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慈看得一阵尴尬,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
“你打算把自己闷死吗?”
温幼慈一脸惨白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女孩儿皮肤本来就白,又带了几分病色,看着一副林黛玉模样,因为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还乱糟糟的。
情不自禁伸出手,温幼慈下意识往后躲被他摁住,疑惑地看着他端着张无波无澜的脸做着调情的动作,为自己捋顺头上的杂毛。
就这?
强迫症吧?!
“说吧,怎么回事?”
又是这句,该不会以后每个人见她面都要问一遍吧?
“没什么,就是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
此外并不多言。
林嫣说得没有错。
她和傅景年暂时还玩完不了,是该给傅川一点教训。
那日的当事人就她和傅川两个,方怡心虽为目击者但心里有鬼哪敢自撞枪口,只能称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而傅川自然是说她是自己掉下去的。
双方证词一致,只不过......
以退为进这招果然管用。
傅景年瞥了眼她缠着绷带的右手:“我让魏明在北华旁边给你备了套房子,会有阿姨照顾你,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周到合理,宿舍没有电梯,设施也显然不适合她一个“残疾人”生活,温幼慈没有拒绝。
“谢谢,我没什么——”
想起什么,女孩儿眼睛眨了眨,一双澄澈的桃花眼小心翼翼看着他:“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
傅景年挑眉。
温幼慈便道:“这件事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不方便。”
“想要什么直说。”
女孩儿下意识吞咽一下:“就是,十号是我妈妈的生日,她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怕他不答应,温幼慈马上又道:“在餐厅,只有温家人。”
事实上林嫣的意思是在家里办,但温家温慕雪的痕迹比她的还重,这不让人睹物思人吗?温幼慈只好擅作主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都没敢看他。
半晌,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可以。”
温幼慈方才松了口气,抬起头:“谢谢。”
又觉得不够,表情郑重道:“您真是个好人。”
傅景年:“......”
“我会让小川向你道歉。”
第13章 我们很熟吗?
又观察了一天,温幼慈出院住进了学校附近的崇文府。
林瑶帮她收拾东西找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右手缠着的绷带吓了一跳:“天啊,不就过了个周末,你这是怎么弄的?!”
温幼慈叹了口气,摇头,第N次解释:“一言难尽,就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下去。”
林瑶却道:“你这是得多不小心......”
“你也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
相处五年,林瑶自是了解她不会做出踩空从楼梯上掉下来这种事。
“我怎么觉得自从那次去酒吧之后你就一直倒霉?”
“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忽然凑过来,看得温幼慈一阵心虚。
“该不会被小鬼缠上了吧?!”
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翻白眼:“说什么呢......一两句说不清楚。”
“算了,”林瑶也不为难她,“等你想说了再找我吧。”
说完在房子里绕了圈:“不过你这房子挺不错,不是租的吧?”
林瑶是实验室唯一一个知道她家住富人区的:“这大平层.......得九位数吧?你爸转性了?”
温幼慈含糊其词,当然不能说是傅景年给她买的:“家里一个亲戚的,借我住两天。”
“我说呢,还以为你爸良心发现了。”
“不过我以前以为你们家就一般有钱,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吧?”
“这房子一看之前就没什么人住。”
“这么贵的房子买了堆灰......”
“说,你是哪家豪门的在逃公主?”
怎么说温慕雪也是大明星,再说下去温幼慈真怕她猜出什么,赶紧转移话题:“说什么呢?我们家也就那样吧......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这倒是......”
说着她突然噤声,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幼慈一看就知道她又开始想多了。
爸妈是二婚,有个继姐和亲弟弟,作为一个本地人从不过生日更鲜少回家,在林瑶眼中她一直是在家不受宠的小可怜形象。
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愿意回家让这个猜测锤上加锤,现在怕是又开始脑内小剧场了。
像是怕她伤心,刻意转移话题:“算了,先不说这个,我给你带了骨头汤,以形补形,多喝点儿好得快。”
“来来来,我喂你。”
温幼慈被迫承受着她的热情照顾,折腾半天迫不及待将人送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已经十一点了,你快回去吧。”
“记得到宿舍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拜拜!”
