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些学子们一个两个都不肯走,竟是突然八卦起来……
冬季天黑的早,但大朔的百姓最喜热闹,尤其是快年节了,街道红灯笼挂满长街,酒楼铺子已经宾客盈门。青石路上还有雪未融化,却也有不少摊贩开始卖唐花新酒,好不热闹。
灯火市集的街口处停了一辆马车,车里的人步行进了御成街,看着那围堵在中间的人,突然又顿了足。
怕她会觉得不适,没走近,停在了几步之外。
那一面,人群攒动,争相问着苏悠,从问及香政到闲谈八卦……
“苏姐姐,香使任职可会很辛苦?”
“不辛苦。”
“苏姐姐不仅为朝堂效力,还帮助了万安百姓,建立学堂帮助那些寒门学子,实在是令人敬佩!”
“尽绵薄之力而已,朝堂更需要的是你们这些后起之秀。”
……
一番争问相谈下来,众人越发觉得苏悠是个令人值得敬重的女子。
谈吐不俗,谦虚贤德,能替父翻案,亦能为新政助力,且还不居功自傲,女子如此心性,实在令人赞叹。
到此,也都是正经闲谈。
忽地,一个相貌俊美的学子,凑到跟前,大胆发问:“苏姐姐与太子殿下是何关系?”
苏悠与周沅两人的传闻可谓是一直没有停下,从年初传到年尾。
从两人携手翻案,抓贪污奸邪,到太子有婚约到退了婚,再到推行新政,两人的关系似乎密不可分。
这百姓间可都看好两人,但偏偏没有个后续。
再者,苏悠如今是七品官,而她身后是东宫之主,将来更是天下之主,他们不求攀附太子,但求能与苏悠结交,也算是趋势而赴。
同时呢,也夹了些私心,似苏悠这样人美心善,聪慧大义的女子,哪个瞧了会不动心。
年轻士子们心思比发丝都细,也是铺垫了半天,在这等着问。
宋渝欲言又止,也很想知道。
旁边暗角出的人也凝神听着,也想知道会是个什么答案。
苏悠觉得自己被架起来被拷问一般。
她默了默,还是斟酌了一下,然后淡淡笑着回应了一句:
“我与殿下只是君臣关系,并无其它。”
这铺子旁边,一墙之隔,是个热闹的酒楼所在,喧嚣沸腾入耳,偏偏这句“君臣关系”听得人心颤动。
暗角处,十步间距离,周沅站在那,指节捏得泛白。
……
苏悠最终逃离了那围观,要去赴宴。
方才那句话,她其实也答得有些心虚。
君臣关系,怎么瞧着都不像,但此时若公开两人的关系,并不庄重,也并不是好时机。
而且她那天说完,周沅也没有回应她......她还是再等等吧。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人认可,且不是她攀附了谁,苏悠还是有些开心。不过想想刚才宋渝见自己穿官服的样子,突然又觉得自己这身官服还是打眼了些,遂靠着那街边的暗角走。
走着走着,发现有些不对劲。
似乎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再往前走了两步,便发现周沅的马车停在了街口。
予良站在那,还朝她扶手。
像是在那有一阵了。
苏悠讪讪的点了头,然后拐了个弯。
赴宴来不及了,她也就不过去了......
反正,周沅若是来找她,应该不会不和她打招呼,所以他来此应该只是路过......
苏悠一边安慰自己,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怕被抓住什么似的。
可没行几步,忽然撇见前面拐角阴暗处有道人影,她缓了步子,微微抬眸看了一眼。
那暗巷子里,周沅墨色锦袍,如暗夜邪魅,周身阴冷,死死盯着她。
“殿下怎会在此?”苏悠走上前,镇定问道。
她甚至没敢走近,隔着四五步距离。想着这赴宴的同僚们也都在这附近,即便见到了,也不至于失了规矩。
周沅只看着她,眸色幽深不明:“苏姑娘觉得呢?”
苏悠弯了弯唇:“殿下来的不巧,我今晚还有事。”
言罢,扶手要走。
周沅不言,神色不定,冷冷目送着她,并没有要拦着她的意思。
苏悠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后腰忽然一紧,暗巷中的长臂一伸,就将她抱住了。
手死死箍紧她的腰,胸膛紧贴在她的后背,垂头低声,咬牙道:“你还真敢跑。”
“殿下......你先放开我。”
那手勒着她腰腹处,力道着实狠,越是挣扎,越贴得紧,感觉气都喘不顺了。
“你这样勒得我好疼啊......”
