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迟毕竟只是男配,虽然在戏份上和男主平分秋色,但在剧情之外,书中对他的描写可谓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因为乾坤的作用,江楚月恐怕也不能知晓他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
薛寒迟接过她手中的细绳,神色淡淡地将其缠回了自己手腕间。
他的反应太过从容,以至于江楚月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掉马了。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就不害怕吗?”
异世界这种东西还是太过荒谬,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江楚月心里还有些在意他的心绪,薛寒迟却很快便把话接了过去。
“我怎么会害怕呢?”
夏日炎热,他的声音却清冽如冰,似清风般送入耳中。
江楚月是妖他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人。
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让人争着抢着想将自己的心意剖给她看。
她动机不纯又如何,她能对自己有所图谋,何尝不是另一种爱意的表现,他求之不得。
“就算是别有居心也没有关系,是妖也没有关系,是人更无所谓。”
薛寒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只能稍显生疏地带着江楚月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脖颈。
“无数人想要夺取的性命,此刻就在你的手中,你想怎样都可以。”
手下的肌肤传来规律的心跳,薛寒迟微微扬下下颔,勾起的眼尾蕴着让人说不清的悸动。
在浓烈的爱意面前,语言总是过分苍白。
面对这样的诚挚誓言,没有人会不感动。
江楚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只好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斑驳的日影在两人的脸上交映,清风徐徐,和着夏日蝉鸣,这片园子里的好风光从不停息。
*
虽然两人已经确立了关系,但在睡觉方面,两人还是很少共榻而眠。
这倒不是说江楚月有什么顾忌,作为现代人的她,其实对这些都接受良好。
两人没有一同睡觉的原因其实很奇特,完全是因为薛寒迟总是喜欢看着江楚月入眠。
刚开始的时候,江楚月也曾试图劝解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睡,可是薛寒迟似乎很享受看着她入眠这个环节,江楚月每每提出都会被他想方设法地驳回。
虽然他说自己会睡,但是泛红的眼却越来越明显。
她问及的时候,他总是会说忘记了时辰。
刚开始的时候,江楚月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薛寒迟含着笑意的脸。
说实话,神清气爽的早晨,看见这样一张脸,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但是美则美矣,可他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的身体,强撑着看了几周后,他的身体便隐隐有撑不下去的趋势了。
有时候会小憩一段时间,但江楚月早上醒来时,他也会跟着醒来。
直到今日早上,江楚月已经醒来,薛寒迟却还在熟睡中。
抚摸着薛寒迟眼下的乌青,江楚月轻轻叹了口气。
他真的看着自己到了一种废寝忘食的地步,不知道他昨晚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窗外天光大亮,江楚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薛寒迟,轻声穿鞋下床。
今日天气不错,还是让他继续歇着比较好,总这么熬下去,只怕身体真的会垮。
江楚月打开衣柜翻找衣服,视线却忽然被其中的一个小木盒吸引了。
打开后,里面只有一枚褐色的丹药。
这枚丹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楚月回忆了一会,终于想了起来,这枚丹药正是系统第一次的任务奖励,还魂丹。
当时系统发布奖励后,特意附上了一张说明,说但凡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救得回来,说得神乎其技。
当时看到这个说明,江楚月着实和系统计较了一番。
当时从渝州启程的时候,路途遥远,她担心自己的小命,特地把它带了过来。
后来知道自己的魂魄在这个世界不受影响后,这枚丹药便一直闲置了。
江楚月没有多想,从衣柜里拿出衣裳后便将其放了回去。
床榻上,薛寒迟还在熟睡,江楚月迅速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后便出门去买吃食了。
为了防止薛寒迟醒来找不到自己担心,她特意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想着快去快回,江楚月没有多等,便很快来到了楚州街上。
烈阳之下,路上的行人都被晒得有些发晕,道路边的小贩些无精打采,支着布帐,蔫蔫地给自己扇着风。
江楚月照例走进了自己惯常爱去的那家糕点铺子,她算是这里的熟客,老板娘一见便和她打起了招呼。
“江姑娘又是来买白玉糕的?”
