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那大理寺卿索性先让沈衔青签字画押。
不一会,就有衙役拿着写满罪状的纸过来,
那一条条一列列,
都是死刑!
沈衔青脸色僵了僵,方才的幸灾乐祸被打散。
是了,他本以为自己不认罪就好,
当着百姓的面,大理寺的人不敢屈打成招,
但他错了,错得离谱,他忘了,这里围观的百姓都巴不得他死了给染染偿命!
这残酷的现实,轻而易举将沈衔青的希望击得粉碎,
任何反抗在此刻都徒劳可笑,
沈衔青悲凉地笑着,任由衙役拽起他烂泥般的手,在罪纸上按下了血淋淋的手印。
他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沈衔青画了押,就轮到君玉静了,
罪纸递到眼前的那一刻,
君玉静还没回过神来,
她呆呆地看着上面莫须有的罪名,疯狂地摇着头。
不是她!她不过是勾搭了沈郎,她怎么敢伪造密诏啊!
她没有!她是冤枉的!
“呜呜…”
君玉静忍着痛,竭力为自己辩驳,
但“冤枉”两个字从肿胀的嘴里吐出就变得含糊不清。
“来人动刑!”
不!不要啊!
君玉静如坠冰窟,
她甚至不知道是动什么刑。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衙役拿着夹棍逼近,上面的血还在往下滴。
君玉静一个劲地摇头,眼里都是惊恐,她捏着拳头,
好像这样就能将手指藏在手心里,
但她想岔了,
那些衙役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扯掉了她的绣花鞋,
软白的小脚无处可躲,屈辱和恐惧一股脑侵袭而来,击溃防线。
她招!她招!
君玉静急得大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唤声,
她急迫地看向那大理寺卿,
谁知对方怒拍惊堂木,
“大胆刁妇!还敢挑衅本官!你们好好地夹!”
!!!
闻言君玉静如遭雷劈,
她不是!她没有啊!她是真的想招了啊!
她想通了!
但没用,夹棍已经套进脚趾,
那不沾地的玉足,哪里受过这等摧残,
那些衙役一用力,君玉静就痛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招…招呜呜”
好不容易喊出的声音,淹没在百姓们的阵阵叫好声里。
没人听到!
委屈和痛楚压得君玉静喘不过气来,
又白白夹了好一阵,
君玉静终于眼白一翻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见状,百姓们还有些遗憾,
这就晕了?可一点都不经折腾!
大理寺卿则摆摆手,衙役心领神会,
抓着君玉静的手指往罪纸一摁。
那鲜红的印子,触目惊心。
陆染唇角肆意地勾起,
从今以后,这对狗男女,就得在牢房里等死了。
至于是怎么个死法,
就要看那狗皇帝的心情了。
……
君玉静和沈衔青被衙役们架走,
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印子。
围观的百姓们散去,
“凝儿……咱们也快走吧。”
君父四下张望,实在是受不了旁人的眼神。
至于君二叔,早在君玉静受刑的时候他就躲回马车了,
好歹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还是不忍看。
“好”
陆染扫了眼地上的血污,
转过身,大理寺外,风雪大作,
鹅毛似的雪纷纷落下,街道屋檐都覆盖了莹白的雪。
白茫茫的一片,
她这算是沉冤昭雪了么?
陆染抬手,雪花飘落掌心,
压抑在她心头的仇恨,似乎随着这雪一起在掌间融化了……
当然,这不止她一个人的功劳,
还有阿银遥月,肯出堂为她作证的下属。
陆染回眸望去,
就见谢九安坐在轮椅上,与她遥遥相望。
对了,还有他……
回府后,就见君家人几乎都在门口站着,君老夫人拄着拐杖,望眼欲穿,
看到他们的马车,立马迎上来,
“怎么样了啊?”
话落半晌没人开口,
君父绷着一张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君二叔无奈只得道:“母亲,没事了,只是静儿她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
君家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君老夫人阖了阖眼,转着手里的佛珠,只留下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
其余君家人沉默了。
就连君晚华都难得没有幸灾乐祸,
她后脊背阵阵发凉,
君玉静就……就没了?
