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一片和谐气氛中,晚饭顺利吃完。
江柳燕和张恒并没有住在一起,加上半夜还要跑车,吃完饭就和秦溪她们一起离开了。
随着房门嘭地被人用力关上,屋里两个男人都瞬间变了表情。
“她们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熬兴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唇间,和张恒说话时唰地划下火柴。
一瞬而逝的火光照亮了他阴狠如豺的幽暗目光。
张恒心里咯噔一声。
心里两种想□□番划过,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上风,老老实实把秦溪他们话里的意思大概说了说。
也就是这个大概,略去了许多问题。
熬兴翘起二郎腿,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地表情:“还真是想嫁人想疯了。”
经过张恒脑回路处理过的讯息,变成了三个恨嫁蠢妇一心就想着在家相夫教子。
被弹飞的烟灰落到沙发上,迅速将沙发布烫出了个黑洞。
张恒敢怒不敢言,喷火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洞,一时间心乱如麻。
“公司到手前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那你弟弟妹妹那就等着坐牢吧。”
冷冷的提醒让张恒心口瞬间凝固,颓然地往沙发上一靠。
熬兴龇牙笑着,吐出口腔里的最后一口烟雾,狠狠将烟头往沙发上一碾。
“五十万,剩下的股份归我,股份到手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
嘎吱――砰。
铁门再次被合上,屋里还未散开的烟雾中,只剩下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
周日很快过去,黎书青独自一人开车返回了海市。
随着上班日的到来,江柳燕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熬兴……动了!
张恒提出用五十万购买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公司股份,并承诺婚前再买套房子当彩礼送给江柳燕。
江柳燕欣然应了。
转让手续相当简陋,更改完公司法人之后就算成功,五十万转账都没往公司账面上走。
文件签完之后,江柳燕带着车队前往安市跑最后一趟货。
原本三天就该返回的车队消失无踪。
第四天,远在情妇温柔乡中的熬兴终于收到消息。
计划要前往广市的车队没有返回,按照合同,广市的海鲜必须在两天内运回寿北。
合同甲方正是海鲜市场的付庭云。
熬兴匆匆赶回公司,给江柳燕以及车队队长轮番打去电话。
最后才被告知,车子早在两个月就卖给了另一家运输公司,安市那趟就是最后一个任务。
熬兴知道……他被耍了。
这回,他知道自大坏了多大的事,专门找专业的人对公司所有文件进行检查。
“……”
秦溪收到付庭云消息时,他们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准时拆开。
因为没有冷冻车运输,公司未能按时将海鲜交付,导致海鲜全部发臭腐烂在港口。
当初由熬兴亲自签名的合同中明确标明了三倍赔偿。
而预估这批货的价值在两百七十五万。
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价值,不管是不是真值这么多,反正赔偿是一定的了。
付庭云摇身一变,成了债主。
秦溪收到付庭云消息时,已经和熬兴经过了第一轮的协商。
付庭云在寿北商界多少也算个名人。
熬兴在别人面前能耍横赖账,或许还可倒打一耙。
可遇上他,除了好声好气协商,还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而在此时,熬兴也开始怀疑起江柳燕和付庭云合伙起来坑他。
关于这点,秦溪早就想到了。
于是……付庭云在报刊亭餐厅包间宴请熬兴,打算直接来个开门见山。
宴席十二道菜,最后一道蛋花汤由秦溪亲自送到包间里。
震惊,恍然,怨毒,各种心情明晃晃地映在眼底。
“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熬兴反应再慢,此刻也终于明白。
……他就是被秦溪几人合起伙来骗了。
秦溪笑眯眯的,表情不见一点波澜,即便是面对暴跳如雷的熬兴,也同样不急不缓。
“要说骗,不是你先坑的我们?”秦溪走到桌边坐下,抬起手虚压了压:“好一出‘美男计’,不是吗?”
付庭云自斟自饮,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那你今天跑出来是打算干什么,笑话我蠢!”
事后来这么一出,熬兴再蠢也知道秦溪肯定不止是来看笑话。
接下来还有后手?
