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狸难受地摇头,“我不知道……”
温羡安抚慰道:“别怕,我去叫人过来。”
他转身要走,手被不轻不重地力度拽住。
“别去。”女孩弱声请求:“求你,别叫人把我抓走。”
她现原形了……
不能让可怕的人类看见。
否则会杀了她。
女孩柔弱地哀求,温羡安回身,一瞬间,表情肉眼可见的僵化!
“……”
“你!”他声音发颤,“你,是妖?!”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
灿若星河的眼眸现在充满诧异。
女孩紫色卷发柔顺自然的垂着,白色茸耳从发间支出。
赤眸,白睫,尖细的脸庞红霞侵染。
“咔嚓!”
闪电无情地响亮一声。
青光透过玻璃铺泻进来,女孩惊声尖叫,无助地缩向墙角。
纯白色狐尾在空气中划出半圆弧度,
跟主人一样,恐慌地瑟瑟发抖。
所以她当时说的狐丹…法力……都是真的!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
她原来真是一只狐妖……!
“你要找帮手把我杀了吗?”小狸背部严密地抵住墙面,五指大张,摆出攻击姿势。
温羡安要是敢出去,她就先下手为强!
小狸集中精神想使出法力,后知后觉想起,
自从来了异世界她的法力也随之消失了。
她呲着牙,装作凶狠,表示她不惧怕人类!
女孩明明恐慌的要命,偏要逞强扮凶。
柔弱无助故作悍戾的样子,落入温羡安眼中,格外惹人心疼。
等消化完她是狐妖的事实,心里除了疼惜倒没别的想法了。
温羡安走近,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小狸颤抖的尾巴,“这是你的原形吗?”
他温柔笑语:“好漂亮的小狐狸。”
少年顶着一张同银狐一样的脸温柔示好,小狸很快放下戒心。
问他:“你不叫人杀我?”
“我为什么叫人杀你?”
此话一出,小狸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顿时语塞难言。
狐狸眸低垂着转了转,余光注意到自己敏感的尾巴还圈在少年手里。
她恼怒抽回:“尾巴不可以碰!”
女孩清透的瞳孔蓄满愠色,温羡安不舍的搓搓指尖。
方才软滑柔嫩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得寸进尺的往床里挪动,直至与她并排坐在墙角。
“为什么不可以碰?”温羡安笑着戳戳女孩气鼓鼓的小脸。
小狸拍掉他的手,“尾巴和耳朵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碰。”
他现在一点都不像羡安哥哥。
因为羡安哥哥才不会随便碰她的尾巴。
温羡安若有所思,点点头。
随后,轻声温语,循循善诱: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也不可以?”
小狸纠结了会,感觉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他看起来跟那些人类不太一样。
最致命的是,她真的难以拒绝与银狐相似的脸。
当手背被茸茸尾巴轻扫时,酥酥痒痒的,温羡安挑眉轻笑。
柔柔抚摸犹如它主人一样傲娇又颤巍巍的白尾。
他嗓音清润道:“你这种状态会维持多久?”
若是明早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这类物种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狐狸精他也只听说过,电视上看见过,现实中还是头一次。
像她这样的,一旦让人发现,绝对会被抓到实验室里关起来做研究。
过去很久,小狸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都怪你。”她忽然发起小脾气,又把尾巴给抽回来了。
温羡安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狐疑道:“怎么怪我?”
“还不是因为你乱给我吃东西。”她说:“一定是你给我的东西有问题。”
温羡安目光投向桌上的半个蛋糕陷入沉思……
蛋糕应该不会有问题,那是景家带来的。
今晚景家小少爷不知怎的,忽然光临他们孤儿院。
随从保镖提着一堆东西分给小朋友。
他当时没看到小姑娘,就想着拿个蛋糕过来送给她,顺便哄哄她。
哪知,把她吃坏了……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倏然起身上前,拿起蛋糕旁的勺子,放在嘴里尝了一口。
小狸以为他饿了,只老老实实贴靠墙壁,安安静静等他吃完。
奶油甜香,入口即化,有股淡淡的桂花酒酿香气。
他含在嘴里品了品,忽而抬头,“会不会是酒精?”
“你们狐狸可以喝酒吗?”