君晚华下意识看向陆染,
似乎一切的开头,都从她那二妹妹说君玉静藏有书信开始的……
是巧合吗?
还是她那二妹妹就是奔着把君玉静害死去的?
君晚华打了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君家人各怀鬼胎,
君玉麒和君玉麟两兄弟,难以接受匆匆跑回了屋子里。
回到芳菲阁,
陆染就脱下厚重的大氅沐浴。
厢房内雾气袅袅升腾,衬得一切似梦似幻。
玉香为她揉捏肩膀,“小姐,奴婢听说今日那公堂上可吓人了!是真的吗?”
“不吓人”
陆染眯着眼,
“可怕的还在后面”
“啊?”
玉香没听懂,但也没问,点点头,
“对了玉香,今日之事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豁,小姐您不知道!传得可凶了!都说陆女将的死是皇上的旨意。”
玉香咽了咽口水,“总之现在外面都说皇上太过分了残杀功臣,还说谢将军的腿伤也是皇上派人弄的。”
“嗯”
陆染颔首,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想来狗皇帝现在已经气死了吧……
第206章 进宫救人
陆染猜得不错,传言已经飞入皇宫,
洪武帝坐在龙椅上,浑身笼罩着帝王的威严与怒火,
“你这个废物!”
“皇上…恕罪啊”
那大理寺卿哆哆嗦嗦地跪下,
“臣也没想到,那沈衔青和那君家女敢伪造密诏,还有那个衙役,他竟然当面把那密诏拿出了,还当众念!微臣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恐怕有阴谋啊!”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衙役呢?带上来!”
“是,皇上”
那大理寺卿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他早有准备,特地命人把那蠢货绑了来。
“皇上,不…不好了!”
人没等到,反倒有侍卫慌慌张张进来通报,
“回皇上,那个衙役不见了!”
什么?!
大理寺卿当即不可置信地大喊,
“人……人怎么会不见呢?”
“你究竟是怎么办的事!”
洪武帝龙颜大怒,
“皇上微臣……不知道啊,微臣是亲自把人绑了把人带进宫里来的啊!皇上恕罪!这衙役定有古怪啊!”
大理寺卿一个劲儿地磕头谢罪,面露惶恐。
见状,洪武帝怒而起身,走过来,抬脚就是一踹,
“叫你蠢!叫你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有何用!”
“皇上…皇上”
那大理寺卿不敢吭声,
帝王的怒火,他不受也得受,
但他心下惊骇,皇上平日里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何时这般踹过人?
都是把犯了错的臣子拉下去,由着侍卫责罚的,
那大理寺卿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惶恐,毕竟皇上这几脚实在算不上疼。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皇上的脾气似乎变得暴躁了……
洪武帝又用力踹了几下,脸上的愠怒没有散去,反倒愈发愈发汹涌,压抑不住。
但洪武帝已经没了力气,摆摆手,
“来人,把他拉下去!杖三十!”
“是!”
侍卫鱼贯而入,
那大理寺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拉走了。
洪武帝脸上阴云密布,他刚开口准备唤金吾卫去查此事,就怒火攻心,吐出一大口血来。
“噗!”
“啊!皇上!”
这可把一旁的太监总管吓个半死,
“来人!快传太医来!”
洪武帝一手捂着胸口,含着血,颤声命令,
“去…去把谢九安给朕叫来!”
闻言太监惊呼,忙不迭跑到殿外,
“快!派人去宣谢大将军觐见!”
……
宫内传唤谢九安的消息不胫而走,
遥月从那些侍卫手里逃脱后,并没有出宫,而是大摇大摆遛着那些侍卫玩,
听到皇上要竟要找谢九安,
遥月想了想还是出宫把这消息带给了陆染。
……
陆染刚沐浴完,
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茶的脑袋,
遥月一翻窗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愣怔了一下,咳嗽两声,
“小爷我来了!”
听到声音,陆染这才睁开眼,慵懒地坐起身子,
“今日多谢你了!”
