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脸色一冷,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柳老爷是怪咱家多管闲事?”
“草民不敢!”柳乾急忙行礼,“只是宁王被贬后,柳家生意被官府查收了一半,现下冬灾艰难,柳家生意几乎都关门了,连以前和柳家有合作的那些人也落井下石,抢夺柳家资源……”
秦大不想听柳乾在这里诉苦,宁王被贬,在他这里已经是个废物了,柳乾更是个没用的。
“你见咱家就是为了说这些?”秦大冷冷扫了柳乾一眼,“你是想让咱家借钱给你?”
随后秦大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扔在柳乾脚边,尖细着嗓音冷声道,“这些够了吗?”
他转身,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日后不要轻易让人给咱家递消息,浪费咱家时间。”
柳乾死死盯着地上那袋银子,这无疑是当众刮了柳乾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这些年柳乾送给秦大的金银珠宝只多不少,然而他落魄之时,秦大就想将他一脚踢开?
休想!
“秦公公!”柳乾抓起地上的银袋子,大步上前追上秦大,“您在宫中位高权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我相信只要您帮我,柳家定然还能继续成为皇商。”
只要他皇商的身份回来,那些妄想借机踩踏抢夺柳家生意的人,就得掂量掂量!
“公公,求您看在这些年我为您做的事,送的那些金银珠宝份儿上,再帮我一次吧?”
秦大面色一寒,目光森森盯着柳乾,“你是威胁咱家?”
“草民不敢,但唯有秦公公能救草民。”柳乾双手将银袋子奉上,“只要公公帮我这一次,我将会奉上比以前双倍的金银献给公公。”
秦大目光一闪,却并未答话。
诚然柳乾是有用,但宁王被贬,皇上即使念着兄弟情义,却不可能再将宁王召回邺京。
柳乾在他这里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只可惜柳家随着宁王败落也随之影响。
督察院已经查上柳家,秦大未免被殇王盯上,势必要将柳乾除去。
于是秦大面上重新浮上笑意,他笑着道,“你着急什么?我要向皇上重新举荐你,也需要时间,依我看你不如回平阳府,待风头一过,咱家自然会给你送信。”
一听这话,柳乾面色唰地惨白。
回平阳府,他还有命回来吗?
他抬眼死死盯着秦大,沉声道,“秦公公当真不愿意帮我吗?我可是为您做了十多年的事,您在宫中的打典的金银大部分都有我一份,您当真这么狠心?”
秦大面色一厉,“柳乾你敢威胁咱家?!”
“我不敢,我只是希望秦公公可以帮我一把,让柳家生意重新站起来,只要秦公公帮我,我往后就只专心为秦公公办事。”
“公公不是喜欢金银和美女吗?我都可以替公公完成,即便是我的亲生女儿也可以献给公公……”
“混账!”秦大冷着一张脸,“你以为咱家和你一样无耻吗?柳乾,咱家已经给你指了一条路,要不要走就看你自己了。”
柳乾握拳,被冻得青白的面容有些发青。
他死死瞪着秦大,看着对方高高在上的神情,知道秦大这是准备彻底放弃要杀他了。
“秦公公,您是不是忘了十六年前,是我将那东西交给您,您才有今日地位?”
“放肆!”秦大目中盛满杀意,看来这柳乾当真留不得了。
“秦公公是想杀了我?”柳乾却并不害怕,他凑近秦大,一字一句道,“公公莫不是忘了当年那个孩子?”
秦大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一缩,一双吊哨眼满是阴森之色,冷冷盯着柳乾。
“你什么意思?”
“当年那个孩子并未死去,如果她知道当年之事,公公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
秦大的面皮因为激动都在剧烈发颤,他一把揪住柳乾的衣襟,双目死死盯着他,“你竟敢骗咱家!当年你送来的那个死婴是假的?!”
第70章 价值
“秦公公以为我真的会将最后一个筹码送上?”柳乾说了此事,自然也就不怕秦大动手。
“当年是我助公公立功,您才有了今日地位,这十几年我也是尽心为公公办事,可是公公只将我当作棋子,我总得为自己考虑不是?”
柳乾握住秦大的手,将他的手掰开,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柳乾笑望着秦大,“只要秦公公助我柳家生意重新站起来,我自然不会公布那个孩子身份,还会将她好好地藏起来,可公公要灭口,那就莫怪我将真相告诉她。”
柳乾看着秦大一脸憋闷愤恨的模样,心中那股郁气终于舒爽了。
他道,“秦公公,那个孩子身份不一般,若让皇上知道当年竟还有后人活在这世上,只怕会杀了秦公公泄恨呢。”
“柳乾!!”秦大厉喝一声,双眸喷火,恨不得立即杀了柳乾,可又惧怕柳乾说的事情。
“你竟敢私自调换那个婴儿!”秦大咬牙切齿,“你好得很!”
柳乾笑,“秦公公可愿意帮我了?”
