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苦笑，他侍奉的这个陛下没有心。
就跟先皇帝一样，在他们眼中任何人的性命都如同玩具，可以随时捏碎。
到了他这把年纪，哪里还会轻信这些最没实际意义的幻想。
“殿下，老奴有重要的事情想同您说。”
既然已经决定就选眼前人，他也不再试探，身子又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将藏在心中几十年的惊天秘密讲了出来。
“殿下，老奴刚刚所说的话千真万确，请您务必要相信，这位秉震王爷，他这些年在京城积攒了不少势力，这是老奴知道的名单，这些人都已经被他收买，还幻想着可以挣得一个从龙之功。”
说到这所谓的从龙之功，福公公就很是不屑。
那个自封为王爷的家伙行事手段比皇帝还要阴毒狠辣数倍，他们居然会相信跟着他日后可以飞黄腾达！
“这人很谨慎，老奴曾几次试探他的踪迹，都被他发现了，还……”
他顿了顿没有将那件让他惊恐又震怒的事说出来，但宋钧宴已经从陆昕然那里知道了后续。
他攥了攥手中的名单，对福公公为何选择向他投诚还有迟疑。
福公公最会察言观色，他一挑眉，他就知他心中如何做想。
“殿下，老奴刚刚的话，句句所言皆是心中所想，老奴唯一的心愿就是临死前可以回去看一眼老家，去爹娘的坟前磕个头。”
再给死去的大哥也上炷香。
当年大哥原本是想将他偷偷换出来，他跟着人牙子来京城的。
后来被人牙子发现，人牙子嫌他哥不够机灵，卖不上好价钱特意回去将他们重新调换回来。
那时他爹娘已经抱着他哭过。
都是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不是万不得已他们哪里舍得舍弃他，送他来当太监。
想到曾经的种种，他忙转过身抬手用袖笼蹭了下眼角。
“殿下，您就当行行好，可怜可怜老奴，老奴……活不了几年了。”
他说话间就要下跪，被宋钧宴上前一步扶住手臂。
“好，本王信你。”
“真的吗？如此荒诞的事，您也信？”
福公公有些难以置信，他都做好了被宋钧宴当疯子看待的准备，也做好了对方将他刚刚这番话告知皇帝的准备。
结果，他信他！
“再如何荒诞这都是真相，不是吗？”
“是，是，老奴所言没有半句虚假！”
福公公又抹了下眼泪，他看了眼正殿的方向：“老奴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更为具体的，老奴知道的也算不得多，不过殿下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寻老奴，老奴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他说着抬手又指了下对方手中的名单，“老奴相信殿下一定有办法从这些人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老奴就先回去侍奉陛下了。”
宋钧宴看着他匆匆走远的背影，复又垂头看了眼手中的字条，心中失笑。
就知道这宫里人没有一个是蠢笨的。
这福公公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特意赶在此时来投诚。
他再次看了眼对方离去的方向，这才将字条攥紧大步离开。
陆昕然一早就猜到以皇帝的性子，一定不会将已经收回去的暗卫再分出来。
所以看到宋钧宴有些失望的回来，她还能笑着上前安慰几句。
“皇帝现在怕是忙着调理身子，解决不举大事，咱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不过是安全问题，交给系统就是。
她刚好也想看看她的统子到底靠不靠谱。
脑海中，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
它当然靠谱，不靠谱……就会碎掉，它还不想‘死’呢！
第320章 也许有你想见的人
知道陆昕然一旦有了主意，旁人就很难让她了心思，宋钧宴也不再多劝说，摆手示意屋中下人离开后，他凑在她近前说起福公公一事。
“你说福公公今日主动同你说起那个皇子的事？”
“嗯，对方自封秉震王爷，在京中拉拢到的官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宋钧宴说话间将福公公交给他的名单递到陆昕然手上。
陆昕然看着上面的一长串名单，下意识头大。
这么多人的小册子要一一看完……这是怎样庞大的工程量啊！
“这些人是否真的投靠了那个秉震王爷暂时不需要细查，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先将对方的藏身之处找出来。”
“嗯，但那人这么狡猾，怕是京中的藏身之处不止一两处。”
陆昕然说着便又动起做诱饵的心思，“你说，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心声？”
