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个茶花宴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所有朝臣的女眷,裴平想捂嘴都不能!
“......圣上,圣上,臣妾......”晚美人扑通一声跪地:“圣上,臣妾怀了您的骨肉。”
良久也不见皇帝叫平身,裴汐肚子大,跪不住的撑着前面的案桌,顾清宜连忙扶着她,因此错过了裴平‘噌’一声抽剑的动作。
裴平像是大病未愈,拂开太监扶着他的手,身形摇晃,眼底却森冷杀意:“那奸夫可是真的?”
“我......”晚美人想起什么才能保命,她连忙扶着肚子:
“臣妾的孩子是圣上的骨肉!是圣上的骨肉!臣妾入宫是完璧之身,与他只是怀孕之后有过一次,是怀孕之后才和他混一起的,骨肉是圣上的,您”
剑入骨肉的声音,晚美人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顾清宜看的一抖,却和所有人一起,紧抿着唇憋住惊呼。
只见裴平和他身侧的皇后被溅了一身血,那剑死死的钉在了晚美人纤细的脖颈间,她喉间鼻腔涌出鲜血,不似往日的跋扈娇媚,只剩骇人。
顾清宜挡住裴汐的视线,目光看向一边的皇后,只瞧得见那极力压着也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不知怎的,心渐渐下沉。
裴平扯扯嘴角,他是老了,但这贱妇敢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对一个帝王莫大的耻辱!扫了眼底下跪得安分的众人,“.......将这淫.妇和这奸夫,托去老虎园剁了喂虎。”
强撑着说完,裴平喉结一动,猛地吐了一口血——
“圣上!”
“圣上!快,快传御医!”
“......”
第136章 病危
“快快快!快让院正过来!”
“已经快马加鞭去叫人了......”
金鸣殿偏殿乱作一团。
邹筝有些惶然的坐在偏殿的阶前, 里面太医围了一圈,她只能带着人在偏殿外守着。
殿中气氛紧张,犹如寒风灌喉, 没有一人敢大声喘气。
掌心因太用力而被指甲扣出了血, 因黏糊的触感,邹筝像是才回神, 手指渐渐松了力气。
她只想处置晚美人, 从未想过......要弑君。
可今日都是她间接所为, 她难辞其咎, 除非、除非次端立马即位!一瞬间,邹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晚美人已经被裴平刺死了, 那就只剩下次端是裴平的骨肉了, 除了次端, 还有谁能跟次端争?
... ...
郡王府。
顾清宜和李娥下了马车, 她匆匆回了渚白居。
今日没有朝会, 裴霁回正在书房阅书, 一见顾清宜匆匆闯进了书房, 裴霁回微微挑眉:“今日不是茶花宴, 回来这么早?”
他边说着, 边搁下了书卷, 等看清清宜时却微微皱眉, 只见她眉眼有些郁色, 瞧着甚是焦急的模样。
她平息喘气, 忙道:“夫君,出事了......”
“——大人, 宫中急召!”外面传来幸桥匆匆的脚步声,他朗声的呼喊正巧打断了顾清宜尚在口中的话。
裴霁回凝眉, 沉声问:“何事?”
“听佟公公送来的消息,应该是圣上气急攻心,如今危在旦夕!”
裴霁回俊眉一拧,“备马,我速速入宫!”
顾清宜见状,连忙穿过连廊回了寝屋,将裴霁回的官袍拿了出来,身后的脚步声紧接着进来。
见她在准备官服,裴霁回从背后拥住她,随后微微皱眉:“身上这么凉?等会儿换身衣裳,烤烤炭火。”
他微垂着眉眼,不见方才吩咐幸桥的冷声急切。
“都什么时候了,夫君还有心情说这些,时间迫切,夫君快换上官袍入宫。”
顾清宜手肘轻轻推了推他,结果她还在他怀里纹丝未动。
裴霁回轻轻嗅了嗅她的颈侧,终是接过衣裳。
顾清宜不放心,拉住他的手:“夫君,千万要小心。”
皇帝病危,召了三品以上官员,若是直接宣布二皇子即位那倒还好,就怕不是。若是皇帝对二皇子当真心结怨气难解,那裴平过继、认养,多的是手段,到时候避免不了一场混乱。
二皇子和裴平斗了这么久,成败只在今日。
这绯色的官服很称他,如霜雪一样的人物多了些意气,顾清宜接过腰带,从他身前环过他的劲腰,帮他系上。
裴霁回的眸光温和,捏捏她的手:“放心。今日夜里我应该也不回来了,你早些休息。”
一旦入了宫,最早也要明日晚上能回府。
顾清宜点点头,目送裴霁回出了寝屋,神色紧绷,没有多少放心。
窗外的天气雾霭沉沉,阳光被挡了透彻,灰蒙蒙的好似要下雪一般,今日一连见了晚美人血溅当场一尸两命,又见裴平气急攻心口吐鲜血,说实话,连她也有些疲倦了。
“少夫人,松柏院来人了,说是让您过去一趟。”门外响起半夏的声音。
“松柏院?知道了。”
她揉了揉额角,听着语气着急,她也没换衣裳耽搁,披了件白狐披风就出了门。
文酒候在渚白居门口,神色焦急,瞧见顾清宜出来的身影后眼睛一亮:“少夫人,您可算来了,郡王妃让您赶紧去一趟松柏院呢。”
“母亲有急事?”都是才从茶花宴回来,不知有什么急事。
文酒一时间讳莫如深:“少夫人您和郡王妃一起入了宫,不知道今早郡王做了什么,方才......方才郡王和潭姨娘打起来了.......”
