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拟了两幅药方,便叫晏捺去抓。
休息了一刻钟,封云初才从晕血中恢复过来,走来看晏时牧的情况,发现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得完完整整。
“对了,大夫。”
封云初突然想到现代社会手臂受伤,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打石膏,固定住手臂,这样会好得快些。
她便跟大夫提出建议:“大夫,世子伤到的手臂,可以用一块木板固定着胳膊,用纱布挂着可好。”
大夫觉得极好,“好,这样有助于上肢血液流通,姑娘,你还懂医术啊。”
封云初笑笑,她哪会懂医术,就是现代人一点常识。
用这样的方法固定几天,晏时牧的手臂去城南口药铺找大夫换过一次,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习武之人身体本就比普通人好,更何况在封云初的叮嘱下,晏横晏竖将晏时牧看得好好的,伤口就好得更快了。
这日,晏时牧骑着高头大马,与晏横在巡抚司的校场练习骑射。
骏马奔驰,扬起一番尘土。
只听“咻”地一声,离铉的箭便如脱缰野马快速飞出,一下扎在箭靶中心。
场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
巡抚司新进的一批新人站在旁边为场上的人喝彩。
晏横举着长弓笑:“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世子的弓箭又好了,果然封姑娘的办法不错,世子的手臂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晏时牧瞥了他一眼,这是在校场,怎么能提姑娘,让别人听了去,封云初的名声就没了。
晏横被他这么一瞪才想到这一层,忙闭上嘴。
这时,晏竖从校场外跑过来,大喊:“世子,世子。”
晏时牧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马过去找晏竖,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晏竖将气喘匀,仰头看着坐在大马上的世子,道:“世子,封姑娘绣坊有人闹事。”
一听闻绣坊有事,晏时牧左脚一抬,轻盈地从马上跳下来,急切道:“带我去。”
完了才想起今日他有教授新人骑射的任务,又转头吩咐晏横,“你留下来。”
“遵命。”
封云初准备了两日,在绣坊外立了个牌子,写着“招聘”二字。
她的绣坊在这段时间出了风头,来这里应聘的人还真不少。
眼看着挤在门口的人太多,她便叫以蝶去让这些人排好队,一个一个留下姓名,给一个号码牌,让领了号码牌的绣娘准备好绣作,几日后使用号码牌来这里应聘。
来领号码牌的绣娘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突然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厮,一把大砍刀砸在封云初面前,将周围的人都驱散开了。
“姑娘,我们公子说隔壁的店铺他要了,你收拾收拾,这个绣坊也给我们吧。”
封云初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上次在成衣铺闹小泉的,听以蝶说是赵大娘子家的小厮。
她偏头瞧过去,果然站在胡腮男人身后的男子,就是赵大娘子的儿子赵卫权。
“赵公子,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来我们封家绣坊闹事?”封云初站起来,仰头看着。
赵卫权从胡腮男人身后站出来,也跟着头一仰,“你一介女流出来做生意,信不信告到官府,你这铺子还是我的。”
赵卫权没有回答封云初的话,他娘是跟他说过封家绣坊绣娘手艺很好,绣工很不错,让他不要打封家店铺的主意。
可那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有什么能耐。
他爹是朝廷主事,用得着怕这些个小刁民。
上次让一个小厮来,没拿回铺子,他已经很没面子了,今日他赵公子亲自来,就不信还拿不到。
赵卫权说着,身边的胡腮男人把砍刀往柜台上一搁,瞬间将柜台上的算盘给砸破了。
封云初忍着怒气,咬着后槽牙道:“赵公子,我们大梁的律例并没有说女子不可做生意,你这是歧视女性吗?”
