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烟瘴之地
南蛮，山穷水尽，瘴气弥漫，民不聊生，尽是流放之地。
被流放此地的人，多是重罪或者重罪免死的人。
这里距离中原比较远，气候湿热，好多罪人适应不了，病逝的也有不少。
七皇子从水路换到陆地，又换了水路，几番周折，才到了南城。
南城是南蛮的富庶之地，虽然比不上上京那样繁华，但是来往的商贾众多，官民勾结，身家万贯的人恐怕比上京还要多。
不过这里瘴疫疾病横行，那些习惯好日子的官员最怕被贬来此地。
常年在此地做官的，又担心被调去其他地方，失去敛财的好机会。
楚玄泽坐在马车里面，汗流浃背，不停用手巾擦汗，还是满头大汗。
苦寒之地太冷，烟瘴之地太热，怪不得自古以来，这两个地方都被选做流放之地呢。
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七皇子，他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湿了，脸和被水洗过一样，还残留着不少水珠。
他心里感慨，经历这么一回，他性子总算沉稳了不少。
做大事者，切忌浮躁。
他掀开窗帘，一阵微风吹进来，车厢内瞬间凉快了不少。
他看向远方的林子里，不知道那对西域姐妹，把事情办得怎样了？
或许不用多久，上京就会把他们召回去。
另一辆马车上坐的人，正是姜雪莹。
她那日差点被刺杀身亡，阴差阳错投身于七皇子的营中，紧赶慢赶，居然也回到了这个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七皇子说过，她在这里生活过，能帮得了他们。
七皇子还问她，想不想为姜家沉冤昭雪？
她的回答自然是想。
她怎么会不想？
就连姜雪柔那个贱人这些年想要的也不过是如此吧？
可惜姜雪柔不但没为姜家做了什么，还把永昌侯一族给拖下水，害的人家被诛九族。
她应该是林氏一族的历史罪人吧。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叫苏妤画的女子，那人那么厉害，她如今要帮七皇子是不是意味着要和她站在对立面？
她想到这，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路，走上了，就没有回头路。
成功了，她将会获得荣华富贵，失败了，也不过是失去卿卿性命而已。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此时远在上京的熙词和熙语，躲过了官府的搜查，在一处民房里面住下。
“这几日几个城门看得紧，再加上巡逻军日日搜罗，我们还真不一定能逃得出上京。”
熙词满眼都是荒凉，心里却还念着那个不可能的男人。
她心想， 就算死也要死在那人的刀剑下，这样做鬼也风流。
熙语叹气，心事重重，陛下的任务没完成，七皇子和楚丞相的任务也没完成。
她们若是被抓走，身后竟然无一个可依靠和信赖的人。
她心里苦笑，女子有时候长得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谁遇见了，都只想利用她们。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熙词和熙语对视一眼，心里开始警惕了起来。
她们两个易了容，但还是很紧张。
婆婆出去开门，过了一会，几个带刀侍卫冲进来，把屋里屋外搜了一遍，又盯着两姐妹瞧了一会，实在是没办法把眼前两个长得乌黑麻漆的女子和两个西域绝色美女想象到一起，才带人离去。
婆婆关好门，拉着熙语说道：“等我家大朗从军营回来，你就和他成亲好不好？”
熙语笑了，全然没有闺阁女子的含羞之意，“婆婆，我和大朗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你不生气就好。”
熙词默默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们都不认识那个大朗什么样子，竟然还能顺利把婆婆给骗住了。
真希望那人这辈子都不回来，她们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熙语每日帮婆婆洗衣做饭打水，婆婆虽然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对她格外好，至少比熙词要好，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她。
“婆婆，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心里不孤独吗？”
婆婆眉眼弯弯，满脸都是笑意，“奴一想到我家大朗，心里就不苦。”
过了好些日子，熙语才从婆婆那里打听回来，原来她是富贵人家的外室，后来被正妻发现，差点被弄死。
好在她和她儿子最后活了下来，只不过失去郎君扶助，日子苦了一点。
有一日，熙语好奇道：“婆婆，大朗的爹爹姓什么？”
婆婆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过了许久才应道：“姓林。”
林是常见的姓，就算说出来，也很难查出大朗的爹爹究竟是何人。
熙语对上京的人家并不是了解，她认识的林氏一族，只有苏妤画的前夫一家。
她看了一眼婆婆，年纪应该和林老夫人差不多，难道她是林太老爷的外室？
她还想多打听一些信息，婆婆却是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了，转身摸着前方进去内室。