关上门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她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
傅景年请的阿姨明天才能来,但一只手还吊着呢,现在把人叫回来还来得及吗?
纠结半晌已然错过最好时机,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发廊,最近的还开门的在三公里外。
算了,忍忍吧。
过了十分钟从沙发上弹起——
忍不了一点,这头不洗今晚别睡了!
想着看了眼缠着绷带的右手,视死如归进了浴室。
应该,或许,一只手也没问题吧?
“前面是北华?”
“是的傅总......温小姐已经搬进崇文府了。”
“......您现在是去云盛还是?”
傅景年揉捏着眉心,看向窗外夜景,脑中闪过温幼慈缠着绷带的可怜模样。
“去崇文府。”
“是。”
“啊!”
温幼慈知道自己运气不好,但也实在没料到能不好到这种程度。
就是洗个头,本以为顶多狼狈些又没人看到,不成想脚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都怪主卧浴室太大,她摔在中间,旁边也没个趁手的东西让她扶一扶。
好消息是整间房子就她一个人,没人笑话她。
坏消息是整间房子就她一个人,她又没洗澡带手机的习惯,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浴室的地板冰冷刺骨,让人直打哆嗦。
这下好了,手断了脚也瘸了,她现在的模样都可以开水滴筹了。
“嘶——”
一动全身都在疼。
试图爬起未果,温幼慈彻底放弃挣扎,只盼望明天阿姨过来的时候自己没被冻死。
按了几下门铃,未有人应答。
傅景年最后输了密码进来。
一进门发现灯都是开的,主卧空荡荡一片,又出去找了圈还是没人。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
——主卧浴室的灯还是开着的。
身上的温度逐渐冷却,温幼慈下意识缩成一团,意识有点模糊。
迷迷糊糊间听到耳畔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温幼慈。”
“温幼慈!”
迷迷糊糊睁开眼:“傅景年?”
一下清醒:“傅三爷?!”
女孩儿身上只围了件浴巾,头发还在渗水,扫了眼傅景年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拿了干净的浴巾将她拦腰抱起:“伤哪儿了?”
温幼慈觉得有些丢人:“腿......”
又给自己找补:“应该就是磕到了,没伤到骨头。”
“能不能不去医院?”女孩儿语气中带着祈求,“太丢人了。”
傅景年将人放在床上:“你还知道丢人?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温幼慈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命重要。”
又道:“但现在也不至于吧......”
说完自知理亏抿着嘴巴,小心翼翼看过来。
傅景年站在床边看着她,最终妥协:“等着。”随后取来药箱。
女孩儿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使得身上的淤青愈发惊人。
傅景年仔细查探着她每一处伤情。大部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打紧。
在按到膝盖时女孩儿“嘶——”一声,脸皱成一团,明显难忍疼痛,却始终牙关紧闭。
倒是个十足要强的性子,和爱娇的温慕雪全然不同。
一个外热内冷,一个外冷内热,全然相反。
不自觉地就将二人进行比较,傅景年晃了晃脑子,觉得自己大概喝多了。
沾上药酒,指腹晕在皮肤上微微发热,傅景年头一次给人上药,更是低估她的脆弱程度,下手没轻重,偏她又不会喊疼。只是微微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额头泛起一层薄汗。
傅景年方才察觉可能手重了。
“明日我会让阿姨早点过来,若是不舒服让她送你去医院。”
“谢谢。”
上完药,傅景年收拾了东西。
发梢还在滴水,浴室那一次到后面温幼慈记得不太真切,但也知道自己是半湿着头发睡的觉,可见傅三爷并不是会迁就照顾人的主。
但她还是试探着开口:“傅三爷,我一直觉得......”
身体微微缩着,垂着眉,眼皮向下,眼神却时不时向上瞥。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每次求人的时候都是这副心虚模样。
“您是个好人,所以......”温幼慈鼓起勇气抬头,一脸真挚,又像条毛毛虫一样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您能不能替我吹个头发?”
