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看看，前世这样一个脑洞大开的人才，加上我的敢做，会摩擦出来什么样的火花！
一直等到延长的时间结束，所有学子的文章都收上来了以后，我这才离开了礼部。
至于这些文章，自然就是交给那些大臣先做审阅了。
只是不知道，前世审阅的人换了一批，最后的结果是否会发生改变呢？
陆书宇是会跟前世一样大放光彩，还是被其他学子压一头呢？
我不由得有些期待。
但也仅仅只是期待。
我并不打算太多地加以干涉。
离开了科举那边以后，我便去到了小叶子的宫殿。
如今已经临近午时了。
早上起了个大早，我也吃不下太多东西，如今已经饥肠辘辘了。
刚走进几步，就闻到了浓郁的饭香。
“可有本公主的一碗饭菜吃？”
走入正殿，小叶子正在用膳，一旁的丫鬟低眉顺眼给她布膳，整个正殿之中都很安静，除了刚才我说话的声音以外。
小叶子似是惊讶我的到来，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眶似乎红了几分。
第118章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其实是我
我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猛地起身扑进我的怀里向我诉说着这些时日以来的委屈和想念。
她或许会像之前那样质问我，她的娘亲在哪，她想找她的娘亲。
可事实上呢？
她确实是起身了没错，但她并没有如我料想中的那样扑进我的怀里，而是站在我的不远处，朝着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她说。
“参见长公主殿下。”
她说。
“问长公主殿下安好。”
她说。
“不知父皇如今可还安好，去往了何处，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回来看她。”
这么多的问题，我一个都没有半分回答。
因为她……
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叶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叶子，应该是张扬的，明媚的，无所约束自由自在的。
可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如同京城之中那成百上千的京城贵女们一样，恪守那些无趣的规矩，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复制品”。
她们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情感，她们仿佛生来就是要为了家族付出的。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我到底是如何将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弄丢的。
没等我开口说话，一旁站着的嬷嬷便走上前来。
“长公主殿下瞧瞧如何，可有了那京城贵女应有的风范？”
我没有说话，看向嬷嬷的目光充斥着滔天的怒火。
她似是被我的眼神吓到，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长公主殿下不悦……”
“滚！”
我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可我也知道，我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因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其实是我。
“都滚！”
可我就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等到宫殿内只剩下我和小叶子以及夏雨三个人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迎着小叶子的目光，我一步步朝着她走去，到她面前时我才停下了脚步，将表情稍显呆滞的她拉着坐了下来。
双手捧住了她的小脸细细查看。
“不错，是我的小叶子，可是我的小叶子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都是姑母不好，姑母……做错了事情……”
小叶子似是不太理解我的话，微微歪了歪头。
“姑母何错之有？是小叶子如今让姑母不满意了吗？姑母放心，小叶子会继续努力的，会成为……姑母和娘亲想要的样子。”
我却是一个没忍住就落下了泪来。
“傻孩子，你如今的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是我和你娘亲想要成为的呢？你当初说，想要成为本公主这副样子，可还算数？”
小叶子直到听到我问这句话时，眼眸中才总算是充斥了几分星光。
她连连点头，比我先一步落下泪来。
“想，小叶子最想要成为的就是长公主殿下这样的人！”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小叶子，是姑母来晚了，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原以为小叶子会跟我抱怨这段时间经历的苦难。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反过来拍了拍我的后背，倒是安慰起了我。
“如何是受苦呢？最开始的时候小叶子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礼仪小叶子一点都不喜欢，可是后来，莲叶姐姐告诉我说，我是嫡长公主，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
“即便是长公主殿下您备受宠爱，幼时也是要学习这些礼仪了，素日里长公主殿下您虽说做事无拘无束了些，但规矩从未缺少过。”
“姑母，小叶子从未怪过您，您之前同小叶子接触过，定然也是了解的，只要不是小叶子自己想要做的，小叶子是绝对不会做的。”
我点了点头，眼眸之中的笑意却淡了几分，转变成了复杂。
“如此……便好，你能自己想明白就好了，其实，本公主此次前来，也是想要询问小叶子有关于未来的打算的。”
小叶子歪了歪头，却是端正了坐姿。
“姑母但说无妨。”
我看着她这副一套一套的样子，不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能看得出来，小叶子这段时间的学习很是不错的。
“姑母想问的就是，小叶子是想继续像现在这样，跟着嬷嬷学习这些琴棋书画，女工之类的，京城贵女们都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如同我当初那般叛逆一些，学习男子们才学的东西。”
小叶子俨然是还有些不太理解，蹙着眉疑问出声。
“小叶子不明白，什么是女子应当学习的东西，什么又是男子才学的东西，莫不成男子就不能学习琴棋书画，不能学着做女工了吗？”
倒是我被她这个反问给问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为何不能学习琴棋书画和女工呢？
阿砚的一手琴弹得极好，下棋时更是会和兵法关联在一起，一手好字当初没少被夫子夸赞，之前还从他的家中翻出来了几张我的画像。
当初我们跟着沈将军学习武术时，其实沈将军最开始教给我们的，除了最基础的扎马步之类的以外，还有针线活。
沈将军告诉我们说，边境苦难，每一次打仗粮草都要能省则省，同样的，这些衣衫也是。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难免衣服需要缝缝补补，他们又不可能时时带着女郎，于是便只能自己学一些，试着缝补。
当初阿砚还曾为我绣过一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呢！
我忽然就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个小古灵精怪，真不知晓是随了谁……”
皇兄可没有她这么的思维活泛。
倒是沈柳儿姐姐……
想到她当初都能做出来假死逃跑，找个地方偷偷摸摸生下小叶子抚养长大的事情，若是说小叶子随了沈柳儿姐姐，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没有想到……
“那当然是随了姑母您啊，自幼时娘亲就不止一次跟小叶子说过，我跟长公主殿下您很多地方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时我便好奇，长公主殿下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被她的这番话也挑起了兴趣。