熙语对婆婆的情况越来越好奇，暗中把房子翻了一遍，却只找到一个绣着林字的小被巾。
那张小被巾看着已经有些年头，被洗得干干净净，压在箱底里面。
“这个是苏绣，婆婆以前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外室？”熙词凑到旁边说道。
熙语把她从婆婆打听到的消息和熙词说了一遍，熙词蹙眉，“姓林的人那么多，该不会是我们认识的那户姓林的吧？”
她转头一想，又觉得有可能。
“林言舟养外室，永昌侯爷也养过外室，指不定林太老爷也有前科，他们林家在养外室这方面还真是一脉相传。”
“说起来，幸亏是苏妤画嫁过去，以一己之力灭了他们九族，否则他们林家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
“嘭”的一声，婆婆手中的水桶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的水。
熙语走过去的时候，婆婆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苦笑道：“奴老了，连打桶水都撒了半桶出来。”
熙词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婆婆，你是不小心掉的水桶，还是听到什么令你震惊的话掉的水桶？”
第154章 林家旧人
熙语白了熙词一眼，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婆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无妨。”
她说完，摸到了身边的水桶，打算折返回去重新打一桶水上来。
“婆婆，我来吧！”
熙语夺过婆婆手里的水桶，手脚麻利去打水。
熙词无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熙语未来真要当那个大朗的媳妇呢！
又过了几日，外面风声小了一点，熙语找机会拿那张小被子去打听了几番，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被她打听到了。
“如今会这种绣法的人不多了，年轻的绣娘都爱新绣法，嫌弃以前的绣法又慢又笨。”
“不过我家老姐姐会这种绣法，等会她来店里，我帮你问问吧。”
熙语在店里坐了一会，终于等到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进来，店家拿着熙语带来的小被子给对方看，对方端详了一会，竟然笑了起来。
“真是巧了！”
“这个林字就是奴绣上去的！”
当时她刚出师，大着胆子接了几单生意，针脚其实还有点生疏，只不过不懂刺绣的人看不出来而已。
但是她自己一看就知道出自她之手。
熙语大喜，忙问道：夫人，你可记得当年是哪位让你帮忙绣的？”
妇人坐下来，细细想了一会，突然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大腿，打量了一遍四周，见店内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道：“是林老太爷。”
“当年的开国侯林旭。”
“也就是秋后就要被问斩的那个林氏的老太爷！”
她想起当年的事情，现在还有点心慌。
“奴当时不知道这张小被子是送给林老太爷外室生的儿子，林老夫人从我这里试探了好几次，奴现在想起来，心依然怦怦跳，可把我给吓死了！”
她脸上闪过疑惑，“对了，你为什么会有这条小被子？”
熙语诚恳道：“这个是我认识的一个婆婆压在箱底多年的东西。”
“我看婆婆心事重重，又不肯提起当年的事情，出于好奇，也是为自己着想，才偷偷出来打听的。”
妇人惊讶道：“你是要嫁进那个婆婆家里吗？”
熙语默认，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
妇人握着她的手说道：“如今林氏九族都要秋后问斩，奴多嘴一句，劝姑娘还是另谋良缘，别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熙语感激不已，再三请求她们不要对外说她来过。
她们不知道的是，熙语一路上是笑着回去的。
若是能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大朗联手，她们或许能在上京多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
苏妤画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位侍女，熙词和熙语才走，宫中那位又迫不及待送来了两位美女。
这两位还曾经服侍过温瑜，其中一位比温瑜要大一岁。
“你们跪着做甚？”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王妃的要为难你们呢！”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清脆响亮，“奴婢不敢！”
倒是比前面两个好一些，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有自称妾身。
“既然你们服侍过王爷，以后还是负责服侍王爷吧。”
“不过你们只能在王爷自己的院子服侍，不能涉足我的倾云宫，一旦发现逾越的行为，那就下去陪你们爹娘吧。”