喝酒?
圣女一族是不允许喝酒的。
她们家族里的女孩世代都是圣女传人。
不止不可以喝酒,为保血统纯正,她们还不能同狐族以外的男子成亲。
想到这,小狸摇头,“我没喝过,圣女后人是不能喝酒的。”
虽说温羡安不懂她们族规,不过,他认为很有可能跟蛋糕里的配料有关系。
蛋糕点缀的樱桃未曾动过,剩下的便是奶油,面粉。
景氏产业的蛋糕店面有一特别之处。
为了保持蛋糕松软湿度,会在里边添加一点桂花甜酿。
温羡安返回床上,拍拍她紫色的小脑袋,“等你恢复人形,我们在慢慢研究这件事吧。”
“轰轰隆隆……咔嚓。”
又是一阵雷闪。
小狸吓得立马缩进他怀里。
软乎乎紫白色小团仰赖地抱着他。
尽管他心里多少清楚,女孩的信赖和亲近,
百分之九十跟她口中的那个羡安哥哥有关。
但仍让他止不住开心,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开心什么。
从见到女孩第一眼,就有种喜爱的错觉。
仿佛两人相识已久,本该如此。
温羡安轻缓抚动女孩头侧战栗的白茸耳,询问:“为什么害怕打雷?”
听到他问,小狸抖得更为厉害。
窗外电闪雷鸣。
另一栋红楼屋内,落地窗处,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宽敞的卧室并未开灯。
男孩低垂着头,瘦白小手快速转动六色魔方。
适才打乱的魔方,仅仅不出半分钟,
黄,蓝,白,绿,红,橙,排列的整整齐齐。
他无趣的将魔方递给身旁管家李伯。
“这里,无聊。”
男孩瑰丽的唇畔开启,生硬吐出几个字。
“咔嚓,咔嚓。”
几道闪电接续霹雳响震。
男孩的脸就此清晰展现。
冷白精粹的面庞除了淡漠,没有多余神情。
浓眉密长,妖冶的桃花眼下是修挺的鼻梁,
薄而殷红的嘴唇,生的精巧,仿若刻画。
美中不足的是,男孩漂亮的眸子宛如深潭死水,没有分毫波动。
盯着人看时也只是空洞的望你,就好像你根本不存在,没有入进他眼里。
但眉间那颗水滴形红痣,却又为他增添不少仙冷感。
不染尘埃的模样,让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小谪仙下凡,专为普度众生而来。
李伯恍惚一阵才接过魔方。
他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少爷,您先忍忍。”
“毕竟,老爷说过,您在这会遇到命定。”
第5章 命定
命定?
景湛照旧是那副冷淡空洞的神态。
浓浓的不屑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已经八岁了,自他有记忆,未曾对任何事物提起过兴趣。
景氏家族千百年一直受诅咒困扰。
景家男人统统活不过40岁。
偏偏景家千百年只生男丁,生不出女孩。
他们的身体,性格,天生与常人不同。
偏执,暴躁,易怒,语言障碍,缺少同理,无法共情。
这些特点,每个人体现出的症状不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活不过40岁。
除非…唯有一法可破解。
如若你想活下去,除非你爱的那个人也同样爱你。
你第一眼爱上的人,就叫做命定。
一旦遇到命定,你便要想方设法留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可对于景家男人来说太难了……
往往他们爱上的女孩都不会爱上他们。
就好比爸爸妈妈……
“你,出去。”景湛垂下眼睑,冷冷开口。
李伯安静退出房间,轻声关闭房门。
雨丝痛快的捶打铁窗,洗刷玻璃。
微弱灯光垂坠在景湛白瘦的脸上。
他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视线空泛,没有焦距。
景家,除了他爷爷,至今没人能活过40岁。
他上头还有一位叔叔,今年二十九岁。
虽然叔叔结婚了…
以他所见,那位婶婶不见得有多爱他,不然也不会……
包括父母。
父亲将母亲囚禁二十余载,最后也只落得双双自尽的下场。
这就是所谓,命定?
