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仇得报,便是没入贱籍又如何。
姜嘉月被秋娉这突然的动作一惊,连忙让一旁的春月赶紧扶起她,头疼道:“哎呀,你不要跪呀。”
见春月使尽了浑身的力气都拉不起秋娉,姜嘉月扭过头苦着小脸向她家在一旁袖手旁观的爹爹和娘亲求助着。
接收到自家娇娇儿求救的眼神的宋婉宁眉眼含笑,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但瞧见她那着急样,到底还是不忍逗弄。
宋婉宁看向坚定不移跪着的秋娉,挑眉问道:“我姜家不缺你一个婢女,我又凭什么要留下你?”
秋娉闻言抬眼直视着宋婉宁,目光坚定,掷地有声道:“我自小生于边关,得家父教导,尚有一身武力可护小娘子周全。”
一身武力?
姜嘉月脑中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既然你会武,那日赵宽肆意鞭打你,你为何不反抗?”
姜嘉月如剑般的眼神直射向秋娉,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继续说道:“你身在良籍,不是赵宽的奴仆,况且在郡主宴席上,你便是反抗他,他也不敢如何。清阳郡这么多人,事后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便是要找你也是大海捞针,你为何不反抗?”
你为何不反抗?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击破了秋娉一直精心伪装的假面。
秋娉苦笑了声,这小娘子还真是不好骗,但她还是挣扎道:“在下是害怕赵宽方才不敢反抗。”
但她也知道,姜嘉月或许是不会相信她这套说辞了。
一旁的宋婉宁细细打量着秋娉,她刚刚突然想起了眼前这名眼熟的女子是谁。
若是她没有钱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前世一直跟在姜明悬身边,后来突然失踪的一个婢女。
宋婉宁眼中意味不明,她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啊。
宋婉宁转头,看向姜怀之道:“她既说自己会武,那你便去试试她。”
说完,转头看向秋娉道:“若你能胜过他,那我便让你留在小娘子身边。”
闻言,姜怀之愣愣地啊了声,指着自己愣然道:“我?”
宋婉宁睨向他,似笑非笑道:“不可?”
姜怀之哪里敢拒绝宋婉宁的要求,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夫人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但心中姜怀之早已泪流满面,真正的姜怀之根本不会武,宋婉宁这样说必是怀疑起了他。
但另一方面,姜怀之心中却不禁窃喜起来。说不定他家阿宁是看出了他是谁,才拿武功来试探他。
姜怀之扫视了下周围,看向秋娉道:“出去打吧。”
见事情有转机,秋娉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姜怀之走了出去。
姜嘉月拉着宋婉宁的衣袖,忧心忡忡地看着姜怀之的背影,担忧道:“娘亲,爹爹不善武艺,会不会……”
宋婉宁闻言,拉着姜嘉月一同向外走去,笑道:“说不定你爹爹在外学了一身武呢。”
姜怀之和秋娉选在了净园外的一处空地上。
姜怀之只是懒懒散散地站着,秋娉却已经摆好了起手的姿势,右腿后移,脚掌点地。
见姜怀之并无动作,秋娉眼中挣扎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轻盈地向姜怀之冲去,以掌为剑击向姜怀之。
姜怀之却一动未动,只是等到掌风近在眼前才猛地向后弯腰,躲过了秋娉来势汹汹的一击。
一旁的姜嘉月见她爹爹只是弯了个身便躲过了秋娉的攻击,眼中晶亮,满是对姜怀之的崇拜。
“爹爹加油!爹爹加油!”姜嘉月脸上通红,激动地喊道。
听见姜嘉月的摇旗呐喊,姜怀之心中暗自嘚瑟着。
不过要是阿宁也能这样夸他就好了,姜怀之心里遗憾地想着。
姜怀之正想着,秋娉的下一击便又到来。
上攻不成,秋娉腿上用劲,向姜怀之的双腿踢去。
姜怀之见状,绕身抓住秋娉的胳膊,便是一个翻身躲过了秋娉的攻击,稳稳落在原地。
几个缠斗下来,秋娉气喘吁吁地看着姜怀之,眼中满是不甘。
