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江扶风知晓,因自己为官,有阻止他们行祭祀之权,而在这疫病横行之时,正是巫师发难财之时,甚至名正言顺为百姓接受。
  但她的反对早晚会破坏巫师的利益,是以巫师使此计策,欲趁疫病之乱要了她的命。
  接而江扶风旁处的泥坑渐挖成了形,两位魁拔的巫师上前缚住了她的双臂,强行架着江扶风往那坑中推。
  难以动弹之间,江扶风垂眼见着泥坑里隐现的白骨越来越近,挣扎已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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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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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处驳杂的脚步声踩过水氹,依稀有着寒甲抖落的声响和着夜风而来,愈发的逼近。
  眼见着有人来了,巫师们当即放开了江扶风。她只觉身上一轻,被强行擒住的痛觉散去,继而她瞥见巫师们装模作样地杵在一边,摆弄着祭祀用具。
  “老实点,该怎么说话应该不用我来教你。”身后一人恶狠狠地盯着她,低声放言之时,江扶风只觉一冰凉的刃身贴在了她后背。
  “江大人?”夜色阑珊里,来人是为巡查的禁军,待看清江扶风后,尽数朝她行了一礼,而后瞧着她身旁的巫师,疑道:“这么晚了,您这是……”
  “城中因疫病而故之人,尸身皆需拉出城一起掩埋。但我认为此举并非万全之策,这泥土之下连着暗河,若是不慎将染病尸身感染了水源,整个京城皆会遭罪。”
  江扶风沉静的嗓音掠过夜色,只见着禁军闻言神情一变,为她话中所说眉眼凝重起来。
  而江扶风侧过身,目光落至那翻掘的泥地,“当下最好的办法是把尸身火化成灰,但我知以往大家都以入土为安为重,恐有怨言。所以我便请来了巫师,正同他们商议着,想让他们届时为这些染病而亡之人行祭,以慰告亡灵,再行火化。”
  “江大人此法倒是不错,既可解决染病尸身的问题,亦可宽慰百姓。”禁军连连赞同着,随后他们瞧着天色,拜别了江扶风,“那就辛苦大人和几位了,我们去别处巡逻了。”
  不多时,禁军们远去的身形随着昏沉的月影没入了漆黑里。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按捺不住的巫师问道。
  江扶风抱着臂,睨着几位面面相觑的巫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可没有想要把你们赶尽杀绝,倒是你先下手,想要把我给活埋了。”
  接而她不等巫师们言说什么,语调一沉,“但如今我已是同人说了你们配合我在城中火化染病尸身一事,你们便得照我说的做。这样利己之事难不成你们会拒绝?”
  这确实是对于巫师们稳赚不赔之事。江扶风此举无异于在百姓中为他们造势,且是关乎疫病之举措,即便百姓们不给他们钱,朝廷亦会拨发银两来推行此举。
  比起他们四处行祭而收入不定的日子,这样的事他们实在难以拒绝。
  而一巫师尤为戒备地看着她,“我们凭什么信你?等做完了这些,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来报复今日之仇。”
  “报复吗?”江扶风轻笑一声,旋即抬手示意着什么。
  暗色之中,唯有一道风穿过云月,巫师们皆未看清来人,便见他已是稳步落在了江扶风与巫师们之间,抱剑而立。
  江扶风瞄了眼如影无声的侍卫,落落大方地望着面变骇然的巫师们,“你们只是我的饵,不是仇人。”
  “你……原来早就在算计我们。”此番巫师们早已反应过来,之前任由他们打晕欲活埋的一切,尽是江扶风做戏而成。这藏身附近的侍卫随时能救下她,并将他们一齐收拾抹净。
  江扶风笑得无害,心想着程侯府训出来的暗卫果真靠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会很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会帮你们争取钱两。”
  由于京中疫病,皇宫取消了朝会,江扶风将此事写作折子呈交上去,很快便通过了皇帝的应允。
  【今天又有这么多官员染病告假啊?看来情势不容乐观啊。】
  是日,江扶风身在晋王府中,彼时她翻看着近来的官员名册,系统不由得出声吐槽道。
  “柳府早已成了疫病重区,幸而他们病情较轻。但柳尚书仍不能出府,吏部担子自然交到了我这里,单是这官员间的调配与填补便让我忙活了好些天。”
  江扶风揉了揉额,叹道:“幸而有你这检测系统,负责此次疫病的官员尤为重要,我筛选了半日便将主力官员和备选者拟好。人命关天,稍有差池就会铸就大祸,眼下都得扛起重担来才行。”
  【嘿嘿,那是自然!像疫病这般突发之事,他们擅不擅长处理,我检测一下就知道。】系统神气地道。
  接而晋王的嗓音从外传来,“江侍郎久等了,方才父皇召我进宫商议疫病对策,始才回府。”
  江扶风连忙起身行礼,又问道:“殿下此去同皇上提了什么良策?”