想到这,熬兴不禁一抖,神情瞬间凛冽起来,大有鱼死网破的想法。
“别着急。”秦溪笑,朝右边看了眼,付庭云立刻笑盈盈地插话进来:“坐下慢慢说,今天我们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其实就是来跟熬老板聊一聊天,再顺便理清楚引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熬兴狐疑地望着两人。
想发狠,想用上平日里惯用的那套威逼利诱,却无比清楚这两人他都得罪不起。
心底不由骂了声娘后,熬兴重重坐下。
“其实我们和熬老板本来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偏偏要听信何刚的话来害我们呢?你看现在搞得……完全是两败俱伤。”
何刚……秦溪今天真正的目的。
“何刚?”
“熬老板不常在寿北不清楚我们几个的脾性情有可原,何刚和我们好歹合作一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最清楚……”
“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有仇必报绝不拖泥带水。”
“江姐虽然没有亏多少钱,可所有人脉都要重头再来建立,未来几年恐怕日子都得熬。”
“您呢……几十年积累的身家恐怕没剩多少了吧。”
“……”
海鲜运输这一茬秦溪是调查清楚了熬兴大概身家之后特意选的一个数字。
买下运输公司加上两百多万货款,正好差不多能掏空他的底。
至于那三倍赔偿,当然只是今天谈判的筹码。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熬兴怒道。
他实在没听明白秦溪说了这么一半天目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是何何刚引起的这一些列事,我当然不可能放过他。”秦溪轻笑,终于挑明今天的目标。
“你想对付何刚?”
“不是我,而是我们……”秦溪说,食指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不瞒你说,我想要的是会所。”
“你想用何刚的会所来抵这批海鲜赔款。”
“提议还不错吧!”秦溪笑。
会所秦溪去过,一栋四层建筑,每层的面积至少千平,地处寿北市新老城区的中间点。
最关键的是,会所有接待各种外宾和政府官员的资格。
秦溪自己的餐厅属于个体户,除非走后门,否则绝拿不到这些个资格证书。
秦溪最想要的……就是那些资格证。
“……”
熬兴不接话,秦溪就继续说。
“只要会所到手,八百二十五万一笔勾销,我还可以额外将你投入运输公司的两百多万全部归还。”
“设了这么一大个圈套,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熬兴气急。
秦溪不置可否,语气淡淡:“熬老板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我绕这么大个圈子,您最终损失了什么?”
钱一分不差都回到手中,而且运输公司最终还是在他名下,公司的客户资源也在掌控之中。
细想之后,熬兴心里一动,有点相信了秦溪所说的话。
她想收拾的,从头到尾都是出卖她们的何刚。
“熬老板可以慢慢想,我不急。”秦溪说罢,作势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一周后要是没收到消息,就只有厚着脸皮找我外公一趟了。”
“不用!”
熬兴猛地抬手,恶狠狠地瞪了眼秦溪后说道:“我同意。”
“那我就静候敖老板佳音。”秦溪抬手。
熬兴深深地看了眼秦溪,语气虽然还是谈不好,但其中的怨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他没有摔门而出,而是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水。
“既然误会解除,那以后我运输公司的生意还要请两位老板多多关照。”
这世界就是如此,那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相同的利益。
熬兴不是第一天动了想洗白的心思,奈何一直找不到渠道。
眼下虽然得了家空壳子运输公司,但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只要重新买点车子,就能顺利运转起来。
既然要做下去,海鲜市场的活他当然非常有兴趣。
何刚那边还没解决,就忙不跌要跟两人拉好关系,也不是个一般的主。
随着熬兴离开,早等在门外的柳雪花就窜了进来。
“他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不会。”付庭云无比肯定:“就凭他还不敢惹我们,这怒火啊……当然只能何刚来承受了。”
柳雪花立刻明白。
为什么这顿饭秦溪不要她参与了……
熬兴不敢动秦溪和付庭云,对付她却绰绰有余。
“我就是觉得可惜,为了拉他下水,自己还得浪费几百万的货。”
那可是两百多万的海鲜,就怎么活生生烂在了码头上,柳雪花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惜。
“那怎么可能。”秦溪笑:“都是螃蟹钟捞得一些残次品,专门卖给饲料厂加工成饲料的,成本……成本也就几万块吧。”
柳雪花:“……”
“所以最后这话啊……又说回来了,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付庭云觉得秦溪说得这句总结非常正确,出事后熬兴亲自去现场看过,却忘记了找专业人士检查。
他的亲眼所见,就只是……见而已。
柳雪花听得暗暗咂舌,几万块……就骗了个会所?
