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吧?背着人家骂坏话。”一个不以为然的熟悉声音突然冒出。
牛婵吓了一大跳的转过身。
果然迎面而来的是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只是他看起来全么瘦了?是夜色让他感觉脸色苍白吗?
“你来干什么?”牛婵口是心非、态度恶劣的抬高下巴,明明是想得半死却又装出不在乎,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怎么不进去?”方世杰答非所问。
“进去作啥?无聊。”
“那我在这陪你。”
“谁要你陪啊!”别走,你别真的走喔!牛婵在心中说着反话。
“那我走喽?”
她就知道,牛婵垂头兴叹,静默不语,想叫他留下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只能对着自己的倒影在月下饮泣。
过了几分钟,听到身后真的没声音了,她才难过的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猪八戒,叫你走你就真走……平常怎不见你这么听话,呜……没良心的。”
“谁没良心呀?”
讥诮、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猝然响起,牛婵吓得猛然转头,却差点碰上方世杰近在眉睫有如放大好几倍的脸,又吓得跌坐在地,倒爬了好几步。
“不会吧!”方世杰神情甚是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依旧潇洒迷人、风釆翩翩,怎地你一副被我嘛到似的,太伤我的心了吧?”
“你……不是走了吗?”牛婵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刚才那些话他不知有没有听见。
“你希望我走喔?好吧:那这次我真走喽!”他抬起一小步,见她没动静,又跨出一小步,“真走喽!”再迈出一小步,“真——走喽!”但却仍是绕着她转。
牛婵被他逗得化涕而笑。
“不生气啦?”
“谁生你的气啊?”
“那刚刚是谁一直臭、烂、笨、呆又死呀、坏呀、还猪八戒的乱叫一通呢?唉!原来你在自言自语,那我不打扰你。”
“喂!”牛婵拉住他,“别走。”
“好小声,我耳朵不好,听不到咧!”方世杰好似喃喃自语,拚命搔着耳。
“我要你别走。”
“奇怪?还是听不见,这耳朵真糟糕。”
牛婵恼怒的拉下他的耳朵,对着耳内大吼:“我叫你别走。”
“哇!破了、破了,耳膜破了。”方世杰捂住双耳跳开五尺。
“谁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对呀!我活着应该嘛!方太太。”他从背后搂住她,下巴在她顶上厮磨着。
牛婵爱娇的依在其中,扭捏羞嗲的红着脸,“谁是方太太?”
“以前你就问过啦!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够……悍、够凶、够恰、够……唉哟我的妈,痛……痛!”
牛婵狠狠的掐着他的臂膀肉,一手扠着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悍?哪凶?哪恰?啊、啊?”
这茶壶模样不叫悍?不叫凶?不叫恰?那叫什么?
“娘子饶命,小的该死,竟然把你的缺点全说出来了,真是罪过、罪过。”
牛婵本来打算放手的,听到后来就又死命抓着方世杰,“又说。”
“救命呀!”
两人追跑了一段,才累得坐下来休息。
“不行啦!我认输。”方世杰喘着气,体内的疼痛似乎在酝酿,“休息一下吧!”
“嗯!”牛婵靠在他臂弯中,这种感觉真好。
方世杰似笑非笑的抬起她下巴,就是这双含情脉脉的晶莹大眼让他失去了方向,本来决定在离开前不要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好使自己走得痛快些,但,说什么就是硬不下心肠来。
月儿也像感受到他的心事,而阴暗的躲到云后哭泣。
第9章
方世杰牵着牛婵的小手,一路上两人都不愿先开口破坏这份宁静。
终于到了大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对方的手,正想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相当陌生的声音。
“这死肥猪怎么仍不醒?”
“再踢他几脚试试。”
“还是不行!是不是踢得不够力,我来。”
方世杰和牛婵立刻蹲下来,机警的对望一下,白痴也能意识到大厅内有事情发生了。
两人于是在紧闭的纸糊门窗上挖一个小洞,只见大厅内众亲人、仆人都被捆绑手脚的坐躺一堆,每个人都呈昏迷状态,一个长相猥亵的壮汉和另外两个穿著家仆衣服却看来同样鄙陋小人正在踢牛大,一旁站着的竟是张克和媚娘。
“用水算了。”媚娘不屑的面容透露着不耐烦。
张克在不一会的工夫便拿了一桶水来,倏地往牛大身上倒。
牛大果然像大梦乍醒般的哇啦叫了起来,睁开双眼才发觉不对,想要站起来却才知道自己被五花大绑。
盯着张克和媚娘,牛大如狮吼般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俩见到牛大,初时还有点畏惧的躲到张旺背后,待发现牛大试了几次都挣脱不开,才放心的扬着下颚走到他的跟前。
“你再傲呀!哼!”媚娘不客气的一脚便踹过去。
牛婵在外看得气涌如山便要往内冲,方世杰捂住她的嘴,要她噤声并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冲动,先看看状况,想个办法将他们都救出,还要把坏人抓起来。”
“嗯!”牛婵气愤的咬着牙。
“说!宝藏在哪里?”张克开门见山的直接问。
“什么宝藏?”牛大怒气腾腾的反问。
啪!张克一巴掌便打在牛大的脸上,“你还不说?”
