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圣上?”孙子策嘴唇干涩,双眼下青黑,满脸疲惫,仿佛一朝之间被吸进了精气神,摇摇欲坠。
“或者,王大人也行。”
他眼下也是走投无路,这才跑来找林知虞。
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无一人肯念着往日的情分帮孙家,就怕引火上身。
就算有那么几个情分深厚的,可也仅仅只能帮着谏言,朝堂跌宕,人微言轻,再多的,他们也爱莫能助。
孙子策懂,他也理解,可仍旧为此感到寒心,心声迷茫,怨恨、后悔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让他痛苦万分,备受煎熬。
林知虞没回答他的话,只眸色沉沉地捏住了他的手臂,搀扶住了他,低声,“你现在需要休息。”
“休息?”孙子策嘴唇颤抖,身体发颤,“我现在怎么休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爹被关在狱中吗?”
“我娘也病倒了,他们现在……他们现在只能靠我了啊……”
林知虞心神一震,默默捏紧了拳头。
孙子策埋在林知虞的肩膀上,哽咽着咽了咽喉咙。
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他那发红的眼眶。
“林兄,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宫?或者见到王大人也行!”他抹了抹眼泪,强装镇定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或者、或者你替我把这些呈给陛下,告诉他我根本就没干那些事情!都是他们在污蔑我!”
越说他的语速越快,到最后,尾音带着颤抖和慌张,“林兄,我知道插手这件事对你们不利,可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保证之后……”
“孙子策!”
林知虞忍无可忍怒吼,猛地把快要跪下去的孙子策给拽了起来,第一次恶狠狠的瞪着这个昔日的好友,一字一句:“现在你只有冷静下来才能解决这件事!”
“我们林家,从来不会袖手旁观!”
第一百二十章 事情真相
孙子策一听,喉中发涩,身上一直撑着的那股气当即就泄了出来,哽咽不止。
“林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看着这一幕,林宝儿的心也堵堵的,万般不是滋味。
待孙子策平复好心情后,几人这才好好的坐在堂中探讨解决事宜。
林知虞看着孙子策方才交给他的那一叠纸,眉头紧皱,“所以这些事都是旁人污蔑你的?”
孙子策暗淡点头,指腹急躁地在衣袖上摩挲,“当我听说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去找了虞侯,想让他帮我作证,幸亏他是应都统的人,与我们孙家并无恩怨,这才帮我写下了这纸证明。”
“可光有这纸证明还不够。”林知虞沉声,“流连烟花场所、造成命案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可就不在虞侯能够作证的范围了。
“还不是那孙子瑜干得好事!”一提起他,孙子策就咬牙切齿,“孙迟一向溺宠他这个独子,不论他干什么都是纵着的,也就养成了孙子瑜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习性,可他又爱面子,不愿被人议论指责,便每次去的时候都留下的是我的名字!”
“一来二去,传出去别人也只知道是孙府的公子,一提到孙府独子,必然想到是我,就这般,他就撇得一干二净了!”
“就算有些知情的,也只是自个儿心知肚明,并不会特意拿出来解释,许是侮名就这么传了下去。”
“我就说是孙子瑜那个混蛋干的吧!”林如谦忿忿不平,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孙家把孙子瑜拽出来打一顿。
如果林宝儿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泼他一盆冷水。
之前就打不过人家,再去的话还不知道谁打谁呢。
“那你回京后没去找他?”林知虞问。
闻言,孙子策磨了磨牙,愤恨,“自然找了!他们称这件事与他们旁支无关,直接大门紧闭,不让任何人放我进去!”
“真是蠢才!”林默柏冷笑。
孙府两家同气连枝,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孙家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旁支又如何能幸免?眼下不帮,就是自掘坟墓!加速灭亡罢了!