江楚月从带袋子里拿出些银钱,“对,来二两白玉糕,再来二两桂花糕。”
老板娘笑着接过,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又是为了那位公子吗?”
在刚来楚州的时候,江楚月时常会给薛寒迟带糕点,久而久之,老板娘知道了,便时不时地爱和她打趣。
“不全是,主要还是老板娘手艺好。”
听着江楚月的话,老板娘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受用。
“江姑娘真是有趣,来,你的糕点。”
“多谢。”
江楚月接过糕点,又与老板娘寒暄了两句,便转身出门了。
街上行人少,天又热,为了避暑,江楚月回去的时候特意走了一条绿荫道。
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算宽广的巷子里全是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
这辆马车并不大,车辕上只坐着一名车夫,看起来平平无奇。
江楚月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只安心走着自己的路。
直到这辆马车停在面前,她这才发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江楚月准备折过这辆马车的时候,车内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姑娘留步,是我。”
江楚月抬头去看,心中有微微讶异,这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刘先生,你这样拦我去路,有何贵干?”
车帘被掀开,马车里的人从车窗内探出脑袋,不是别人,正是相思坊主的下手。
两人只在相思坊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是因为那次的会面并不愉快,江楚月很快便记住了他的脸。
刘先生踩着车辕下车,站在江楚月面前行了个礼。
“哪里说得上贵干,只是我们坊主想见江姑娘,特地遣我来请您。”
江楚月看着他的笑脸,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
她今日会走这条路,完全是临时起意,可这人却精准地出现在了她回府的路上。
看样子,他跟了自己许久。
这种时刻被监视的感觉,像极了在相思坊的那一日,江楚月很不喜欢。
她捏紧袖中的符,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埋伏。
“江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坊主知道江姑娘胆子小,见不得人多,所以只有我一人前来。”
“我们坊主是真心实意想请姑娘去,他有些话想与姑娘说。”
江楚月后退两步,有些警惕。
“若是我不去呢?”
如果真像他所说,只有他一人,没有任何威胁,那她又有何理由跟着他去?
刘先生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情从容道。
“我们坊主知道江姑娘不愿意,所以让我带一句话给江姑娘。”
江楚月眉头微挑,“什么话?”
刘先生作了个揖,将脊背压得低低的。
“对于当年薛府之事,江姑娘想必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们坊主恰好知晓其中一二。”
“他今日要与您说的事,和薛公子有关。”
第72章 魂归之地(七)
艳阳天里, 巷子里行驶着一辆质朴的马车,车轱辘压过石板路,走起路来咿咿呀呀。
马车颠簸时, 车帘被风掀起一个小口, 而后又放下,将噪杂的人群隔绝在外, 只有车内的一抹烟青色一闪而过。
江楚月透过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不算轻松。
大约一炷香前,她应下了刘先生的邀约,与他一坐上了这辆马车。
倒不是说江楚月被感情蒙蔽了内心, 只是因为对于当年薛府之事, 她确实有许多疑惑。
比如,薛府覆灭后, 为何只有薛寒迟一人活了下来?当年的禁术到底有没有成功?
薛寒迟说的陪葬品又是怎么一回事?
……
这样的问题太多太多, 可原文里却都没有提及,系统也不可能给她答复。
想要知道背后的答案, 只有靠她自己去搜寻。
相思坊主上次受了她一剑,这伤想必还未痊愈, 而且她还有系统这个外挂,想来应该不会出事。
将前前后后的利害想清楚后,江楚月这才放心跟了过去。
狭小的车厢内, 江楚月双手叠在膝上, 小心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刘先生的容貌并不出众, 看起来二十七八, 乍一看平平无奇, 是放在人堆里都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那种类型。
若不是从前见过他一面,恐怕江楚月也不会想到此人就是相思坊主身边的人。
虽然大家都喊他刘先生, 但看相思坊主这遮遮掩掩的行事风格,他身边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以真名示众。
马车悠悠地在路上走着,不知道会带着他们去往哪里,车里的两人互相都没有说话。
似乎是不太喜欢这样沉闷的气氛,江楚月率先开口道。
“刘先生青年才俊,不知道跟着坊主多少年了?”
