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杂志,以及新出现的字,全在周枕寒的办公室。
温久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仿佛这几天在一起的甜蜜就只是一场游戏。
她告白,周枕寒陪着她玩玩而已。
他始终喜欢的人都不是她。
之前表白成功,她还在确幸她赌赢了,二选一周枕寒选择的是她。
但好像....也不是。
她不明白这些天以来在一起到底算什么,上次杂志上并没有这些字,她还暗自为周枕寒收藏江媛去年的采访而难受。
现在这几个字,更是触目惊心。
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很是不想哭。
就当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这几天也挺甜蜜的,至少他愿意和她待在一起这几天。
情绪涌上心头,背脊发酸发凉。
就感觉挺委屈的。
要是她不主动亲周枕寒,周枕寒现在可能在追江媛,又或者江媛同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现在不能,也不会相信周枕寒曾经喜欢的人是她。
曾经对她很好的周枕寒,有他自己喜欢的人,他说那个人很难追,他还给那个人买了温久也喜欢的小苍兰。
可她没有在周枕寒这里收到过一束花。
她的突然表白或许只是周枕寒一瞬间的心软,事后或许会后悔,会难以抉择,才会写下想和江媛一直在一起这种话。
想一直在一起。
温久坐在沙发上,那些出现在杂志上的字不断地重复在脑海里。
很无措,很难受。
温久想要走,离开这间办公室,想要回到浠水苑去,用被子捂住头,不去听外面的任何声音。
好像也挺好的。
周枕寒仍在开会,温久从包里拿上口罩,她先是自己坐到了员工通道,然后从员工通道出去。
她从京悦大厦往外走,也没有人拦着她。
她出了京悦大厦大楼刚好迎面遇上一辆车,她上车后说了地址,就在后座呆呆地坐着。
不是每次打车都会遇到热心的人和她搭话,司机在车上播放着电台,也没有和温久说话。
以前一个小时的车程温久总会闭着眼睛睡一觉,现在的她却只顾呆呆地看着车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重复播放的电台,她还听到主持人正在孜孜不倦地接听众来电,然后给听众讲笑话。
讲的故事还挺有趣,但是她笑不出来。
她感觉花了很久才到浠水苑,默默给司机付了钱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
这些地方周枕寒都待过,但好在时间不长,脑海里没有太多他出现在此处的画面。
温久将自己的背包随意地扔在沙发,直接回了房间,躺进了被子里。
可被周枕寒睡过一晚的床此刻仿佛还有他的余温,温久能嗅到上面淡淡的,独属于周枕寒的味道。
她越是不想去想,可偏偏脑海中都是周枕寒。
她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抽完两根烟,然后又回来躺下。
她连烟味都没有等着散去。
身上的烟味将淡淡的雪松香冲刷,终于有一点点不再去想他了。
她不清楚到底该怎么面对周枕寒。
她应该相信他的。
可是那杂志上面的字.....
她怕问出口,周枕寒承认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江媛。
想要追的也是江媛。
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看她可怜。
毕竟她才从父母去世的真相里缓过来一点,要是直接拒绝她的表白,她会更想不开。
她很怕出现这样的后果。
所以她不敢去问。
她觉得或许自己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会把这件事忘记,然后等周枕寒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再提出分手。
她会察觉到周枕寒对她的变化的,好与不好都能看出来。
泪水渐渐洇湿了枕头,那个前一晚周枕寒躺着的枕头。
她就是好难受。
觉得世界上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
被子下是黑暗的世界,她进入这世界中,只剩下满世界的黑,看不清这世界。
温久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想起曾经因为潘向松难受时,周枕寒带她去游乐场,告诉她摩天轮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坐。
至少那时候的周枕寒没有喜欢她。
虽然在一起之后周枕寒很明确的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喜欢。
在一起之前,他不喜欢她。
在一起之后或许有一点喜欢,但不是很多。
他曾经说过,会一直喜欢心里的那个人,即使现在和她在一起了,内心也还是喜欢。
所以才会写下想一直和江媛在一起这句话。
她到底是不是周枕寒的退而求其次。
她也不清楚。
温久想要睡一觉,但或许是早上补的那一觉让她完全没有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才有一条消息提示音。
点开毫无疑问的周枕寒,大概是开完会回来了,他问她:【跑哪里去了?】
温久不知道怎么回,又怕真的面对面更说不出来什么,她抿了抿唇慢吞吞打字:【我先回浠水苑啦,不然你开完会送我很折腾,你也要好好休息。】
周枕寒:【嗯,按时吃饭。】
他对自己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温久此刻看着心中只有酸涩,打字回:【我知道了。】
她并没有吃饭。
睡了一整晚。
第二点起床时头有些重,肚子空空的,却什么都吃不进去。
她不知道现在这种状态去林栖渃那儿能学到什么,便给林栖渃发消息说想要休息一天。
林栖渃同意后,她从抽屉里找了个体温计,过了五分钟看了一下,三十八度。
大概是感冒了,但是烧得不严重,只是头有点重罢了。
她不爱打针也不爱吃药,一个人也懒得管,又跑回床上去睡下。
下午三点左右周溯给她发消息,她那时候不发烧了,听到手机响却没有拿起来看。
大概四点的时候周溯给她打了电话,她拿起来接起,说她不会忘记今天的约定,然后她看了一眼周枕寒发过来的消息,告诉她他今天会很忙,说让她自己一个人乖乖吃饭。
温久便想这样挺好的,至少她暂时不用见到周枕寒,回了个“好”之后就把手机关了静音。
明明她还在为周家人接受他们在一起着想,可是周枕寒好像不是那么喜欢她。
慢慢吞吞地起床洗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也没管。
打了辆车去了和周溯约定的那条商业街。
她坐在之前的那家咖啡厅里等着周溯,咖啡厅对面就是当时看见周溯和别的女孩在一起的地方。
不过她现在不会傻傻地站在咖啡厅外淋雨。
周溯到得很快,说来也巧,因为天气的原因,温久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周溯正好穿了黑色,都是短款。
男生从挎包里将暖手宝拿出递到温久面前,“久久,给你。”
温久愣了一下接过,“谢谢。”
周溯看着她发白的脸,“你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我们去医院,不看电影了。”
“就是有点小感冒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打针吃药,除非万不得已。”
周溯也不再坚持,问:“你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先去看电影呢。”
温久来的目的完全不是这个,她坐在咖啡馆内,敛了敛眸,“随便吧。”
周溯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要带她去吃饭。
出了咖啡厅,温久的脚步停下来,她偏头看向周溯:“那天,我就是在这里等你的。”
周溯愣在原地。
温久看到眼前的街道,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天空飘着冰冷的雨雾,也凉了她的心。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笑,“那天我比你们早到吧,所以我什么都看见了,那天雨不是不大,也有人替我挡住了冰冷的雨水,所以我一点也不难受了。我今天约你在这里也是想告诉你,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放弃你了。”
“我其实跟你说过很多次,也以为你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没有兴趣了,但我没想过你会坚持这么久,即使我说一些伤害你的话,你也仍然要喜欢我。”
周溯启了启唇,“久久....”
