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每次来,都是有事禀报的。
“娘娘,丞相府将你的嫁妆补齐送过来了!还请娘娘去客厅过目。”秦嬷嬷说道。
穆容笑着挑眉,“哦?可是连本宫生母的那一份,一同送来了?”
“是。”秦嬷嬷应了一声,又道,“丞相大人亲自送来的。”
闻言,穆容的柳叶眉挑高了几分,想到回门当日丞相对待她的态度,恨不得从未生过她这个不孝女。今日怎会亲自上门?
“去看看。”她净了手,谷雨立即送了干净的毛巾上前将她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此时王府的前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并且还有人不断地从外面运进来,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去客厅。
客厅里摆不下,就直接运去库房。
穆容赶到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了。她从缝隙里找到落脚处,这才来到了客厅。
穆承端坐在椅子上,见穆容进来,他朝她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穆容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府就被人暗杀,虽然没有掌握住证据,但十有八九是她这位便宜父亲花钱雇人做下的。
“丞相大人,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替原主要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动静闹得那么大,明面上虽然没有撕破脸,却已经同撕破脸没有什么两样了。她再也不用维持表面上的父慈女孝。
“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能来王府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穆承似乎没有听见穆容唤他‘丞相大人’一般,脸上还挂着慈爱的笑容。
穆容心中狐疑,嘴上却干巴巴地道,“多谢丞相大人关心,本宫过得挺好的。”
穆承神色微变,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强行凸显好父亲的人设,显得十分虚伪地说道,“你出嫁之日送来的嫁妆确是被薛姨娘掉了包,想要嫁祸给你母亲。你心底也别太记恨你母亲……”
“你自幼就被她宠着长大,她待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丞相大人。”穆容打断了穆承的话,“嫁妆是不是被薛姨娘调包嫁祸给丞相夫人,本宫并不关心。东西竟然送来了,你就请回吧!”
穆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无奈地叹息道,“你果真记恨上你母亲,且连同父亲也一同不肯原谅了吗?”
穆容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但她看向穆承的眼神,却已经在告诉他,她心里明镜似的,他背后做过什么,她一清二楚,不要同她演戏。
然而穆承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丞相大人,不仅手中的权力大,脸皮也够厚。
“宫宴上你出尽风头,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并非无能,而是故意藏拙……你母亲待你不薄,你却提防着她……穆容,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未真正接纳过你继母?”
穆容心中泛着冷,她不愿意同他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
难道说出来,穆承就会信她?
他若真心爱护原配妻子所生的女儿,也不至于让继妻将原主给养废了。原主也不会傻乎乎地落入别人的陷阱,沦为牺牲品。
“你母亲一心为你,你却一直提防着她,藏拙扮丑!穆容,你可有考虑过你母亲的感受?还有我这个父亲的感受!”穆承声声指责,说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仿佛穆容真的是个不孝女一般。
“丞相大人太高估本宫了。本宫若没有记错,许氏是在本宫生母亡故一年后进的丞相府。那时候的本宫,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
“按照丞相所讲,许氏真心待本宫,本宫自幼被她养大,心里应该向着她才对。为何本宫会提防着她?”
穆承被噎住,沉着眼看了穆容许久,这才找到了借口,“那你告诉为父,到底是谁人蛊惑了你?”
穆容冷笑,之前声声指责她,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了,又想将矛盾转移到别人身上……按理,穆承不应该如此。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丞相大人,若无真心,装得再像,那也是假的。你和许氏到底做过什么,你们心底清楚,就不用本宫挑破了说明。”穆容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嫁给了宋蕴,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了吗?”穆承痛声说道。
他看穆容的目光充满失望,“你不要忘了,你与摄政王的婚事,还是你母亲进宫求太上太皇太后得来的。倘若没有为父和丞相府,你如何能如愿以偿嫁入摄政王王府!”
穆容脸上神色已有不耐,没有说什么,但侧了侧身,已经表示要请他自行离开了。
穆承见状,恼羞成怒,“无论你认不认,你都是我穆承的女儿,是丞相府的嫡女!丞相府的名声若毁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见依旧哄不好这个女儿,穆承也失去了耐心,退而求其次。不管她如何记恨他和许氏,她的根都在丞相府。
一毁俱毁,一荣俱荣!
