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笑着摇头：“没关系，你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本来想过段时间再给你，看来又要提前了。”
温幼慈轻声道了声谢，拿过药品，当场拆开吃了一粒。
顾泽刚要拦她：“哎——”
温幼慈吃完药抬头：“顾师兄，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好。”
顾泽只能看着她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咖啡店。
她走后不久，对面便又坐下个女人。
“怎么，心疼了？”
顾泽收回目光，没了素日温柔的神态，看着有些冷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言下之意对方没有权力管自己的私事儿。
对面的女人却笑道：“当然，你的私事我没兴趣，但涉及温幼慈就不能说是私事了吧？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她的病散播出去的？说起来要不是你，温幼慈应该也不会嫁给傅景年，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现在装好人不觉得太迟了吗？”
“你——”
“怕什么？现在又没人。”
“行了，我只提醒你这一次，别拖后腿。”言罢起身。
顾泽透过玻璃看着她进了外面的车，目光藏着几分危险。想起温幼慈，心底又五味杂陈。
对方说得对，事已至此，他没有后悔路可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闭上眼，心底默念了声对不起。
又不禁喃喃自语：“谁让你总和傅家的人扯上关系呢？”
危机四伏，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温幼慈浑然不觉。
漫无目的在街头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等意识到自己迷路时，温幼慈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四周街道逼仄，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隔夜饭的味道。
在北城生活了十余年，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近似于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抬头望了眼，暮色悄然已至。
转身正要往回走，三四个衣着脏污、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在看清她的脸之后顿时目露邪光。意识到她孤身一人之后更是无所顾忌，眼神淫邪地上上下下将她扫了一圈。
即便身着厚衣，温幼慈也不禁产生一种衣服被脱光了的感觉。
心里大叫不妙，便听到其中一个人道：“哟，小姑娘一个人呢？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叔叔们带你回家坐坐？正好长夜漫漫，一起喝一杯？”
第72章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几个小时前，傅家老宅。
今日饭桌上人意外的齐，就连外派的傅家老二傅景淮也在半个月前带着妻女回了国。
饭吃到一半，傅老太太瞥了眼小儿子：“最近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听闻汪家的女儿回国了？还进了财务部？”
傅景年放下碗筷，知道她想问的不只是这个：“是......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老太太对他的能力有底，闻言也就放下了心，点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但切记做人还是要留有余地，别寒了大家的心。”
老太太念旧情，对于儿子太过铁面无私的做法有些不赞同，傅景年不欲与母亲争辩，闻言没有回应。
老太太只好叹了口气，又看了眼他身旁空着的座位：“那丫头呢？她是打算一辈子都躲着我吗？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儿。”
傅景年未有动作，傅贺行拿筷子的手反而一抖，筷子都掉到了地上，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老太太见状不由道：“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傅贺行瞥了眼自家三叔。
他这段日子终日借酒消愁，人看着十分憔悴。若非今日家宴，这个点儿怕是早已在会所醉生梦死。
佣人帮忙换了双新筷子，老太太继续道：“怎么瞧着精神也不太好，这阵子也总不见人，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大家？”
傅贺行闻言摇了摇头，笑容勉强：“没什么，奶奶你别乱想......”
老太太不是好糊弄的。
这个孙子自小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像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苦情模样几乎从未有过，一看就是心里有事儿。
老太太脑子转了转：“最近和可可闹矛盾了？”
傅家少爷要风得风，若非事业上的问题，只能是感情了，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是和陆珂闹了矛盾。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见可可来家里看我了。”
傅贺行放下筷子，正想着该如何作答，一旁傅景年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三叔......”傅贺行一愣，“我......”
