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们不到明天是不能见面的,会不吉利的。”
听筒里没有立刻传来他的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低而沉的声音:“我知道,坚守到现在,就是不想我们之间,会存在那一丁点不好的可能。”
“可是.......璃璃,我突然就不想守这些规矩了。”
郁妩璃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闷声开口辩驳,企图掐灭他这突然升起的念头。
“就最后一晚了。”
他微微沉下音,诱引她心动,打断:“古人婚前,什么规矩都守,该变的心一样会变,可见那些不可信......比起寄托在这些虚浮的事物上,我更想主动把握住它。”
包厢里其他的声音,仿佛什么都听不清,周边的人都安静下来,独独看郁妩璃呆滞的反应。
陶芮柠离她最近,来电的人,她大概知道是谁。
岑老板的声色,最是好辨认。
何况,能让郁妩璃有这种反应的,除了她老公还能有谁。
好闺蜜脸颊泛起的红晕,实在是令她好奇,征得郁妩璃同意后,她贴耳过去。
表面八卦升起,心里想起这段时间,一点一滴看见眼里的,足够让她疯癫。
岑老板是要按捺不住,亲自过来抓人了?
就因为受不了这几天短暂的分别?
还是害怕在这种娱乐场所,郁妩璃把他抛之脑后?
啊啊啊啊啊,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能让她激动死啊!
这两夫妻,是她见过最般配,最应该锁死的一对。
陶芮柠始终都记得,璃璃振振有词在嘴上说,什么不应该......以前没交集,只是协议结婚之类的话。
按照她吃过那些瓜的经验,明显就是不可能嘛。
没谈过恋爱,还能没有见过世面吗?
搞不好以后又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有了定论后,陶芮柠朝郁妩璃使去一个手势,“快出去听啊。”
要是听漏了表白怎么办?
“你要把握住什么?”她一边出去,一边问。
恰好,对面包厢大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心里莫名突然升起一丝猜疑。
如果按照她这段时间了解的岑家,不该有岑星澈第一时间告诉岑北壑的可能。
他们叔侄俩,是敌对关系,按照豪门里会有的套路,应该立马给岑阳荣告状才对。
再借此,继续给岑北壑施压?
有口子开了,就莫名想让人深深挖掘探寻下去。
岑北壑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最后一刻等不及,想快速来到郁妩璃面前。
她是多么敏感的一个人,什么都可能会意识到,唯独安全感她总是控制不住,要是胡思乱想,影响到了明天的一切......
岑北壑不会允许这种“意外”发生。
在收到岑星澈信息后,想也没想,拿着外套便驱车往这里赶。
电话是他用蓝牙连接打过来的。
要立马见她的话,也是在这时说出来的。
他一秒没犹豫,坚定地说:“你。”
空气膨胀,好不容易沉寂下来两天的心,狠狠拨过心口。
然后,郁妩璃隔着一部手机,就听到他回答的嗓音轻而慢,每一句都轻易掀起涟漪。
——
“遇见你的前半生,我就是太守礼,半分不敢逾越,生怕惊扰了你。”
“但这一次,我决定选择遵守内心,放肆一回......”
第54章 默默种花
他说的情话太多。
每一句听在心里,都比之前更甚。
出来之前,包厢里没有听到多余的声音,这下能依稀听到一些了。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踩着光滑的地砖一步步靠近,带着熟悉的香气,和灼人的温度,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他竟来的这样快。
郁妩璃的背脊,不由自主地向后靠,鼻尖泛酸,语气低软:“你真任性。”
颈窝处,传来一丝笑,磁性磨耳,“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这也不算见面。”
“想不到你还能扣字眼,耍无赖。”
岑北壑揽住她,双手环抱住她,感受她薄薄的蝴蝶骨抵在胸口。
高悬起的心,终于跌落,找回了心跳声......
他有些散漫地轻笑,声音更加震荡的磨人,“我不来,才是疯了。”
郁妩璃没应,沉浸在他怀里,视线仍放在对面敞开的包厢上。
她闷着声音问:“老公,是星澈叫你来的是不是?他为什么会通知你呢?不和我打招呼是不敢,还是有什么隐情?”