温久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脚下,“周溯,我不是一瞬间放弃你的,只是那一刻我才下定的决心。”
“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天我约你,也是打算和你告白的。”温久侧过身,看着周溯笑了一下,“要是那天没有那个女生....”
她想了一下,自嘲一笑,“要是没有那个女生,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周溯看着她,“没有那天的事,你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温久抬眸,说出的话却很肯定:“没有那个女生,你也不会同意我的告白。”
周溯沉默,温久站在他旁边,平静地看着街道上不断驶过的车辆。
过了一会儿,周溯才道:“会同意的。”
他犹豫的这段时间,温久没催他,早就知道了他内心的答案,她说:“我很坏的。”
“怎么会坏?”
他们一起长大,互相知道对方的喜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溯自认为比谁都要清楚。
温久将暖手宝放在口袋里,从包里拿出一支烟,递给周溯,“你抽吗?”
周溯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没接,温久拿回来叼在嘴里,没点燃的细烟给她白净的脸增添了别有韵味的美,温久不去看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周溯叛逆期也在抽烟,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戒了。
周溯顿了顿道:“你说的坏是指抽烟吗?”
“不是。”温久说:“还有很多,不会是你喜欢的样子,所以别喜欢我了吧。”
她迈开脚步往前走,“我们随便找家店吃顿饭,以后就真的别再说喜欢我的话了。”
周溯伸出手拉她,“久久,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坏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不是不能接受。”
周枕寒说变坏也没关系。
周溯说她变坏有自己的原因。
她的视线落在周溯伸过来的那只手上,蹙眉问:“所以呢?先知道然后试着接受是吗?”
温久此刻的情绪很低,不理解周溯是为什么,她甩开周溯的手,“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找我,但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跟我说一堆废话,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周溯的手垂在身侧,轻声问:“他对你好不好?”
之前周溯不太会问这种问题,温久答道:“对我很好。”
周枕寒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对她很好的。
但是她现在无法告诉周溯。
温久道:“等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他是谁吧。”
虽然她也不确定他们这段感情还能维持多久,但当周溯不喜欢她的时候,总能接受一些。
周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找了一家餐厅和温久去吃饭。
温久本以为这一天就会这样结束了。
可在吃饭的地方,她又遇见了潘向松。
她和周溯吃了一会儿,周溯就去了卫生间。
周溯挑的餐厅不是潘向松能够消费的地方,可后面座位上进来的人确实就是潘向松。
温久背对着潘向松,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背脊一僵。
一个男人正在和他说话:“松啊,发什么财了?请哥们吃这么高档的餐厅。”
潘向松笑着拉着男人坐下,“也没发什么财。”
男人道:“上次那事最后怎么样了,有弄到手吗?”
“别提了,进去了十五天。”
“怎么回事儿?”
“后面来了一男的,带了两个人,给我送派出所去了,我就说我什么都没干,就给我关了小半个月。”潘向松边点菜边笑。
另外一个男人明显不信,“真的什么都没干?”
“我干了肯定就送过来让你体验了,而且我干了你觉得我十五天就出来了?那姑娘也挺狠,随身带着刀,不过我还是得感谢她。”
“怎么说?”
“后面进来那男的,易点背后的大老板,人脉可广,不然就凭那姑娘受伤了你觉得十五天我出得来?今天请你吃饭也是因为家里易点给我老婆发了邀请,年薪这个数。”潘向松伸手比了比,“以后我们就来这家吃饭。”
“啧,那你老婆能给你这么多?”
“她敢不给。”
温久的脸本来就因为生病有一些苍白,在听到完整的对话之后,变得毫无血色。
竟然是这样的吗?
十五天时间也是周枕寒的手笔吗?
他不止让潘向松从监狱里出来,还让他的妻子去他的公司工作,给潘向松一家人生活保障?
那她又算什么?
周枕寒说让她相信他的。
她一直都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