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公子,你这不合适啊,玉蕊是我们楼里的姑娘,你这......以后我还怎么跟客人说她啊。”老鸨甩着帕子埋怨道。
“我说过了,我会带她走。”梁锦玉冷声说。
老鸨瞧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您要也可以,但我买她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就算您是谢少东家的朋友,这个钱也不该让我倒贴是不?”
梁锦玉冷笑,她原本是打算花钱给大妮赎身的,可当她听说大妮是被人拐来的,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我去官府告你们拐卖孩童,你恐怕是有命挣也没命花!”
按照大周律法,拐卖孩童是重罪,轻则入狱十年,重则人头落地。
大妮是拐来的,老鸨绝对没有大妮的卖身契,只这一点就足够她喝一壶了。
老鸨顿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什么拐卖?公子你别吓唬我,我这里的都是按规矩买来的,你可不能仗势欺人啊。”
“是吗?那你把她的卖身契拿给我看看!”梁锦玉伸手索要。
老鸨急了:“卖身契那么重要的东西,哪能说拿就拿出来。我看你对她也是真心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小气,几两赎身的银子都不肯花。”
“只要你能拿出她的卖身契,莫说几两,几十两我也能给,就怕你挣的是黑心钱!”梁锦玉声音拔高。
外面的几人刚好听得清清楚楚。
谢卿与抬眸,朝这边看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他竟然是对家的?
面对梁锦玉的咄咄逼人,老鸨气的脸色铁青。
这皮肉生意哪有真正的干净的,况且玉蕊送过来的时候人都昏迷了,那人牙子只说是自己的远方亲戚,胡乱写了卖身契就算是成了。
这种事情老鸨早就司空见惯了,谁曾想今日竟遇上了硬茬。
“当时送她来的那人就是她亲叔叔,我这儿只管给钱要人,至于其他的我可管不着。”老鸨强撑着说道,又吩咐下人去把玉蕊的卖身契拿过来。
甭管人是不是真有问题,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外面,吴大夫一番检查之后摇了摇头:“老夫医术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
谢卿与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并不意外,只吩咐饶绩把小吴大夫先找个地方安置,又让人送走了吴大夫。
原本雅间里有十几号人,如今几乎都离开了。
想必明日“谢家少东家谢卿与遇刺”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韶州城,各种猜测也会纷沓而来。
吴大夫离开没一会儿,风炀也回来了。
少年素来冷漠的脸上满是懊恼,面对少东家询问的目光,风炀硬着头皮解释道:“原本是追上了,谁知道她、她、她竟然脱衣服!”
看着憋红了脸的风炀,饶绩十分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风炀恼羞成怒:“你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去追。”
饶绩捂着嘴止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是,你连女人手都没牵过,也难怪握不住剑。”
这话更加羞辱人,风炀极力辩解:“谁说我没牵过,我——”
“行了。”谢卿与打断他们,侧眸看向外面。
下人拿着厚厚的一叠纸匆忙进来,这些都是楼里姑娘的卖身契。
“等等。”饶绩喊道,指着问,“那位化蝶姑娘的卖身契可在其中?”
下人迟疑的看向里面,刚好老鸨闻言走了出来。
“化蝶姑娘是自愿卖身到我这里的,她的卖身契绝对没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们自会判断。”面对外人,饶绩又变成了一副刻板严肃的模样。
老鸨不敢得罪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下人赶紧把化蝶的卖身契找出来。
“化蝶来我这儿都有好些年了,一直安安分分的,我也从不知道她竟然还会武功,要知道她这么麻烦,我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她的。”老鸨边说边观察着谢卿与,唯恐对方迁怒自己。
谢卿与端坐在轮椅上,表情始终平淡,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梁锦玉从里面出来,他这才掀起眼皮,眼底浮现出几分波动。
在谢卿与面前,老鸨没敢甩脸色,随后又找出大妮的卖身契交给了梁锦玉。
“梁公子你自己看,上面都有她的指印,我可是按照正常的手续买下她的。”
梁锦玉冷冷说:“就算有指印又如何,你自己也说了,当时她已经昏迷,根本做不了主。”
老鸨掩口笑了起来:“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吧,不怕告诉你,我这楼里做不了主的姑娘多了去了,最后还不得认命。”
梁锦玉懒得跟她争,见卖身契上写的名字,年龄还有户籍都是假的,“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要么你把人给我,要么我们去官府对峙。”梁锦玉也不啰嗦。
老鸨皮笑肉不笑:“公子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我都说了,人你随时可以带走,只是得按照我们翠红楼的规矩来。不然今天是玉蕊,明日是芍药,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明明知道她身份有问题,仍旧把人买下,如今竟还恬不知耻的跟我要赎身钱?依我看,你这生意不做也罢。”
“你——”老鸨脸色铁青。
今日要不是有谢少东家在,她早就让人把梁锦玉赶出去了,哪还会在这里跟她费口舌。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在场的第三方只能当个和事佬。
饶绩抖了抖手里的卖身契:“上面说化蝶姑娘是个孤儿?可我怎么听说她曾收到过家书?”