秦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铁青着脸道,“咱家可以帮你,但那个孩子……”
“公公放心,那个孩子现在养在乡间一处农舍,只要柳家不倒,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回到邺京。”
柳乾走后,秦大仍旧恨恨喘着粗气,满眼森然。
“是咱家小看了柳乾,没想到一个乡野刁民,竟敢私自调包孩子,只怕当年那个婴儿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秦大身边之人忙问,“可要属下抓了柳家人拷问?”
秦大嗤笑,“柳乾心性狠辣自私,他怎会在意家中人,看来还是得留柳乾一段时间。”
他回头盯着小太监,“邺京不是传言柳娇娘并非柳乾之女?派人暗中盯着柳娇娘。”
“柳乾会把人带在身边?”小太监问。
“柳乾奸诈,他说的话不能全信,去给咱家好好查一查柳娇娘!”
***
柳娇娘拿到镶玉阁的地契,让郑娘子和含嫣等人很是惊奇。
“姑娘你不知道,这镶玉阁关门一年,邺京不知道多少权贵想要得到镶玉阁都没成,却没想到殇王竟会将这块肥肉给了姑娘!”郑娘子满脸激动,很为柳娇娘高兴。
郑大石看着地契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嫂子,我听说镶玉阁可是金漆玉石堆起来的,就算是镶玉阁不开门,只单单将这地方转手卖了,都能买一个大价钱吧?”
郑娘子感叹地点头,“不错,听说镶玉阁的老东家是个大富商,当初建造镶玉阁目标就是邺京那些权贵世家的客人,短短几年,镶玉阁也的确是成了邺京首屈一指的商铺。”
含嫣忙道,“二姑娘和夫人还曾在镶玉阁买过首饰,一支簪子都要上千两呢。”
一支簪子上千两,一套头面最高可卖到万金,当真是嵌金镶玉般的存在。
柳娇娘盯着地契,一字一顿道,“登仙绣坊就开在镶玉阁。”
郑娘子自是高兴的,她重重点头,“镶玉阁在邺京极有名,若是重新开张,定会吸引邺京一大半的人来看。”
“到时候,加上咱们的登仙绣坊,等到开张那日,定是邺京最大的消息。”
郑大石双眼冒光,“柳姑娘,届时我来给你们帮忙!”
柳娇娘心中已有想法,她对郑大石道,“郑公子……”
“柳姑娘你叫我大石就成,公子公子叫得我浑身不舒服。”郑大石嘿嘿道。
柳娇娘抿唇一笑,温声道,“好,大石你们帮里共有多少人?”
“算上兄弟们的家眷总共有二十七个人。”
柳娇娘思索片刻,“你们以前是靠劳作为生,但经此冬灾,只怕来年收成不会太好。”
说起此事,郑大石一张脸顿时垮下来。
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今冬一场严寒天气,来年田地只怕都种不出多少粮食,更别说收成下来还要交税,只怕来年都不好活。
“我有个想法。”柳娇娘看着郑娘子和郑大石,“我要重开镶玉阁,阁中以前卖什么还卖什么,登仙只是镶玉阁里的绣坊,同时我还准备在镶玉阁内开胭脂铺,成衣铺,还有饭馆,客栈,届时镶玉阁内生意多,大石和帮里的人便来镶玉阁中帮忙,我会按月支付月例。”
她拿到地契后就亲自去看镶玉阁,正如传言中一样,占地很大,共有四层楼,而且因为镶玉阁关门后,相连的铺子也都关了门。
她找到这两间铺子的掌柜询问他们是否出售,他们并未考虑太多,只要柳娇娘愿意买,他们就愿意出售。
她打算将这两间同镶玉阁挨着的铺子买下,然后打通。
郑娘子听得有些糊涂,可也知道柳娇娘这想法有些大胆,甚至有些乱。
“姑娘,别家商铺只经营一种生意,您这是打算吃穿住行都在镶玉阁内经营,这恐怕不行吧?”
“郑娘子,我昨夜想过了,与其让镶玉阁变成登仙绣坊,不如发挥它原本的价值。”
“镶玉阁已经在邺京大有名气,就如你方才说的,只要镶玉阁重新开张,必是邺京第一大事,我们何不利用如此大的名气,做一个大生意?”
“邺京吃穿住行皆有各自的商铺,为何不可以将它们聚在一起开呢?”
“所谓吃穿住行,皆是平常生活,若镶玉阁内可以供应吃穿住行,客人又怎会麻烦地去其他地方?”