“等会所到手,咱们四个人分。”秦溪相当大方地表示。
“我就算了,又没出什么力。”柳雪花摆手:“钱多了烧手。”
虽说只是句玩笑话,但也是她的真心话。
“我看不上那么点钱。”付庭云随即表示。
他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多如牛毛,忙完这头,明天就要飞往云省考察本地咖啡种植园。
哪有功夫折腾那什么会所。
秦溪耸肩:“是你们自己不要的,要是以后我和江姐赚了钱可别眼红。”
一个撇嘴,一个翻白眼。
“虽然何刚遭了报应,可就这么放过了熬兴,我心里还是不甘。”
刚才秦溪说把两百多万还给熬兴的话她得清清楚楚,一想到差点骗得江柳燕倾家荡产的人一点都没事就觉着憋屈。
秦溪嘿嘿一笑,拿起筷子招呼两人:“来尝尝这道完蛋汤。”
完蛋汤送走了何刚,下一个当然是熬兴。
这回,是付庭云把他们的考量讲给柳雪花听。
兔子惹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是混社会多年的熬兴。
要真逼得他狗急跳墙,江柳燕以后恐怕没法在寿北混下去,其他几人也会遇到不小麻烦。
“成天有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不嫌恶心人啊!”秦溪笑。
“那就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
“当然不是,你忘记熬兴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熬兴是马仔的下家,这其中涉及到许多件跨境赌博案以及诈骗等一系列罪名。
“当初刘叔收拾熬兴时就把这条线送到上头去了,现在不动,那是因为还有更大的鱼没抓到。”付庭云说。
听到这,柳雪花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
从那天在包间里付庭云说起熬兴坑刘叔反赔了钱开始,秦溪就立刻想出了这么一环扣一环的计划。
这种智商,要真是哪天想收拾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至于那个张恒,熬兴不会放过他的。”秦溪又说。
柳雪花砸砸嘴唇,给自己舀了碗“完蛋汤”
“喝了这碗完蛋汤我决定,以后要牢牢抱紧你。”说着,又给秦溪舀了一碗:“你完蛋我也完蛋,我们一起完蛋。”
“说胡话呢。”秦溪笑。
所谓的完蛋汤,其实就是葱花蛋汤,虽说名字不怎么好听,味道倒也是不错的。
秦溪端起碗,乐呵呵地喝下。
第129章
完蛋汤喝下, 没几天就传出何刚的会所被砸和欠高利贷钱的消息。
秦溪和柳雪花专门去那瞧了瞧热闹。
熬兴把怒火发泄到何刚身上是真,想让秦溪接手个烂摊子也是真。
会所凡是有门窗的地方都被砸得稀巴烂,连房顶上的灯都没放过。
至于何刚, 在围观人群闲聊中秦溪听到了他的结局。
还不上账跑了, 不过根据会所知情人士说, 人其实被债主送到港城还债去了。
至于究竟怎么还债,那就不是秦溪该关心的。
默默望着熬兴把会所打砸得几乎只剩下了个空壳子,秦溪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三天后, 熬兴那边通知秦溪去接手会所。
秦溪和妹夫罗正峰赶到会所,远远就瞧见立在门口吞云吐雾的熬兴。
“来啦!”
烟头被弹飞,正巧落到秦溪脚边,熬兴吊儿郎当地伸出手指取下□□镜。
洋洋得意的表情一顿,这才收敛了起来。
一身新式警服的罗正峰光是站在那,熬兴就像是见着了猫的老鼠,不自觉就加紧了尾巴。
“熬老板动作挺快啊, 这才几天就搞定了。”
“秦老板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快点签合同了事。”
“熬老板闹得动静那么大, 我想看不看应该都没什么差别吧。”
秦溪笑笑,抬脚轻轻往大门玻璃上拨弄了下。
哗哗啦啦一阵,玻璃门碎了满地, 碎片如山洪崩塌似地滚落到两人中间。
熬兴笑得意味深长:“反正秦老板拿到手也得重新装修, 我这不是顺道帮你省去一道麻烦吗!”
其实说起来本不该打砸会所, 说不定顺势还能拉近和几人的关系。
不过熬兴这些年顺风顺水久了, 哪咽得下这口气,越想越气之下头脑一热才叫人来砸了个透。
气是平了,也有些拿不准秦溪会有什么反应。
秦溪很平静, 转身往会所大堂里看了看后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打算将就着弄弄就营业赚点钱来还钱的……”
店砸了,没收入, 原本口头答应要给的两百多万只能往后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