“什么?!”顾清宜一惊。
她走的快了些,凝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为了给主子留脸面,松柏院的下人都被赶了出来。她还没到松柏院就见扎堆的丫鬟婆子聚在一起,隐约听见还在笑嘻嘻的讨论着郡王、郡王妃和潭姨娘三人的私事。
她眉一横,声音冷了下来:“都聚在这磕闲牙?怎么,出了松柏院就找不着活计了?要是再嚼舌根让我听到,仔细你们的月钱!”
突然出声让围坐一起的丫鬟们一吓,难得看顾清宜冷眉相对,嗑瓜子看戏的丫鬟婆子们连忙站好,规规矩矩的轻声认错。
顾清宜摆摆手,十多号人霎时散了跑去前院帮着搬炭火。
松柏院门前瞬间清净下来,她招招手,问文酒:“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酒:“奴婢也没听多少,只大致听说是因为五姑娘的婚事,郡王和潭姨娘都动起刀子了,这郡王妃方才一回来,两人就来松柏院找郡王妃理论了。”
都动刀子,究竟说了什么,这么严重。
第137章 国丧
丫鬟们都被赶出松柏院, 顾清宜带着文酒走来这一路安静得很。
直到穿过小庭进了花厅的院子——站在院外也听见潭姨娘近乎咆哮的叫声:
“你真是个窝囊废!你瞧瞧你这样子,你有什么资格!你哪来的资格管到我和裴温的头上!”
文酒一听,脸色有些慌, 顾清宜看向她:“你先下去罢, 我自己进去就是。”
她脸色一松,连忙见礼告辞, 转而就出了院子。
今日显然不是寻常的吵架争执, 这些丫鬟知道的越少越好。
屋中李娥神色微青, 看着鸡飞狗跳一般的二人忍着没说话, 许是火气大,她连喝了三盏茶。
屋外响起动静, 屋中的下人只留下的文姑一人, 她闻声看过去, 轻声道:“郡王妃, 是少夫人来了。”
“清宜来了?那好!如今库房是清宜管着, 那咱们就一起来把账算算清楚!之后我们娘仨人这就搬出郡王府, 独自过活!”潭姨娘紧接着怒声笑道。
这话有些沙哑又决绝, 顾清宜走到厅中的脚步一顿。
往左侧看过去, 潭姨娘衣裳脏污, 身上还带着些湿土, 脸上有些细细的血痕, 右脸颊被打了一巴掌高高肿起, 眼眶也哭得红肿。
她暗暗移开眼, 看向正位上坐着的李娥:“......母亲,您找我?”
李娥揉揉眉角, 她抬手指了一处:“先坐下说。”
许是多了顾清宜的缘故,争吵声暂时歇了下来, 一时之间厅中气氛凝滞,无人再出声。
顾清宜看向右侧的空位,目光却率先放在了捂着手臂,一手鲜血的裴温身上。
等她坐下,身侧裴温传来的血腥气越发浓,她颦眉,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氛围:“五妹妹这手怎么伤的这么重,可叫了周大夫了?”
没指望情绪上头的那几人,她看向李娥。
文姑连忙接话:“少夫人放心,周大夫马上到了。”
“嗤,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瞧瞧你这畜生,拿着刀刺伤自己的女儿!”潭姨娘再次滚泪,嘴上更是不饶人:“你瞧瞧你有个男人样吗?啊?吃喝嫖赌,戏娼养外室,连郡王府都要被你这败家子拖到了!”
“你放肆!”裴元手一抬,带风的巴掌狠狠的扬起,在要落在潭姨娘脸上的一瞬间,被脸色发白的裴霄言挡住!
死死的握着郡王的腕骨,裴霄言轻咳两声:“......父亲,不要动手。”
顾清宜看的眉头直皱,冬日到了,裴霄言估计近来嗓子又不好了,脸色有些病白,和身形高大的裴元当真是有些相差甚大。
果不其然,下一瞬,裴霄言被裴元一手掀开,李娥冷声斥道:“够了!不嫌丢人!”