如果能听到，百步的距离她可以做很多事了。
“你当真要钓他出来？”
他们其实不需要冒这么多危险的。
毕竟，那人现在一心要颠覆要取而代之的人不是他们。
陆昕然笑着摇头：“就算我想犯蠢那人也不会一次就跳出来，我就是想利用心声将水搅得更浑一点。”
最好可以让他跟皇帝狗咬狗，他们在身后坐收渔翁之利。
宋钧宴凝重的嗯了下，好半晌这才妥协的无奈说道。
“你等我安排一下。”
既然要将水搅浑，那就要保证这心声能如愿传到那位秉震王爷耳中。
陆昕然笑眯眯的拉上他的手，他顺势将人拉入怀中，揽上她的纤腰将人圈在自己的腿上。
这段时日各种麻烦不断，他们二人许久未曾亲近过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陆昕然身体无比诚实的微微打颤。
如同鼓励般的颤动让宋钧宴的眸底划过风暴，他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
陆昕然都不知怎么好端端的就将正事说到了床榻上。
她虚虚揽上他的脖颈，娇软的在他耳边求饶。
可惜素了多日的某人没有半点放过她的心思，她越是娇声讨饶，越是将他心底深处想要将她征服的欲望激得强烈。
他不想，沉沦的人只他一个。
第二日陆昕然揉着腰起身时，宋钧宴早已去上早朝。
翠竹进门来服侍她更衣梳洗，“王妃，唐府大少奶奶的拜帖一早送到了门房，奴婢做主给您取过来了。”
唐府大少奶奶，这几个字着实让陆昕然琢磨了片刻。
好一会才意识到翠竹口中的大少奶奶是陆昕澜。
这个称呼……
她揉了揉眉心，“将帖子拿来吧。”
陆昕澜主要给他递帖子，要么是请她去唐府，要么是想来王府，左不过这两种可能。
只帖子拿在手中她就发现还有第三种可能，陆昕澜约她晌午在如意楼碰面。
这个家伙怎么神神秘秘的？
将帖子放下，她探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忙招呼翠竹几人为她梳妆。
章水儿趴在窗边，面上带着淡淡愁绪。
前几日，她刚从陆昕然那里得到宽慰，觉得自己怯懦自私也算不得多恶劣，可以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正视这门亲事。
结果昨日就收到边关送来的消息，最近战事吃紧，崔昇邻又在领先锋军，他赶不及回京成亲，他们的婚礼要改期了。
改期……这不是在诱惑她嘛。
让他好不容易安定又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
她在窗边对着街市感叹，唐婉柔和陆昕澜对坐着，唇角都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陆昕然进门就看到她们三人，全都各怀心事的模样。
章水儿怏怏的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她懒得多提自己遇到了什么，反正那家伙可以通过系统悉数看上一遍。
唐婉柔看到她，心底划过一抹不自在。
她今日也算带着任务来的如意楼，这段时日柳氏一直给她送信，想让她劝一劝陆昕澜。
可，她成亲已是快一年，至今肚子都没半点动静。
虽然国公府众人待她依旧和善，可她心中如何焦急只她自己知道。
她自己这里都不知该怎么办，她又有何立场来劝说陆昕澜？
而且，邱氏也曾问过太医，太医也说女子晚些生产对母体对胎儿都有好处。
因着这句话，邱氏和老太君都让她不要心急，先养好了身子。
她自己都有养身子，她要如何劝陆昕澜赶紧为唐家开枝散叶？
陆昕然将屋中几人的小册子一一翻看了一遍，她发现只要不涉及到过于私密之事，陆昕澜的小册子也能更新出来了。
看到柳氏还在不依不饶，她也跟着头疼。
这人，怎么就这么执着啊！
这是这么多年无人忤逆她，终于遇到一个，反而激起她的征服欲了吗？
唐婉柔听着她的吐槽，面上的尴尬又重了几分。
她轻咳一声，想为柳氏辩驳几句，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还是姐姐太真诚了！】
【如果之前不将这件事挑明来说，只私下里头姐夫商议，柳氏肯定不会一直揪着这件事作妖。】
【都是女子，她怎么就不懂心疼和体谅？】
【而且唐家的家谱能不能顺利开新页，她一个外姓人急得上蹿下跳的做什么？】
接的又不是她们柳家的户口本，她跟个小丑一样何必呢。
唐婉柔：“……”
虽然但是，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章水儿听着熟悉的吐槽声终于回过神来，她慢吞吞的挪着步子，从窗边挪到了陆昕然身旁。
“陆二，你说崔昇邻那家伙会不会后悔了？他不肯回来是不是想悔婚？”
“悔婚还不好吗？正好你也不想去边关，你们这也算一拍即合，好聚好散不是吗？”
章水儿：“……”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在安慰自己，可手很痒想要重重的摸在她脸上是怎么回事！
