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男人哎哟一声,撞上了前台。
沈匀霁趁机猛地推了他一把,向着楼梯奔去。
“拦住她!别让她溜了!”
沈匀霁不由地呼吸加快,脚步似乎也不受控制了,她隐隐感觉到那些人要追上来了。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跑到大街上就好了!快!
就在前面,楼梯口就在前面!
她绕过转弯,看见了楼梯,却在那一刹那顿住了——
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正站着一个人,他似乎是刚刚才走上来,那张桀骜深刻的脸此时写满了惊诧和焦灼,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身后传来男人们的怒吼声,似乎都能看到他们那扭曲的脸和吐沫四溅的画面。
而她的面前,江渡岳正展开双臂,言简意赅地吐出两字:“过来。”
第26章 回我家
那瞬间沈匀霁没有任何犹豫, 几乎是跃过了台阶,跳进了江渡岳的怀中。
江渡岳丝毫没有摇晃,稳稳地接住了她。
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的腰, 整个人凌空而起,刚才的慌乱都七零八落地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安全感将沈匀霁包裹,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感受到了胸膛传来的炙热和磅礴的心跳。
“到我身后来。”
江渡岳松开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后。
“臭婊子!看你往哪儿逃……”虎哥追了过来, 龇牙咧嘴地喊道。
可下一秒, 他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后面跟着的两人毫无防备, 惯性让他们重重地撞上了虎哥的背——
“哎哟喂, 我艹!”
虎哥大喊一声, 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等他鼻青脸肿地抬起头的时候, 江渡岳正冷冷地盯着他。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虎哥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
江渡岳唇线拉直, 幽黑的眼中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楼上的两个男急匆匆地走下来, 扶起了虎哥,问道:“这谁啊?”
虎哥推开他俩,道:“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个!”
他们似乎还没搞清状况, 喊道:“你就是那兔崽子啊!虎哥,上!卸他一条腿!”
江渡岳一言不发, 紧紧地护着沈匀霁。
虎哥看都不敢看江渡岳,愤愤道:“要上你上!”
这时, 江渡岳忽然动了一下, 吓得虎哥直接抬手抱住了头。
“你你你,警告你, 别过来啊!现在法治社会!能动口不动手!”
另外俩货也都是外强中干的家伙,见状立即上了几级台阶,一副随时准备跑回房间的样子。
“我上次可能没说清楚。”江渡岳忽然开口。
“以后看到她,你们要绕道走,不然我就让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虎哥吓得腿都发软,手挡在前面,道:“又不是我们想找她麻烦,是她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沈匀霁听得云里雾里,这帮家伙不是因为餐厅店面的纠纷去堵陈泉的吗?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江渡岳却好像并不意外,道:“当狗也要会挑主人,你那个主子还躺床上打气呢,尾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结吧?”
虎哥终于抓住了重点:“你认识江小姐?”
江渡岳冷笑一声:“还算聪明,听懂了就滚。”
虎哥这才恍然大悟,他眼前这个男人比江婉牛逼。
那,江婉没给他的钱,是不是也可以……?
想到这儿,虎哥壮着胆子道:“那个,先生,我们之前不知情,拜错了码头,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吗?我李大虎誓死追随你!”
江渡岳皱眉,下巴也抬了几分。
李大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江渡岳面前,道:“之前是李某有眼不识泰山,以后我们都和大哥混了!大哥受我一拜!嫂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担待!”
“……”
沈匀霁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尴尬的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滚。”江渡岳青筋直跳。
李大虎直接又磕了一个头,道:“没问题,等会儿小弟就滚,但是,江小姐没结的尾款……您看您能不能先给我?”
江渡岳受不了了,直接揪住李大虎的领子,把他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抬手就要揍他。
李大虎吓得大喊:“哥!大哥!您给我钱我保护您和嫂子啊!我很专业的!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给您当气氛组!拍照拎包布置婚礼现场一条龙!”
再抬头看看刚才另外俩男的,全都跑上楼,扒在墙壁边上了。
江渡岳被弄得很无语,也没了揍人的心情,便放开了手。
“你当时和她怎么说的?”
李大虎可能是因为被吓坏了脑子转不过来,还算老实地说道:“当时就说打她一顿,给两万,先付了一万,尾款一万。但这不是没成吗?她就赖着不给了。可是阿丧和阿彪还躺医院呢,这俩医药费都花了一万多了……”
“银行卡多少?”
江渡岳不想再听他卖惨,直接打断了他。
李大虎掏出一张卡颤颤巍巍地双手呈上:“大哥,是这张。”
江渡岳打开手机操作了一下,然后把卡丢给了李大虎,道:“别想着搞小动作,我连你老家有个90岁的太奶都知道,下次如果再企图对她有什么想法,就算是想,我也要把你脑浆打出来。明白了吗?”
李大虎感激涕零,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嫂!”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问道:“请问大哥贵姓?”
江渡岳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谢谢滚哥!祝您和滚嫂有个美好的夜晚!”
“……”
李虎拿到了钱,屁颠屁颠的和另外俩货溜了,走廊再次恢复了宁静。
沈匀霁从江渡岳背后探出小脑袋,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
江渡岳低下眼瞥她,道:“不是回家?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匀霁错开眼神,不说话。
江渡岳似是有些生气,道:“如果我没赶过来,后果会怎样你想过吗?”
“我会报警……”沈匀霁轻声狡辩。
江渡岳给气笑了:“编,你再编一个。我刚给你打电话都是关机了,你上哪报警?”
沈匀霁不可置否。
刚才那种情况下,还要开机、搜信号、报警,肯定是来不及的。
江渡岳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躬下身子,道:“一整天了,我都在等你和我说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小骗子?”
