反倒是纪骞和谭学攸很矫情,这俩人想装不嫌弃都装不出来,浑身写满了抗拒,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周望舒跟安弥经常会去路边摊吃烧烤,她爱死路边摊了,上菜后,她吃得贼香,直接拿着木签就开撸,边吃还边发出惊喜的呜呜声,她是明白陈澈为什么非要来吃一顿再回南城了,真的很好吃啊啊啊啊!
陈迟俞最开始是先用筷子把上面的菜或者肉给刮下来再用筷子夹着吃,因为这家店每根木签上穿的东西挺多的,拿着签子撸会弄得满嘴是油,但看着周望舒和陈澈整齐划一的撸串动作,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也直接拿着签子撸起来。
大概是他气质实在太清贵,连撸个串看起来都很儒雅,惹得周望舒一个劲儿盯着他看,他也没有一点不自在。
他们几个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店里又来了一波客人,这波人估计是混社会的,个个长得就一副凶神恶煞的土匪样,行为作风也很土匪,老板都跟他们说了今天包场了,他们就是不肯走,非要老板给他们安排一桌。
老板看样子挺害怕的,姿态放得很低,却也一直没松口,表情为难地劝着。
他们虽然蛮不讲理,但看着也没有要和老板动手的意思,所以陈迟俞他们没打算插手,老板既然收了包场的费用就有替他们清场的义务。
然而,与老板争执了一会儿后,这波人将矛头对准了他们,有人出声嘲讽:“吃烧烤还穿个西装,装什么逼。”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兄控,陈澈当然忍不了,登时就站起来骂道:“穿个地摊货你他妈还挺骄傲是吧。”
对于男人这种骨子里永远流着原始野蛮血液的物种来说,就这么两句话,一场架就避免不了了,周望舒本以为他们还得再吵一会儿,结果下一秒就直接打了起来,两边同时动的手。
陈澈一动手,其他人也立马站了起来,丝毫不怂。
他们虽个个都是公子哥,但学生时代没少跟着陈澈打架。
店里很快一片混乱。
周望舒转头看向一旁还坐着的陈迟俞,“你怎么不上?”
“我上了,他们要是朝你砸东西,谁替你挡?”陈迟俞说。
像被什么飞旋着击中胸膛,周望舒心头一怔。
在这种情况下心动虽然有点不合适,但真的很难不心动。
“那……”她眨了眨眼,“他们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那你就得躲远点。”陈迟俞紧盯着前面打作一团的人。
对方人数比陈澈他们多五个,他们一个起码得打两个,虽然陈澈刚一上去就解决了两个,但还得一个打两个。
陈澈一看也是学过格斗的人,如果全部正面攻击,他一个打四五个应该不成问题,但这种混战,你根本不知道背后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个人来给你一下,总体而言陈澈他们是处在下风的,但好在双方都没操家伙,不然很可能分分钟就得出人命。
旁观了两分钟,陈迟俞回头打量了下整个屋子,在发现有扇门通向后院后,他立马将周望舒推了过去。
“在这儿好好呆着。”他说这话时一把将领带扯了下来,一圈一圈不紧不慢地缠在手上,朝着外面走去。
通往后院的门只用一片帘子做阻隔,周望舒撩起帘子时正好看到陈迟俞用缠着领带的那只手给了人一拳,那人顷刻倒地。
接着,他又一把拽过正跟顾徽明缠斗的一个人,抬手又是一拳。
他拳头快且狠,是常人完全无法承受的力道。
挥出这样的拳头,他面部表情却没有一丝狰狞,依旧是冷静的,目光淡漠得像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当他们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穿着西装打人的样子已经是性张力拉满,而那股从容更是帅到要命。
这样的他,完完全全符合真正意义上的西装暴徒,足够暴力,又足够优雅冷静。
因为他的加入,局势顷刻扭转。
剩下的几个很快也都躺在了地上,要么是被他一拳干翻,要么是被他一脚爆肝,个个捂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痛得面部扭曲,半天起不来。
现在是法治社会,除非真打红眼失去了理智,没人想闹出人命,见这些人倒地,顾徽明他们便收了手,只有陈澈还把说陈迟俞装逼那人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揍着。
陈迟俞走过去把陈澈拎起来。
被陈迟俞拽着帽子拖走,陈澈还不忘给地上那个人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嚣张得要死。
把陈澈拖回来,陈迟俞将手上的领带拆下来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向从帘子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的周望舒。
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周望舒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一句古诗来形容∶
黎山楚水凄凉地,有个帅男勾引me。
她真的,被狠狠勾引到了。
第19章
“老板, 我转了五万给你,应该够这些餐具的损失。”
“够了够了,要不了这么多的。”
“如果他们要报警, ”陈澈递给老板一张名片, “麻烦让警察打上面这个电话,我的律师会处理。”
“好的好的。”老板接过名片。
“走吧,回去了。”陈澈扬声, 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咝了一声。
除了陈迟俞, 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纪骞伤得最重, 被人踹到地上时摔伤了脚,只能靠谭学攸扶着艰难地往外跳着走,和同样有脚伤却舒舒服服坐在轮椅上的周望舒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望舒眼神特好,刚刚虽然是一场混战, 但每个人的情况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当时陈迟俞要是第一个帮纪骞,纪骞不至于伤成这样, 她怀疑陈迟俞就是故意不去帮他。
好样的。
陈迟俞虽说没受伤, 但手指关节处发红了,等出去上了车都还微微泛着红,而因为他肤色实在太白,一点点的红色在他手上也十分明显, 周望舒很难不注意到。
“你手是不是很疼啊?”周望舒问他。
“不疼。”
“可是很红诶。”
陈迟俞低头瞥一眼, “不算红。”
周望舒仔细看了看, 确实不算红,是他太白, 于是她又说:“你好白啊,是遗传吗?”