许是听见她真的疼得难受,周沅才松了她,却也换了姿势,将人逼仄在角落,一步距离都不曾离开。
苏悠就惊呼提醒他:“殿下这是街道上,万一被人看见堂堂太子与人在巷角这般亲密,还以为殿下是在偷欢!有失体统!”
周沅闷笑一声,“你与旁人相处亲密,相谈甚欢,到孤这儿,就要讲分寸了?”
苏悠支吾道:“我……我没有。”
周沅冷目沉沉,几乎是咬着牙质问:“孤与你是‘君臣关系’,嗯?”
“……”
他果然还是听见了!
“那是......我可以解释的……”苏悠想狡辩,却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卡在了那。
而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面前的人瞧着脸更沉了。
敢情,上回说试试,是骗他!
周沅将人又揽在怀里,腰背处紧握的手背青筋泛起,大半个腰身便骤然一紧,迫使她往身前贴近:“那夜之欢,苏姑娘与孤可热络得很.....”
不待她张嘴,偏头就封了她的呼吸。
吻得重重地,撬开贝齿,急急探入。一通混搅后,惩罚似的将那清冽软绵的唇舌,咬了一口。
握在腰间的手,缓缓伸至脖颈间,指腹摩挲着,随后握紧了苏悠的后颈,鼻息交缠,吻得有些重。
在这灯火热闹的夜集市里,突然被堵了嘴,苏悠惊吓不已。
听得那巷子外头不远处的喧闹声,她心跳得厉害,恍若被抛到秋千高处,悬在那,停不下来。
偏偏她越推,越被压得紧紧地。
烈风卷云,发了狠的亲吻,苏悠简直招架不住,呼吸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溢出几声嘤咛。
“松一些......我气紧。”
想让他温柔一点,他却以为她是在害怕。
“这没人......便是有,孤也挡着了。”
“.......”
热息涌进了嘴里,贪婪的吸吮着, 然后睁眼,借着昏光,清醒地看见了那双清澈的双眸。
睫羽轻颤,眼底薄红,微微上扬的眼尾娇媚迷人。
周沅贪婪着这柔软,像似进入了漩涡,涟漪层层,不觉沉沦。
他的双手在腰间游离,一点点摁揉,身前的人却忽然没用一丝抗拒。
周沅顿住:“孤咬痛你了?”
虽然有些恼,可也怕把人咬得又生气了,所以刚刚还是收敛着力道的。
苏悠双眸氤氲,似要滴出水一般,定定看着他:“没有。”
然后仰头递唇,吻了回去。
到底也是自己理亏,所以她哄一哄,让他别那么疯。
赶着时间,还要去赴宴。
可她这主动索吻且乖巧的模样,让周沅先是一愣,随后便受了蛊惑一般,又是一通激缠。
不似先前一般疯狠,极为克制地,柔柔地缠。
情极之处,伸手忍不住将人抱了起来,抵在了墙边,双手托着,侧头轻轻咬着脖间的皮肉,使坏笑着:“苏姑娘,现在是与孤在偷情吗?”
与暗巷相反的外侧灯火通明,行人不断,喧闹不已。
巷子里的人,交缠火热。
与她亲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堂堂的太子殿下。
苏悠也觉得有些好笑,忍着痒意,应了他:“是吧......那殿下可要快一些,因为今晚我要去赴约。”
脖间的酥麻消失,代替的是,一点点刺痛。
“旁得人休想,你这辈子只能有孤!”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那暗巷的缠绵, 没有太久,很快就因为炸开的烟火,给惊扰了。
花火至头顶绽开, 光亮下的暗巷无所遁形。
苏悠被吓得一颤, 拽紧了周沅, 只管躲在他的氅衣下,再不敢露头。
大朔民风开放,可当街亲热之事到底也只有寻花问柳的才会如此,若是被人看见她一身官服躲在此间与人当街幽会, 会落个品行不端之罪的私罪, 官职不保, 以后还会抬不起头......