  晋王步至主位落了座,拧眉说道:“本王提了削减朝廷和后宫用度来资助城中百姓,方说完五哥便有些不悦,他言之朝中不少官员亦染病,少数官员委以重任却礼遇随减,苦不堪言。”
  “资助只是一时,非动及民生根本。私以为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当下减轻赋税徭役才是重中之重,这才是为百姓们谋得恩惠。”
  江扶风见晋王敛目沉思之样,又续道:“我朝安顺多年,国库丰盈,一味的施舍百姓,百姓对这些不会太过于感念。但若是从其角度来施恩,便有所不同。”
  晋王微微颔首,“本王明白了。五哥还向父皇提出严明法令,此等时期更加严管疫病地区之人。”
  “混乱更易滋生事端,殿下也要以身作则,严管王府上下才是,以免被睿王挑了刺。”
  江扶风捏着茶盏,幽幽说道:“此次疫病来的突然,京中尚是有序,但附近县辖之地便不好说了。严明法令是应该的,我翻从前疫病爆发之史,人人贩妻换粮,易子相食,此等有悖人伦恶事,亦应禁止。”
  “这些本王也向父皇提出了。本王虽是久居京城,未经疫病之难,但每每见之史书所载短短几字,便觉哀从心起。”晋王的语气一沉,缓声喃喃着,“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1]”
  “殿下有体民爱民之心,我等心生敬仰。只是还有一事,需拜托殿下。”江扶风朝着晋王稍作顿首。
  晋王抬袖道:“江侍郎请讲。”
  “如今百姓之中仍有不愿服药,偏听神佑与些许偏方治病,这对于消除此次疫病是为阻碍。”
  江扶风阐明着当下困境,又道:“还望殿下能说动皇上,下令全城百姓每日抄写药方与防患措施。而扶摇书斋里本不乏愿为此次疫病出力之人,像程遂安他们可助不识字者抄写。”
  “此等方法确能普及民众除疫,本王会尽快让父皇下令推行。”晋王毫不掩饰地流露他目中欣赏之色。
  随后江扶风离开晋王府时,天色已晚。潋滟的昏黄凝在高楼处,衬着浓重的影,置于空荡冷清的长街,她顿住步,遥望着前处的霞光,一时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而后身侧侍卫落地,“少主,属下已为陆老先生处送去了米粮与防患药物,老先生暂时无碍。”
  江扶风觉着有些疲惫,她半眯着眼又问道:“程侯府那边呢?”