说笑过，陆昕然将视线转到陆昕澜这里。
她的好姐姐专程喊她来这里，不是就为了让她继续宽慰章水儿吧？
陆昕澜回望着她，笑得风轻云淡。
只话语却是让陆昕然很难不去多想。
“今日楼中宾客极多，也许有妹妹想要见到的人。”
第321章 我想冒险一次了
陆昕澜只说完这句便不再多提，陆昕然心中震动，但有外人在场也不便多问些什么，只能笑着哦了声，然后装出兴致勃勃的模样。
但嘴上却是不肯多让的笑着说了句，“我最想见的人就是姐姐，哪里还有其他人。”
章水儿也凑上来：“你就不想见我吗？”
三人说笑着，唐婉柔在一旁有些羡慕也有些尴尬。
陆昕然余光扫着她，假意翻着她的小册子，心声却是直接传到三人耳中。
【都已经嫁人了，娘家的事管不了，那就不管呗。】
【不论柳氏催你什么，你都不去多提不就是了。】
【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唐婉柔：“……”
虽然但是，好吧，有道理。
她确实谁都劝说不动，也不想多管。
“昕澜，今日这楼里可是有什么聚会吗？”
放下‘任务’，唐婉柔也凑了过来，四人围着圆桌说起闲话。
她问得也是陆昕然想知道的，所以她话音一落，陆昕然也立即侧身看了过来。
“我是听夫君说今日这楼里的聚会是由京中最为神秘的飞渊文社举办的。
“他原本也收到了邀请，想来这里见一见这文社的气派。
“但父亲这段时日遇到一桩棘手的案子需要帮手，他被父亲喊去了大理寺，无法抽身过来。
“便让我来凑一凑热闹，回去也同他讲一讲今日楼中的盛况。”
她说得随意，但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陆昕然身上，似是在提醒她，今日这楼中的状况也许她会有兴趣。
陆昕然轻咬下唇，心中已是生出猜测。
“姐姐可知这文社到底神秘在哪里？”
“我所知也不多，”陆昕澜笑得意味深长：“只听说这文社是最近几年突然兴起，又在文人中有着极高声誉。
“便是不少官员家中的小辈都以加入飞渊文社为荣。
“在这文社里不止能拓展人脉，结识不少从前攀附不上的达官权贵，还有一点是让这文社成员们最为心动的。”
她浅浅卖了个关子，眼见三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来，眼中全是催促旨意，便又继续说道。
“明年又是大考之年，又是天下学子云集京城之时。
“据说这飞渊文社考题猜得极准，上一科就猜中了考题，让不少人一举高中。
“这一科不知多少人在等这文社的话事人放题，这也是这二年来这文社越发受到追捧的原因。”
唐崇礼会对这文社极为在意，也是存了份提早得知考题的念想。
因为守孝已经耽搁了一科，若是这一科再不能高中，他怕自己会泄了这口气，日后都再难以高中。
陆昕澜从他开始对这文社动心起，就一直在暗地里收集情报。
只收集到的消息越多，她就越是心惊。
她可以确定这文社的话事人野心极大！
用科考将京中不少府邸全部裹进来，又利用考题将所有人都绑在一处。
如此操控能力，也许……这人的野心是大到了想要吞了这天下。
她不知陆昕然隐瞒她的是何事，但他有预感应该同这个文社有些关联。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她光明正大离府来了这里。
但只她们姐妹二人出现在这里太过明显，于是她借着柳氏的不死心将唐婉柔和章水儿一并请了过来。
至此，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尤其陆昕然刚刚传出去的那些心声，足以让有心人认定她们今日聚在此处就是为了解决她同柳氏之间的矛盾。
陆昕然想给她的好姐姐比个大拇指。
就知道她姐姐永远是她姐姐，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顺藤摸寻到真相。
章水儿满眼震惊，“这，京城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书社？大哥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晓？”
他们章家真的已经到了被全京城排挤的地步了吗？
唐婉柔心中凝重，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陆昕然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立即笑了起来：“镇国公府嫡出的公子，人家拉拢他能许他什么好处？或者换个角度来看，你觉得你大哥能看上什么？”
已经站在出身地位的最顶端，一个文社哪里值得章新霁投去目光？
章水儿下意识点头，似乎好像有点道理嘛。
“所以，这文社的人现在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