“你还是那么敷衍!”
遥月撇了撇嘴,但也没在意,
“算了,小爷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想让将军沉冤昭雪!”
“是,陆女将在天之灵,知道你与阿银护着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陆染笑呵呵的道。
“那是!”
遥月忽的停止摇折扇,语气稍稍正经了些,
“对了,我今晚来不是邀功的,你那个…咳那个相好吧,他怕是有难了!”
“相好?谁啊?”
陆染一头雾水。
见她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遥月忽然舒心起来,悠然地摇着折扇,
啧啧,看来那小子在晚凝心中,也没多少分量嘛。
“就是那谢将军啊,皇上教训完大理寺卿后,不知怎的就火急火燎派人把谢九安召进宫……唉,恐怕皇帝是觉得今日的一切都是谢将军所为吧,说起来这谢将军倒是给我们俩背了锅…”
话音未落,陆染就“蹭”地从软榻下来,
她三下五除二从柜子里翻出夜行服套上,就朝外走。
见状遥月傻眼了,笑容凝固,
“不是…你这么担心干嘛?”
“怎么不担心!那狗皇帝对谁都狠,谢九安会有危险的!”
陆染的小脸盛满了焦急,转头盯着遥月,语气不容抗拒
“你陪我一块去!”
“啊?啊!”遥月瞠目结舌,“不是,我才刚回来啊!”
“拜托拜托了,你武功好又会使暗器!”
陆染走过来,不由分说把遥月往外推,
遥月无奈,心头酸溜溜了,
哼还以为不在乎,
是他走眼了,也不知道他方才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路风风火火溜进皇宫,
那屋顶上落着厚雪,北风呼呼地刮。
可陆染不觉得冷似的,
像一头迅猛地豹子,蹲踞在屋顶。
遥月则抱着自己,冷得直哈气,
心中愈发不平衡了,那么冷的天还把他拉出来,
知道心疼谢九安,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再说了,谢九安那小子敢进宫,定是有准备的,担心什么?
不过真奇怪,方才他没觉得那么冷啊……
遥月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尖,
忽然有点想念从前那些血气方刚的男人,至少冬天里抱着是真舒服。
这么一想,还是男人比较好。
陆染还不知道,遥月正心猿意马着,
她指了指远处,“现在养心殿外,埋伏了不少弓箭手,狗皇帝怕是要对谢九安不利!我们两个不如藏身在那棵树上,如果谢九安应付不了,我们就冲进去,救他!对了你记得蒙好面…”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都没有回应,
陆染转头,眯眼一盯,就见遥月正神游天际,
“你听到没有?”
“咳…当然听到了”
遥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肯定说的是要保护那小白脸是吧!”
陆染:“……”
到底谁是小白脸,
这遥月怎么心里没点数呢?
陆染摇头轻笑,
也罢……
遥月轻功了得轻而易举就带着陆染飞身到养心殿外的树上,
这个位置得天独厚,
那一排排的射箭手,就埋伏在窗户下面,而他们躲在树上,正好就能透光窗户看到殿内的情况,
倒真有几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
只不过,他们现在都等着一个人
——谢九安!
第207章 暗杀
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谢九安歪坐着,脚乌金靴,藏黑色腾云祥纹披风垂曳,与生俱来的矜贵,
他松懒地半阖着狭长的眼,
任由太监推着他,驶向那危机四伏的养心殿。
如同一只沉睡的狮子,浑然不在意却没人敢轻视,
弓箭手凝了凝神,
养心殿内,洪武帝坐在龙椅上,太医站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皇上,您是怒急攻心才…”
“这么说和上次伤了朕的毒药无关?”
“微臣医术浅陋,应当是无关的,之前宴会上,让皇上您哑声的毒药实在刁钻,微臣实在不知是通过什么法子下的毒,皇上恕罪!”
“恕罪?一群废物,一个月了还没查出来,朕看你这太医也不用当了,来人!”
“皇上饶命啊!皇上……”
一脸惶恐的老太医被侍卫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