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景琛。
应是宁君一跟家里说了。
“别以为随便扯个结婚证就了事了。偷偷摸摸的叫什么?你是孤儿吗?”刘兰芝忽然刻薄的开口。
宁君一立即不满,“妈!你说什么呢!”
“怎么啦?我说错了?谁家结婚不是三媒六聘的?婚礼是什么?你懂不懂?不懂你就给我闭嘴!”
宁君一忿懑道:“早知道你还是这样,我就……”
宁浅立即拉住宁君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继而,又看向刘兰芝,璀璨的星眸中含着复杂的神色。
她没想过,刘兰芝竟会给自己撑腰。
话虽不好听,却是在向着她。
客厅的大门原本就敞开着的。
顾景琛也听到了刘兰芝的话,甚至,他知道,她是故意说的大声给他听的。
矜贵的眉眼微微扬起,之所以没有跟刘兰芝说,是知道她当年对浅浅的伤害。
而今,却是意外,她态度的转变。
几个大步,顾景琛走进了客厅,来到刘兰芝面前。
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位“长辈”。
“提前领证确实是我着急了,但别的女孩子结婚该有的一切,浅浅都会有,还会比她们都多。”
这是早在他少时,就已经立下的誓约。
听着顾景琛的话,刘兰芝面色稍缓,“随便,懒得管你们。”
说罢,又瞪了眼宁君一后,转身上了楼。
*
回榕岛的路上。
宁浅始终沉默着望向窗外。
忽地,手上传来一抹温热,视线低垂,她瞧见自己的手被顾景琛握住。
本是盛夏时节,车里的空调开的不低,但她的手,还是有些凉。
宁浅瞧着相握的两只手,感受着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力道,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所有的过往,如梦一般。
他们识于微时,她对他一见倾心,死缠烂打。
他护她,宠她,纵她。
明明没大她几岁,却养孩子一般带她长大。
然后,他们成婚、生子,一路风雨,相偕走过。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圆满吧。
车开到一处红绿灯处停下,顾景琛偏头瞧她,窗外斑驳的光影投在他的脸庞。
半明半灭中,她忽然轻声而笑。
“笑什么?”他问。
“笑人生无常,因缘际会。笑兜兜转转,眼前人……”
下面的话,被他的吻拦下,她听他接下她的话,“始终是心上人。”
红灯变绿。
唇齿相离,车子再次启动。
他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第114章 早上怎么了?
凌晨一点。
顾景琛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洗好澡的宁浅窝在沙发上已经睡着。
他们回到榕岛后,萧澈就来了电话,跟他汇报有关闫玉梅的事,顾景琛便让宁浅先去洗澡睡觉。
挂断萧澈的电话后,他又接到了母亲肖梦琴的电话。
让他放过乔凝。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肖梦琴还是要对乔凝那么好。
母子两人再次话不投机。
此刻,客厅正对着花园的玻璃门开着,虽值夏季,可夜里风凉,瞧着宁浅只穿了件薄薄的真丝睡裙,顾景琛轻叹一声,唇角扬起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快步上前,走到沙发边,动作轻柔的俯身,将她抱进怀里。
半梦半醒中,宁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挨到一个温暖的胸膛,鼻尖淡淡飘来的铃兰香气,让她原本想掀开的眼皮再次沉重下来。
她是真的困的不行。
“睡吧。”男人醇厚的音色,在静谧的夜晚,如安魂曲一般令人心神安宁。
不知不觉间,她再次沉睡过去。
走进卧室,顾景琛小心着将宁浅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瞧她像只猫儿一般的模样,海藻般的长发柔顺的摊开来,露出一张精致剔透的小脸,眉眼如画。
屋子里没开冷气,有些热。不大会,床上的人就踢开了身上的被子。
他又给她盖上,她又踢开,“顾景琛,你烦不烦,我热。”
听着她嗔怪的呓语。
顾景琛忽然轻轻笑起来,笑着笑着,在此刻无人注视的寂静的夜,眼眶逐渐酸胀,泛起泪光。
她回来了。
五年了。
他的宁浅终于回来了。
……
凌晨四点,宁浅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冒火。
额头上,痒痒的,似有水珠滑落。
本想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因着这一番,思绪彻底清明,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有了动静。
她这才发现,自己何止是手臂,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周身的热气,全是他身上渡过来的。
“怎么了?”沉睡声带中的沙哑音色,带着关切。
宁浅无语叹息,挪动着身体,跟他分开一些距离,“热。”
上一次,就把她热的大汗淋漓,这一次,又把她热的睡意全无。
宁浅瞪向眼前的罪魁祸首。
夏日夜短,此时天色已亮。
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宁浅不喜欢密不透光的屋子,顾景琛早就察觉到,特意换了卧室的窗帘。
眼下,阳光已经透进屋子,让他瞧她瞧的分明。
生气的模样,十足十像个小河豚。
顾景琛忍笑,却抑制不住扬起的眉眼。
“笑什么?”宁浅气鼓鼓。
“想吃河豚了。”他一本正经的答。
吃河豚?