秋娉抬头直视着姜怀之,眼中布满血丝,一字一句地道:“城中流民中,有许多身怀武功之人。”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她本不想现在就说出来的,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使出这一张底牌了。
闻言,姜怀之面色一变,锐利的目光直射向秋娉,浑身气势向秋娉倾泻而去。
“你可要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要骗我。”姜怀之厉声道。
秋娉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冷声道:“我不会拿一城百姓的性命来开玩笑。”
一旁的姜嘉月,见姜怀之突然变化的气势,心中顿觉陌生不已,拉着宋婉宁的衣袖问道:“娘亲,爹爹他们在说些什么啊,娇娇儿听不明白。”
却见她娘亲直盯盯地看着爹爹,神情恍惚,口中不知在低喃着什么。
宋婉宁看着姜怀之熟悉的身影,心中剧烈跳动着。
她猜到了现在的姜怀之或许身体里换了个人,但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
直到此刻,宋婉宁自姜怀之归府便一直心神不安的心才轻松了下来,一直藏在她心中的那口浊气也被吐了出来。
感受到宋婉宁视线的姜怀之,侧过头望向宋婉宁,看清她眼中的神色后,姜怀之跳动的心突然停滞了一瞬。
姜怀之与宋婉宁无言对视着,突然间姜怀之笑了起来,一如少年时期的肆意张扬。
他知道,他的阿宁已经猜出了他是谁。
姜嘉月看了看她家娘亲,又侧头看了看自归家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姜怀之,突然放下了她一直紧紧抓着的宋婉宁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姜嘉月觉得此刻的爹爹和娘亲都陌生极了,全然不似她记忆中的样子。
明明娘亲还是那个娘亲,爹爹也还是那个爹爹,可是姜嘉月总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让她陌生极了。
一时之间,姜嘉月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在自己的眼中扭曲了起来。
天地之大,她却不知道哪一处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
咕咕是打斗渣渣呜呜呜(顶锅盖逃走)
第13章 明日还可以来吗?
=================================
那天,秋娉说出那番姜嘉月听不明白的话后 ,两人的打斗便没了结果。
爹爹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娘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聘请秋娉留在她身边暂时保护她。
只是那日的打斗不知被谁看见传了出去,传到了姜明璟和姜明瑜两兄弟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便跑到了净园来,缠着姜怀之说想要跟在他身边学武。
姜怀之被缠得没法子,或许也是看两兄弟根骨不错,起了爱才之心,于是便教起了两人来。
姜嘉月坐在窗边,透过木雕圆窗看着院中的三人,眼中迷茫宛若云雾迷蒙。
那日的事到底是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根深不见底的刺,便是那根刺藏的再好,也一直在提醒着她这几日爹爹和娘亲的异常之处。
若非如此,她早就缠着姜怀之要一起习武了,而不是静静坐在这看着三人。
“爹爹的武功如何?”姜嘉月突然问道身后的秋娉。
问完,便又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三人,只是眼中的雾更加浓了。
秋娉闻言,满脸钦佩地看着姜怀之,叹服道:“姜郎君的武功是秋娉平生所见之人中堪称最强者。”
那日她与姜怀之比试,旁人或许看不出深浅来,但只有正面姜怀之的她才知道姜怀之的武功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
“最强吗?”姜嘉月垂眸喃喃道,声音微乎其微,好像怕惊扰些什么一样。
姜嘉月又接着轻声细语地问道:“那一个人多久才能到爹爹这个地步呢?”