牛大其实早醒了,他因为平时效法神农氏尝百药,再加上他酒喝的并不多,所以这些迷药对他而言效力减了大半,只是他察觉不对,因此一直假装昏迷,他实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装!我明明在八年多前听到你和别人……”张克指着牛十,“他,就是他,喔!原来你也醒了,那正好,可以对证!你们俩在酒馆中谈到……你说那是一笔无价之宝,你把它藏得好好的。”
“八年多前?在酒馆?和牛十?”牛大两眼都快皱成一团的回想。
“还没想到?要不要我帮你。”张旺不客气的一棍打来,当然,他也没放过牛十。
牛大和牛十吃痛的哼不出话来。
“再不说?”接着又是一棍。
“你这贱人,原来你和张总管……算我自疼你们了。”牛大状如发狂的山猪,怒形于色的开骂,“狗男女,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喔!”
媚娘不讲情面的拳打脚踢一阵,然后细眉倒竖,像泼妇骂街般指着牛大的鼻子,“你谁呀你?也不想想自己那长得像猪的德行,要不是为了那笔宝物,我会忍耐你八年吗?”她靠在张克的身上,眼露藐规,“你以为你很‘行’吗?哈哈那真是笑话啊!”她的双关语逗得其它同伙的四人也都暧昧的大笑。
牛大虽气得两眼喷火,但仍忍耐不出声,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以前也是干这种类似勾当,所以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反正,只要张克他们未寻到宝藏,那就还有生机,虽然他自己也弄不清对方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两个去找找看,就算把地翻过来也无所谓。”张旺指示他那两名手下,接着他招手聚集张克和媚娘至窗边角落,正巧就在牛婵、方世杰的旁边,两人吓得赶紧趴下靠墙贴地,只听见里面小声的商量着“趁天黑药力未过前,把他们运到我的窝去,以免在这‘做掉’会不干净……”张旺不怀好意的低道,“也容易被人发现。”
“你的窝?”媚娘不解。
张克马上帮忙解释,“大哥的窝就在后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不要误会。”
“后山?”媚娘问。
“对,一年前我和弟兄们就因西山老窝被官兵围剿而转到这附近。”
“喔!难怪最近那后出闹鬼……”
“对呀!是我们装的,这样才不会有人进去打扰,弟兄们才安全啊!”张旺坦诚道。
“那城内近来常遭窃……”
“也是我们。”
方世杰和牛婵两人在一旁听得是一清二楚,可心中却各有所思……
牛婵个小志气大,想的是,怎么没被她发现到他们的窝,不然一定把他们闹得鸡犬不宁!
方世杰人高胆量小,不禁欣慰的吁口气,“好险!当初是被‘刁蟾’捡到而不是此帮恶人,否则有得受喽!”
忽然门边有声响,想必是有人要出来,牛婵立刻拉着方世杰躲到花园假山后。
“要不要报官呀?”方世杰好奇官府衙门长什么样,是否和电视、电影中的一般?
“报官有啥用!这官黑得很,没有黄金十两是请不动的。”牛婵一脸“你少开玩笑”的冷哼。
“哇!那么厉害喔!”
“这还只是公计价码呢!若要‘其它服务’,得另外追加。”
“嘎?”
“嘘!小声点,你想被抓呀!”
只见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堆人,前前后后十来个,想必是张旺口中的那帮弟兄,正在东翻西摸的,有的爬上爬下连个小缝隙也不放过。
“都没有吗?”媚娘问。
众山贼皆摇头。
“先别去后山,我相信他一定是藏在庄内的。”媚娘拉着张克、张珏在花园内商量。
“但天马上就要亮,到时……而且他们也快醒了。”张克紧张得连说话都有点抖。
“把他们再绑紧些,每个人的嘴巴也封起来,然后丢到那死丫头的鬼竹屋去,那离街道远,喊多大声外人也听不清,何况屋后便是断崖……到时候人丢下去,不就……嘿!”