赵卫权才不管什么女性不女性,手一扬,无所谓道:“大梁的律例没有,不代表你这样做就是对的,什么女性不女性,我就歧视,怎么地了。”
歧视女性这句话,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赵卫权就要被万千唾沫给淹死,也就是古代,才没有人说什么。
但显然这句话也惹到旁边应聘的绣娘们了,可她们胆小,敢怒不敢言,都垂着头不敢言语。
封云初不怕,这个铺子不光是她的,还有晏时牧的,像这种纨绔公子,就应该让晏时牧来解决。
她想着,瞧了瞧外面,原本早上来这里守着她招聘的晏竖果然不见了。
大抵去找晏时牧了。
想到这里,封云初一点也不着急,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手上拨动算盘,霎时算盘碎了满地。
“今天这铺子,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赵卫权可不像我娘那么好说话,会绣几朵花算什么本事,娘们就应该躲在房间里。”
“你一个姑娘却出来抛头露面,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赵卫权的嘴很毒,专戳人心窝肺管子,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但封云初又没有力气与之抗衡,只消将王妃的名头搬出来。
封云初把手上的绣作拿起来,说道:“赵公子,我可是为宁王妃刺绣的绣娘,你若是耽误了工期,王妃怪罪下来,你们赵家也会被连累的。”
“我……”赵卫权像是被唬住了。
看着封云初手里绣了一只不知是鸟还是什么的东西,赵卫权笑出声来,“你少唬我,王妃有宫里的绣娘为她刺绣,哪需要你一个小小的绣坊,痴人说梦。”
赵卫权很是不屑地忒了一口痰。
这痰一吐下去,晏竖也带着晏时牧赶到了。
“哟,赵公子好大的威风,连宁王妃都不看在眼里了。”晏时牧说。
他的声音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晏时牧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一眼能认出,他怒目而视,盯着店铺里,赵卫权立马被吓到了。
赵卫权扯着小厮的衣袖问道:“怎么回事?晏世子怎么会来?”
小厮也不知道。
见到晏时牧,赵卫权扯出一抹笑脸,点头哈腰,“世子,您怎么会来?”
晏时牧拨开人群走上门阶,黑色的乌皮六合靴踏过槛阶,走上来。
他来得很匆忙,乌皮六合靴面上沾满灰尘,他额头也出现密密的汗珠,应当是听到消息就来的。
封云初注视着晏时牧,站起来,却没说什么。
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坊老板,没办法与士族抗衡,这件事也只能晏时牧来。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晏时牧睨着赵卫权。
“我……我……”赵卫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上次他的小厮收成衣铺没收成,就是因为晏时牧从中作梗,他这段时间打听了一下,成衣铺并没有落到晏时牧的手里,而是在封家姑娘手里。
他也没听说晏世子与封家有什么关系,便觉得今日是个好收铺子的日子,竟没想到晏世子还是来了。
晏时牧与封家什么关系,竟会帮助一个小小的绣坊?
这个问题赵卫权没有问,但晏时牧直接回答了他,“赵公子,封家绣坊和旁边的成衣铺,都是我晏时牧‘投资’的铺子,怎能让你来捣乱。”
“投资?”赵卫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晏时牧也是听封云初说的,他们合伙做生意,他出钱她出力,这就叫“投资”,他也只能懂个大概。
但他没必要给旁人解释,声音高昂宣布道:“封姑娘的铺子我入了股,以后欺负封姑娘,就是欺负我晏时牧,找封家绣坊的麻烦,也就是找我晏时牧的麻烦,知道了吗?”
这下赵卫权懂了,他忙不跌点头:“明白了。”
不止赵卫权听到了,外面站着的应聘者都听到了。
说完,赵卫权和自家小厮走了。
赵家人走了,封云初的招聘还得继续,她重新让晏捺将招聘的牌子拿出来放在门口,继续发号码牌。
知道封家铺子有一半落在晏世子手里,就像有了保障,应聘的就更多了。
看到门口又变成人挤人,挤成一片,以蝶扯着嗓子大喊:
“一个一个排队,领到号码牌的人三日之后拿上自己的绣作来封家绣坊,我们姑娘会亲自问话。”
为勉再次有人来捣乱,晏时牧和晏竖便留下来坐镇,等着她们招聘。
之前他就听封云初说过会招聘过程是怎样,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看起来着实新鲜。
“封姑娘,这样就是你说的招聘吗?”