傅景年平日并不会插手他感情上的事儿，傅贺行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是啊，”傅文双怕他说错话，赶紧打断他，接过话头，“陆珂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两个孩子感情也好早该定下了，正想着怎么和大家开口呢。”
“那敢情好，”老太太道，“正好，下个月有个吉日，改日我便去陆家拜访，争取早日定下来。”
话匣子一打开，一家人尤其是席上三个女人就二人婚事聊得热火朝天，傅景年兄弟俩时不时插上一句，完全没人注意到傅贺行愈发苍白的脸色。
最后还是傅景淮十五岁的女儿最先注意到，小声问了句：“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傅贺行摇了摇头，突然站了起来：“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话头一下被打断，老太太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不禁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舒服了？”
傅文双忙打圆场：“最近工作忙，可能是累着了......”
老太太心下稍定：“年轻人上进是好事，但也别熬坏了身子。”
随即看向小儿子：“贺行也锻炼了这么久，该提一提了。”
傅贺行先前一直在傅氏子公司锻炼，老太太这话便是想让傅景年提拔提拔侄子。
傅景年闻言点头：“我最近有几个项目，正好让他跟着。”
这是要亲自带傅贺行，傅文双不禁喜道：“这敢情好，贺行跟着你我再放心不过。”
几人正说着，魏明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傅景年身旁耳语一番——
“傅总，人找到了，在城中村。”
傅景年神色一顿，随即道：“我临时有事......”
“嗯，”老太太习以为常，“去吧。”
看着他的背影又不禁叹气，扫了眼其余两位儿女：“景年这些年不容易。”
眼神最终落在大女儿身上。
傅文双夹菜的手一停，笑得勉强：“妈......”
傅景年一出老宅，方怡心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姐夫，姐夫我有几句话跟你说，姐夫！”
对方再三恳求，傅景年皱着眉头停下脚步。
方怡心上前挽住他的手，一脸急切：“姐夫，你放了方家吧，爸爸因为傅氏取消合作的事儿已经半个月吃不下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垮了。”
见他面色没有任何波动，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能又道：“奶奶......奶奶身体也不好......求求你了，姐夫，你就帮帮方家吧。”
方家十余年来经营不善，一直靠着傅家的扶持才勉强撑到现在。但方父贪心不足，私下与傅氏高层合作，偷换劣质建材，中饱私囊。因为运气好，先前几次没有被发现，直到上次花园山庄暴雷后被傅氏取消了合作，如今面临巨额赔偿。
方氏这几年的财报看着差强人意，应对傅氏的赔偿虽然吃力，但也应该能拿得出来。然而这半个月方怡心从公司到傅家找了他不下十次，每次都言辞激动，一副方家要破产了的模样，很显然方家的财务状况比明面上的要糟得多。
傅景年眼底毫无波澜，只淡淡瞥了她眼。
魏明见状忙上前拉人：“方小姐，请您自重。”
心道这回方家差不多真的要完了。
想当年温家和方家结亲的时候两家还是门当户对。三十年过去，温家的资产翻了好几番，方家却一直在缩水。方父就不是经营企业的料子，这些年傅家已经给了方家不少好处，先太太在时也没少求情，没想到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
方怡心面色大变：“姐夫，姐夫你不能这样！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看在慕雪姐的份儿上，你再给方家一次机会吧！姐夫！”
傅景年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眼：“慕雪的情分方家已经用完了。”说完头也不回上了车。
方怡心瞬间面如死灰。
魏明看着她道：“方小姐，这些年傅总已经给足了方家面子，您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哦，对了......”