“和你明天就要结婚,举行婚礼了......总感觉不真实。”
郁妩璃就差没说,协议结婚到这一步,仿若在做梦。
一切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领证之前......她以为的是婚后两人各取所需,互不打扰。
她动用的那点诱惑,是身体最原始的.欲在作祟,岑北壑肯突破最后一层,她在心底从最开始便是将他想成和她一样。
直到随着他的一次次的温柔蛊惑,才深觉深陷其中的,还有岑北壑他自己。
郁妩璃轻声问出的话语,令岑北壑的手掌,当即微微颤栗起来。
比当初他故意设计的重逢,有过之而无不及......
猜到郁妩璃会有质问是一回事,她当场问出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她的确......对这场婚姻,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而这都是因为该死的岑星澈,没有动脑筋的后果。
如果他能像说情话,故意对她蛊惑到底的那样,将这些年的“暗恋”全都和盘托出,就不会是此时的心境。
紧张、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因为他的刻意蓄谋,便将这两个月对他好不容易产生的依恋,全都毁得一干二净。
他不敢,也承受不起这后果......
此时他明白,如果不向她坦白些什么,她恐怕会对他不知不觉产生排斥。
这不在他目前的计划范围之内。
岑北壑身上的情绪,从始至终都在控制住,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搂住她的细腰,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处,嗓音沙哑而又喑哑地说道:“星澈是大哥的儿子,他比较喜欢玩机车,我在继承岑家之前,岑氏一直是大哥在管理......”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我还没有正式入岑家的族谱,流落在外多年的这些时间,大哥瞒着父亲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所以在岑家,默默允许星澈做他喜欢的事,就当报答大哥早年对我‘照顾’的恩情。”
郁妩璃哽了一下,她问:“......那照你这么说,我在岑家两个月,一直没有见你们提过大哥,是因为他......”
岑北壑轻声“嗯”了一声,接着说:“有大哥在的时候,我怎么都对继承岑氏,没有半分的心思,这里不是我的主场,也不是我的奢望。”
奢望......
岑家的继承人,在她心中宛若高山雪不可染指的天之骄子,竟然有天会用这种词语。
他这么多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藏在郁妩璃心里已久的疑问,很想什么都不顾的问出来,可她仍在迟疑。
因为她离他最近,很轻易感受到他外泄的哀伤。
这种感觉她最是熟悉,每当她想起在她小时就去世的母亲,不由自主就是这个情绪。
“有自己的爱好不容易,何况这还是星澈主动求我的......”
岑北壑顿了几秒,像是做足了所有的思想准备。
既然打算全部说出来,那索性将他最痛的一面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迟早要知道的。
不管她会如何看他,不管她对他的感情,会衍生成哪一面。
他都会欣然接受。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只要有感情就好......
同情是一面,心疼是一面,感动也是一面。
怎么都比以前只能远远克制,不能拥有的要好。
岑北壑低垂着头,说:“我没有跟你提过我母亲吧,四年前在一个璀璨光丽的夜晚,她因为患病在医院,没有多少的时间可活,早年我不能陪她左右,最后的光阴,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错过......”
“早年的岑家人口众多,有钱有势,不妨碍几个被迷了眼,在外胡乱沾花惹草。”
“岑阳荣在发妻去世后,看我母亲年轻漂亮,便隐瞒了些他的事,和她谈起了恋爱。想续弦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放不下岑氏的权力,让我母亲无名无分生下了我......很老套的故事,却是铁一样的事实。”
郁妩璃由心里最开始的猜疑,很快化成了无数的心疼。
“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再说了,不要勉强自己,今晚在这里看见星澈的事,我不会和岑家的任何人提起。”
她想不到,曾经一度在学校里,宛如天之骄子的岑北壑,小时候的童年亦是不完整的。
这些原本他可以不用提的,却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向她生扯开伤口,任由她窥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四年前,便是她的高考的那年。
彼时的岑北壑,早已在京城的名校内就读,她则想在高考后,远赴他国,去奔赴学习她的梦想。
高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她频繁和父亲出入宴会,才陆续有关于岑北壑的消息传来。
当时的她没放在心上,同是世家,岑家作为豪门里的贵圈,其交集力,不是她想攀上就能轻易攀上的。
好像她去过那么多次宴会,几次都见到了岑北壑。
特别那几天收到来自国外的offer,出入的更加频繁。
因为她要好长时间见不到父亲。
唯独那次去“梵丽”,她没去.......