老鸨心里嘀咕,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把化蝶的情况打听的这么清楚了,不愧是谢家三掌柜。
“她确实是个孤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不过据说她还有几个异父异母的兄弟,估计就是几个孤儿报团取暖吧。”
这几年因为收成好,所以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要是放在十几年前,饿死人的情况比比皆是,所以那会儿也留下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
这些孤儿就跟外面的野狗一样,为了生存,他们往往也会拉帮结派,互相帮扶。
如今过了十几年,他们差不多也都十几二十岁了,化蝶的年龄刚好也能对上。
“十年前,阳夙确实天灾频繁。”饶绩若有所思,“那些信件可还在?”
老鸨让下人去找,一回头却吓得大叫起来:“你个死丫头,怎么一声不吭的杵在那儿,想吓死人啊?”
原来是大妮已经醒了,她听到说话声就迷迷瞪瞪的走了过来。
苍白的脸颊,茫然的双眼,加上瘦竹竿一样的身形,乍眼看去确实吓人。
“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要好好歇息。”梁锦玉搀扶住陈大妮。
陈大妮冷的打了个喷嚏,仰头问:“那个人死了吗?”
梁锦玉方才在里面听到了吴大夫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陈大妮咬唇,用力吸了下鼻子:“他救了我,可我却害了他。”
“害死他的不是你,是他自己。”谢卿与说道,语气平和沉稳,却无端让人信服。
陈大妮泪眼婆娑的看向谢卿与,眼神从惊艳转变成惋惜,最后似是想起什么,忙问:“你姓谢?难道你就是谢家家主谢卿与?”
“咳咳咳!”饶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谢卿与微微一笑,看向梁锦玉。
任谁都会觉得这话是梁锦玉告诉陈大妮的,毕竟陈大妮才六岁。
梁锦玉拍了下大妮肩膀,纠正说:“这位是谢少东家,谢家家主是他父亲。”
【早晚都是他,没区别。】
陈大妮心里想着,眼神越发炙热。
【书上就说谢卿与是个经商天才,没想到人还这么帅,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有一种破碎的美感!爱了爱了,不知道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嘿嘿。】
梁锦玉:“......”
【不对!不对!他可是男主阵营的,正因为有他在幕后支持男主,男主才能干掉梁定方,坐上皇位,也就是说——他是敌人?】
陈大妮皱起眉头,暗中长吁短叹,可惜,太可惜了!
敌人?
梁锦玉听着也心头一沉,她对谢卿与的印象不差,还想着跟他合作,没想到......
母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叹息的,众人看的一脸懵。
谢卿与素来感知敏锐,母女俩态度的变化让他觉得奇怪,同时又生出几分好奇来。
“你叫什么名字?”谢卿与浅笑问道,一双黑眸如星如灼。
陈大妮捂着胸口,内心哀嚎,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成为对头啊?!
第一百零四章 真正且自由的自己
“陈大妮。”陈大妮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还是重复说,“我叫陈大妮。”
谢卿与从腰间解下一枚圆形的雕花玉坠,递给饶绩。
饶绩会意,转身就将玉坠送给了陈大妮。
“啊?给我的?”陈大妮喜出望外,不敢相信。
梁锦玉是见过好东西的,那玉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想来也正常,谢卿与浑身上下哪件东西不值钱,相较于玉坠的价值,梁锦玉更在意他送玉坠的目的。
“你喜欢就好。”谢卿与说的风轻云淡,仿佛送出去的只是块不值钱的糕点。
陈大妮询问的看向梁锦玉,这玩意真能收?