“就算他们放你进去了也无济于事。”林知虞摇头,“孙子瑜不可能承认那些事都是他所为的,这种自取污名的事,他们又怎会做。”
“我想,他们现在恐怕巴不得孙家出事,然后好让旁支一家独大,最好是承了孙大人的职位,再续以前。”
“做梦!”孙子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眼睛瞪大,青筋暴起。
【不过就算孙子瑜承认也无计于补,屈屈一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罪名而已,落在孙子策头上就是罪加一等,而没了也不影响孙府头上的其他罪名。】
【如果君要臣死的话,不论怎么辩解,结果都是注定的。】
林知虞抿了抿唇,心中叹息。
“那霸占百姓田产、借职便利私放印子税这事儿呢?”他继续问道。
“这、这些我也不知道……”孙子策眼神痛苦,“家中事物一概是爹和娘在处理,我根本毫不知情。”
“但是我爹是绝不会做出私放印子税这种事的!”孙子策急道,“以前、以前他还跟我说过,自他当上了户部尚书后,方才体会到了百姓税收之苦,而那印子税更是罔顾律例草菅人命的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如果连他都碰了的话,那么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真真切切为百姓着想了……”
“而我娘……我娘……”孙子策额头浸出汗,“她也不会的,她虽不喜我平日吊儿拦当,但也从不曾严厉管束我,只告诫我千万莫要做有辱门楣、伤及自身之事,私放印子税这事儿她不可能做的!”
“子策说的没错。”
这时,堂外传来了一道柔软的声音。
“娘!”林宝儿跳下椅子就扑了过去。
沈雪岚摸了摸她的头,美眸中蕴含的相信让孙子策眼眶微红,“孙夫人与我说过,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他们孙家是万万不会做的。”
“爹。”林知虞起来给林启铭让座。
“子策,你放心,孙家的事儿我们林家会管到底的,你不用怕!”林启铭沉声,冷哼,“我才不相信孙兄会干出这等事情,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他的话令孙子策无比动容。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贡物一事,既然孙家没有人去仙乐阁参加那场拍卖会,那么切入点就在仙乐阁身上。”
林启铭一来,他们仿佛就有了主心骨。
他脸色严肃继续道:“那个仙乐阁的东家虽说是被带去大理寺审问了,但我私下得知,早有人保住了她,目前不知所踪。”
“只要我们找到她,就能知道当日到底是谁在与他们交易。”
“不仅如此,当时拍卖场这这么多人,听如谦说,过手海东青的人也不少,那么知情者也不应该只有那个东家一个,一个个审问,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林默柏当即就站了起来,“爹,这事儿我去!”
林启铭欣慰,“这事儿的确你去最好,还有秦护院,你们一起。”
“记得私下来,别被发现了。”
旁边的秦护院颔首。
“二哥!我把小青借给你!”林如谦赶紧道,“小青找人可厉害了!满京城的蛇都是它的帮手!”
小青似乎知道是在说它,它从林如谦的袖中探出了一个脑袋,吐了吐蛇信子。
林宝儿闻言眨了眨眼。
【小青现在这么厉害了吗?居然能够号召全京城的蛇?难不成以后就变成蛇王了?】
这下小青有嘴都说不清了。
它只是能够跟同类交流而已,结果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能够统领所有蛇的蛇王了,谣言真害人。
“好。”林默柏应下。
“知虞,印子税这事儿,你往旁支孙家查。”林启铭眯眸,“这事儿绝不是空穴来风,况且他们还呈上了证据,连同那几起命案一起,彻查。”
“放心,这事儿许大人会协助你,付将军也放了话,不会有人阻拦你们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出变故
“付将军?”几人惊讶。
付瑞不是一向不参合朝堂纷争这些事吗?特别是这件事恐怕还会得罪一大群人。
林启铭笑了笑,“先前他没动静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武将而已,说的话起不了多大作用,纵然想帮忙也找不到切入口。”
“你们应该不知,他当初可是跟孙兄是同闱出来的,交情不浅,只是因为后面避嫌,才淡了联系,如今孙家出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孙子策眼神晦涩,紧握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像他千般复杂的心,和犹豫不止的念头。
“放心,爹。”林知虞点头。
“至于子策你身上的那些罪名……”林启铭犹豫。
“我能解决。”孙子策站了起来,坚定道,“我一定能解决。”
林启铭欣慰,“好,你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只不过现在时间仍然紧,最多三天,如果三天后还没拿到关键证据……”
众人都懂,纷纷点头。
【我感觉三皇子也有点问题,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一手策划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会现在选择对孙家动手呢?】
【不会还死心不改惦记着我们家吧?】
林宝儿蹲在角落沉思。
【剧情也没解释当初三皇子动手的原因,当时被当做垫脚石,那现在呢?除了孙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像孙家一直都不曾站在他那边,孙家与林家交好,林家又是太子这一边的,以后保不齐孙家也会站在太子这边,所以三皇子是准备先下手为强?铲除一个劲敌?】
不得不说,林宝儿越想越接近真相。
【可海东青呢?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宠物,本朝的贡物,当真这么容易丢吗?还流落民间恰巧被孙府拍下,该不会是三皇子自己偷出来的吧?!】
林宝儿心惊,她默默瞅了一眼众人,见没人注意到她后这才拍了拍胸口。
【如果真是三皇子偷出来的话,那他也太大胆了吧!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法子啊!】
林宝儿唏嘘,心中不停碎碎念,完全不敢把这些大胆的想法说出来,不然林府众人一定会觉得是她疯了。
可她不说,其他人也已经听见了。
林启铭的眸色深了深,指尖轻点在扶椅上,“先解决了这些事再说,之后的事之后再议。”
众人点头。
就在孙子策即将告别之际,忽然从门外闯进来了一个急急忙忙的下人。
“大人!外面来了个自称是孙府的人,想见孙公子,说是孙小姐被大理寺抓走了!”