现在想来,那年的宴会,仅仅几眼,是接下来的四年里,唯一见过他时光。
之后的岑北壑,留在了京城两年,接下来的两年,他也远赴国外,实现了他的商业王国。
当时的所有人都猜测,他是被岑家赶出去的,没想到,他是因为在背后经历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至亲离开,会是怎样的痛,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样背后的原因,她宁愿他不说。
这片区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她们俩,岑北壑始终拥着郁妩璃,没有移动半分,在呼吸的热流里轻吻她脖颈,才能令他提起没有那么孤忌。
“既然说了,索性就全说给你听,难道......你要让我下次再痛一次么?”
郁妩璃在他禁锢的怀抱中,疯狂摇头。
她怎么可能想。
即使她现在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也不难想象出他流出的脆弱。
郁妩璃的手,不禁握紧他从前面环抱住的双手。
他徐徐的嗓音仍有继续的意思,“无名无分,即使我母亲不是第三者,但生下来的孩子一天没有被认可,一天便都是私生子,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认过岑阳荣,他在我心里,就是个只有权力,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岑家的几个孩子,不过都是他的武器,有用的可以拿来对付,当时与他的竞争者,对付完了,便开始内部竞争,美曰其名培养岑家的继承人......”
被扯开的口子,血淋淋,伤痛即使过去再久,它依然存在过,纵然他现在什么都有,空缺的心,不亚于其他人。
因此......他比谁都想得到爱,什么手段方式都好,住在他心底的,只有郁妩璃。
这感觉,唯有她能给。
起初他在学校里,孤傲,没有人可以接近,一度被誉为学校里的高岭之花。
这其中,便包括她,始终认为与他没交集,
殊不知多少次,都是他费尽心思制造机遇,擦肩而过亦是心中的欢喜。
机遇制造多了,连他都在暗自欣喜。
暗恋,并不心酸,是他流淌在内心的甜,是支持他一路走过来的动力。
郁妩璃眼眶突的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从鼻头到脸颊,浓厚的鼻音,被她狠遏制住。
不想让他以为,这其中掺杂了其他的情绪。
她比谁都觉得心疼......
郁妩璃鼻尖通红,小心出声:“后来的你,又是怎么被岑家正名的?”
岑北壑眸底的冷意,逐渐铺开,“岑家不会允许有孩子在外,我开始读书的那年就被接回,几个哥哥视我为眼中钉,那段时间处境的确不好,难熬。但因为母亲告诉我,只有好好念书,才能去见她,她从不让我在岑家争东西,我明白她的意图,在岑家比在她身边能受到更好的教育,而我......也不想拖累她。”
“后来她结婚了,日子本来过得平淡与世无争,偏偏在我高三那年出了变故。”
岑北壑指腹用力,反扣住郁妩璃的掌心。
他的嗓音夹杂着颤意,不确定地问道:“老婆,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郁妩璃呼吸一紧。
像被什么攥住,久久不能呼吸。
说了这么多,岑北壑竟仅仅只怕她嫌弃他?
她多想开口,纵使他不是他,他在她心目中始终如一。
可嗓音被卡在喉咙处,令她迟迟不能回应......
郁妩璃觉得她还不具备说“如一爱他”的话,毕竟从领证的那一刻起,她的目的就不纯。
她苦涩开口:“阿壑,现在换个角度,我又何尝配的上你?”
“最落魄的我,你都会愿意和我领证,何况是不能选择出生的你?所以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当初的我,没想过能得到你的关注,何况现在的我,没了你一样的一无所有,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是一体的存在,就像你多次护我一样,荣辱与共......”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他主动讲内心的隐私,见识到了脆弱的岑北壑,原来和她毫无区别。
怎会没能得到他的关注。
高一时,那个即将被跌落在深渊的岑北壑,只有她一个人靠近。
她给他过救赎,给过他治愈,长达半年之久。
黑暗里他窥视过她的脆弱,却也见过她肆意的笑。
若要说藏在心底的,才是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这全都怪他曾经的怯弱,不过他没有后悔过,他成为了最好的他,能帮助她遮挡风雨。
曾经受过的伤,淋过的雨,他自己知道就好。
当初如朝阳呵护的她,就不该被当时一无所有的他占领。
就算......在“梵丽”的那一晚,他备足了所有的惊喜,准备向她告白,倾吐出所有......
可母亲当时出现的情况,不允许他全盘吐露出。
他只庆幸,那一晚的她没有如之前他刻意接近的每次那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