他无法理解,因为他不曾见过。
对于自己来说,这类畸形的命定之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见。
闪电青蓝觥筹交错。
天空开始“噼噼啪啦”下起冰雹。
圆润冰雹重重砸在窗外的水泥地面,灌木丛中。
花枝叶片摇曳,散落一地。
另一头,与这边得空寂有所不同……
“所以,圣上昏庸,沉迷美色,才将你们狐族赶尽杀绝?”
小狸沉默,其实她并不懂为什么。
倘若只是喜欢姐姐貌美,为何杀光族人?
族人已经决定献出姐姐了,灭族意义何在?
温羡安不想她难过便不再多问,牵起她的手转移话题。
“认识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狸。”她很快回答。
温羡安捏捏她软小的指尖,轻笑:“大名呢?”
“小狸。”她重复。
温羡安愕然:“你们族里都不取大名吗?”
女孩小幅度摇头,乖乖巧巧。
“字多了复杂,不好记。”
不是不好记,是她家人懒得记。
名字多了,喊起来费神。
“那可不行,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需要有名字。”温羡安转手去抚她的尾巴。
思考了会道:“我可以帮你取现代用的名字吗?”
小狸深知自己需要遵守世界法则。
在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她需要老实,本分,听话。
她想也没想,小脑袋不停地点。
温羡安被她可爱举动逗乐,手里攥着人家尾巴不愿撒手。
少顷,心头忽然晃过一首诗。
庭院梨花开满园,
羡安遥看思清月。
顾盼日日与相见,
渴念再续前生缘。
羡安,清月。
“羡安哥哥,想好了吗?”
小狸眼眸亮晶晶望着他,手上用劲儿把自己可怜的尾巴拽回来。
手心再次空落,温羡安还想去摸。
小姑娘凶狠地呲了呲牙。
不能再摸了,在摸下去尾巴该秃了……
刚刚她瞧见掉了好几根狐毛呢!
毛发对于狐狸很重要。
她才不想做一只秃毛狐狸!!
小姑娘不给摸了,温羡安也晓得自己举动太过火。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耳垂。
红着脸开口:“顾清越,”
“你觉得怎么样?”
越,希望她生活越来越好,从今往后远离劫难。
这一晚,淅沥雨水直到清晨才消停。
温羡安带着恢复完整人身的顾清越去食堂吃早饭。
吃完后,他便独身去找母亲。
他不是一直住这里的,如果他离开,岂不是不能每天见到小狸。
故此,他想提让妈妈领养小狸的事。
“少爷,您真不出去走走?”李伯见男孩一如昨晚那般,不禁着急。
老爷交代过,事关景家子孙生死存亡问题,他可不敢搞砸了。
景湛神色淡淡,没给他回应,空洞机械地扭动魔方。
没一会,手越扭越快,
颜色工整的六色魔方拧的乱七八糟,
脸上的表情也渐露躁郁。
李伯见他这样更急了,紧忙抬腿跑出去喊医生。
门把手都未来得及触到。
身后男孩喉咙里先发出暴躁嘶吼。
“嘭!”
听到声音李伯没回头。
明白他犯病了,又开始乱砸东西。
李伯快速开门,跑出去找人。
等多位医生急匆匆赶来,屋子内早已一片狼藉。
小小的身子,储蓄着巨大力量,三人竟无法将他完全控制。
最后李伯叫上保镖才得以稳住他挣扎的身躯。
医生缓慢推送药剂。
方才撕喊摔砸的男孩逐渐安静,眼皮缓缓阖上。
“景少爷睡一觉就没事了。”医生道。
李伯对此事习以为常,默声点头,在一旁照顾。
景氏家族的人基本个个如此,
你不知道哪个点会触发他们情绪失控。
好比刚才,他没说一分逾越的话,偏巧惹小少爷不高兴了。
八月的夏季闷热,知了隐匿在茂密花叶中,“吱吱”叫个不停。
顾清越围绕繁密的梨花树转悠。
低头小声喃喃:“树就是普通的树,没什么特别呀。”
她手在粗粝的树皮上摩擦。
回想温羡安说那晚在这发现的她。
当时她正巧被钉在梨花树上,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了。
两者到底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她胸口的伤没了?
还有,世界上真有凑巧的事?
温羡安和银狐的名字一样也就算了,
怎么连面孔都是相同的?
年仅九岁的小狐狸困惑满满。
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