秋娉才跟在姜嘉月身边没多久,此刻也没有发现出姜嘉月的不同寻常,思考片刻后道:“便是天赋异禀之人,没有十年恐怕也到不了姜郎君这个地步。”
突然间,姜嘉月就笑了,笑得眼底的雾像是要从眼中溢出来了一样。
笑完后,姜嘉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景致。
这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是自己的家。
姜嘉月突然站起身来,逃离似的向院外走去。
见秋娉想要跟着她,姜嘉月冷冷地丢下句话:“不要跟着我。”
见状,秋娉有些为难,但想着到底是在姜家,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姜嘉月恍若幽魂一般的飘荡,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走到了一处池塘。
姜嘉月看着池塘里自由自在地悠游的鱼儿 ,失魂落魄地低笑了声。
这些鱼儿长得都一般无二,它们都分得清哪一尾鱼儿才是自己的父母吗?
姜嘉月蹲下身无言地看着眼前的池塘,从巨石上放着的木盒中抓了把鱼食,随意地向池中的鱼儿扔去。
看着向鱼食蜂拥而来的鱼儿,姜嘉月失神想着,这些鱼儿也会有烦心事吗?
姜嘉月自顾自地扔着手中的鱼食,全然没有发觉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谢轻舟手中握着一卷书,坐在靠椅上,笑看着不停往池中扔鱼食的小姑娘。
他本不想打扰小姑娘,但实在是不忍见到一会池中泛起一片鱼的场面,于是便笑着开口道:“小娘子,你再扔下去,一会池中便没有鱼了。”
少年声音温柔清雅,仿若一阵轻柔的风向姜嘉月拂去。
姜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一抖便又是不少鱼食掉落进池中,引得鱼儿争抢。
姜嘉月寻声扭头望去,却见一白衣少年坐在屋檐下,手中握着一卷书,含笑看着她。
少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连身旁飘落的雪都略逊其三分。
但是少年的笑却又温柔的像是要将雪融化般,在少年的笑中,仿佛连冰冷的雪都温柔了几分。
少年,白衣,雪。
这一幕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闯进姜嘉月的眼中,像是要深深刻进她的心中一般。
好半天,姜嘉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然道:“原来是你呀。”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池中被自己撒下的一大把鱼食,讪讪地把手放在衣上拭了拭,看向谢轻舟讪笑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言,谢轻舟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像是被小姑娘逗笑了般:“这本是小娘子家的鱼,小娘子又何须向我赔不是。”
说完,谢轻舟注意到小姑娘被冻得通红的脸,于是笑着问道:“小娘子可要来喝杯热茶暖暖身?”
之前想着别的事,才没感受到冰冷的雪拍打在脸上时的刺痛。
此刻反应过来,姜嘉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顿时被那刺骨的冷一刺。
姜嘉月提起裙角向谢轻舟那边跑去,在谢轻舟身旁的一个座椅上落座。
小姑娘一进来,谢轻舟便感觉到刺骨的寒风向自己吹来,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也被这寒风剜得刺痛。
但他神色未变,仍是笑着给姜嘉月倒了杯热茶,顺便将手边的两盘糕点向她推去。
姜嘉月伸出早已冻得发红的一双手接过了谢轻舟递来的热茶,低声道了声谢。
姜嘉月小口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感受到重新恢复温度的身体长吁了口气,任由杯中的雾气氤氲自己双眼。
谢轻舟在一旁翻着书,但眼角余光处却时刻在注意着小姑娘的状态。
他适才便发现了今日的小姑娘有些不对劲 ,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失魂落魄的。
便是现在也还是皱着一张小脸,眼中的难过像是要溢出来般。
谢轻舟在心中思量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小娘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嘉月闻言,握着茶盏的手一滞,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姜嘉月不愿说话,谢轻舟也不逼她,只是垂眸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中的书卷。
不知过了多久,姜嘉月突然开口,语气失落道:“我昨日在书中看了个故事,故事中的少年本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一夕之间少年的朋友都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少年不知该怎么办,作者写到这便停了,我为书中的少年难过,不知他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