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私底下都这样交流?”边骋听乐了,“姜辞你可以啊。”
姜辞白他一眼:“你少没大没小,我现在可是你大嫂。”
“哎哟,摆起谱来了。”
姜辞懒得搭理这人,抬脚要走。边骋一把拉住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打算给我生小侄女儿吗?”
“喜欢孩子自己生呗。”
“别啊,你年轻,我哥又不年轻了,你要是三十岁之前不考虑,那等你想生的时候,我哥说不定都四十往后了……”
“是,你哥都四十往后了……”姜辞扭脸看着边策:“听见没?他在质疑你的生育能力呢。”
边策无动于衷,他替姜辞理了理她的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既然边骋这么喜欢孩子,那老太太想要重孙的心愿就交给他来实现吧。”
姜辞默契地拍了拍边策的手背:“我看行。”
第64章
家中阿姨对老太太说, 姜小姐一来,边策会笑了,好久没见过他笑了。
老太太转身去看, 边策虚揽着姜辞跟边骋攀谈, 明明是边骋的嘴巴在动个不停, 边策的目光却只往姜辞脸上落。
快三十三岁的男人了,怎么身上又生出了二十岁时的风流。老太太轻哼一声, 回阿姨的话:“亏你前些天还为着他胃口不好的事儿烦心,让厨子想法子给他弄新菜, 瞧见没?他那是在我们面前做戏呢。”
戴女士一路上都在合计, 等见到老太太后, 今晚三人该如何打配合。戴女士讲得多,老姜一味听着也不吱声。
“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瞧见前头堵车?你少说两句,我得专心开车。”
“边策今儿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你就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姜新元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跟我一条心, 我今天晚上回去就跟你们父女俩把账算清楚……”
“哎哟,多大的事儿啊,你不乐意, 老太太就能乐意?你何必跟姜辞把关系搞僵。咱们放柔些,让老太太去当恶人, 让她给边策施压。再说你跟我和闺女算什么账,我跟她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咱家的家当不都是你一个人的嘛。”
踏进边家院子时, 戴女士停了脚步, 她扯了扯老姜的衣袖,问他:“如果老太太等着咱俩当这个恶人, 你打算怎么办?”
老姜安抚道:“你闺女又不是要跟他谈婚论嫁。”
“她敢!”
听见戴女士和老姜进门时,姜辞暗戳戳给自己上了根发条。她看一眼边策, 他从容的眼睛里在缓慢攀升一些别样的情绪,不是紧张,倒像是……筹谋。
姜辞低声警告边策:“收起你阴谋家的嘴脸,你知道戴女士最讨厌你什么。”
“她很讨厌我吗?亲口对你说的?现在已经上升到‘讨厌’这个词儿了?”边策先是沉静地看着姜辞,然后眼梢一抬,眼角化开戏谑,“她之所以会对我产生这样的刻板印象,姜小姐功不可没。”
“关我什么事儿?”
“不关你的事儿吗?今儿晚上我要是收不了场,回头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妈注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我也不会。”
“……”什么人呐。
三位长辈聚在一块儿,自然是先像往常一样拉家常。戴女士和老姜按兵不动,老太太四斤拨千斤,他们双方心照不宣地各自往后退一步,静待对方先出招。
老姜有意试探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一改往日的说辞,竟搬出自己的年纪说事,说年纪大了,懒得对小辈的私事指手画脚了。
戴女士心中顿感不妙,暗中猜测边策恐怕已经说服了老太太。可他是怎么说服的?是他厘清了他跟梁家之间的牵绊?还是他打算放弃边先生的身份?
饭桌上,戴女士终于按耐不住。她装作随口一问,先给边策使绊子,"有段日子没见着梁主播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前些天我在牌桌上碰到她堂嫂,她堂嫂说她好事将近,我当场就纳了闷儿了,她这是又跟哪家有好事?原先传闻中的边先生不是正在追我们家姜辞嘛。”
戴女士这话一出,姜辞心口哗啦啦掀起一起燥气,她倒不是护犊子,也不是见不得戴女士刁难边策,她就是觉得戴女士为了她摆出这幅不可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落忍。
老姜看向老太太,只见老太太面色如常,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得,这恶人终究还是落到他们夫妻俩头上。
再看边策,他正气定神闲地剥一只虾,耐心并不因戴女士的话而中断。
边骋虽知道戴女士不同于其他那些只知享乐的阔太太,但平日里只见到她和风细雨的那一面。这下才明了,看来这位才是他大哥通往幸福生活的最大阻碍。
“堂嫂?”他先出了声,“子淳就梁子昂一个堂哥,前年还离了婚。”
姜辞诧异地看向边骋,这家伙今天拿的是宠哥狂魔的人设?