女孩儿满脸祈求:“不然我睡不着。”
第14章 暧昧
很快,房间里响起吹风机沙沙的声音。
情之所至,温幼慈没想到他真会答应。
遗传了林女士,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直,虽然这两年学业压力大掉发问题有些严重,但基数摆在那儿,她的发量依旧惊人。林瑶时常笑称她是不是偷偷用了实验室的植物生长素,不然难以解释发了两篇文章她的头发还那么茂密。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少女发间穿梭,偶尔碰到头皮,激起一阵痒意,从发尖蔓延至心底。
温幼慈身体情不自禁抖了抖,突然感觉有点热。
于是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空调。
温度好像也没错,但真的越来越热了。
将女孩儿耳侧的长发拨开,傅景年看到她红成一片的耳朵。
“你很热吗?”
喉咙微动,恰巧吹风机停下,房间里响起一声清晰的吞咽声。
“有......有点儿。”
男人从后面搭上她的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女孩儿的谎言:“可你的身体是凉的。”
温幼慈死鸭子嘴硬:“那不一样,我是真的热......”
“是吗?”男人尾音上扬,似在嘲笑她言不由衷。
“等等!”为了避免更丢人,温幼慈拔高音量,随后猛地回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手还在她肩上,傅景年闻言只轻轻抬了抬眼皮。
女孩儿一脸严肃:“我刚才——点的外卖忘拿了,在门口。”
傅景年:“?”
女孩儿讨好地笑了笑,瞥了眼自己的腿:“三爷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莫名其妙又煞有介事。
傅景年打开房门一看,门口确实放着份烧烤,不禁皱眉:“这是什么?”
女孩儿眉眼弯弯,露出嘴角的梨涡:“我的晚饭啊。”
“吃一点儿应该没关系吧?”
虚不受补,方才林瑶喂的骨头汤全让她吐出来了,她现在是真的饿啊。
“要不剩下的给您?”
“这家烧烤很好吃的。”
“......”
看着完全就是个嘴馋的小孩儿,哪里能和传闻中嚣张跋扈品性不佳的温二小姐挂上钩?
傅景年偏过头:“只此一次。”
女孩儿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傅景年愈发头疼,第二天起得比以往都要迟。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刚汇报完工作,就听到老板莫名其妙的发问。魏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说来也奇怪,今早老板一直在捏着太阳穴,明明昨晚喝得也不多,不至于犯头疼病吧?难道是昨天晚上在崇文府的公寓发生了些什么?
这温二小姐还伤着,应该不是......咳咳,那就是别的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没,没有,”魏明回过神,“我觉得温小姐人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温小姐脾气好,性格也开朗。”
傅景年接手傅氏多少年他便给傅景年当了多久的助理,两位夫人他都接触过。
温大小姐出身名门,又是大名鼎鼎的影后,平日里十足的豪门千金做派。作为傅景年最得意的助手,温大小姐对他自然不差,但高人一等的姿态自始至终端得十足。
至于如今这位温二小姐,或许是母家出身差些,十分平易近人,但却又不是伏低做小、畏畏缩缩的做派,反而也是落落大方。能在傅老太太身旁待得住,规矩上想必未必输温大小姐。
作为一个打工人,他自然更喜欢可爱元气、平等待人的温二小姐,就是不知道老板怎么想了。
“你对她印象倒是好。”
魏明笑道:“我瞧着温小姐确实不像传闻中那般。”
说完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
傅景年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叩着桌面,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对他的评价未置一词。
魏明不由感慨,老板对新太太的态度愈发难以捉摸了。
*
在床上躺了接近一周,温幼慈终于养好了除手外身上所有伤,顺便驯化了一下左手,只等半个月后拆石膏恢复正常人形态。
生日前一天,消失许久的林女士准时打来电话。
此前她便因自己自作主张更改地点而生了一通气,千叮咛万嘱咐明日定要准时带傅景年赴约。
温幼慈再三保证才终于让她放下心。
挂断电话却又开始怀疑傅景年这个大忙人是不是忘了这回事儿,加上这几天都没见过他人愈发心虚,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好歹也睡了两次,温幼慈都要开始同情自己了。
好在晚上魏明联系了她,说明傅三爷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明晚会准时赴约,她方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