“……不是。”沈匀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嗯?”江渡岳没懂。
“我不是骗子。”
沈匀霁扬起脸,眼角微红,似有晶莹的水光晃荡在眼中,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他们都要叫她骗子?她不想被称为骗子,她从来都没有辜负过她许下的诺言。
。
江渡岳有点懵,只好赶紧找补:“你不是,我是,我是骗子,是混蛋,你别哭啊。”
沈匀霁深吸一口气,把委屈都咽了回去,道:“谢谢你救了我。”
说罢,她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江渡岳一把拦住:“你要去哪?”
“办理入住。”
江渡岳定格两秒,然后不由分说把沈匀霁拽走了。
沈匀霁比不过他劲儿大,只能边走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江渡岳头也不回,道:“回家。”
沈匀霁紧皱眉头,吞吐着解释道:“我今晚不能回去……”
“回我家。”
江渡岳生硬地打断了她。
沈匀霁怔住了,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大街上。
夜色已浓,灯光下,烧烤摊里一团团白茫茫的油烟向墨色天幕蒸腾而上,伴着热闹的喧哗声,酒肉下肚,好不快活。
沈匀霁被江渡岳拉着,穿梭在呛人的油烟味和偶尔投来的下流目光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了路边的停车场。
“江渡岳,你弄疼我了。”沈匀霁动了动手腕,道。
江渡岳一愣,才发现他一直箍着她。
他放开手,由于刚才过于用力,棉质的长袖都变得皱巴巴的,不难想象布料下的手腕肯定是通红一片。
月光温柔地流过沈匀霁的脸,勾勒出她的灵动而精致的眉眼,已经散开的长发垂在背后,安静而美好。
江渡岳看着她,眉眼掩在阴影下,看不出情绪。
“跟我回家,好吗?”
不是威胁的样子,也不是玩笑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邀请。
沈匀霁犹豫了。
虽说在哪儿凑合一晚都是凑合,但是住进别人家那就是麻烦别人了。
她思忖片刻,道:“好,那谢谢你了。我明天就会找房子自己出去住,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江渡岳眉毛一挑,道:“什么意思?你还要往哪里搬?”
沈匀霁道:“我也不知道,明天去问问房屋中介吧,最好月租金可以控制在1500左右,和别人合租也行……”
“沈匀霁。”江渡岳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我家那么差劲吗?你住不进去?还是说你情愿和陌生人当室友也不愿意和我住一起?”
沈匀霁诚实地答道:“你家很好,但是房租一定很贵,我交不起的。”
“……”
江渡岳真是服了她,恨不得直接把她绑上车,回家再慢慢说道理。
“雅思。”江渡岳忽然说道。
“你帮我雅思考到四个7,就可以了。”
沈匀霁却说:“你不是已经给过我工资了吗?”
江渡岳眉毛都快竖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我说沈匀霁你能不能别和我算那么清啊?你要这么算我还害你被车撞了,是不是应该赔医药费?”
沈匀霁一怔,一些不好的回忆又悄悄钻进了脑海。
江渡岳又说:“我知道你觉得我不靠谱,我也没想让你把我当朋友,你就当这是我欠你的不行吗?如果你觉得我给的钱太多,那以后一节课还是一千块,剩下的当你交给我的房租,可以吗?”
话毕,周围陷入了寂静。
没有灯光的停车场只能隐隐听到不知名的夏虫的低鸣。
“好。”
沈匀霁忽然说道。
她觉得江渡岳说的话无懈可击,现在的情况,寻找一个暂时的帮助才是最明智的。
江渡岳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女人真的太犟了。
“走吧。”
—
车一路疾驰,驶入了远湾一号。
“进来吧。”
随着江渡岳打开玄关的灯,沈匀霁再次回到了这里。
“冰箱里有饮料,可以自己拿,一楼和二楼的主卧里都有浴室,随便你选哪个。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我已经找人送来了。”
江渡岳做着介绍,又去厨房拿了一杯水递给沈匀霁。。
“去楼上挑一间卧室?”
沈匀霁点头。
她跟着江渡岳走上楼梯,却不想他先把自己房间的门推开了。
“这是主卧,里面带浴室的。”
沈匀霁奇怪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江渡岳却说:“你睡这儿的话,洗澡会比较方便,不然还要走来走去,你头发那么长那么多,地板上会滴很多水的。”
“……”
原来他还有洁癖。
“怎么样?”
江渡岳扬声问道,却带着一种“你就住这儿”的意思。
“还有别的选择吗?”沈匀霁真诚发问。
“没有了。”
“……”
那你还问我什么!
“行,就这么定了,你住这儿。”江渡岳自说自话道。
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枕头、床单和被罩都是新的,你不用担心。”
说罢,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袋子递给沈匀霁,道:“这是干净的睡衣和毛巾,我也不知道你平常用什么护肤品,就叫人随便买了些,你要是觉得不好用就和我说。”
。
沈匀霁接过袋子,道:“谢……”
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声,就给江渡岳掐断了:“你今天说了很多次谢谢了,不用再说了。”
他弯着唇角说道。
沈匀霁望着他,很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忽然,她感到头上有什么轻轻地压了她一下,不沉重,反而酥酥麻麻的。
是江渡岳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沈匀霁微微睁大了眼睛,企图从江渡岳的神情中读出一些什么。
但这突然的亲昵很是克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短到让人觉得是错觉。
而江渡岳那难以捉摸的表情也没有泄露任何一点线索。
“早点休息吧。”
“嗯。等等。”
江渡岳转身刚准备走,却又被沈匀霁叫住了。
“怎么了?”
“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个充电器?”
江渡岳轻笑一声:“好。”
于是他下楼去给沈匀霁找充电器。
由于沈匀霁的手机是type-c的接口,江渡岳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