裴元扫了眼潭姨娘:“这毒妇私下打了多少次裴温了?这样的毒妇活该浸猪笼!”
李娥也愣了:“你说什么?”
裴元冷哼一身,快步向前:“不信?那来瞧瞧,瞧瞧裴温身上被打的伤痕,虎毒不食子这话究竟该说给谁?!”
顾清宜抬眼就见裴元直冲冲的冲了过来,她一吓,却见裴元的手伸向的是她身侧捂着带血胳膊的裴温!
“你做什么?!”李娥惊起!
裴元扯着裴温的衣裳,裴温顾不得捂着伤口,死死的揪着袖口,不让他拉起,哭出了声:“不要!不要......”
谁也没想到裴元这荒唐的动作,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拉住裴元。
顾清宜也连忙起身拦人!
“你荒唐!这是你女儿!”李娥拽过裴元的手,但裴霄言被堵在外面,一众女人家的力气哪比得上裴元,裴温那宽袖袖口立马被他拉到肩膀上——
李娥一骇,那刀伤裴元下了重手,是裴温为潭姨娘挡刀刺伤的,因为挣扎,血又幽幽的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胳膊上斑驳交错的鞭痕和各种疤伤,像是积年累月才有的!
众人愣神之际,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周大夫,她一拉裴元,稳住踉跄的身形,怒然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个混账!这是裴温,是府上尊贵的姑娘!不是你那些随意露胳膊露腿的娼妓!”
厅中众人噤声,裴元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哭得泣不成声的裴温。
大宣把礼教看的重,为了名节,未出阁姑娘手肘以上都是不能露出给外男瞧的,今日却被自己的父亲当众撩了袖口,将自己丑陋的疤揭给所有人看,只为了向别人证明,她的亲生母亲也不爱惜她!
裴温神色恍然,起身对着官帽椅背后的柱子撞去——
“啊——”
“少夫人——”
顾清宜闷哼一声,看向撞到她心口的裴温,顾不得心头的闷疼,连忙伸手拦住她:“这是做什么!”
“胡闹胡闹——你们简直胡闹!”老夫人看向乱的一锅粥的众人,怒极锤拐杖,一口气有些没提上来。
“霁回呢!还不赶紧让人去将霁回请来!”老夫人怒斥。
“母亲,霁回和霖章都被召入宫中了。”
李娥跟着拉住裴温,忙对顾清宜道:“快,快将人带去渚白居,给她处理处理伤口。”
这血越挣扎越流的多,顾清宜单是抱着她,衣袖都被浸了大滩血迹。
裴温双目发红,不知在想什么,竟被顾清宜和周大夫拉着就出了松柏院。
渚白居。
“半夏,快去烧些热水!”顾清宜扬声吩咐。她看向周大夫:“周大夫您看看还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够了够了。”周大夫拍了拍她身后挎着的梨木药箱。
看着那深的伤口,周大夫轻叹一声,真是够傻的,自小被潭姨娘打,临了还会去帮潭姨娘挡刀,周大夫对着跋扈有些小心思的五姑娘也有些感慨心软了。
渚白居的东厢房宽敞,此时接近午时,斜照进屋中的阳光顺着窗柩爬着要溜出了屋,裴温看的出神,直到沾了烧酒的软绸擦拭伤口时,她才恍惚回神,烧酒能处理伤口,就是太烈,疼得她不知不觉中脸色也涨红。
周大夫在郡王府好些年了,也是医术娴熟的大夫,三两下帮她包扎好:“五姑娘这几日要记得不吃辛辣之物,还有......这伤口不深不浅的,估计会留疤。”
姑娘家最忌讳身子哪不好看,但周大夫的目光从她上臂斑驳交错的疤痕上划过,想了想没再啃声。
这时,屋外响起顾清宜的声音:“......让大厨房煮些清淡滋补的小粥,不要放发物,还有,今日大公子不回来了,午膳不用拿多少......”
她那清凌凌的声音越来越近,等顾清宜正好进屋时,正见周大夫将那些瓷瓶都收了起来。
“周大夫,怎么样了?”她走上前。
“五姑娘这伤口处理的晚,流了不少血,这几日的膳食就吃些补血的,还有那药方,麻烦少夫人派个人跟在下去药堂抓药,之后每日煎服。”
“好。”她点点头,“半春,你跟着周大夫跑一趟,拿回来了就吩咐大厨房的煎药。”
半春看了眼安静的裴温和站在一侧的顾清宜,点点头称是,出了厢房时轻轻关了门。
东厢房霎时只剩下顾清宜和裴温两个人,顾清宜坐在另一侧的罗汉榻上:“好些了吗?”
裴温低着头,闻言怔怔抬眼,她眸中有些酸涩,良久才哑声开口:
“谁能想到,去年你发现我背上的伤口让我去找郡王妃明说的时候,我竟然说你生性凉薄,不懂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