梁锦玉点点头:“既然是谢少东家的心意,你就好好收着。”
陈大妮心里想着,这玉坠如果当掉不知道能值多少银子,如果有个上千两,那她下辈子就可以躺平了。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陈大妮乐呵呵说,将那玉坠摸了又摸之后才好生放进怀里。
老鸨瞧着这一幕,心里跟明镜似的,再也没了跟梁锦玉争辩的心思。
赔钱就赔钱吧,总好过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去。
反正玉蕊这小妮子也没法调教,就她来的这几天,上蹿下跳跟个野猴子一样。看着也才五六岁,可说话做事俨然是个小大人,鬼精鬼精的。
留着她在楼里,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给她惹出祸端来。
不就几两银子嘛,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
老鸨强迫自己这般想着,心里那股气也散了大半。
“虽说玉蕊是我买来的,但梁公子说的也是,我当时就该问的更仔细一些,是我的错,我给两位道歉。”
【好家伙,不愧是干大事的,果真是能屈能伸啊!】
陈大妮忍不住吐槽,瞥见桌上的卖身契,立刻拿了过来:“这话可是你说的。”
“刺啦”一声,陈大妮将卖身契撕成粉碎。
老鸨嘴角止不住抽搐,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肝儿一颤。
看着满地的碎屑,陈大妮咧嘴笑了起来。
【什么玉蕊,都见鬼去吧!】
梁锦玉挑眉,赞许的看着大妮。
如此一来,她们母女也算是有了共同的目标。
正说着,下人从外面进来,说是没找到信件。
老鸨训斥道:“饭桶,连个东西都找不到,是不是没仔细找?”
下人委屈说:“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别说信件,就连她的首饰衣服都不见了。”
一听这话,老鸨急的站了起来:“我昨日才借给她一对镶金的宝石耳坠,杀千刀的娼货,别把我的耳坠也给卷走了?”
“十有八九是了,她房间里连根木簪都看不到。”
老鸨咬牙切齿:“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当年我就不该同情她!”
“什么信件?”陈大妮小声问梁锦玉。
梁锦玉寻了个张椅子,让大妮坐着歇会儿:“据说化蝶还有家人,她家人曾给化蝶写过信,许是想通过这些找到幕后凶手吧。”
陈大妮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着,努力回想小说原文。
【小说里的确提过谢卿与曾几番遇刺,最后的幕后黑手正是三大富商之一的乐清楚家。楚家想一家独大,所以才会雇佣杀手刺杀谢卿与。毕竟谢家也没什么人才了,如果谢卿与死了,谢家就没人能当家了。】
陈大妮摸着下巴,秀眉紧锁。
【难道化蝶就是楚家派来的?可书里面压根没提这号人物啊?】
陈大妮想着,瞥向谢卿与,若有所思的点头。
【也是,他现在还好端端的在这里,说明这次的刺杀并不重要,书里面没说也很正常。】
梁锦玉低垂着眉眼,将大妮的心声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大周有富可敌国的三大富商,伶舟谢家,琅沧元家以及乐清楚家。
其中根基最深,产业最多的就是谢家。
元家不过才三代,而谢家到谢卿与这里已经是十二代了,他们家族甚至比大周建国的时间还长。
楚家曾是乐清的名门望族,据说祖上还出一品大员,后来出了事就转而从商。但他们一直都在东南沿海区域活动,这两年才转而往内陆发展。
这些情况还是唐贤跟梁锦玉说的,几大家族之间关系的复杂程度让梁锦玉一度感觉眼前像是有一张蜘蛛网,看的眼花缭乱。
“梁公子?”饶绩再次喊道。
陈大妮戳了一下梁锦玉的手掌:“喊你呢。”
梁锦玉回过神来,疑问的看向大妮。
陈大妮道:“他们要走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梁锦玉担心谢卿与一走,老鸨会出尔反尔,当即便应下。
老鸨不敢怠慢,亲自送几人离开翠红楼。
谢家偌大的马车就停在门口,风吹过,四角的金铃发出响动,行人的目光不觉就被吸引。
梁锦玉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便与谢卿与告辞。
说起来谢卿与曾帮过她好几次,虽然按照大妮的说法,他们以后很可能会成为敌人,但至少目前还不是。
“谢少东家。”梁锦玉喊道。
谢卿与转动轮椅,转身目光平和的看向她。
梁锦玉斟酌着说词:“接下来的话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你如果觉得没道理就当我在说胡话,不必放在心上。”
谢卿与点了点头,笑道:“但说无妨。”
“我听说楚家有意争夺下一届的商会会长之职,而且前段时间元家的元山亭元老板也遭遇了刺杀,所以我猜测这些事情会不会跟楚家有关?”
谢卿与的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采,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多谢。”
...
回家的路上。
陈大妮仰头看了眼梁锦玉,暗自嘀咕几句,然后又看一眼,又嘀咕几句,如此重复。
【没想到分开才不到半年,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有了事业不说,居然还认识了谢卿与?这可是一条大腿啊,要不要提醒她抱紧了?】
【她又救了我一次,我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既然我们都是炮灰,那要不跟她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