小叶子似乎是发现了我眼眸之中的兴致盎然，笑着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见到长公主殿下您以后，便知晓，娘亲不愧是最懂小叶子的人！”
第119章 在这之前，我也险些做了错事…
她这番回答，倒是一时间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此言何意？”
“意思就是，那时没有规矩的我，真的是跟长公主殿下您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即便是我再怎么傻，也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
不过就是说，我没有规矩罢了。
但这一点，我确实是承认的。
“是啊，说来，本公主确实是自幼便任意妄为的，幼时有父皇宠着包容着，后来长大便有了皇兄和阿砚的照拂，再往后……皇兄登基，本公主便是最尊贵的人了……”
小叶子眨了眨眼睛，准确无误地从我的话语声中抓到了重点。
“阿砚……是小叶子的舅舅吗？”
我整个人一怔，想要像以前那样轻轻揉揉她的头，跟她说是的。
想很是坦然大方地跟她说，她的舅舅以前有多么的好，多么的帅气，她们直接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好。
如果她的舅舅没有出事的话，我现在应该就是她的舅母了。
可是这些话，我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满含着热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叶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波动，轻轻地抱住了我，将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长公主殿下不要伤心了，小叶子曾在娘亲口中了解过舅舅和长公主殿下您之间的情谊，小叶子知道，舅舅是真的很爱很爱长公主殿下您的。”
像是意识到她这样说我会更加伤心，她连忙就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我。
“并且……舅舅那么厉害，肯定是没有出事的，或许……他只是被什么时候给绊住了脚步，一时间没办法来找长公主殿下您罢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是这样吧。”
“一定……是这样吧……”
跟着小叶子坐回到椅子上，想陪着她用一次午膳。
看得出来她跟嬷嬷学得很好。
一举一动之间哪里还有当初那个胡乱跑闹动不动就在地上打滚的身影？
看着她小口小口抿着食物，我越看越是感觉心烦，直接就将所有的丫鬟奴才们都禀退了下去。
等到这里只剩下我跟小叶子以及夏雨三个人以后，这才感觉心情舒畅了一些。
随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夹了一个鸡腿到她的碗里。
自己则是拿起了另外一个鸡腿。
很是没有形象地拿着啃了一口。
“看到了吗？饭菜只有这样子吃才好吃呢，像你那样吃，就算是吃到明年估计都吃不饱，让你学这些规矩不是用在自家人面前的，是让你在外面参加宴会时不会让别人瞧不起的！”
小叶子微微一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无奈叹气，解释得更详细了一些。
“小叶子，你要明白，我想让你学习这些礼仪，并非是要求你日日都要这样子做，素日里你是什么样子大可以表现出来什么样子。”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就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因为你是皇室的公主，是皇兄唯一的子嗣，所以你一定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重点，京城的那些世家们明面上不说，但是实际上他们私底下最会窃窃私语了。”
“我是你的姑母，如今你没有父皇母后的教导，那么姑母便来教导你，姑母要你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要让你在所有人心中的印象都高不可攀，明白吗？”
就像是我之前将陆清棠展现在那些世家贵女们面前一样。
小叶子也会有这么一天。
且属于她的这一天，不会是借着其他人的场面出现的，而是专门为她举办的一场宴会。
我看到她的眼中似乎是凝结了水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
“没关系，在我面前，你可以永远做那个在娘亲身边无忧无虑的小孩。”
小叶子点头如捣蒜。
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其他丫鬟嬷嬷的监看，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吃相也属实是比较豪迈。
总之到了最后，小叶子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而是开始大吃特吃了。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和她都是靠在椅子上一丁点东西都塞不进去了。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小叶子的这一番话，让我足足愣了好久。
我在思考，带她来到这个皇宫之中，到底是一件对的事情还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呢？
我都可以尊重沈柳儿姐姐的想法，知道她不愿意来皇宫之中，就给了她银钱让她游历四海。
为什么我不能尊重小叶子当初的想法呢？
就因为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吗？
小叶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起身走到了我的身旁坐下，轻轻地倚靠住了我的肩膀。
“长公主殿下，您说……小叶子以后会成为像长公主殿下如今这样的人吗？”
我有些疑惑，“像本公主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这句堪称是绕口令一样的话，成功让小叶子愣了一瞬间。
“就是……像长公主殿下一样这么厉害，可以潇洒自在地玩乐，可以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可以成为平民百姓的救赎，惩恶扬善……”
第一个说的是我。
第二个说的可能是我。
但是第三个说的……
真的是我吗？
“虽然小叶子哪里都没有去过，但是外面的事情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知道长公主为了那些平民学子们将恶事做尽的张尚书一脉连根拔起，那时小叶子就感觉，长公主就是小叶子这辈子最崇拜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去找姜泽景谈及此事的自己。
如果我没有找他去谈这件事情，没有及时出面，而是像前世一样等到事情发生以后，为了博取一个美名再出手的话……
那个被赶出去的学子又会怎么样呢？
会像之前那个大臣的启蒙夫子一样，对朝堂彻底失望，随后在一个地方当上夫子，一代代地教育其他学子吗？
倒不是说这样做不行。
而是说，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就让我朝丧失了一个好的人才。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好，在这之前，我也险些做了错事……”
“可是，最后长公主殿下悬崖勒马，都已经及时改正且没有酿成大祸，不是吗？”
第120章 你不说，我如何能够明白呢？
我看了小叶子良久，最后默默地走上前去，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不知道应该跟小叶子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我只知道，我真的很感谢她。
真的真的。
这些时日以来，我听到了很多很多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