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羡安似乎感应到女孩的期许和召唤。
他拉了下温母的西装袖口:“能让我跟小狸说说吗。”
温母神思一晃,眼里情绪稍显复杂。
想到上午刚同意领养的事,谁知小姑娘就是景家要找的人。
温母点头,淡声道:“去吧,注意分寸。”
得到首肯,温羡安拖着沉重步伐走到顾清越身边。
此时两人都红了眼眶。
对于顾清越来说,温羡安是异世里的一抹温暖。
经历族人背叛,亲人逝去,狐族灭亡。
她莫名穿越过来。
见到同银狐相似的脸,对自己也像银狐一样好。
还给她取名字,教她现代知识。
除回家以外,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
温羡安一靠近,景湛立刻将顾清越搂紧。
嘴里发出闷闷嘶吼:“滚!”
“我的!”
他像是极有领地意识的狼崽。
企图用嘶叫声赶走觊觎他猎物的其它物种。
李伯及时拦住温羡安,“温少爷,就站这说吧。”
温羡安忍住眼里的热意,停下脚步。
他不懂,为什么要让?
明明是他先遇到小狸的,小狸也喜欢跟他在一起。
仅因为他不姓景,所以必须让出去
他咬住泛白的嘴唇,想牵女孩的手顿住,缩回。
“要听话,以后不可以随意耍小脾气。”
温羡安喉咙哽住,抬手揉掉氲开的泪水。
第8章 景家古堡
“你想要赶我走?”
顾清越攥紧裙边布料,粉润指甲攥的失了血色。
想到即将被自己唯一信任的人抛弃,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早该听姐姐的话,不能相信任何人。
人类最容易善变,不信守承诺。
女孩哑怒地质问让温羡安直口无言。
他张开干涩的嘴巴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话。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李伯不想多耽搁,适时出声,“少爷,顾小姐,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景老爷还在家里等我们。”
顾清越不动,较真地看着温羡安,
清明的瞳仁被水雾侵染的朦胧不堪。
她最后信一次。
如果温羡安开口留下她,自己就原谅他,彼此还是好朋友。
“羡安。”温母淡淡开口:“过来,我们该出去了。”
“别妨碍景少爷和顾小姐回家。”
温母话一出,温羡安倏地捏紧拳头。
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顾清越蓄泪的眼眸。
压抑住分别的痛苦,狠心转身。
“我会讨厌你,以后都不理你了。”顾清越小声阐述,“真的。”
夏日灼灼热风透过干净的窗掠进室内。
温羡安的心也随风掀起波涛。
女孩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将他心口绞磨的稀碎。
“羡安!”温母虽说只叫了他的名字,可他听得出,母亲的话意味着警告。
他只停顿片刻,须臾,跌撞,逃似的跑出去……
顾清越跟同他们安静的坐进私家车。
一路上无论景湛如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都不曾看一眼。
女孩平静如水的脸,叫小小的景湛看在眼里也是万分欢喜。
欢喜之余又塞满失落。
“景,湛。”他摊开女孩白嫩的小手,写下两个字。
“你,叫我。”
就像她叫那个人羡安哥哥那样,用欢愉的声音叫他景湛哥哥。
手心被男孩指尖刮得丝痒,顾清越拧眉,无比反感地抽回手。
继而,侧过身子,远离他。
当再一次被拒绝触碰,景湛终于有所察觉,她不喜欢自己。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眼圈立马红了。
李伯一直默默观察后视镜两人情况,
景湛这副神态,李伯见了微微吃惊。
小祖宗摔东西,发脾气他见过。
委屈么……倒是新鲜。
车外风景一闪而逝。
顾清越没心情欣赏车水马龙,纷扰人群。
车里静谧如初。
司机,李伯,不敢主动出声惊扰他们。
景湛咬住殷粉的下唇,桃花眼里氤氲水汽。
他伸手小心翼翼捏住女孩胸前一缕黑色卷发,“不,讨厌。”
别讨厌我。
他结巴的声音落入顾清越耳朵里,只让她觉得更加心烦。
根本听不懂他讲什么。
什么不讨厌?
谁不讨厌?