“这些嫁妆,丞相府对外称是补送过来的。为父相信你有分寸,不会做出有损丞相府的事情来。”穆承说完,冷着脸走了。
她要嫁妆,他就送来。但她这个人想要彻底脱离丞相府,只要不怕背上大逆不孝的名声,她可以试一试。
第44章 停业整顿
穆容看着穆承的背影,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若她真是原主,或许会被他的这番话给唬住。但她并不是。
秦嬷嬷和谷雨等人纷纷守在客厅外面,客厅里父女二人说了什么,几人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丞相大人出客厅时脸色那般难看,可见父女二人是吵了一架。
谷雨见到穆容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王妃娘娘,你没事吧?”
穆容脸上神情如常,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事?走,咱们去瞧一瞧今日丞相大人亲自送来的嫁妆有多少!”
她看起来好像还有些高兴。谷雨很是不解,从前小姐每次和丞相大人吵了架,都要消沉好几天。
如今这般……也是好事!谷雨乐观地想着。
她同穆容是一起长大的,只年长穆容一岁。很多事情,她作为旁观者,比穆容看得清楚多了。
丞相府那一大家子,就没有一个真心待穆容的人。
经过清点,穆承这一次送来的嫁妆数目和质量都对得上。除了补上出嫁那日的次品,还有原主生母留下的嫁妆。七七八八地加一起,竟然有五万两之多。
穆容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名下不仅多了十几间铺子和庄子,还有不少名贵的珍品以及摆件。就是她的首饰,生母嫁妆里的就有十套。
全是配套好的珍品,每一套拿出去,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产业,穆容变得忙碌起来。
铺子和庄子在京城附近的,都要亲自去盘账和查看庄子的情况。至于远在湘南的,只能等她找到了得力的人,派人出京去看看。
她自己短时间内,是出不了京的。
穆容刚接手铺子和庄子,一开始肯定不顺利,她每日早出晚归,自然也没有发觉宋蕴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一日,穆容像往日一般去自己的铺子查看经营情况和盘账,还未靠近铺子,就见到铺子关了一半的门,有人守在门边将客人往外面赶。
“咱们铺子换了新东家,最近都没有上新货,你若想要挑选新样式,就去对面铺子吧!对面铺子是咱们老东家开的,花样和样式都是盛京城里最时髦的,保准让你买到自己满意的东西!”
穆容带着谷雨刚刚下马车,就听见这么一番话。谷雨扶着穆容,心里那个气呀!
“王妃娘娘,这都是第几间了?”她为自己小姐打抱不平,“老爷将夫人嫁妆里的铺子送到你手里,里面东西都被他提前半空了,就剩下个空壳子。”
“这十几天的时间,你忙得脚不沾地,刚收回来的几间铺子,稳住了人心……这一下他们更过分,直接在咱们的铺子对面开起了铺子,根本就不给咱们一点活路……”
谷雨气得跺脚,“小姐,这样下去,夫人留给你的这些铺子只怕都留不住啊!”
“做生意而已,各凭本事挣钱。眼前的困境,只是一时的。”穆容却一点都不恼,她心里有主意。
不管怎么恶性竞争,只要铺子的地契在她手中,即便铺子关门了,等她手里有了银子可以周全,她就能让铺子起死回生,且让她的便宜父亲先高兴一段时间吧!
“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谷雨瞪着铺子门前站着的人,恨不得能在他身前盯出两个窟窿来。
穆容却笑道,“竟然气不过,本宫准你上前抽那人两个耳光可行?”
谷雨看向自家主子,见她不是在说笑,眉宇之间全是认真。她一鼓腮帮子,挽着袖子就冲了上去,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她两个巴掌。
那店小二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挨了两巴掌,定睛一看打自己的竟然是个小丫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还回去。
手还没有落下去,就听见一道略冷的女声响起,“本宫的奴婢,是你打的的吗?”
店小二心里气愤,此时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她非打死这个敢对他动手的小贱蹄子不可!
“啊!”他哀叫一声,捂着手掌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刚才出声的女子。
只见女子一身锦衣华服,贵气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店小二只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几个管事都通了气,遇到二小姐过来盘账和巡视,通通都一问三不知。倘若被辞了出去,也会有丞相府收留他们,给他们另外安排去处。
“不知小的何处得罪了贵人,一上来就命自己的丫鬟扇了小的两耳光?”店小二仗着有丞相府撑腰,颇有胆色地问道。
谷雨双手叉腰,瞪着那店小二说道,“娘娘要打你,还用什么理由?非要有个理由,看你特别不顺眼,可还行?”