方怡心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就听到他接着道：“傅总说方老太太要是身体有问题可以转院到傅氏旗下的医院，傅氏保证给老太太最好的医疗资源。您要是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方怡心愣在原地半晌，喃喃道：“为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她眼里突然闪起滔天的恨意：“温幼慈，肯定是因为你！”
她自言自语道：“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傅太太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我要跟你合作。”
“方小姐？方小姐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凭什么跟我合作？”
“你……哼～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能让温幼慈发疯的秘密……”
第73章 真相
城中村。
“阿玉回来啦，你家有人在等你呢。哎呦，那车可气派了，听王涛说叫什么赫......哎，总之老贵了。阿玉啊，你是不是以前在富人区帮佣认识了什么大老板？也给我们引荐引荐呗。”
大老板？李玉一时摸不着头脑。突然想到什么，心底一凉，久远的记忆开始浮现。
“拿着这笔钱滚出北城，要是再让我在北城看到你，你的也不用活了。”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从回忆中抽离，李玉第一想法就是要跑，但就在此时接到了丈夫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家里有贵客，赶紧的！”
“哎——”
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就被挂断，李玉犹豫再三，只能磨磨蹭蹭回了家。
在家附近看到好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保镖，一进门就看到丈夫王涛忙前忙后：“您喝茶。这茶是我特地买来招待客人的，绝对的珍品，您尝尝！”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光一个背影，就与污浊不堪的昏暗出租屋格格不入。
李玉一颗心愈发不安。
陶瓷杯底沉着许多茶渣，空气中一股潮湿而又腐烂的气味钻进鼻腔，沙发扶手上还沾着油渍，周遭的一切无不让人皱眉。
傅景年礼貌拒绝：“不用了，多谢。”
“哎......”王涛点头哈腰，正要再推销推销，余光瞥到门口的妻子，忙直起身道，“回来了！快过来。”
李玉一步一顿，直至走到男人身后两步的位置再也不敢往前。
就在此时，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张俊朗斯文的脸，若不是眼神太冷，都要让人产生很好说话的错觉。
“啪——”一声，手上的菜全数掉在了地上。
“你，你......”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但午夜梦回，李玉还是时不时想到那日的场景，乍一见故人怎能不心生恐惧？
男人沉沉开口：“看来，你还记得我。”
“傅，傅总。”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打颤，丈夫王涛浑然未觉：“瞧你激动的样儿，像什么话？我去做饭，你陪傅总聊着。”
言罢捡起地上的菜钻进了厨房。
往前两步，李玉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只听到手指叩击桌面发出的规律的“咚”的声音。
这几日，她从新闻里看到方氏股价暴跌的消息后便一直感到不安。半晌，方哆哆嗦嗦开口：“药，药是方小姐让我下的，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傅景年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还有呢？”
显然对她这副说辞并没有很意外，李玉不知道他还查到了什么，犹豫要不要再往下。
“还有......”李玉摇头，“我不知道。方小姐让我把东西加到水里给您端进去，剩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哼。”男人轻笑一声，闲话家常般，“听说你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李玉眼睛蓦地瞪大，眼底写满了恐惧，在他阴冷的目光下双腿开始打颤：“傅，傅......我说。”
“那天，我看着您把水喝了之后就去通知了方小姐。”
“但是我心里不踏实，就躲在外面偷看。”
“然后我看到了夫人。”
“夫人看到方小姐被赶出来，叫佣人倒了两杯牛奶，她在其中一杯下了东西，然后让二小姐喝了下去。”
“然后......”
然后温幼慈把那杯干净的牛奶送给了他，第二天就发生了众人捉奸的场面。
当时，她不仅收到了方怡心的钱，还收到了林嫣的钱。
方怡心，或许从那场莫名其妙的法事开始，甚至是傅川的病都是方家的谋划。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让林嫣无意间捡了漏。
“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给二小姐下药啊......我错了，傅总，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儿子吧。”
“呵~”冷冷一声笑，李玉不由噤声。
“这件事你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平缓，却又带着遮盖不住的寒意，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租屋。
丈夫王涛从厨房追出来：“哎，傅总呢？怎么走了啊？傅总——”
“别叫了......我让你别叫了！”一下瘫倒在地，李玉喃喃道，“不想死就闭嘴......”
从出租屋出来，外面的空气没有里面那么难闻，但还是飘浮着一股烂菜叶子的味道。
魏明见他脸色难看得紧，小心翼翼道：“您这是......”
“太太现在在哪儿？”
“什么？”魏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称呼变化，心下一惊，极力克制着表情，却还是下意识道，“温......太太应该是在学校吧？”
平日也没人盯着温幼慈，他乍一问，魏明自然不确定，说完偷偷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心里不禁疑惑这温家的佣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能有这么大魔力让他改口？
正想着，便又听他道：“走吧。”
“哦，好的。”
心里有八百个问题，魏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