  “侯爷已是卧病许久,程小姐为照顾侯爷也患了疫病,眼下侯府上下皆是程公子独自一人操持打理。”侍卫答道。
  江扶风思忖半刻,“七叶和陈词仍留在扶摇书斋,但书斋收容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二人与前些日子招来的杂役定忙不过来。如今我交代之事皆已完成,你去帮他们且照看着吧。”
  “少主您……”侍卫有些犹疑不定。
  “我要回私宅照顾宣宜,你跟在我这里不方便。”江扶风说道,她身边知晓宣宜之人,皆清楚江扶风的私宅从不让男子步入。故而侍卫未再多言,几个跃身间朝着扶摇书斋而去。
  江扶风舒了口气,暗自算着留在私宅内的物资,却是在提步行走之余,眩晕之感霎时溢满脑袋。
  她微晃了晃昏沉的头,颠着步子倒下的一瞬,她听见旁处有人喊着,“江大人?江大人?”
  继而她喉咙发痒得厉害,她仅存的知觉唯有自己不时咳嗽发出的声响。
  冷,很冷。
  江扶风迷糊之中,似是觉着自己正置身冰天雪地里,不歇的风雪尽数拂落她身上,而偏偏她只着了单薄的衣裙,蜷缩在旷野里。
  她下意识地抓着什么东西,想要将自己包裹起来以御寒冷,不多时,她指尖摸着了似是棉被的之物。旋即她心中稍喜,连忙揪着那被子覆在身上,却发现无济于事。发自四骸的寒意摧着她的意识,让她极为难受。
  “江大人醒了?”一个男子声音蓦地响起,将她从梦中拉回现实。
  江扶风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见着一狭小屋内,不远处一人正收拾着杂物。那男子她见过,是为晋王府管家。
  管家见她怔神模样,解释道:“方才大夫来过了……江大人染上了疫病,故而这间屋子,是王爷为您单独准备的。大人这些时日,恐怕要一个人在这里过上一阵子了。”
  而两日过去,江扶风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始才明白管家所言“一个人”为何意。
  此处,根本无人前来为她送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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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1]出自唐杜牧《阿房宫赋》
第70章 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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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黑的屋内未着烛火,连着窗扇紧闭,不见明光。
  更漏声长,点滴叩于心头。
  江扶风不知已是过去了过久。起初她还有些许体力蹒跚至案边,抱起那桌角放置的茶盏饮水。到后来身体每况愈下,连着水米未进,喉咙灼得发痛,浑身寒热交替,她已无力起身。
  迷糊之中,她似是察觉有人至此。
  那屋门推开的动作算不上轻,足以听清那陈年旧木嘎吱声响,与着一人稍显拖沓的足音渐近。紧接着似有烛火燃起,她隐隐约约地觉着眼前有了一片光亮,刺挠得她眼睛发疼。
  “如今这京城中,每天悄无声息没了的人不计其数,哪怕是像此前风光无限的江大人,一朝殒命怕是也无人知。”
  江扶风听着耳边嗡鸣之响掺杂着男人的缓声嗓音传来,她睁眼之时,模糊的视野好一会儿才得以看清来人携着风雪入内,是为户部侍郎秦路。
  此番秦路裹着厚厚的面巾覆面,而神情不似往常,那微眯的眸底淀着她难以看清的情绪,接而一个令她如置冰窖的念头越发清晰。
  “……是你把我安排在这个地方的。”江扶风艰涩地哑声说着,很早之前天目便同她说晋王府有叛徒,看来那管家与这看似亲近晋王的秦路,皆是睿王所设。
  “不错。”秦路没有否认,他转身瞧着那案上碰倒的杯盏,与早已空无滴水的茶壶,“原本我没想过要江大人的命,但江大人给了我这么个机会。虽然我很欣赏江大人,但党争向来如此,非友即敌,得不到的便要毁掉。”
  秦路说着,举步相近之时,又从袖中拿出一瓷瓶,“这是京城最新研制而出的对付疫病之药。睿王殿下惜才,托我再问江大人,是否愿意投入他之麾下?”
  江扶风瞥着秦路手心里的救命之药,撇了撇嘴,“我夫家是晋王的人,我夫君亦为晋王谋事……我与柳家已是密不可分,岂是他说得这般简单?”