“什么?!”众人一惊。
孙子策更是顾不得什么,立马就跑了出去。
林默柏刚想追出去就被林如谦拦了下来,“二哥!我去就行,你还有其他事呢!”
林默柏一脸难色,“万一有人动手……”
“秦护院,你带人跟着去一趟,如果有什么事就拿出我给你的令牌。”林启铭冷静吩咐。
秦护院一脸肃穆点了点头,立马就追出去了。
林如谦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林宝儿东瞅了一眼,又西瞅了一眼,在众人没发现的情况下,脚底一遛就悄悄跑了。
大哥二哥都有正事儿,如今三哥和秦护院也跑了,她再待下去岂不是最后又剩她一个人留在府中了!
她才不干!
怕被发现,林宝儿还特意从侧门的狗洞溜出去的。
等沈雪岚发现她不见了后,差点被急死。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溜出府的林宝儿目标确定地跟上了林府护院的步伐,可奈何她双腿太短,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他们那两条大长腿。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林宝儿眼睛一转,就朝着反方向而去。
这还是以前她迷路时小青带着她走的一条路,能快速的到达永乐街,永乐街后就是大理寺。
小跑了半个时辰后,林宝儿终于瞧见了大理寺的正门。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拼命地从墙缝隙里挤了出来,踉跄了一下才彻底站稳。
而这时,她也看见了林如谦和孙子策的身影。
“官府重地!闲人勿进!”
门口的两个官兵拦住了欲闯进去的孙子策,横眉怒目,刀剑相向。
“给我让开!”孙子策咆哮,有些急得六神无主,竟然想直接闯进去。
幸亏林如谦还勉强冷静,赶紧把他拦了下来,“孙大哥!孙大哥!别急!我们先问问!”
他连忙抱住了孙子策,给秦护院使了一个眼神。
秦护院秒懂,拿着令牌就走了过去,“我想问一下,孙府二小姐是不是被带进去了?”
那个令牌是林启铭给他的,礼部尚书的令牌就连大理寺卿也得给几分面子。
那两人瞬间就恭敬不少,答道:“没有,这半日我们大理寺并未派人出去抓人,除了早晨时……”
他们其中一人觑了一眼孙子策,迟疑道:“抓过孙大人。”
孙子策一听,愣住,喉咙涩然。
“那看来是有人打着大理寺的旗号带走了孙小姐。”秦护院沉声。
方才带话的那个孙府的下人急道,“怎么会!我明明看见那群人穿得是官兵的衣服!他们说他们是大理寺的人,要紧急带二小姐去大理寺审问……”
“大理寺岂能容尔等栽赃陷害!”那两个官兵喝声,冷然,“我们并未派出什么人去孙府!自有记录可查!”
“那希儿去哪儿了?!”孙子策眼睛猩红,眼神慌乱。
孙家此时已经遭不住其他的变故了,如果孙希儿出了什么事……
“三哥。”
这时林宝儿走了过来,快速道:“我们可以去找应都统。”
林如谦恍然,“对!”
除却大理寺和京兆尹的官兵,其余的唯城外禁军的人了,只要找到应都统,定能查出那群人的踪迹。
况且他们还有付将军的人可用。
孙子策此刻也强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扭头就跑,“对,还有应都统!”
此时林如谦也顾不上林宝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反倒是秦护院,一脸严肃的盯着林宝儿,质问,“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庙
“你现在先别管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救孙小姐要紧!”林宝儿懒得应付他,倒腾着小短腿就想跑,可刚跑两步,那命运的脖颈就被人牢牢揪住了。
秦护院瞥了她一眼,心中叹气,低声,“四小姐,冒犯了。”
说完他就将林宝儿抱进了怀里,然后长腿一迈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