烦都烦死了。
况且,她还没找到回家的方法。
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姐姐……
烦闷间,车子缓缓驶入半山腰,景家住宅区。
“顾小姐,这里就是您今后生活的地方。”
刚驱进大门,李伯便开口介绍:
“这里总面积共十万平方米,您跟少爷住独栋,平时不会有人来打搅。”
欧式古堡一栋接着一栋晃过,院内面积大到令人咂舌。
不计其数的佣人在外各忙各的事。
开阔的道路两旁,栽满了灿灿扇叶型银杏树。
海棠,蔷薇,满天星,玫瑰,鲜艳盛开的花朵遍布每一个角落。
当车子开到极为僻静的一处时,顾清越诧异地坐直身体。
开的正盛的纯白梨花树圈围在古堡右侧。
左侧则是,胭脂粉红,争艳怒放的桃花。
“少爷,顾小姐,到了。”
李伯祥和的声音唤回顾清越愣怔的心神。
景湛捏捏她的手,表示跟自己下车。
车门打开。
浓郁花香刹那扑面侵袭,柔风轻拂,花叶散落些许。
一朵洁白的梨花恰巧垂落在顾清越头顶。
景湛注视她,嘴角牵动一抹弧度,“好,好看。”
说完,景湛转身,高高举起手臂。
垫起脚尖在桃花树上摘下一株浅粉桃花。
顾清越正猜测他摘花干嘛时,景湛已经将桃花插进她耳侧发丝里。
“回来了。”
长者悠远低沉地声音划进耳畔。
三人目光齐齐望过去。
头发黑白半掺,面相鹰锐庄严。
身姿硬朗挺拔。
手持黑色龙纹拐杖的老先生,伫立在古堡门口。
似乎等待已久。
他身边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的老者,身着白色医护大褂。
老者摘下面颊上的花镜,看向顾清越。
觑起褶皱的眼眸,口中发出惊叹:“像,太像了。”
话音落下,老者颤着手,讶异地重新戴上泛青光的眼镜。
像什么?
顾清越感觉他话里有诡怪。
李伯先行走上前。
对着持拐老先生微微欠身,“景老爷,找到了。”
他伸手对茫然的小姑娘做了个指引手势,“这位就是顾清越,顾小姐。”
“顾小姐,这位是小少爷的爷爷,景薄天,景老爷。”
“景老爷旁边这位是沈润云,沈先生,家庭医生的管理者。”
人在屋檐下,顾清越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她脸上露出浅笑,软声道:“景爷爷好,沈爷爷好。”
这声爷爷叫的景老爷和沈润云心脏颤了颤。
和风暖阳,顾清越手心出了些汗。
景湛小手死死攥着她,见到长辈也不见有松开意向。
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
反而,两位长辈倒是很尊敬他的样子。
景老爷沉声轻咳,笑得和蔼,“顾小姐不必客气,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说完,看向不理人的景湛,笑道:“小湛累了吧,先进屋吧,进去慢慢聊。”
怪。
景湛怪。
景薄天,沈润云,李伯,他们之间的对话,态度,更怪。
陌生环境加上听不懂的言语,使顾清越心中不断“扑通扑通”敲击擂鼓。
紧张的心绪让她下意识想捏紧什么东西。
景湛手骨一紧。
他昂首抬眸,漆黑的瞳仁沾染兴奋。
模仿起顾清越捏他手的样子,轻轻捏揉女孩掌心。
顾清越无暇管他,悄悄打量起大到离谱的客厅。
布满星辰的天花板,要仰头仰到一定程度才能望到底。
偌大的屋子,高阔的古堡,竟然只在一楼二楼做了房间。
四周广大开通,山水古画满目宁蒗。
价值不菲的润玉翡翠花瓶里插满常见的白色梨花。
墙壁里居然镶嵌着……
白狐玉雕……?