郑娘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可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如果将镶玉阁扩大,这些的确是可以实行的。
“但是姑娘,整个邺京没有人这么做,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
柳娇娘扬唇一笑,一双美眸盛满笃定,“不会失败,有镶玉阁和登仙这两块招牌,就不会失败。”
这就是她为何要将登仙扬名的原因,邺京世家权贵追求一个文雅高尚,登仙借着殇王的名头扬名,又被邺京百姓所知,必会引来那些人的追捧。
而她只要接住这股大力,扶摇直上。
更重要的是,她在镶玉阁内经营的商铺皆是柳家的强项,要想彻底扳倒柳乾,就要将柳家生意彻底压垮。
“姑娘这个想法实在是前无古人,我觉得很好!”郑大石很激动,满脸兴奋,“柳姑娘,如果镶玉阁真的开起来,我和帮里的人愿意来给你干活,就算前期不给工钱也干!”
第71章 长生
就他所知道的,邺京那些有些名气的地方,都招有打手,他们日后就是镶玉阁的打手,维护镶玉阁和客人的安全。
郑娘子道,“既然姑娘决定了,那我必然要支持姑娘,不过镶玉阁开张后,还叫这个名字吗?”
柳娇娘想了想,既然要借镶玉阁这块牌匾,就不能改动太大。
她拿起桌上的毛笔,蘸墨后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
郑娘子和郑大石几人探头一看,念出声,“镶玉楼。”
“这个名字好,更大气!”郑大石拍手。
事情商定了,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实施,正好登仙绣坊也被烧了,郑娘子和郑大石也无甚事,便开始和那两间铺子掌柜商量买卖事宜。
而柳娇娘则开始画图,她脑海中有了镶玉楼的雏形,要将吃穿住行都安排好,就得让客人舒服,这并不是一件易事。
为此她还特地请教了几位于装潢很有经验的师傅,每日都在看书画图。
几日后,柳娇娘忽然发觉不对,她好像有两三日没有见到小七了。
问了含嫣,含嫣才道,“姑娘,您这几日很忙,七公子说要去看望妹妹,要离开一段时日,让您别担心。”
“小七走了?”柳娇娘皱眉。
她曾听小七提过这个妹妹,只是他们相处这段时日,小七再也没有说过,现在想来是有些奇怪。
“他说了何时回来吗?”
含嫣摇头,“他只说会尽快回来,还说让姑娘照顾好自己,等回来如果看到姑娘瘦了,就要惩罚。”
“……”
柳娇娘想象小七亲自对她说这话的表情,嘴角一抽。
“不辞而别,等回来也不要让他进门。”柳娇娘冷哼。
含嫣捂嘴偷笑,“姑娘这是舍不得七公子。”
柳娇娘轻嗤,“我每日忙得很,舍不得他做什么?”
但心中深处还是有些不舍的。
当日柳娇娘还得到一个消息,殇王宴行止奉旨出京,前往吴洲助太子赈灾。
柳娇娘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一次升起,为何这么巧,小七离开,宴行止也要离京赈灾?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宴行止当日便要出发,她带着含嫣赶到城门处不多时,一队兵马缓缓行来。
远远地,柳娇娘便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男子,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线蟒袍,头戴玉冠,身影挺拔修长,气势冷飒。
柳娇娘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目送宴行止一行人远去,心中默念,愿殇王一路平安。
队伍快要出城门时,宴行止的目光似朝柳娇娘这边扫了一眼。
二人视线隔空对上,柳娇娘却迅速低下头。
马上的宴行止神色一如既往的冷肃,他平静的转过头,仿若什么都未看见。
等一行队伍离开,柳娇娘才缓缓抬头,心跳有些快,她也不知道为何要避开宴行止的目光,想来心中还是惧怕。
她轻吁了口气,扭头对含嫣道,“咱们也出城吧。”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林大和林二在旁等着。
见柳娇娘过来,二人恭敬行礼,“姑娘要去哪儿?”
柳娇娘上了马车,吩咐,“去福山寺。”
今日十五,来福山寺上香的香客很多。
等柳娇娘进了大雄宝殿上香后,又捐了香油钱。
柳娇娘捐得多,那一旁立着的小沙弥不觉看了柳娇娘一眼,却是瞬间呆住。
一只手在小沙弥浑圆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接着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传来,“莫要偷懒。”
小沙弥害羞的低头接着敲木鱼,眼睛是再也不敢乱看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善心善仁,心中所愿定会实现。”和尚穿着红底金线袈裟,一张圆脸像弥勒佛笑眯眯的,目光和善。
“阿弥陀佛。”柳娇娘双手合十对着和尚也行了一礼,而后道,“师父,我想为一位恩人供奉长生牌,不知可否?”
和尚一笑,“自是可以,施主请随我来。”
福山寺的长生殿内供奉着不少长生牌位,和尚将牌位准备好问,“姑娘要为谁供奉?”
“殇王宴行止。”
柳娇娘说完,和尚神色一顿,不过并未停下,待将长生牌放好,和尚转身看着柳娇娘,唱念道,“福禄长生,增福增寿,姑娘心诚,事必随心,阿弥陀佛。”
柳娇娘也恭敬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出了长生殿,和尚慈眉善目笑着道,“姑娘是唯一一个为殇王祈福长生牌的人,可见姑娘心善,必得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