宁浅一愣,看傻子似得瞧他。
谁大半夜四点睁眼睛,就想吃河豚呢?!
又睨了他好几眼,特意拉开了与顾景琛的距离,宁浅撇下一句,“午餐的时候带你去吃。”
闭上眼睛,继续睡。
可是……
已经睡意全无。
顾景琛听着身边翻来覆去的动静,某根沉睡的神经,渐渐苏醒。
于是,他长臂一伸,将人带进怀里,身体反转,半压在她上面,睨着眼问,“睡不着?”
瞧他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宁浅立即警惕,“睡的着。”
声落,赶紧闭眼,还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奈何,已经晚了。
某人的唇直接压下来,不给她丝毫避开的机会。
宁浅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应对,干脆继续装睡,不拒绝,也不接受。
顾景琛亲了她好一会儿,或轻或重,瞧着身下的人面上一副毫无反应,可是耳尖已经烧成火的模样。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慢慢将置于她身侧的右手收回,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侧,轻轻拨弄……
“顾景琛!”装睡的人终于睁开眼睛,愤懑的露出莹白的贝齿。
要吃人的模样。
“呵呵。”从胸腔里震颤出的笑音,昭示着某人得逞的满足,“运动一下,有助睡眠。”
顾景琛直接伸手从她腰间穿过,将她整个人随着他的起身带起,抱坐到他身上……
屋内的气温,逐渐升高。
*
淮水村距离平津市一百公里的距离。
宁浅随着顾景琛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车子停在一处度假山庄外,顾景琛刚将车停好,宁浅就率先下了车。关车门的时候,故意下了力道。
车内,顾景琛有些心虚,知道是自己有些过火。
连忙下车追过去,“这里风景不错。”
某人没话找话。
某人完全不搭理。
山庄的客房都是建在半山腰,此时漫山一片青翠,鸟语花香。
他们走出停车场,要沿着人工搭起的石板路,一层层上台阶。
中间每到一处客房院子,都会有一个分叉口。
宁浅刚上了第一节 台阶,腿肚子就开始打颤,当即怒视向罪魁祸首。
顾景琛心领神会,赶忙赔笑脸,“我背你上去。”
“不用!”宁浅立刻拒绝,“她的位置在哪儿?”
顾景琛面上一顿,犹豫着未等伸出手,宁浅抬眼已经看到了半山腰的最高处,向他们挥手的龙烈。
身形忍不住一晃,她有些站不稳,顾景琛赶紧揽过她的腰,悻悻道:“高处……安全些。”音量逐渐弱下来。
完全心虚的表现。
……
龙烈站在木质栏杆前,瞧着下面顺着台阶背媳妇的某人,直咂舌。还不忘给沈斯年他们共同的群里发了自己录下来的小视频。
原本,他等着跟他们一起嘲笑顾景琛是个老婆奴。
谁知,叮叮叮的提示音响起,他已经咧开嘴等着看热闹的笑容,倏地,凝固在了脸上。
群里,沈斯年率先发了个与一女子牵手看日出的背影。
紧接着,君绍沂也发了个“爱心早餐”。
陆衍之丝毫不落下风,直接来了个情侣睡衣。
龙烈感受到一声惊雷,劈在自己脑瓜顶上。
“是不是发现,笑话竟是自己。”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戏谑,龙烈吓的猛地弹开。
只见顾景琛和宁浅已经到了跟前。
“吓死了!”龙烈收起电话,刚要装作若无其事,却见宁浅忽然当着他的面就解顾景琛衬衫的扣子。
“这…这…不好吧?”龙烈赶紧捂住双眼,还不忘露出一条大宽缝。
顾景琛也有些懵,按住宁浅的手,有些受宠若惊,“浅浅,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宁浅不理,依旧沉着面色,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只见,原本裹着纱布的伤口处,有血珠渗出。
“你是不是不想好了,早上就......”宁浅忽然停住,才又继续说,“我就说不用背嘛!”