一阵冷风袭来,顾清越霍地毛孔大开,汗毛根根支起。
“怎么?顾小姐脸色看起来很差。”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润云苍老的嗓音突兀响亮。
顾清越猛地回神。
脸色泛白,唇瓣同空调里的冷气一样泛凉。
她抖了抖肌肤因寒气激起的颗粒,摇头,“没。”
“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冷。”
第9章 桃子味的阿狸
“抱歉,可能是我没交代好。”李伯欠身道:“我马上去调试温度。”
几人刚落座在黑色雕花沙发里,佣人立马毕恭毕敬端来茶饮。
景湛仍专心致志把玩女孩的手。
景老爷把景湛对她的喜爱全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凝视二人,看了会,景老爷询问:“请问顾小姐今年多大了。”
“九岁。”顾清越坐的端正,如实回答。
“景湛八岁,看来顾小姐比景湛大一岁。”
闻言,景湛歪头抚摸顾清越软嫩的脸颊,磕绊道:“姐,阿狸。”
那个人是这样叫她的,小狸。
他不要叫小狸,阿狸是他的。
顾清越心里烦他,不过碍于长辈在场,不好表露不耐。
毕竟,人家都是景湛的家人。
她笑着回应,“嗯,景湛弟弟。”
“不!不,弟弟。”景湛双手固住她脸颊软肉,墨长的眉毛蹙起。
眉间水滴小痣被挤成扁圆。
不是弟弟,是哥哥。
她叫那个人羡安哥哥,应该叫他景湛哥哥才对。
沈润云发笑,他对景老爷道:“以后有顾小姐在,想来,对景湛的病情会有大大的帮助。”
“嗯。”景老爷掌心摩挲着拐杖顶端圆头,赞同他说的话。
景薄天,沈润云二人坐了会。
大致聊了几句便被想独处的景湛下逐客令。
稚嫩嗓音裹挟躁郁:“走!”
他要跟阿狸待着。
只有他们两个。
见景湛赶人,两人知趣起身。
临走之前,景老爷慈爱地说:“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景湛还有个叔叔,顾小姐顺便见见,
也好早些熟络这里的人。”
送走他们,景湛迫不及待拽顾清越回房间。
纯白色墙面,梨花木大床,深灰色系列床单。
白色透明纱帘松松缠着蕾丝绑带。
夏风吹进来时,尾端还会轻轻扬起沙曼。
整个室内干净整洁,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除了一张床,纯白色沙发。
另有,玻璃制造的收藏柜,再别无其他。
景湛打开玻璃柜,从里边拿出堆好的船型积木,放到浅灰色绒毯上。
他盘腿坐下,小手牵住顾清越往下拖拽,“玩,送你。”
他无聊时最喜欢堆积木消磨时间。
他把最喜欢的送给阿狸姐姐。
希冀阿狸姐姐不要讨厌自己。
景湛笑起来眼睛弯的像一轮新月,里边光斑点点。
顾清越瞅他讨好的模样,心里不由软了软。
尽管她不想玩,仍旧随他手上力道,顺势坐下。
她一坐,景湛立即缠过来。
鼻尖埋进她发丝轻嗅。
“桃子。”
“阿狸,桃子。”
什么鬼?
顾清越头皮发麻,怪小孩总能做出让她反感的事。
他又不是动物,干嘛嗅来嗅去?
“你可以不要抱我吗?”
她尝试跟怪小孩沟通讲道理,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这样很不礼貌。”
清软婉转的声音丝丝入耳。
景湛自动忽略不想听的话,精致脸庞埋的更深。
“甜。”
“桃子,甜。”
阿狸是桃子味的,好甜。
景湛就像听不懂她说的话。
或许不是听不懂,而是压根不想听。
他不听自己说的话,他说的话自己又听不懂。
顾清越倏然有种无力感。
恍神功夫,指尖一节比一节湿润。
她奋力扯回,“你,你怎么回事!”
他除了精神不好,听不懂话,还有怪癖?
自己两岁半就不嗦手指了。
这小孩都八岁了…真不讲卫生!
“甜~”
“阿狸,甜的~”景湛眯着清澈的眸子,唇角高扬。
“当当当。”门有节奏的嗑响。
“少爷,顾小姐,差不多该准备去主楼吃晚饭了。”
李伯说完,安静站立在门外等待。
顾清越柳眉轻蹙,看了一眼巴巴望着她的景湛。
指尖湿凉犹在,她厌恶的甩了甩手。
然后,找到洗手间使劲搓洗。
景湛仿若小小跟屁虫,跟随在女孩身后。
手里还攥着她柔长的发尾。
知道反抗没用,说话他又不听,顾清越没在做徒劳挣扎。
洗完手,走出房间。
李伯见二人出来,露出微笑,“走吧顾小姐。”
“饭前我先带您了解一下景宅环境。”
他边走边道:“这里人多,面积宽裕,您多熟悉熟悉,以免日后出去迷路。”
说起迷路,顾清越后悔不已。
今天要不是她不认路,也不会遇到景湛。
迷个路而已,莫名其妙跟他绑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