“我跟梁子昂已成水火之势,想必是他这位前妻消息滞后。”边策终于把虾剥好,把虾仁放进姜辞的餐盘里后,他向戴女士投去淡然的微笑,“太太们在牌桌上扯的闲篇儿,您权当成笑话听。我这儿也听见过不少笑话,比如姜辞要跟孟家的公子订婚。孟景舟的确找姜辞谈过婚事,您说巧不巧,那天姜辞正好把我藏在她的房间里,我是亲耳听见他们没谈妥,所以您说,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好一招避重就轻偷换概念,不仅摘清自己,还把她拉下水。
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姜辞瞟一眼戴女士,戴女士果然问她:“孟景舟什么时候找你谈过婚事?这事儿我跟你爸怎么不知道?”
“他都说了没谈妥,还有必要告诉你们?我可没你们有功夫,成天到晚都能有机会听见笑话。”
“什么时候的事儿?”戴女士追问。
“您是想问我把边策藏我房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吧。”事已至此,与其看边先生费尽心思搭戏台,不如破罐破摔来的痛快。
见姜辞有些沉不住气了,边策开口说道:“说到底怪我,是我没本事笼住姜辞的心,其实我们俩去年冬天就在一块儿了,但她顾虑颇多,始终不肯给我名分,这才闹出后来这许多笑话。”
姜辞:“……”呸!真是不要脸!
“去年冬天?”老太太和戴女士惊讶的声音先后落地。
边策看向老太太:“是,就在您过生日办家宴那天,我对姜辞起的心动的念。这事儿是我起的头,是我一步步算计姜辞,才让她走进了我的圈套。”
“算计?”戴女士揪出关键词。
“是。我从没见过姜辞这么特别的姑娘,率真、漂亮、有灵气,我难免对她心动。起初我以教她东西为由,创造跟她独处的机会,后来又用Elias当鱼饵,慢慢诱她上钩,她一开始也对我设防,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我这个所谓的老男人的攻势,在被动中逐步沦陷。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几年我没对谁上过心,难得出现一个人,让我日思夜想,让我患得患失,那我势必要得到她……”
姜辞像一个旁观者般听完边先生这番“十分真诚”的充满自嘲的“肺腑”之言。
这恐怕才是边老师给她上的最精彩的一课。
什么叫知已知彼,什么叫说敌人想说的话,让敌人无话可说……边先生怕是早已参透,而她这一刻才参透。
戴女士和老姜万万没想到,边策为了表决心,竟如此贬低自己,几乎说中了他们心中的那个他。
老太太听得稀里糊涂,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实情还是边策的诡计。
边策又接着说道:“只是姜辞这姑娘实在太聪明,我以为我略施小计就能把她套牢,没想到她却在识破我的套路后反向给我下套,我本来觉着自个儿处处占上风,直到她跟我说分手,我才意识到,赢的人其实是她。因为她可以离开我,我却离不开她。前有孟景舟,后有陈景哲,人家哪一个不比我年轻单纯,她有这么多选择,凭什么要劳心劳力的跟我这个城府颇深的老男人拉扯。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想了些下作手段,比如卖惨、死缠烂打,甚至是威逼利诱……”
“滋”一声,边骋搁在一旁的手机振动一下。
他拿起来看,是姜辞发来的消息:你哥突然变成这样,你不尴尬吗?
边骋:我尴尬什么,他又没算计我。别少见多怪了,聪明的话,等你以后嫁进来了,站到我这边……
姜辞:你不会真以为我被他套路了吧!