店小二一愣,听闻二小姐如今转了性子,十分的和善好说话。
怎么她跟前的丫鬟,还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店小二看一眼没有出声制止这一切的穆容,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话。他身后虽然有丞相府撑腰,但他对上的可是摄政王王妃,真的将人得罪了,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少说话为妙。
“贵人想要以权压人,小的无话可说。”他委屈地垂下眼帘,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这里是市集,旁边不少人看着呢!
穆容的丫鬟不容分说将人给打了,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说穆容如今当了摄政王王妃,比从前更加刁蛮任性了。
也有人知道些内幕,说这店小二活该,哪有自家铺子的生意不好好做,纷纷将生意送去对门铺子的?
穆容什么都没说,带着谷雨径直入了铺子。
不一会儿,铺子里的掌柜的和店小二通通都被赶了出来。
然后谷雨拿着一张告示往铺子上面一贴,“本店停业整顿一月。”
穆容带着谷雨离开,赶去下一家铺子。
之前穆容还一间一间地慢慢收,砸下不少银子,想要留住客源。但她在京城的铺子就有六间,每一间都要砸下不少银子才能维持铺面,她实在有些入不敷出。
迫不得已,她只能将不听命于自己的人先赶出铺子,停业整顿。
第45章 惊慌失措
于是,一天的时间,穆容就将剩下的铺子全部收了回来。
“王妃,咱们就这样算了吗?”谷雨同穆容坐在马车上,越想心中越觉得气愤。
堂堂丞相府,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呢!
夫人留给小姐的铺子,在丞相大人亲自上门将嫁妆送来之前,铺子里的东西,贵重点的,全被人以低价给买走了。铺子里剩下的,都是难卖出的货。然后一盘点账册就更气人,铺子里有不少东西,还是被人给赊欠了去的,几年的烂账追不回来。
然后一追查就会发现,小姐铺子里被人低价买走的东西,出现在了对面铺子里。
“怎么会就这样算了呢?”穆容靠着马车壁,一双眼睛亮得发光。
“王妃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谷雨的眼睛也跟着发亮。
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憋屈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几处庄子要收呢!还不知道丞相府那边准备了什么招数为难她家小姐呢!
穆容倒是乐观地摇头,“暂时没有。”
丞相府敢如此做,便是做足了准备,铺子里的东西本就是流动性的,嫁妆单子里又没有一一罗列清楚。她就算拿着账册将丞相府告到了衙门,只要丞相府死不承认,丞相府损失的也不过是铺子里的几个管事和小厮罢了。
再说查账这件事本身就很麻烦,费时费力,结果也并不能真的伤到丞相府分毫,或许还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穆容目前在盛京城根基不稳,与丞相府闹得太僵,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她自然要替原主报仇,但却不急于此时。
她需要养精蓄锐,待她真正强大起来后,才能不伤自身地将丞相府连根拔起。她好不容易重生归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原主报仇也是早晚的事情。
“王妃,咱们要不然求王爷出面帮忙……”谷雨说道。
穆容愣了愣,她已经有小半月没有见到宋蕴了。
“谷雨,求人不如求己。”她目光清冷的说道。
这一刻,谷雨是不太懂自家小姐忽然冷下来的目光的。她想得很简单,王爷和小姐不是夫妻吗?夫妻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但是,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就是这么听话的奴婢。
此时是傍晚时分,马车原本平稳地走在街道上,却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有哭喊声传来,“夫人!夫人!”
这里周围都是商铺,又是傍晚时分,最是人多拥挤的时候。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挤着看热闹,让原本就狭窄的街道根本无法单独通过一辆马车。
“发生了什么事?”穆容问外面的车夫。
“王妃娘娘稍等,小的去前面看看!”王府的车夫说道。
穆容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面打量了几眼,鉴于她首次出府就遭到人暗杀的经历,她这几日出府,都十分小心,绝不往人少僻静的巷子走。
马车走的都是大路,要么旁边住着官宦人家,要么就是铺子,人来人往。
天子脚下,穆承想要再次雇凶杀她,只怕也会惹上一身骚。
且穆承不是傻子,明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没有道理再露出马脚被人抓住的道理。
所以这几日穆容出府盘查铺子,一路上都还安全。
就今天,路上出现了一点状况,她马上就警惕起来。
“王妃娘娘,前面有辆马车侧翻了。马车里的夫人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受了惊吓,看样子不太好!”车夫回来禀报道。
“夫人,你怎么样?大夫怎么还不来?”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