“奴婢一定不会做出逾越王妃王爷的行为！”两人信誓旦旦的样子让苏妤画忍不住冷笑。
闭月和羞花被带了下去，钱嬷嬷忍不住为王爷解释几句，“她们两个以前虽然在王爷跟前见过几回，但是并没有近身服侍的机会。”
“王爷知道她们是楚贵妃送来的人，也不想为难她们，才没回绝。”
苏妤画对钱嬷嬷说道：“嬷嬷，我不是善妒之人。”
“王爷若是真的喜欢她们，纳做妾便是。”
钱嬷嬷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大概知道王妃全身最硬的地方就是嘴巴。
有时候她都心疼王爷，所以方才才会多嘴为王爷解释几句，免得夫妻二人生了间隙。
温瑜从外面回来，已经知道宫中又给他送人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去了倾云宫看他的王妃是不是生气了？
苏妤画正在练字，听到有人从身后走来，搁下毛笔，淡淡道：“回来了？”
“嗯嗯。”
温瑜从身后抱住了她，“听钱嬷嬷说，你把闭月羞花留下来了。”
苏妤画面不改色，温瑜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不留下还能怎样？”
“走了两个，还会继续送来两个。”
“还不如把她们留下来，她们对你又比较了解，比别人服侍得好。”
温瑜听着她酸溜溜的话，竟然有点高兴。
“你吃醋了？”
“没有的事情。”苏妤画矢口否认，倔强不愿意去看温瑜。
“苏妤画，我知道你吃醋了。”
“这才是本王的王妃，要不然我总觉得咱们这桩婚事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全然没了爱意。
妤画沉默不语，没有否认他的话。
她一点都不想自己和拈酸吃醋的妇人扯上关系。
可如今，好像自己还是会不由主介意温瑜和别的女人接触。
更加不希望他有什么妾室和通房。
钱嬷嬷说过，王爷是诸多皇子中唯一不要通房的皇子，之前陛下和皇后还怀疑他是个短袖的。
“熙词和熙语应该还在上京，你这些日子尽量少出门。”温瑜叮嘱道。
“家里那两个，我会让人暗中盯着，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苏妤画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入王府深似海。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海跳出来，如今又跳进去另一个海里。
温瑜温声道：“我会尽量让这种日子尽快结束。”
“到时候你母亲就能回京和你团聚。”
提到母亲，苏妤画神情失落，这次大婚，母亲竟然不能亲眼看见她出嫁。
父亲、祖父等人为了避嫌，也没能来。
为了苏家能早日团聚，她应当振作起来，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她这才握住温瑜的手，轻声道：“王爷，让我参与进来好不好？”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一定不遗余力，协助你！”
温瑜高兴道：“有你这个最强军师在，我们最后一定会赢！”
第155章 苏妤画的推测
苏妤画拿出一张褐色的纸，提笔写下十个名字，分别是七皇子、楚玄泽、楚贵妃、太后一党残余势力、陛下、皇后、苏家、西域美人姐妹、镇南王一党。
她知道的信息有限，目前只能罗列出这些。
苏妤画搁笔，缓缓说道：“楚玄泽被人从大理寺狱救出来，毫无疑问，他最终还是要归为七皇子一党去的。”
“救他的人，可能就在上面，也有可能不在。”
“那人可能是七皇子一党的，也有可能只是和七皇子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两人联手而已。”
“太后一党残余势力，陛下和王爷都追查了那么久，隐藏极深。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好对付，理应谨慎对待。”
“陛下宠爱贵妃、偏爱七皇子，暂时可以把他列为七皇子那一党去。”
“至于皇后娘娘，她肯定是站在你这里的，但是她三番四次被陛下利用，敌友不分……”
苏妤画说得极重，丝毫不因为皇后是王爷生母而斟酌用字。
温瑜脸上并无异色，苏妤画继续说道：“西域美女背后估计不仅仅是陛下那么简单。”
“有可能内臣勾结外邦，亦或……”
苏妤画拧着眉，脑子飞快转起来。
除去苏家、皇后、镇南王一党，剩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或者目标那就是镇南王。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也是最可怕的想法。
“王爷，如果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而联手起来，你危矣！”
“内部有陛下、七皇子一党、太后参与势力，外部有匈奴国和西域。”
“而能把这些人都联合起来的……”，苏妤画脸色一窒，“只有七皇子！”
温瑜脸色微变，虽然只是猜测，但听起来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陛下不可能勾结西域和匈奴国害大顺的镇南王，但七皇子和楚贵妃有本事拉陛下加入他们的阵营，为他们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