边骋:不然呢。
姜辞:你就是个大傻子!难怪你哥放养了你十年还能再把你精准收编……
“所以你现在到底想说什么?”戴女士脑仁生疼,看一眼老太太,老太太也是一副思索中的倦态。
“我想说……”
姜辞受不了了,重重地搁了跟边骋私聊的手机,看着几位长辈,打断了边策的话,“我怀孕了,是边策的,所以我得跟他结婚。”
“她没有怀孕。”边策赶在几位长辈震惊之前及时解释,又说:“不过我们已经领证了。”
“姜辞!”一直输出的都是戴女士,这一句呵斥却是来自于老姜。
“对不起,这就是我威逼利诱的结果,是我下三滥的手段,请二位长辈不要责怪姜辞。”边策起身,深深地对戴女士和老姜鞠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抓住姜辞的心。或许结婚是下下策,但是除了这个,我竟然拿不出更真诚的筹码。我这个人,习惯了谋算,习惯了揣度人心,可我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准自己,我只好用我自己来做交换,我只想从姜辞手中换来一份安全感。”
“姜辞!你哑巴了?”戴女士用力将一把银勺扔到姜辞面前。
边策下意识护住姜辞。
姜辞怔了怔后,没回答戴女士,而是问边策:“如果我当时真的选了第一个选项呢?不要揣度我,就按照我的假设回答。”
“那我也不会老老实实祝你前程似锦。”
“因为拿捏住孟景舟了吗?”
“不。除非他背叛你,否则我不会拿他当筹码。”
“那你打算怎么做?”
“让你重新认识我,认识一个真实的、真诚的我。”
“我突然觉得那样的话好像也不错,或许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但是你没有那样选。”边策眼中闪烁着微光,“对你来说可能更好,但对我来说不是。因为有太多不确定性。”
姜辞扬起眼尾,旁若无人的对边策撒娇,“腹黑的演说家不是我喜欢的设定,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一句话。”
“姜辞,我爱你。”
姜辞踮脚啄一下边策的嘴唇,扭头对戴女士说:“我愿意跟他互相算计,这多有意思啊。真希望下次我做贼心虚时,也能拥有他这样的口才,而不是想出怀孕那种烂招数。路漫漫,与其走独木桥,不如多跟高手过招。一纸婚书我并不放在眼里,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我永远都会充满斗志,哪怕今后离婚,我应该也能学得一门大学问。”
第65章
老太太把戴女士和老姜叫进了她的书房。
或许这只是中场休息。
长辈们后走后, 暂且松了弦的姜辞坐回原位,去吃边策为她剥的虾。
边策也坐下来,喝了口水, 给许律师打了个电话。
姜辞吃完虾, 边策的电话也打完。
边骋长呼一口气, 对二人说:“我总算不用在老太太跟前演戏了。现在能给我看看你俩的结婚证吗?”
姜辞:“是假的。”
边策:“一边儿去。”
未等边骋有反应,边策偏头看着姜辞:“你最后那几句话不仅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 还会加重你父母对你的婚后生活的焦虑。”
“我可不这么觉得。”姜辞对边骋抬一下手,示意他把他面前的汤勺递过来。
边骋刚要动, 边策先起身拿了汤勺, 替姜辞盛起汤来, “你确定你听懂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了吗?”
“感谢边先生把我描述成一只纯情无辜的小白兔。”姜辞接过汤碗,先客套地说了声“谢谢”,又接着说道:“你爱不爱听不重要,他们该焦虑的总会焦虑。我只是得让他们知道, 这个游戏我还是想玩儿的,否则让你一个人把罪名坐实,让你一个人接受审判, 那还怎么体现我们夫妇同心呢,是吧老公。”
“哎哟, 啧啧,瞧瞧我听见了啥。”边骋绝对是个称职的电灯泡。
姜辞别了边骋一眼:“您买票了吗?”
边策指了指楼梯:“你可以走了。”
“我凭什么走?这可是我家。你们俩要说什么私房话请回你们自己家去。”说到这里, 边骋又顿了顿, “话说你们俩应该还没准备婚房吧,哥, 你不会真打算入赘吧?”
“滚。”
“你别凶他呀。”姜辞挽住边策的胳膊,头靠在边策身上看着边骋:“你哥入不入赘我无所谓, 不过当初咱俩要是成了,我肯定让你入赘。”
“哥,我怀疑她在调戏我。”边骋耸耸肩,看着边策。
边策低头问姜辞:“你调戏他了吗?”
“你觉得呢?”姜辞用星星眼看着边策。
边骋实在受不了了,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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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长辈的谈话本就紧张繁复,前后几位律师的到来更是拉长了这次密谈的时长。
姜辞想走,可边策觉得他们必须留在家里待命。于是两个人把待命的地方换到边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