“真是最毒妇人心哪!我都没你狠。”张旺狂笑的调戏起媚娘。
媚娘眼一勾,也不管张克是否在一旁,便打情骂俏的推着张旺,“去你的,少拍马屁,咱俩以前的帐有空慢慢算。”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对!那死丫头呢?我好象在人堆中没看到她……”
三人于是赶快跑进厅内察看,方世杰和牛婵也趁隙逃至安全的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方世杰拉着牛婵躲进张克的房内。
“这不是自投罗网?”牛婵难以置信怎会有人如此白痴?
“所以找说你是脑袋空空,全是渣渣。喂!别用眼睛对我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喂!不可动粗……呃!痛……”方世杰像小媳妇似的摸着被搥的手臂道:“此乃张克的房间,他天天住,所以该找、该瞧的他都已摸遍了,因此不可能会派人来这翻。”
“有点道理。”
“岂止是‘有点’,不过,这的确是超出你的思考能力范围之外……唉哟!又踩我!”
“你能不能正经一下啊?现在要怎么办?”
“见机行事。”方世杰简单的道。
“就这样?”
“就这样。”
牛婵不敢相信方世杰接着便是爬上床去,倒头就睡。
“你更年期呀?这时候还睡。”
“古言有道:‘天天都是睡觉天’。”
“少唬我,是‘天天都是读书天’!”牛婵得意的道。
“哇!方太太好厉害喔!竟然会说对一句名谚ㄝ!”
“废话!这句话每次一有新来的先生就会先在我耳边叨念一遍,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更何况她是三天两头就得换一位,所以也等于每隔一、两天使要再听一次,因此即使再智障,也该有印象。
“嗳?”牛婵这才想到,“谁是方太太?你少乱叫!”
“是!老婆大人。”方世杰腻在她耳边轻语。
“死相!别开了,快想正事。”
“这也是正事呀!”方世杰没个正经的在牛婵颊上香一下,手也不规矩的开始动来动去。
牛婵拍掉他的手,狠狠的白他一眼,嘟着小嘴,双手扠着小蛮腰,这似乎已变成每次跟他说话的标准姿势,“方、世、杰。”
“哇!怕怕!”
“你……”
“好、好,不要再打啦!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方世杰终于正经的盘腿坐在床上。其实刚才他是因为病又发作,躺在床上一方面是休息,一方面是暗地偷服牛十终于制好的药丸,因为他不想牛婵替他担心。
“刚才我算过,连媚娘、张克,对方共有十五人,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所以不能力斗,只能智取。”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牛婵不禁猛点头以示赞同,问题是……“用什么方法呢?”
“这……”方世杰的食指在脑门旁停了良久。
牛婵圆睁着双眼期待着。
“这……”方世杰又重复了一次动作。
牛婵的眼睁得更大。
“还没想到。”
牛婵差点跌一跤,说了半天,还不是废话,“就知道你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谁说的!”方世杰摸摸上颚,“谁说我嘴上无毛的?今早才刮的,看,胡碴还会刺刺的呢!咦?老婆大人,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要不要坐下来歇歇……我帮你‘马杀鸡’如何?”
“杀、杀,杀你的头!我是被你气的,真是不死也半条命。”
“什么?你要死?不行啦!老婆大人,别丢下我ㄝ!”
“呸!你才要死,‘什么’嘴就吐不出‘那个’牙。”牛婵啐道。
“什么‘什么’嘴?‘那个’是哪个牙?”
“你‘贫’嘴,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牛婵忍无可忍的抓着他的两耳猛摇,“这样如果不能把你摇醒,我牛婵就倒立给你看。”
“痛、痛……我服输,放手……唉呀呀!”方世杰拚命揉着快被抓掉的耳朵,“待会儿耳朵不见了,那你就等着做残障人士的老婆……喔!不说了。”
“你快想想法子啦!就快清晨了,到时他们真的会把我爸,还有叔伯他们一个个杀掉的。”牛婵眼泪因害怕、操心而流了下来。
唉!方世杰心疼的将她拉到怀里,之前那番疯疯癫癫无非是希望逗她开心。
天快克……不是也表示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吗?
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瑞士万用刀、铜片、铁片,再环顾四周一圈,方世杰慢慢的拉上右边唇角,温柔却有把握的拍拍牛婵的背部,“我有办法了!但还需要几样东西……”
借着大多数的山贼在“拖”运牛家庄的人往凉竹轩时,牛婵和力世杰已从厨房、柴房……偷到他们需要的东西,正打算再溜回张克的房内,却发现迎面来了两个壮汉,眼看已躲不开了。
“哇!这院子真大,害我都迷路!”牛婵趁那两人还没搞清楚情形,正用眼神互相询问对方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到他们的面前,抓起袋中的盐一把丢向他们的眼里。
两人在盐入眼中痛得都还来不及叫时,牛婵铁砂掌、罗汉拳、螳螂脚、一阳指、点穴……等所有学过的武功全使了出来乱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