早上?
“早上怎么了?”龙烈很想知道。
第115章 尽快结束吧
山庄的每一处客房都有独立的院子,宁浅跟着龙烈进去的时候,闫玉梅正在盯着院中的花草出神。
瞧见宁浅的时候,闫玉梅面上一顿,让宁浅从中窥探出几分愧疚。
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几人寻了院中一处凉亭坐下。
虽是嗔怪顾景琛不懂爱惜身体,但到底担忧他身上未好利索的伤口,宁浅特意将一旁的躺椅垫上了厚厚的靠枕,扶着顾景琛躺上去。
不愿他跟她们一起坐在硬邦邦的藤椅上。
原本顾景琛是想把靠垫给她的,可又怕惹毛她,便乖乖的听话。
龙烈没眼看,受不了顾景琛逆来顺受的模样,率先开了口,询问闫玉梅当年的事。
从闫玉梅的口中得知,当年郭如谦要与她离婚,可是她不肯,所以回到平津来找郭如谦,正好发现了他对肖梦琴的感情。
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郭如谦自始至终一直爱着肖梦琴。
可是那时候他们的孩子已经两岁了,她不想跟郭如谦离婚,就准备找肖梦琴,让她不要再跟郭如谦见面。
也是因为如此,才被她发现肖梦琴因为嫉妒自己的丈夫爱上柳溪,就让郭如谦杀了她。
“那场火,是郭如谦放的?”顾景琛问。
从他心底,还是不愿面对,是母亲亲自动的手。
闫玉梅摇头,“是肖梦琴。如谦是我女儿的父亲,虽然我也不爱他,但我不想他背上杀人的罪名,那样,我的孩子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我故意让孩子生病,拖住他。”
“好在,他并非冷血无情,还是会担心孩子。”
宁浅看向顾景琛的时候,正与他的视线相撞,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抑制不住的痛苦。
“那你怎么确定就是肖梦琴?”宁浅率先收回了视线。
“我……我在那里看到她了。”
闫玉梅一瞬间的犹豫让龙烈存疑,“你看到她亲自放的火?不要因为你恨她,就随便乱说。这一次,要杀你的,可是郭如谦,不是肖伯母。”
沉吟许久,闫玉梅实话实说,“我没看到,我只看到她当时在。可不是她,也不是郭如谦,还能是谁呢?”
一瞬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是啊,还能是谁呢?
半晌。
闫玉梅再次开口,“那一场火后,郭如谦找到我,让我离开平津,带着孩子到国外去,永远不要回来。”
“否则……他就会杀了我。”闫玉梅唇角掀起一抹嘲讽,“他说他要杀了我,我是他的妻子,给他生了女儿,他居然要杀了我。”
“我想知道,从你到我家后,看到的,发生的所有事。”话,说的平静,内敛。
宁浅压抑着胸口处揪心的疼。
闫玉梅仔细回忆,当日下午,郭如谦正陪女儿,忽然肖梦琴打来电话,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撇下女儿就跑出去了。
见此,她也悄悄的追了出去。跟着郭如谦,她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子处,那里已经着起了火。当时火势不大,郭如谦冲了进去,她也跟着冲进去。
正好看见,郭如谦紧紧抱着肖梦琴,正安慰她。
“安慰的是什么?”宁浅问。
闫玉梅想了想,“说什么别怕,有他在。他会处理好一切。”
“你说当时火势不大?”宁浅再问。
闫玉梅点头,“是,不然我不会跟着进去。”
“房子里面的人没有动静吗?”顾景琛眉头紧锁。
火势不大的话,宁浅妈妈应该能跑出来的。
闫玉梅摇头,“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当时,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是到后来才知道的。”
“你是什么时候被郭如谦发现的?”顾景琛继续问。
“我刚进去就被发现了。他让我走,我不肯,还跟肖梦琴……动了手。你们找到我的那枚胸针,就是那时候掉的。为了保护肖梦琴,郭如谦把我打晕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你从始至终在家里都没看到过我妈妈?”宁浅音色颤抖。
闫玉梅点头,确定。
*
从山庄出来的时候,宁浅始终沉默着。
回去的路上,顾景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回到榕岛。
“先生,太太,回来了。”
谢姨从两人在爱丁堡回来,就改了口,每次见到宁浅都是喜欢的紧。
热心又周到。
以往,对顾景琛从不这样。
只是今日,瞧见小两口面色都不好的模样,心里担忧,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回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