陈迟俞:“是没晒太阳。”
他这话莫名戳中周望舒那屎一样的笑点,她哈哈笑了两声。
笑完,她撑着下巴把他看着。
等回了南城,在脚好之前她估计都没机会看他了,得抓紧现在的时间多看看。
他身上的西装还如来时一般平整笔直,没有因为打架而弄出一丝褶皱,只胸前少了一根领带。
想起他刚刚手法熟稔地用领带绑手上的样子,周望舒微微勾起唇角,调侃道:“陈迟俞,你平时练拳的时候是不是也穿西装?”
陈迟俞:“不穿。”
“那你穿啥?”
陈迟俞还是那两个字:“不穿。”
周望舒先是一愣,然后表情逐渐兴奋,“我家有个拳馆,什么时候来练练呗。”
陈迟俞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
周望舒又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明媚,像除夕夜阜盛的烟火,像莫奈花园里沐浴着阳光的玫瑰,像蓝天白云里一只自在的飞鸟,像一切美好又灿烂的事物。
陈迟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挺久才移开。
之后,他没再看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开始办公,只偶尔侧目看看窗外,而窗上时不时会映出某个人的影子。
一行人在九点抵达了机场,飞机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回到南城还不算晚。
道别的时候,周望舒冲陈迟俞抛了个媚眼,“回去等我消息。”
旁边的人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只有陈迟俞知道她所谓的消息是些什么玩意儿。
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陈迟俞每天都会收到一条或者数条周望舒发来的土味情话,内容够土,够味儿:
【我刚刚放了个屁,很响,但没我想你那么想。】
【我要这脑子有什么用,它只会想你。】
【给我发个定位,我看看我心跑哪儿去了。】
【该怎么得到你,麻袋还是甜言蜜语。】
【最近老犯困,都是为你所困。】
因为他一直没回,所以她之后又发了几条这样的消息:
【要我把微信名改成淘宝你才能跳转到我们的聊天框吗?】
【莫文蔚的阴天,孙燕姿的雨天,周杰伦的晴天,都不如你和我聊天。】
【一觉醒来又没有你的消息,靠,白睡。】[1]
周望舒的脚在两周后痊愈,这两周她一直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甚至没怎么下过床,虽说成日窝在床上,但她并不无聊,蒋意欢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跟她说些奇葩八卦,安弥时不时会过来陪她打游戏,其他时间,她除了吃饭和睡觉都在工作。
她在英国那边的几家公司这段时间碰巧遇上了些状况,要是没崴脚,那么庞大的工作量,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去应付。
由于太过庞大的人脉关系,她又摆出一副混吃等死的人设,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约她出去玩儿,这不,她脚才刚好,星途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裴疏月就给她发来条消息说:
【为了庆祝你康复,我给你准备了一场满汉全席,地点在我家东岸的那栋别墅,晚上六点,别迟到哦。】
满汉全席这词儿都用上了,周望舒倒要去看看她搞了些什么花样。
下午六点,周望舒如约出现在裴疏月家门口,她这人很有时间观念,永远都是踩点到,今天踩得尤其准,一分不多不分不少,刚刚好六点整。
车子驶入别墅大门,周望舒透过窗看到外面停着很多辆车,而且大多数都是跑车。
目光扫过这七八辆一看就是男生开的车,周望舒会心一笑,果然是她理解的那个‘满汉全席’。
大约是裴疏月给其他人说的时间不一样,周望舒进去的时候里面十分热闹,估计人已经到差不多,就等她了。
看着这一屋子清一色的男人,周望舒转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裴疏月,“这就是你说的满汉全席?”
裴疏月扬唇笑起来,“那当然。”
周望舒瞥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追陈迟俞,你弄这么多男人来搞得我很为难。”
裴疏月过来搭住她的肩,“男人这玩意儿还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