他既然能成为相思坊主的心腹,想必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
如果能从他这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先生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在下跟着坊主已有六年了。”
他和弯弯绕绕的相思坊主不同,面对问题却并闪烁其词,而是一脸坦然地正面回应。
“原来有六年了……”
江楚月在心里暗算着时间,她记得李轻舟曾说过,相思坊是大约七年前出现在楚州的。
刚开始的时候,那还只是个收留不入流江湖术士的地方,没想到经过数年的发展,在如今的楚州已经称得上如日中天了。
看样子,这相思坊主的本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
“刘先生也是修士吗?”
江楚月看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却并没有瞧出什么茧子。
按理来说,练剑的修士手上都会磨出茧,可他却并没有。
注意到了她的大量,刘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是不失礼貌的微笑。
“曾经是,但在下已经多年不拿剑了。”
江楚月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还不知道刘先生所修何道?”
这本书的设定,应该是与传统修仙文一样的,修士所修之道分为无情道与逍遥道,像萧煜他们修的便是逍遥道。
江楚月以为他会给出一个二选一的回答,没想到他摇了摇脑袋,语气里全是否认。
“我们原本都是些不入流的人,是得到坊主赏识,这才有了我们的容身之所。”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道心的。”
无所谓修不修道,而是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论及道,因为他们根本没有。
江楚月看着刘先生,他的神色不似作伪。
话题开始往一个深邃的方向发展了,或许是不想再多言,江楚月再望向他的时候,刘先生索性闭上了双眼。
江楚月也不尴尬,自顾自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如流的人群。
他们并没有走多久,日到正午前,马车便在一座府邸的偏门前停了下来。
江楚月踩着车辕跳下来,看清四周的情况后心里有了些计较。
这里远离闹市,四周很是僻静,就连这座偏门门口也看不见什么人影。
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恐怕很难被人发现……
“江姑娘,这边请。”
刘先生的话打断了江楚月的思索,他打开木门,给江楚月让了一条路出来。
管他呢,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可惜。
江楚月摸了摸腰间的锦囊,挺直腰板跟着他走了进去。
两人从后院走过去,穿过一道长长的露天走廊后便走到了屋檐下。
这处宅院不小,论格调雅致,花草树木,和李轻舟的宅院有的一拼。
而且这院子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两人一路走下来,竟也没有碰见几个下人。
刘先生带着江楚月走到了厅堂内,将人送到后,他便垂着脑袋自觉退下了。
江楚月对着正堂站着,小心打量着这里的摆设。
这处的布置很是干净整洁,花瓶里的茉莉上还被细心地洒着水珠,能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整座厅堂,除了右手边摆着的屏风,瞧不出半点异样。
江楚月转着脑袋,视线忽然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
从这里看过去,依稀可以看见画上面的是一名女子,虽一身黄衣却面容沉稳,她手上还夹着一张符,笑容亲和。
江楚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这才看清,这画中的女子正是他们那日在棺中见到的那位。
能将此人的画像挂在此处,想必对她是珍之重之,看样子,这里便是相思坊主的府邸了。
思及此,江楚月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那扇屏风。
屏风上花鸟叽喳,是一副分外热闹的春景,可江楚月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从锦囊中拿出几张符夹在手中,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越过屏风,走向了后面。
这屏风后面的墙上开了一扇窗,比堂内亮敞不少。
在推开的窗边,白衣男子靠着窗沿,正仰头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花树,神色淡泊,眼中似乎有无限美好。
直到被来人打断了赏景的兴致,男子才缓缓回头,笑着看了过来。
江楚月看着他的脸,耳边的声音如流水般清亮。
“又见面了,江姑娘。”
*
“江楚月……”
阳光燥热,迷蒙着睁开眼后,薛寒迟下意识喊着梦中的名字。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边,却并未如往常般触到她的手心,这才从梦中惊醒,彻底回神。
薛寒迟一手抵在额头,撑着床板缓缓起身,脑袋里只有一些片段的记忆。
他昨晚看着江楚月看得太入迷了,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将江楚月的脸刻在了自己脑中,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人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