周沅将人拢在身下,笑她:“当初你敢参与孤查贪污一事,还敢唬得陈戟撞銮殿, 怎么如今胆小的跟个猫似的。”
苏悠:“……”这明显是不一样的。
虽说嘉惠帝赐她这个香使只是为了应付她,可她还是还是很珍惜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
担周沅明显不在乎这些, 还揶揄她, 苏悠没好气道:“殿下身为东宫太子,不以身作便罢,怎么还在此说风凉话。”
周沅压低声,尚没有个正经: “你若愿意, 无人敢说。”
光明正大地宣告, 他又何须这般遮遮掩掩。
苏悠觉得他很任性:“殿下心性如孩童一般,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即便她当下应了他,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之下, 公布出来。
真的如同一头饿狼,看见她扑上来。
周沅怔看着她, 然后噎道:“行,你倒本事了,成了人师父了,还手把手教调香?”
这话听着是在不满自己说他孩童心性,实际上苏悠收徒这件事,他酸得很。
苏悠想说她教过的人可太多了,但又怕说出来周沅又开始缠着她,刨根问底,无端吃味。
头顶的烟火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巷子复又一片漆黑。
苏悠从那胸怀里出来,抬眸看着他,认真道:“我答应了殿下会试试不是吗?”
周沅也看她:“然后呢?”
苏悠:“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爱,殿下别老是把我想成三心二意的人,我如今在香典司当职,与他们都只是很正常的相处。”
想想之前因为李淮的事威胁她,苏悠真是怕了。
“而且,吃味都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殿下难道觉得自己比不过旁得人?”
周沅:“......”
周沅觉得她这淆惑视听的厉害,不受她激将法:“若非你当初不告而别,还三番两次拒绝孤,又怎么会如此?孤这般担心也不是旁人造成的,就是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这般顺滑地就把锅甩在了她的身上,苏悠怔了一下。
话虽如此,可她却不会承认。
垂着眼睫,沉默。
隔了一会儿看向他,压着声轻轻问道:“所以,殿下是不信我吗?”
苏悠并非是那种娇软爱撒娇的,可她这冷不丁地一脸委屈模样地望着人,周沅一时愣在那没有接她话。
他想他要应了“是”,她便该会说出,强扭的瓜不甜,不如算了之类的。
这么一想,他便也不敢再说其它,只道:“孤没有不信你,即便你当真跑了,抓回来便是了。”
然后截了话:“你今日不是还要去赴宴?”
“去吧。”
周沅本不打算让她去赴那什么谢师宴,可瞧她方才那眼神,又不忍心说出口。
他知道苏悠性子倔,万一束缚紧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悠对他这反应颇是惊奇,她已经猜到了他今晚就是来阻止她去赴约的,没想到突然又同意了。
她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巷子两端各自分开。
予良还在马车边候着,抬眼见自家殿下就这么孤身一个人回来,也觉得十分惊异。
他道:“青云楼离这不远,殿下可要去青云楼视察一番?”
周沅:“不必,回宫吧。”
“哦……”
予良以为两人是说通了。
可周沅脚迈上马车,又顿在那:“遣人去与他们说,香政上还需要再商议的,今晚便可商议,孤过时不候。”
她不去阻止苏悠,自然也有办法让宴席办不成。
予良觉得对味儿了。
他家主子在朝政之事应对敏捷,对于党派之争也是成算在心,唯有在对苏悠的时候,是要而不得的揪心,性情也极其善变。
予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殿下不如去找圣上要一道赐婚圣旨,总好过这么耗下去。”
他的随口一说,面前的人似有所触动,突然怔在了那。
予良立时躬身道:“属下多嘴了。”
周沅向请婚了几次,嘉惠帝便大发雷霆了几次,怎么可能同意赐婚呢?
除非,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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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一早被召唤进了宫,秦舒紧随其后,一同进了勤政殿。
“两位爱卿可知朕今日唤你们来何事?”
两人跪在那,互相觑了一眼,都没有答话 。
嘉惠帝喜上眉梢:“昨日太医告诉朕,怡妃又有了身孕。”
怡妃便是当初的秦昭仪,名唤秦怡儿,燕贵妃被贬,她便被抬了位。
秦舒也展眉笑开,激动得揖道:“怡妃娘娘怀有皇嗣乃圣上福恩,恭喜圣上!”
她秦家若有皇嗣,将来便又多了一层保护。
荣国公也贺喜:“恭喜圣上又添皇嗣。”
“朕确实是高兴。”后宫里也有四五年没有添喜了,嘉惠帝有些自豪,他又道:“所以朕打算喜上添喜,让你们两家结为亲家。秦爱卿家的大公子,品貌出众,才学兼优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荣国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