“招聘”二字,也是从她那里学的。
封云初点点头:“当然,筛选人才,就是要看作品才行,不能什么人来都招。”
说的也是。
晏时牧同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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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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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初这个招聘方法挺好,能真正筛选有能力的人。
按照封云初的方法,封家绣坊一共招聘了三位绣娘和三个小厮。
其中有一个是之前成衣铺的小泉。
小泉不太会刺绣,但她做成衣的能力不错,封云初就给她留下了。
还有一个是他们在绣春楼遇到的那个绣娘。
那个绣娘因为贿赂婉绣娘被砸了镯子,丢了绣坊的名声,被老板赶了出来,没有去处,见封云初在招人,便来试试。
封云初是个惜才的人,这个绣娘的绣品也是不错的,虽然没入得了婉绣娘的眼,但她觉得还行,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很是适合学习她的乱针绣。
三个绣娘加上封云初一共四人。
下个月就是宁王的生辰,宁王最近就要从封地回来,大概过几天王妃就要派人来问问衣裳绣制情况。
除了绣制王妃需要的衣裳,封云初还要准备“凤鸣朝阳”的屏风。
这两样东西都是王妃特意要求缝制的,封云初不敢怠慢。
开始的时候,封云初想要绣制一件传统礼服,这样会比较雍容华贵,符合王妃的气质。
但想想又觉得这样未免太简单,王妃要她来负责绣制,就是想要特别一点的,传统衣裳没有新意,恐不得王妃心。
最后想了想,她何不将传统衣裳结合现代的礼服进行结合,做一件别致的衣裳出来,更让人眼前一亮。
封云初按自己的想法将要做的衣裳样式设计出来,画在纸上,让绣娘们根据上面裁剪。
那个叫刘曼儿的绣娘便是封云初破例招的绣娘,看到这幅设计画,她觉得很是奇怪。
“封姑娘,这件衣裳为何会与我们现在穿的不一样,样式好生奇怪。”刘曼儿说。
不仅刘曼儿没有见过这样的样式,连这里其他人也在感叹衣裳样式奇怪。
封云初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新型礼服,与我们传统衣裳完全不同,等做出来就知道了。”
见识到封云初的乱针绣,其他绣娘也不敢质疑封云初的审美,只是担心王妃会不会接受不了。
封云初觉得这样有道理,便将设计好的画稿送到王府去问问沈兰薰。
来了几次王府,王府偏门的小厮已经认识封云初了,通报一声便将她放了进去。
走到沈兰薰院门口,封云初没有看到沈兰薰,只看到了佳悦郡主,佳悦也正好看到她。
封云初欠身行礼,“民女封云初,见过郡主。”
佳悦郡主捧着书本出来,在封云初身边转了两圈,见她手上拿着一份画稿,趁封云初不注意,伸手一下子抢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封云初忽地惊慌,生怕画稿被佳悦郡主毁了。
“郡主,这是民女为王妃设计衣裳的画稿,请还给民女。”封云初伸手想去拿。
佳悦不给,走远些仔细瞧,看着画稿上奇怪的服装,她皱眉将纸张甩了过来,瘪嘴道:“什么东西,看都看不懂。”
画稿落在地上,封云初赶紧过去捡,拍拍上面的灰尘,放进自己的袖兜里。
“听说母亲专门要你绣制衣裳,看来母亲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画得这么奇怪,一点也不好看。”
封云初不想与小孩子解释,上次来这里她已经见识到佳悦公主的厉害,更不想掺和到贵族里面。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低着头,往沈兰薰院子里探了下。
“你找沈兰薰,她在轩云苑,”佳悦向跟在封云初身后负责引路的侍女摆摆手,“我带她去,你们就别去了。”
“这……”
侍女想说什么,佳悦立马吼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就只听沈兰薰的吧。”
“我好心带客人去找她,你还想说什么。”
佳悦一喊,侍女不敢过多言语,忙说:“好,就请郡主带封姑娘过去。”
侍女说完往旁边退下了。
佳悦看了封云初一眼,脸上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往前一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封姑娘,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见这小姑娘眼眉轻笑,嘴角不自觉上扬的模样,封云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现代,十二十三的姑娘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整蛊恶作剧都是家常便饭。
也就是封云初自己从小跟着师父每日学习刺绣,没有多少童年快乐的日子。
记得她第一次产生整蛊人的心理,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她的后妈。
爸爸与妈妈离婚后半年,就找到一个后妈,没人问过她的想法,两人直接去领了证。
知道这件事后,在第一次去见那个后妈时,封云初看着那女人在饭桌上趾高气昂,一直贬低她学刺绣,贬低这个“艺术”行业,说以后眼睛容易坏,耽误学习,成绩也会下降。
弄得她和爸爸那顿饭没有吃好。
后来第二次,那女人再次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封云初就产生整她的想法。
从外面捉来毛毛虫,趁她不注意,一下丢在她的衣服里。
看着她被毛毛虫吓得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地滚,封云初笑得前俯后仰。
结果就是,她的屁股就被爸爸打开了花……
也因为这件事,后妈对她不怀好意,每次见她,明里暗里讽刺,以夸奖她自己的儿子来贬低她。
她和爸爸关系变得不好,也是后妈挑唆的。
思绪回到现在,封云初看着“好心”的佳悦郡主,笑着欠身,“多谢郡主带路。”
她起身,便跟着佳悦往轩云苑的方向走了。
她们走后,方才帮封云初引路的两个侍女私语起来。
一个侍女说:“佳悦郡主恐怕要害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