  秦路掸着衣上尘土,不屑道:“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睿王殿下有办法为你打造一个全新的身份。说到底,当初你选择晋王,分明就是形势所迫。前有柳尚书亲近晋王,后有晋王妃扶持扶摇书斋,何人问过你的意愿?如今你有能力有机会自己选,为何不试着选睿王呢?”
  “难道不是睿王步步相逼的么?党争于我,皆不是什么必要选择……但我要保护身边之人,要得到我想要知晓的答案,时至今日,半步都不曾悔过。”江扶风虽是嗓音虚浮,语气却尤为坚定。
  秦路亦不急,他把着瓷瓶之身摆弄着,“江大人,陛下夸您身怀识人断物之才,难道您看不清像睿王这般雄才大略之人才适合做帝王?晋王太过于优柔计较,大局当前难作决断。”
  江扶风别过面去,有些疲乏地闭上了眼,“顾及民生而迟未决断被称作优柔,衡量朝野轻重放眼全局被叫做计较。难不成秦大人希望君王是个不察民苦、只知弄权的暴君?”
  却听秦路语调激昂,“史书向来只为胜利者而写。如今天下,睿王是最优的皇储人选。帝王多情忧民只会为人摆布,什么察民苦、谅民生这些臣子来做就够了。你看那陆丞相不就做得很好?当今陛下信赖他,大权交予他,不照样圣恩德名在外?”
  提及陆悯思,江扶风不以为然地讥笑了一声,未搭话。
  继而秦路续道:“天子是为天,他不需要着地。他只需要能够威慑世间之人,明断是非,善用人才就足矣。”
  江扶风委实觉着他的话刺耳,过于吵闹,便有气无力地顿字应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秦大人请回吧。”
  秦路皱起了眉,声线陡然一沉,“江大人宁可持着这虚妄的士人气节,也不肯事二主么?人若是死了,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江扶风抬眼凝视着梁处,“士人……我也不是什么士人,我只是天下万万人之一,生老病死皆有天定。我不会效忠睿王的,也不会背叛晋王,背叛柳家。”
  她心想着,自己何曾想过与士人比肩?从始至终,她不过是随着自己所想而做,不违良心,不畏人言。
  “既是如此……那我便同江大人告退了。也许,我是你在这世上见到的最后一人了。这里不会再有人前来,如此安安静静死去,倒也落得个清净。”
  秦路背过身往门边走去,顿步之时又回头瞄了眼岿然不动的江扶风,“我会禀明陛下,江侍郎因劳累染病,大夫诊看之时已无力回天,病故于腊月二十五。陛下定会给江大人追封个什么爵位,您在地府里头慢慢享受吧。”
  不多时,连着屋内烛火亦燃尽,凝下一堆白泪,视野复了昏黑。
  也许此次将死之劫是她面临的最大的坎,她坦然面对着这身陷绝望之中的困境,感受着意识逐步涣散。
  前世之死未有遗憾,这一世呢?
  她还未查明杨时琢的死因,未揭晓天目的真实身份。甚至是,未能等到柳臣回京。
  “驾——驾——”
  京郊外,一路马蹄疾行,溅起尘土四起。柳臣坐于马车内,他抬手掀起车帘,瞧着郊野处凛风衔雪,搅着灰暗天光。
  柳臣捏着那攥了一路的信条,随后探出头对马夫道:“麻烦再快一些,天黑之前赶到京城。”
  马夫扬着马鞭,回头望了眼柳臣有些急切的面色,“柳大人,那京城自秋时有了疫病,朝廷封锁城中好些时日了,至今快过年了也没透出什么风来。估计那里面疫病也是挺严重的。所以待会儿我就不进城了,还请您见谅啊。”
  “那可否借车马一用?我急着进城,片刻都耽误不得。”柳臣说着,从包袱里翻出银两递予马夫,“就当我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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